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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看著那古怪的一劍,去問宋應新,那究竟是什麼,宋應新大概只會忍著笑意,誠懇的告訴他,這是劍。
至於是劍還是箭,大概宋應新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他會給闋予這樣一種古怪的搭配。
只是那樣一柄劍,確實對於天工司而言的意義很不尋常。
劍名望舒,在天工司中還有一柄名叫飛廉。
取自某句來自那位古楚左徒大人的辭句,叫做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
望舒與大司命山鬼那些鬼神一般,同樣屬於古楚神鬼,即為月神。
那位侍中大人在看見那樣一柄劍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許多東西,或許也曾因此而想起了諸多美好的寓意。
所以才會在射出那樣一劍之前,露出了一個極為隱秘的笑容。
他射出去的,自然不止是劍,也是自己的一生歲月的名聲。
那一劍在人間點燃的,不止是所有人的驚惶,亦是這位侍中大人自己的軀殼。
張弓一劍,猶如橫雲破月一般,無比決絕的切斷了自己的一切後路。
但或許也確實不會有什麼後路,當他在巳午坊外,承認了兵部尚書李成河是自己所殺的時候,這位侍中大人便註定要成為歷史了。
......
少年撐著傘,像是一個陌不相識的過路人一樣,站在人間某條懸街之上,遠遠的俯瞰著這樣一處宮城之前的故事。
那位侍中大人的那一眼,確實讓許多人注意到了這樣一個少年的存在。
只是對於少年而言,這大概都是不重要的事。
沒人能夠遮住世人的目光,也沒有人可以遏制世人的想法。
那位侍中大人幾時死,這大概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劍射向宮中,那個人出現在了摘星樓上,那樣一柄聲勢浩大的望舒之劍,便如同溫順的羔羊一般停在了那位人間帝王的身前。
倘若它有舌頭,南島並不懷疑它是否會舔舐一下那位帝王平靜伸出的手。
神河只是出現在了摘星樓上,便讓槐都之人都是定下了心來。
南島站在懸街傘下,靜靜的看著那位帝王。
那大概確實是人間一位很好的帝王,只是少年無論如何,都無法像柳三月水在瓶那樣,對這位帝王產生什麼好感。
或許是因為這位陛下的疑罪從有的天獄,或許是因為當初東海崖下所見的那一面。
少年只是靜靜的看著。
那樣一柄劍被神河截留下來,纏流於劍身之上的那些驚人的白色氣芒,在那位帝王的一身劍意之下,卻是飛速的收縮凝練起來,最後化作一柄三尺有餘的剔透之劍,懸停在了人間夜色之中。
卻如月華凝練。
南島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卻是驟然眯起了眼睛。
世間絕大多數人,或許都不會明白那些白色的氣芒究竟是什麼東西,哪怕是不遠處那些負劍立於人間流火之上的人間劍修,亦是神色尋常的看著那邊,只當做那是那位帝王的一些特殊劍意,譬如少年滿是雪屑的細雪劍意。
只是南島很清楚,那是仙氣,那是與自己體內某一抹凝練的白芒一樣的東西。
傘下的少年很是驚疑的站在傘下,看著那些絲絲縷縷落入帝王袖中的白芒,只是少年沉默著,並沒有發出什麼惹得旁人驚顧而來的聲音。
只是神海之中的桃花卻是在仰看著一天神海氣流,輕聲嘆息著說道:“原來陛下也是同道中人,南島。”
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神海之中,抬頭沉默的看著那一抹流溢於元氣孤島之中,正在微不可察的茁壯著的白芒,輕聲問道:“陛下不怕世人看見?”
“當然不怕。”
那個臉生桃花的白衣男子站在風雪草廬前。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叫做南島。”
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著如此充裕的神海元氣,去孕育一些東西。
所以大概能夠看見的,確實只有某些人而已。
少年執傘在神海中停駐了片刻,神思又重新回到了人間之中。
某個青山照水的劍修卻是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正揹著劍站在少年身旁,很是認真的看著那些謀反的巳午妖府之人,又好像是隨意的問道:“你好像知道什麼,南島。”
南島沉默的看著這個當初放自己安穩的離開白鹿的劍修,確實神色頗為複雜,這與姜葉是不一樣的。
在遲疑了少許之後,少年只能儘量平淡的說道:“師兄如何這樣問?”
山照水輕聲說道:“因為方才你的神情有些古怪。”
南島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因為我以為陛下不應該這樣矮。”
山照水挑了挑眉,這大概確實是合情合理的實話。
摘星樓能得摘星二字,自然是極高的。
儘管當年曾有人說著十個摘星樓,也比不上一個磨劍崖,只是終究這是槐安那些瘋子帝王所處的地方。
但是大概依舊不夠高。
陛下甚至讓那樣一柄劍出現在了摘星樓附近,才終於現身,握住那一劍。
這當然有些矮了。
山照水看著少年反問道:“那你覺得什麼才叫高?在這樣一座都城之中,一劍斬落人間,使得一切毀於一旦,才能夠叫高嗎?”
南島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隨口掩飾的一句,倒是讓山照水順理成章的接了下去,沉默了少許,說道:“那麼什麼叫高?”
這個青山照水氣度不凡的劍修抬頭看著那處摘星樓上執劍的帝王,輕聲說道:“至少現在的神河,比東海的神河要高。”
所以這大概便是當初樂朝天與青椒所說的那樣一句話——人人都想往上,但願意看著人間的,才是聖人。
南島誠懇的說道:“原來如此。”
少年與樂朝天這個師弟在嶺南相處小半年,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些東西。
只是有時候自然該裝傻還得裝傻。
山照水沒有再說什麼,少年本以為這位劍宗弟子便會這樣離開。
只是沒想到山照水很是猶豫的在那裡站了很久,而後看著少年輕聲說道:“關於嶺南的事,很抱歉。”
這自然是真誠的誠懇的由心而發的。
只是少年在聽見了這樣一句話之後,卻是神色冷漠了起來,平靜的說道:“師兄,道歉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這個少年站在傘下,低頭看著更下方的,抬頭看向那片宮城的白衣侍中。
“代價才是。”
山照水當然清楚這樣一個少年所說的所看的所想的,都是什麼,他也知道這樣一個少年在這位侍中大人走向末路之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那是一個關鍵的引子。
山照水沉默了少許,而後臉上卻是帶上了一些笑意,負劍而去。
“或許今晚你可以見到一些皆大歡喜的東西。”
人間劍宗當然不是過來看戲的。
......
那位白衣侍中所做的許多決定,大概都是極為迅速的。
在巳午妖府的時候是這樣,在拉滿那張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這位白衣侍中很是平靜的看著那個於摘星樓高風之中颯然而立的人間帝王,或許是在輕聲笑著,所以便是連自口中吐出來的某些話語,都帶了許多輕鬆釋然之意。
“你們還在等什麼呢?”
隨著這位白衣侍中的話語落下,那些諸多妖族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如同洪流一般越過了這位白衣侍中,向著那樣一處宮城而去。
作為最初的謀劃之人的闋予,神色無比複雜的看著那個立於妖府之人奔湧而去的洪流之中好似梅雪桂霜一般冷冽的水在瓶。
“有些決定,可以做得很是果決,但那是沒有退路的,闋予。”
水在瓶很是平靜的說著。
“下輩子,記得注意一些。”
當巳午妖府之人真的出現在了這樣一座宮城之外,他們自然也是沒有了退路的人。
闋予沉默了很久之後,輕聲說道:“抱歉,大人。”
這位妖府大妖,在這一刻,自然也很清楚,水在瓶會走到現在的一步,亦是因為自己的一些決定。
這位侍中大人站在高處,當然是要墜落下去的。
但不應該,是這樣一點也不體面的方式。
水在瓶平靜的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
是咎由自取,是孤注一擲,亦是執迷不悔。
闋予只是沉默著跪伏了下來,只是這一次的跪伏,與先前是不一樣的。
這位大妖虔誠的跪伏在水在瓶身後。
“那麼侍中大人,我也去了。”
水在瓶很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於是闋予起身慷慨而去,赴死而去。
一如雖千萬人吾往矣一般的壯烈。
但在他們面前的,並不是千萬人。
事實上,巳午妖府,才是千萬人。
那位陛下,只是孤身一人,站在那處摘星樓之上。
但大概沒有什麼區別。
當闋予看見水在瓶那一劍被那位據說身負重傷的帝王這樣平靜的接了下來的時候,大概有些故事的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小道九境之人很難想象大道九疊之人的道海之遼廣。
人們或許也確實不知道那位人間帝王究竟有多強。
神河只是站在摘星樓中,將那柄名為望舒的天工司之間拋向了槐都人間——並非落向那些向著宮城,向著摘星樓洶湧而來的諸多大妖。
只是將它落向了那位立於宮城之外的侍中大人身前。
然而只是這樣,那些流溢的,偶然灑落的劍意,便有如星光墜隕一般,將諸多妖府大妖斬得遍地鮮紅山花盛開。
這位帝王大概確實對於這樣一場鬧劇並不上心,沒有憤怒,沒有慨嘆,也沒有過多的言語,到最後,也只是靜靜的看了一眼那位青傘之下的白衣侍中。
“你自裁吧。”
黃粱帝王處理這樣一些事情與槐安帝王處理一些這樣的事情的方式,自然是不同的。
闌離當初站在迎風樓中的時候,大概也會暢想過這樣一個畫面。
只是那樣一位陪帝,確實也只能無能為力的在殿中罵著愚民罵著反賊。
那位侍中大人靜靜的看著那柄將這樣一片槐都之中的一切元氣與劍意妖力都鎮壓了下來的剔透之劍,很是感嘆很是敷衍卻也很是真誠的說道:“看來陛下確實是陛下,今日是我水在瓶輸了。”
巳午妖府的人在這位侍中大人感嘆的那一刻之間,便已經盡數死在了那些溢流的劍意之中。
槐都之人至此,大約才體會到了當初東海那場戰鬥之時,那些東海之人的惶恐與驚懼。
在東海的故事之前,人間確實有很多年,沒有見到這位陛下出手了。
是以哪怕那樣一個侍中大人真的便這樣乾脆的認了輸,人們也並不驚奇。
彷彿理應如此。
又或者,應該更果決一些。
那名終於冷靜下來了的兵部侍郎誠懇的想著。
比如在陛下還未出現之前,他便應該直接引頸自戮。
少年看到了這裡,看著那些洶湧而來,卻頹然赴死的巳午妖府之人盡數在夜色之中被劍意切碎,而後看著那個握住了劍柄,提起了劍來,很是坦然的橫劍脖頸之上的白衣侍中。
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或許就像梅溪雨所說的那樣。
生命裡,總是有著遺憾的。
少年沒有再去看,撐著傘轉過身去。
槐都世人有一些驚歎聲與叫好聲響起。
大概有血色在月色裡綻放了開來。
......
許春花有些臉色煞白的站在某處巷子裡,在某柄劍將某個頭顱拋起來的,又撞在了那柄青傘上,而後像個果子一樣滾落下去的時候,這個小鎮姑娘很是驚慌的叫了一聲。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
不過好在那些如注的血色,在噴湧而出之後,又被那柄頹然落下的傘給遮了下來。
一旁的青天道道人手裡拿著那柄還未乾透的傘,沉默的站在許春花的身旁,有道門清心之術落下,這才讓這個執意要來看一看的小鎮姑娘感到好受了一些。
只是大概一些東西依舊是極為震撼的。
譬如那位帝王在輕描淡寫之間,便將那些妖族洪流化作遍地屍體。
這個故事說到底,其實就是一來一往而已。
劍去與劍歸。
一直過了很久,許春花才輕聲說道:“就這樣結束了?”
梅溪雨輕聲說道:“當然結束了。在故事的一開始,許多人就已經看到了結局了。陛下如果不能這樣輕描淡寫的讓這些故事落下帷幕,大概那才是不應該的事。”
這個道人轉頭看向了人間夜色之中的某處,緩緩說道:“這大概便是天獄從來便不慌張的原因。”
在這樣一個故事裡,那位侍中大人的生死,自然是註定的。
一直不可確定的,只是那樣一個少年的生死。
所以或許水在瓶在某場大雨之時,在天獄之中喝著那樣一碗茶的時候,這位侍中大人便已經死了。
只是直到今日,他的頭才掉下來。
果實總要熟了,才會自己搖落下來。
許春花若有所思的發著呆,一旁的道人卻是牽著她向著夜色裡走去。
“走吧。”
許春花看著那些依舊停留在人間的諸多凌厲的劍意,猶豫了少許,說道:“後面的不看了?”
梅溪雨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境界頗高的人間劍修,沉聲說道:“這個真的不能看了。”
許春花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這位青天道道人神色凝重道:“因為他們真的有可能會打起來,畢竟——這不是人間君臣之事,而是修行界的故事。兩邊都是劍修,如果道理說不到一起去,那邊只有將劍上的道理。”
梅溪雨說著,回頭看向那些燈火繁盛的人間街巷。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天獄的人應該都已經在附近了。”
許春花至此才終於記起了那些人間劍修來此的目的。
因為某個南方的三劍死了。
所以這大概確實是一些不可繞開的故事。
只是這個小鎮姑娘依舊踟躕在原地,站在巷口扶著巷牆四處張望著。
梅溪雨看著許春花這般形色,卻也明白了她在找著什麼。
“你想看看南島在哪裡?”
許春花點了點頭。
梅溪雨的目光落向了那些街巷之中,槐都地面有處僻靜的長街之上,有個少年正在那裡撐著傘安靜的走著。
許春花循著梅溪雨的目光看去,也看見了那樣一個少年,卻是鬆了一口氣。
梅溪雨輕聲說道:“他不會蠢到真的在那樣的地方去看那些東西。”
人間有些故事當然是可以看的,但是有些東西是不能看的。
人間劍宗那些大道劍修太多太高,便是梅溪雨都不想被牽連進去,自然更不用說那個比誰都清楚自己應該握緊那柄傘的少年。
許春花猶豫了少許,回頭看著身旁的道人問道:“侍中大人的故事結束了,他會去哪裡?”
梅溪雨卻也是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畢竟他只是一個青天道的四疊道人。
不是柳青河那樣的天獄之主。
有些少年的去向,自然不是他能夠猜到也能夠決定的。
而且少年確實像極了一個被孤立,也理應被孤立於人間之外的人。
這個道人看著那處渺遠街巷裡低著頭獨自走著的少年,又認真的想了很久,說道:“或許哪天你聽見人間哪裡突然下雪了,便會知道他在哪裡了。”
這其實是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
只不過許春花大概並不能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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