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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春山很快便帶回來了三碗麵。
這讓陸小二有些驚奇。
“你怎麼買到的?”
陸小二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讓別人幫忙買的。
結果尤春山很是誠懇的說道:“我在門口看了一陣,正好有一桌人在等面,等到那個掌櫃把面端過來的時候,我直接搶了就跑。”
“......”陸小二有些無奈。“你為什麼不讓別人幫你買。”
尤春山嘆息一聲,說道:“那我估計他們也要問上一句我到底是不是劍修了。”
東海的這個崖下小鎮裡,大概最近有兩個人的名字很是出名。
一個叫做南島,一個十六歲登崖的少年。
一個叫做尤春山,花重金買木劍,覺得自己是個劍修的倒黴蛋。
不過最讓陸小二感到離奇的是,搶來的三碗麵居然還能夠順利的到了鎮外。
尤春山很是小心的把那三碗疊在一起的面放在了陸小二木屋的廊邊,拿下一碗放在了南島身前,而後看著南島說道:“師叔,請。”
南島看著這個身上沾了不少麵湯的年輕人,倒是沉默了少許,說了一聲“多謝”。
尤春山很是開心的笑著,而後坐在了廊外草地上,拿著木廊當臺子,把麵碗扒拉過來,在那裡很是滿足的吃著。
那家麵館的面,確實極為好吃。
就連叢刃他們都吃得流連忘返的,大概也不會讓這個傘下少年挑出什麼毛病來,大概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是一碗搶來的麵條,倒不是說沒給錢,尤春山搶歸搶,錢還是留下了的。
只是因為是搶的,所以尤春山跑得太急,導致麵湯灑了不少,陸小二還在那裡頗有滋味的喝著湯的時候,便發現已經碗底空空了。
一碗麵的精髓,當然是在湯上。
陸小二很是惋惜的嘆息了一聲,把碗放在了木廊上。
一旁的尤春山早已經吃完了,正在那裡安安靜靜的看著這個從崖上下來的少年。
只有需要撐著傘的南島,吃得有些慢,在那裡慢悠悠的喝著湯。
三月的暮色漫漫,半落人間,就像南島放下的那隻碗中一些從碗壁上滑落下去的湯汁一般。
尤春山終於等到了南島吃完了面,幫忙把碗疊在了一起,而後很是誠懇的看著這個傘下少年。
“師叔有什麼見解嗎?”
南島有些疑惑的看向這個很是誠懇的叫著自己師叔的年輕人。
“什麼?”
尤春山從身後解下了那柄木劍,擺在了膝頭,認真的說道:“關於我如何去做一個劍修的事。”
南島默默的看著這個簷外暮色裡坐著的年輕人,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這樣的事,你問我,反倒不如問陸小二。”
尤春山有些不解。
“師叔的意思是?”
南島無比真誠的說道:“我不知道氣感這樣的東西。”
尤春山愣了一愣。
陸小二在一旁解釋道:“師叔當初開始修行,便直接見山了。”
尤春山坐在暮色怔怔的看了簷下的少年很久,而後滿是豔羨地說道:“原來是這樣的啊,師叔。”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修行界與人間的界限,大概在這木屋前的二人之間無比鮮明的體現著。
南島安靜的看著尤春山很久,而後看著他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當一個劍修?”
師叔大概總是喜歡講道理的。
就像當初的樂朝天面對著兩個小少年一樣。
又或許只是嘗試站在已經走過的路上,給還沒有走上來的人解惑。
尤春山坐在那裡,摩挲著木劍劍身上的那些畫。
“因為我做什麼都不順利,有人說我能夠做一個大劍修,所以我就來做一個大劍修了。”
所以大概確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就算有,也是在成為劍修之後的事。
只是有人指了這樣的一條路在那裡。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坦然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應該如何去做。”
尤春山倒也沒有很失落,只是拿起劍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師叔。”
這個年輕人沿著溪畔踩著暮色向著清溪上游而去。
南島坐在廊上吹著風,忽而覺得這一幕好像很是眼熟。
大概就像是去年三月的時候,自己走在懸薜院之中,誠懇的問著那個叫做雲胡不知的先生一些問題的模樣。
南島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當自己說出那一句不知道的時候,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原來是自己也曾經聽過這樣的回答。
所以這個傘下少年沉默了很久,又叫住了那個年輕人。
“尤春山。”
尤春山回過頭來,看見那個少年坐在木廊上,好像是在想著一些東西一樣。
“師叔有事嗎?”
南島想了想,說道:“我可以試一下。”
尤春山愣了許久,而後重新走了回來,停在了屋前,向著南島行了一禮。
“師叔有辦法?”
南島站了起來,走下了木屋小廊。
“我也不知道,所以說只是試一下。”
尤春山抱劍行了一禮,真誠的說道:“多謝師叔。”
南島站在傘下,靜靜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小二教了你修行之法的嗎?”
尤春山點了點頭,說道:“教了的。”
南島平靜的說道:“那你就在這裡嘗試一下感受氣感吧。”
尤春山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劍修想要做什麼,但還是抱著劍在溪畔坐了下來。
陸小二亦是好奇的看著南島,不知道自家師叔這是要做什麼。
南島只是等到尤春山進入了感悟狀態之後,而後平靜的伸出了一隻手。
陸小二默默的向後退去了一些。
這個小少年大概明白了一些。
果然就在下一刻。
溪畔風聲大作。
便在那個傘下少年的手上,有一個極為磅礴的元氣渦流出現,整片暮色之中的那些天地元氣,都在向著這一處溪畔而來。
揹著劍的小少年站在一旁,都是感受到了那種未曾被驅使吐納的極為平和平靜如水的天地元氣,神海之中的元氣渦流都是開始瘋狂的運轉了起來。
小少年怔怔的看著溪畔的傘下少年。
原來這便是師叔的天地根嗎?
.....
南島的想法自然無比簡單。
他雖然未曾完整的經歷過修行三大前境,只是氣感氣感,元氣充沛的情況下去感知,與元氣稀薄的情況下去感知,自然是不一樣的。
所以在這一刻,當他開始全力催動自己體內的萬千孤島渦流的時候,整個劍崖數里之內的天地元氣都是被牽引而來,環繞在了身周。
盤坐於溪畔的尤春山早已經被震撼在了那裡。
好一個少年劍修。
只是很快他便明白了過來為什麼這個少年會突然這樣子,匆匆平復了心緒,閉上眼睛,開始感受著氣感。
......
崖上有少年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只是卻來了另外一個人。
叢心。
這個早已經不是那個劍宗裡小女孩的桃花之妖,帶著那樣一柄桃枝之劍,神色平和的登上了這樣一處高崖。
叢心自然不是劍修。
只是就憑她手中的那柄由人間劍宗三代宗主劍意所化作的桃枝之劍,便永遠有著讓她想站得多高,便可以站得多高的自由。
叢心安靜的走到了秋溪兒的身旁。
“我一度以為他會上崖來。”
這樣一句話自然是叢心說的。
那個膝頭橫劍的白裙女子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桃妖,只是平靜的說道:“不上來,自然是好事。倘若不是崖上的人需要守著一些東西,這樣一座高崖對於人間而言,自然是沒有了意義的存在。”
叢心回頭看向南方。
“秋水把劍送去了南方,也許本就是在給你們一個選擇。”
秋溪兒默默的坐在崖邊,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這個畢生都在崖上待著的女子,大概早已經對於她應該守著那樣一柄劍,當成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事。
只是眼下的她,大約確實少了一些能夠真正守住那柄劍的底氣。
劍崖崖主境,自然已經是人間極高的境界。
哪怕只是道海九疊浪,也足以震懾住人間絕大多數人。
只是對於磨劍崖的人而言,倘若只是這樣,顯然是不夠的。
倘若她不是一個待著這樣一座高崖之上,而是像某個同樣白衣的女子一樣,待在一座並不高的崖上,她自然也可以去自由的做著許多事情。
譬如跨越漫長的歲月,去試試別樣的故事。
只是她是磨劍崖的人。
這是一句誰說起來都要下意識的仰起頭來的話語。
走上崖頂,便不能再在人間。
否則世人會很惶恐。
叢心在崖邊坐了許久,而後緩緩說道:“如果他以後真的再也不上崖了呢?”
秋溪兒轉頭靜靜的看著叢心,緩緩說道:“有誰是必須要上崖的嗎?”
叢心輕聲說道:“當然沒有。”
所以問這樣一個問題,大概是很沒有意義的事情。
二人安靜的坐在那裡。
過了許久,叢心才越過那些高崖雲霧,目光落向了崖後的那一處暮色小鎮。
那裡有一個少年正在牽引著天地元氣。
“他所擁有的生命力依舊是從我這裡拿去的。”
這個自南衣城而來的眉眼如畫的女子很是平靜的說道。
秋溪兒轉過了頭來,看著一旁那個神色淡然的女子。
“所以你想要拿回來?”
叢心只是轉頭看向了東海,輕聲笑道:“我只是想說,說不定日後,我與他需要相依為命。”
秋溪兒默默的轉回頭去,什麼也沒有說。
叢心站了起來,看著身旁這個其實算得上是自己後輩的劍崖崖主。
“東海我也來過了,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
叢心輕聲說著。
“過往所有的幻想,大概真的只是幻想。”
“有些人雖然帶不回去了,但是劍宗還在那裡,我要回去了。”
秋溪兒默然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再見,叢心。”
那個桃衣女子帶著那柄劍,穿過崖上本不應有的山風海風,向著崖下而去。
.......
小鎮裡的人自然都被那些湧動的天地元氣所驚動了,那些劍修們紛紛走了出來。
而後便看見了那樣一個站在了鎮外溪畔的,本該在崖上的少年。
這般洶湧磅礴的元氣渦流,無疑是讓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裡。
哪怕他們未曾見過南島,看見這一幕,卻也是明白了過來那個崖下溪畔的少年是誰。
所有人雖然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卻也是遠遠的停在了那裡,沒有去打擾溪邊的那三個人。
陸小二先前還有些擔心他們會過來,不過看見他們只是停在了鎮外那片林邊,倒也放下了心來。
尤春山依舊安靜地坐在那些元氣渦流之側。
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緩緩散去了那些被牽引而來,停留在溪畔的天地元氣。
尤春山睜開了眼,安靜的坐在那裡。
陸小二有些緊張的湊了過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看著坐在溪畔抱著木劍的尤春山,從這個年輕人的神色上沒有看出什麼來,所以陸小二最終還是選擇了親口問一問。
“怎麼樣?”
尤春山抱著劍站了起來,並沒有回答陸小二的問題,握著劍向著南島行了一禮。
“多謝師叔。”
所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陸小二安靜的看著尤春山。
這個年輕人站在那裡,轉過了頭來,低頭與小少年對視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有一些感覺了。”
陸小二深吸了一口氣。
“那你怎麼這般模樣?”
尤春山苦笑一聲輕聲說道:“因為它真的很遠。”
陸小二愣了一愣。
“有多遠?”
這個抱著木劍的年輕人沉思了少許,看向了沉浸在暮色裡的東海。
“就好像我在海邊,看見海里有一輪明月一樣。”
海中月鏡裡花。
自然都是難以捉摸的。
陸小二卻也明白了為什麼尤春山感受到了氣感,卻依舊沒有什麼興奮情緒的原因了。
溪畔的傘下少年散去了那些天地元氣,漸漸平息下來神海之中的躁動,轉頭看著尤春山緩緩說道:“能夠看到了,至少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們證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個倒黴透頂的年輕人,當然不是毫無天地根的。
哪怕天地根如此微渺,至少依舊存在了一些踏入修行界的可能。
陸小二卻依舊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天上呢?”
尤春山輕聲笑道:“是天上月近,還是海中月近?”
陸小二默然無語,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蠢了。
遠處的那些小鎮劍修們在猶豫了少許之後,還是遠遠的站在那裡。
畢竟按照當初張小魚的說法,那個溪畔少年是能夠與他打一架的存在。
眾人自然下意識的便存了一些敬畏的心思。
南島轉頭靜靜的看著那邊。
“他們為什麼看起來很是猶豫?”
陸小二看了一眼那邊,想了想說道:“因為師叔登崖那日,張小魚來過崖下。所以他們大概有些怕。”
南島轉回頭來,在溪畔坐了下來。
“挺好的。”
這大概確實是挺好的。
至少避免了這個想要安靜一會的少年被打擾的事情發生。
尤春山也在一旁坐了下去,默默的感受著那些天地之間的元氣。
遠則遠矣。
至少南島方才牽引而來的那些天地元氣,讓他接觸到了那樣一種感覺。
從無到有,自然是最難的。
那些小鎮劍修們終於派出了一個代表,向著這處溪畔而來。
那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劍修大概便是聞風觀雨境左右,停在了陸小二身旁,很是客氣的看著那個坐在溪畔的少年。
“師兄登上了多少丈劍崖?”
陸小二卻也是沒有問過,所以這個問題他也沒法回答,一眾目光都是落向了溪畔的少年。
“一千兩百丈。”
南島倒是很是平靜的說道。
那個劍修怔怔的站在那裡。
一千兩百丈高嗎?
也許是不高的。
只是高與不高,永遠都是一個無法精確定論的定義。
對於張小魚他們而言,一千兩百丈自然不高。
只是對於這些崖下的小劍修而言。
一千兩百丈,自然是需要仰望的一個高度。
那個小鎮劍修很是驚歎的在那裡站了很久,而後才執劍行了一禮。
“多謝師兄告知,打擾了。”
而後匆匆轉身向著那些鎮外劍修而去。
鎮外一片嘈雜聲。
尤春山大概也是有些不能理解,看向了一旁的陸小二。
“一千兩百丈有多高?”
小少年抱著劍在那裡看了尤春山許久,而後緩緩說道:“你看我走了多少丈?”
尤春山默然無語。
陸小二知水境,離一百丈都還有些距離。
那些劍修們自然看得出來這個少年並沒有與人交談的想法,在驚歎之後,亦是緩緩踩著殘餘的暮色議論紛紛的向著鎮中而去。
有人覺得很高,有人覺得不高。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眾說紛紜的。
覺得很高,因為那確實已經很高了。
哪怕是當今人間,那些上境劍修,大概也不過是在兩千丈以下。
當初零落閣幫南島送信的時候,便說過只能送到千丈山門,高了上不去。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第一次出現在東海眼界之中,便走了一千兩百丈,自然已經是極高的故事。
而覺得不高的人,當然也不是真的覺得不高,而是至少,對於一個將被他們捧出來作為新的三劍的人,這樣確實很難說高。
當初張小魚被譽為年輕三劍,雖然未曾登過崖,至少,他是叢刃的弟子,亦是學到了果劍。
人們在小鎮裡說了許久,最後做了一個很是簡單的決定。
那就是問劍。
高於不高。
問過了。
自然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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