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兩百四十一章 你把我教得太好了,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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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山有一個問題。
人間打得這個熱鬧,怎麼山裡的人都不出來看看呢?
那些雲霧青山裡自然有人出來看了,踩著劍光,穿梭在天地之間,像是無數夏日裡被驚飛的螢火蟲一樣。
只可惜那些並不是陳青山所想要見到的人。
陳青山想要見兩個人。
一個人看見了,得想辦法給他打死,這個人叫做葉寒鍾。
另一個人看見了,陳青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因為那個人叫做陳雲溪。
陳青山坐在崖邊帶著一些惡趣味想著,我也姓陳,你也姓陳,我叫青山,你叫云溪,說不定你還是我老祖宗呢?
陳雲溪到底有沒有後人,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
當今人間活得最久的叢刃神河,也與他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
至於天上人知不知道,陳青山也不知道。
因為他也沒有見過天上人。
一旁正在努力感受氣感的山月城小姑娘的天賦確實很差,陳青山倒是喜歡得很。
和自己太近的人,天賦不能太好,像那種痴心妄想的人,天賦也不能太好,太好了就會出亂子。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天賦都不能太好,如果像自己這樣願意為人間做小聖人的人,天賦好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陳青山研究了許久的流雲劍宗,又看向了一旁雲崖上安靜修行的小姑娘。
張梨子膝頭正擺著一本小冊子,裡面是山河觀的修行之法。
裡面寫的是什麼,陳青山也不知道。
雖然他也是看著小冊子修行過來的,但是裡面是什麼他真的不知道。
畢竟如果要寫出來,那就要是能夠修行的,如果寫出來了不能修行,看到的人會怎麼想?道門的人說好了是唯物的,結果洋洋灑灑一大堆,全是胡扯?
所以不如含含糊糊地說是一本小冊子,保留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神秘感,於是皆大歡喜。
至於當初某個白衣女子告訴某個傘下少年的那段話,陳青山雖然有所聽聞,但是不以為然。
畢竟說不定就是某人從某本看過的神神叨叨的破破爛爛的小書上朦朦朧朧背的一段。
如果某個青裳少年知道這個山河觀弟子在這裡胡思亂想什麼,大概會很開心。
喲,你也是個神經病啊。
大概在冬雪時候一直說這是大夏天,熱的人頭昏腦漲只想吃西瓜的人,在那個傘下少年看來,確實是有些神經病。
陳青山回過神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無聊了,所以才會想到了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於是這個黑袍道人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看著張梨子說道:“你在這裡不要走動,我去山裡看看。”
不止是張梨子睜開了眼睛,便是一旁的東海紅衣女子都低下頭看了過來。
青椒當然一直在看著遠方的那些劍意橫流的天空。
那是東海方向的故事。
沒人知道這個紅衣女子在想著什麼。
陳青山沒有去問,也沒有理會她,只是看著張梨子說道:“如果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誠懇一點向旁邊的那個人求救,我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是她倒是一個好人,不會見死不救。”
青椒沉默了少許,看著陳青山說道:“你這是道德綁架嗎?”
陳青山挑眉說道:“怎麼,難道你不是好人?”
青椒默然無語。
天下最無恥的手段,就是捧殺。
如果青椒夠無恥,大概就會說不好意思,自己是個壞透了的人。
可惜青椒驕傲有餘,無恥不夠。
於是陳青山很是瀟灑地踏著山崖雲霧,向著那處劍宗而去。
......
葉寒鍾端坐於清溪崖下,膝頭橫劍,正在那裡調養著身上的傷勢。
劍宗裡許多弟子都去了外面,很是惶恐地看著天上的情形,但是葉寒鐘沒有。
因為劍宗外面有個叫做陳青山的。
如果自己不是被卿相截住打了一頓,大概也不會那麼虛那個道人,畢竟大家都是帶傷的人,大哥不要笑二哥。
只是沒有如果。
那個人間大妖,白衣書生,千年道人,一直以來都是被低估的存在。
所以葉寒鐘被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畢竟連還手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葉寒鍾並沒有端坐許久,便重新握住了劍,抬頭看向了夜雨崖的崖上。
那處垂流下來的溪邊,有個道人安安靜靜地停在了那裡。
葉寒鍾緩緩摩挲著手裡的劍,平復著內心的驚駭,而後很是平靜地說道:“流雲劍宗不是人間劍宗。”
陳青山挑眉說道:“所以?”
葉寒鍾緩緩說道:“所以劍宗裡有著許多境界頗高的師叔們。”
陳青山笑了笑,在崖邊坐了下來。
“你是說那些山裡雲裡霧裡劍閣裡那些白髮劍修?”
葉寒鍾沉默少許,說道:“難道你已經見過他們了?”
陳青山說道:“當然沒有,不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他們扎著堆在遠方山上愁眉不展地看天,大概一時不會注意到這裡,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抱著天大的狗膽,跑去了你流雲劍宗最高的那處劍閣看了看。”
這個山河觀道人說著嘆了一口氣。
“你說陳雲溪前輩這麼多年都沒有離開過山裡了,怎麼這一次就走了呢?”
葉寒鍾靜靜地看著陳青山,說道:“你想說什麼?”
陳青山抬頭看著天,輕聲說道:“我只是有些不敢說出來的猜測而已。”
夜雨崖中沉寂了下來。
“當然,有些東西,我猜不猜到的,沒有關係,我陳青山欺負阿貓阿狗很在行,但是終究也只是一個年輕的山河觀弟子。”
這個山河觀道人很是謙虛,面對著這樣一個劍宗,陳青山當然很是謙虛。
生怕說話口氣太大,惹得那些外面的白髮劍修們又跑了回來。
於是當陳青山很謙虛的時候,葉寒鍾也謙虛了起來。
“我會叫救命,很大聲的那種。”
陳青山微微一笑。
“你看你身下是什麼?”
葉寒鍾低下頭去,而後沉默了下來。
身下當然是山河。
而自己正在向著山河之中墜落而去。
葉寒鍾抬起頭來神色冰冷地看著陳青山。
“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絕?”
陳青山理所當然地說道:“你都拿我最喜歡的弟子來威脅我了,我為什麼不能做絕一點呢?”
“是你先動的手。”
“不是我。”陳青山收斂了笑意,在夜色崖風裡站了起來。“是你們流雲劍宗先動的手。”
這個山河觀道人說著,轉頭看向了遠方天空。
“本來我有些雲裡霧裡。”
道人轉回了頭來,看著葉寒鍾。
“不過現在我倒是明白了,原來人間那些故事的背後,確實一直有著流雲劍宗的影子。”
“所以像我這樣的人間小聖人,被伏殺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來流雲劍宗把你打死。”
“也是合情合理的。”
夜雨崖中有劍鳴聲響起。
葉寒鍾拔劍而出,裹挾著劍意元氣的一劍,徑直斬向了身下的大地,嘗試破開陳青山的這片青山大河。
山河雖有震盪,但是很是堅韌,有道文如同水波一樣在葉寒鐘身下盪漾著,化去了那些力量。
陳青山抬起了手,輕聲說道:“其實有時候我會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譬如假如我們會的不是山河,而是山海,那麼山河觀是不是可以叫做山海觀?畢竟函谷觀都能出因為出函谷而叫函谷觀,那我們出山海,叫做山海觀,應該也是合情合理的。”
“於是我嘗試著將河變成海。”
這大概便是陳青山的山河之中的河,遠比當初張小魚的山河之中的河要更為寬廣的原因。
因為更為寬廣,所以便能納更多的水。
於是所能承受的力量,自然也便更大了。
“當然,我沒有真的將它變成海,因為我又不是什麼真的很高的人間大修。”
陳青山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說著。
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一個道理。
勸葉寒鐘不要白費力氣。
葉寒鐘沒有理會,身化劍光,向著那些天穹之上依舊有著夜色的地方飛掠而去。
只是下一刻,這個劍修便被一拳從天上砸了下來。
就像當初被張小魚那一拳砸在臉上砸得鼻青臉腫一樣。
陳青山收回了拳頭,抬頭看著那些清夜有如星光一般遊走在天穹之中的劍光。
今夜星光閃閃,殺你的心滿滿。
只是看著遠方似乎有些被道韻驚動了,正在向著這裡而來的劍修的時候,這個山河觀道人還是皺了皺眉頭。
夜雨崖聲不夠大,也不夠煩。
所以陳青山沒有再去多想什麼,低下頭去,一身道文流轉,而後盡數落在了手臂之上,再度一拳砸向那個執劍而起的劍修。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走不通的路,就用拳頭來開啟。
於是那一拳將那個劍修嵌進了那片山崖之中。
葉寒鍾狼狽的卡在了山崖裡,咳著血看著沒有第三拳而是變成了一指的陳青山,驀然睜大了眼睛。
“殺了我,流雲劍宗不會放過山河觀。”
陳青山平靜地說道:“那難道不是很好的事嗎?不打一架,世人怎麼知道藏在這片流雲山脈之中的那些隱秘的故事呢?”
葉寒鍾沉默了下來,山河一指倏然落下。
與此同時,人間夜色裡有劍光燦然而來。
......
“我覺得很沒有意思。”
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女孩模樣的叢心安靜地站在那些被打得無比殘破的人間之中。
“當年叢中笑也是這樣,覺得自己肩上擔著一個人間,擔著一個人間第一劍的名頭,便好像什麼都了不得了,於是跑來了東海,結果像是個傻子一樣死在了那裡。”
眉眼如畫的少女低頭看著掌心的那些微塵。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也要選擇這樣,還是說你覺得這樣很瀟灑?”
叢心抬起頭,看著青山之上那個無比狼狽的白衣劍修。
“是的,一個終日坐在溪橋上睡懶覺的劍修,終於等到了某一日,人間大變,於是慨然提劍而出,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烏龜兒子王八蛋。於是慷慨赴死,心中想著等我死了,世人一定感激涕零。”
叢刃狼狽而輕鬆地笑著,咳了兩口血,說道:“是的,你說得很對,我叢刃就是這樣的人,男人至死是少年,誰不會想著做一個英雄呢?師兄給了我一個這樣的機會,那我自然便要把握住。”
這個白衣劍修再度握緊了手中的劍,轉頭看向了夜色之下自己的師兄。
“是王八蛋也好,叢心,你就算來了東海,也攔不住我們。”
叢心靜靜地看著叢刃,而後抬手一點點地從身後拔出了那柄劍。
劍柄是青色的,就像一些桃枝,劍身是流水一般的,就像是某條清溪。
一切都像是人間劍宗的那處桃花溪橋的模樣。
那麼桃花呢?
桃花正在握著劍。
叢心當然不是劍修,但是並不代表著這樣一個少女握著劍,便沒有什麼威懾力。
事實上,當叢心拔出那柄劍的時候,整個東海人間來自於這師兄弟二人的劍意,都是被壓下去了幾分。
一如磨劍崖上的劍意可以當做劍一般。
某處溪橋邊的那些劍意,同樣可以是劍。
倘若叢刃依舊是全盛時期,他自然可以不用在意這些東西。
只是現而今哪怕是神河,此時也不得不凝重地看著那個拔劍的少女。
叢心看向那個黑袍帝王,平靜地說道:“你走吧神河。”
氣色同樣萎靡的神河默然地看著那個立於殘破青山之中的桃衣少女,又看向了她手中的那些微塵,沉默了許久,而後轉過身去,消失在了青山之中。
“抱歉。”
這位人間帝王的歉意,緩緩地落向了人間。
叢刃沉默少許,默默地看向青山之下的少女。
“這樣有意思嗎,叢心?”
叢心輕聲說道:“我覺得很有意思,叢刃。”
叢刃靜靜地看著這個常年說著自己欺負她的少女,緩緩說道:“我覺得很沒有意思,你知道神河帶走了什麼嗎?”
叢心平靜地說道:“知道,但是那又怎樣?你有時候捫心自問,你是真的想做英雄的心思多一些,還是嫉妒的心思多一些?”
“二者都有。”
叢刃的回答異常簡潔,隨著話音落下,這個白衣劍修身周有劍意再度流轉,天地元氣匯流而來。
叢心執劍在手,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輕聲說道:“所以你也要對我出手嗎?”
叢刃平靜地說道:“你既然要攔著我,那麼....”
“為什麼不呢?”
於是那柄裹挾著浩蕩劍意元氣之劍,在天地之間有若一道燦爛流星一般射向了那個立於青山之下的少女。
叢心靜靜地抬頭看著那浩然而來的一劍。
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變成人的時候,那個仰頭看著天空流星劃破天際的小女孩一樣。
“叢刃,你真的瘋了。”
這個桃衣少女不無哀傷地說道。
那一劍倏然刺向了叢心的心口。
只是卻沒有真的穿透而去,而是在這個握著那柄桃枝之劍的少女心口停了下來,像是力竭一樣停了下去。
叢心低下頭,怔怔地看著那柄在方寸之外停下來的方寸之劍。
而後驀然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看向那處青山之上。
那個白衣劍修微微笑著。
“有些東西,是註定留不住的。叢心。”
叢心的目光緩緩下移。
這個白衣劍修的心口有著大片鮮紅,也有一抹寒光正從那裡探出頭來,而那些鮮紅的血液,正在沿著那柄歲月裡而來的劍刃,緩緩滴落著。
“你也在人間千年了,也該明白這樣的東西了。”
叢刃輕聲笑著,低頭靜靜地看著那柄穿過心臟的劍。
青山之上,有著另一個白衣劍修正在沉默地踩著一地低落下去的劍意走上來。
“張....小魚。”
叢心只感覺好像一剎那,人間落滿了風雪一般。
於是人間真的開始緩緩地飄落著細雪。
白衣劍修踏雪而去,停在了叢刃身後,抬手握住了那柄叫做山河的劍。
而後一把抽了出來。
“師父......”
這個白衣劍修低下頭,輕聲抽泣著。
“你把我,教的太好了。”
叢刃緩緩轉過了身來,微微笑著看著身後的那個自己一生之中最為得意的弟子。
也是唯一學到了他因果劍的弟子。
“這一劍,與當初謠風那一劍,位置一模一樣。”
叢刃很是感嘆。
“所以當年那一劍,也是你刺的吧。”
張小魚只是低著頭,而後拄著劍跪伏了下來,嚎啕地哭著。
“所以你其實一直都會因劍,而不是像世人所知道的那樣,只會果劍,張小魚。”
叢刃不無得意地笑著。
“我真的把你教的很好。”
大風歷一千三年十二月,有個白衣劍修離開了槐安,去了謠風,世人只知道他去見了他很喜歡的那個姑娘。
只是。
懸薜院祖院,便在謠風。
在像條雪中斑點狗一樣哭著離開了那片像是落葉鋪開一般的鎮子之後,張小魚便去了那裡。
而後李青花做了一個夢。
叢刃抬手輕輕撫摸著這個得意弟子的頭頂,抬頭看向了天穹,星光落盡了。
“但這就是命運。就是我站的地方。”
叢刃收回了手,兩手空空地站在夜色下,而後有著無數劍意從心口泵湧而出。
張小魚什麼也不敢看,像是那些白雪會照著他的骯髒一般,只是跪伏在大地上嚎啕地哭著。
所以。
所以南島。
你的劍,為什麼便差了三尺?
......
神河安靜地站在高崖之下,看著那個死在遙遠青山之中的師弟,緩緩閉上了眼。
人間有風雪落在了肩頭,於是黑袍也似白衣。
不遠處有個看起來很是悽慘的少年抱著劍而來。
少年沒有撐傘,風雪因此而來。
“陛下想要上崖嗎?”
少年輕聲問道。
一旁還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少年。
神河睜開眼,目光落在了那個少年身上,又落在了不遠處的那柄傘上。
“如果我想要上崖呢?”
南島立於那些越來越冷的風雪裡,輕聲說道:“那我便只能棄傘了。”
神河平靜地說道:“你知道什麼嗎?”
少年當然並不知道什麼,只是也許會猜到什麼。
所以少年只是搖了搖頭,誠懇地說道:“還有三息。”
還有三息,東海真正意義上的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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