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八十六章 離別的少年與黃昏月,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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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那天在陸小三和楚腰之間發生了什麼故事。
只知道那日陸小三很快就蹭蹭蹭地跑了回來。
而後和樂朝天一起離開了峽谷。
樂朝天后來開玩笑說,所以你有沒有給你的小小的香香的師妹來一拳,然後看她哇哇地哭上很久。
陸小三哈哈一笑,說那是自然,但她沒有哭,反而還很喜歡我,還抱了我一下。
樂朝天在陸小三說這些東西的時候,一直盯著小少年的動作。
結果陸小三既沒有去捂屁股,也沒有別的下意識的動作。
難道這小子真沒有捱揍?
樂朝天也覺得匪夷所思。
只不過陸小三這小子說的話,大機率是不能當真的。
只不過樂朝天也沒有去看那日發生的事情。
有些故事最為迷人的地方,就是在於你永遠不知道它發生了什麼。
越是撲朔迷離,越是具有令人神往的美感。
樂朝天離開峽谷的時候,沒有和伍大龍陸小小他們打招呼的。
二人都在忙著收新弟子,一時間確實也沒有記得二人離開了。
直到後來某一天,陸小五在劍宗裡找到了幾柄帶血的劍,給嚇得不輕,在小白劍宗裡像只受驚的鴨子一樣到處亂竄的時候。
陸小小才氣沖沖地帶了那幾柄很顯然是淋了豬血的劍,上去找陸小三。
上次差點把師弟的屁股炸掉,現在又想把師弟嚇成瘋子。
好好好,陸小三啊陸小三,我看你的屁股是不想好了!
陸小小很是憤怒地一路挽著袖子穿過山道往峽谷裡走去。
而後這個時候,她才看見了樂朝天與陸小三留在了小樓門口,快要被風吹掉的那張臨別留言。
——師父!!!我和樂師叔去浪跡天涯啦!!!
陸小小當時就愣在了那裡,怔怔地站了許久,而後抬手將那張用一枝桃花別在了小樓門縫上的紙拿了下來。
紙條上的字跡很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三十歲的女子在那裡反反覆覆地看著。
陸小小最後放下了手裡的劍,也沒有推開小樓的那扇門,帶著那枝依舊沒有枯死的桃花與紙條,走到了樓外崖坪邊緣,在那裡坐了下來。
臉上的情緒不停的變換著。
有時候像極了不捨的哀嘆,有時候也像極了欣慰的歡喜。
最後好像想通了一切一般,陸小小很是輕鬆地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將那張紙條收進了懷裡,那枝桃花插在了崖邊。
人間當然是很大的,可以去看看的。
但是啊。
千萬要記得回來呢!
不止是陸小三,還有陸小二,還有南島,還有樂朝天。
陸小小遠眺著人間。
.......
陸小二並不知道陸小三也已經和樂朝天離開了嶺南。
他也不知道他所藏起來的幾柄劍並沒有嚇到陸小三,反倒是嚇到了陸小五,導致陸小三成為了陸小小心中的罪魁禍首。
這個小少年依舊在和湖裡的魚打著架。
在一月快要過去,也便是陸小二向南島承諾的第三日的時候,這個小少年終於再次在湖中逮到了一條魚。
只不過陸小二得到這條魚的方式很是古怪。
陸小二在湖中提著劍,追了它一路,而後那條魚縱身一躍。
在一聲清脆地響聲裡,撞在了一艘像是葉子一樣的小舟底部。
而後陸小二便看見那個道人葉逐流在小舟邊緣伸出手來,把那條魚撈了上去。
陸小二慌忙從水裡遊了上去,在葉逐流架著那枝光澤黝黑魚竿的舟邊伸出了頭來。
“這是我的魚!”
陸小二很是焦急地說道。
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一直都沒有魚再來咬自己的屁股,雖然師叔顯然不會怪自己,但是總歸當初是誇下了海口的。
以後傳出去,大家都會說他陸小二是言不信行不果的人。
葉逐流坐在舟頭,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雖然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但黃昏又做錯了什麼呢?
葉逐流在暮色裡低下頭來,輕聲笑著看向陸小二,說道:“自然是你的魚,只是幫你撿上來了而已。”
陸小二這才鬆了一口氣,在船邊浮著,伸出手攀住了船沿,而後精疲力盡地爬了上去,握著溪午劍在船尾躺著。
過了許久,小少年才坐了起來,看著那條躺在船裡一動不動的魚,略有些古怪地說道:“這就撞死了?”
葉逐流立於船頭看著自己的魚竿,頭也不回地說道:“只是撞暈了過去而已。”
只是哪怕只是撞暈了過去,也是極為古怪的事情。
怎麼自己追逐了三日,都沒有逮到它,偏偏在這最後一日的時候,它就一頭撞到了葉逐流的小舟上給撞暈了?
葉逐流沒有回頭,但是好像知道陸小二在想什麼一般,只是輕聲笑了笑。
“你在懷疑它的命運?”
陸小二抱著劍一身溼噠噠地坐在那裡,看著葉逐流心想這也能扯到命運?
但小少年抱著劍在那裡想了很久,而後皺著眉頭看著葉逐流說道:“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葉逐流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小舟在湖中漂了有一段距離了,二人從一片湖底霞雲上漂到了另一片霞雲上。
這個來自缺一門的道人抬起了魚竿,看起來很是精緻的魚竿當然未必會有收穫。
葉逐流倒是淡然地面對著沒有魚獲的一日,將魚竿收了起來,放在船邊,這才微笑著看著陸小二說道:“連這條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你又怎麼知道它的命運是什麼樣子的呢?”
陸小二愣在了那裡,當然並不是因為如同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只是覺得很奇怪。
所以他坐在船尾,撐著手想了很久,才說道:“路邊有棵草長在了石頭上,根鬚長在了石頭裡面,有人路過的時候,肯定會想,這棵草為什麼會長成這樣呢?這只是好奇的東西,和命運應該是沒有關係的。”
葉逐流輕聲笑道:“一切情緒都是來自於對於其命運的認知差異。你會覺得好奇,因為你覺得它的命運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你看見了一棵草,只是想著這是一棵草,看見一條魚只是想著這是一條魚,而不去在意它為什麼會長在石頭上,它為什麼會撞暈在船上,這才是和命運沒有關係的事,只是認知的本能。”
陸小二長久地坐在那裡,過了許久才喃喃說道:“好像確實是這樣子?”
小舟正在向著對岸的竹林漂去,陸小二大概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其實他已經在湖裡追逐著魚兒遊了很遠。
葉逐流坐在舟頭看著人間緩緩流淌的暮色風光,笑著說道:“所以對於你而言,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你釣到魚了,僅此而已。”
釣魚佬對於釣魚的定義自然是廣泛的。
出門釣魚,喝口湖水都能夠叫做滿載而歸,自然更不用說陸小二真的有一條魚。
陸小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小舟離竹林越來越近,林間有著稀疏晚雲之影垂落著。小少年卻又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看著葉逐流說道:“你不是沒有釣到魚嗎?怎麼今日又來竹林邊了?”
葉逐流看著竹林深處,輕聲說道:“因為我在等待我的命運。”
陸小二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卻也還是說道:“你不是缺一門的大修嗎?你難道不應該直接去看你的命運嗎?”
小舟停在了竹林邊上,林邊湖水倒是有了些青綠之色。
陸小二沒有等到葉逐流的回答,於是便站了起來,走過去拿起了自己的那條魚,跳上岸去,一面得意地扛著劍,一面提著魚,沿著小道走去。
這個時候葉逐流的聲音才從湖中傳來。
“有些命運是不能去看的。”
陸小二轉回頭去,只見葉逐流安安靜靜地坐在舟頭,微笑說著。
“你如果看到了,有人就會惱羞成怒,命運就不會往這個方向走。”
陸小二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
站在竹林邊緣想了許久,才想了起來,這是十多日以前,他問葉逐流自己和師叔要用多久才能離開這裡的時候,葉逐流的回答。
所以這一次,葉逐流又是在說著什麼東西呢?
上一次的時候,葉逐流又是不是知道一切都是在今日呢?
缺一門的東西,好像永遠也想不清說不清。
陸小二不知道為什麼,嘆息了一聲,說道:“那好吧,那我祝前輩,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葉逐流挑了挑眉,而後輕聲笑著說道:“多謝。”
陸小二轉回了身去,也沒有再想別的東西,提著魚很是歡快地向著那處清潭走去。
“前輩,這一次我真的釣上魚了!”
這一幕也似曾相識。
只不過今日的謝春雪並沒有在崖上,而是與南島一起站在那處崖下隘口,抱著劍倚著那些垂落的懸流看著落日。
陸小二有些古怪地提著魚走了過去,站在二人身後張望了很久,說道:“前輩,師叔,你們在做什麼?”
謝春雪笑眯眯地轉過頭,看著陸小二說道:“沒什麼,只是探討了一下人生理想愛與和平之類的東西。你釣上魚了?”
陸小二雖然覺得這句話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但還是將手裡的魚又提高了一些,認真地釣魚佬特有的自問自答式地說道:“九斤多,湖裡釣的。”
只是說完便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但是一下子深陷於一條九斤多的魚的自豪之中,陸小二倒也沒有想起來是哪裡不對。
謝春雪看著面前提著魚無比自豪的小少年,輕聲笑道:“厲害。”
陸小二心想我師叔可是南島,我當然也要厲害。
雖然他也不知道師叔厲害和師侄有什麼關係。
南島倒是一直在那裡看著暮色人間默然無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小二將手裡的魚遞給了謝春雪,而後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謝春雪看著一身衣裳依舊帶著湖水溼意的小少年,說道:“或者你們也可以留下來。”
陸小二很是誠懇地搖著頭。
雖然在這裡確實也挺好的,釣魚打窩,和那個缺一門的道人談談命運。
但是他陸小二可不是什麼此間樂甚不思嶺南的人。
陸小二又看向了南島,問道:“師叔,我們現在走嗎?”
站在隘口傘下暮色裡的南島這才轉過頭來,看著陸小二想了想,說道:“好。”
陸小二跑回潭邊的小屋裡,拿來了自己的那柄傘,而後跟上了南島的腳步。
當然,也沒有忘記和謝春雪說上一聲前輩再見。
謝春雪帶著笑意站在那裡,看著兩個少年遠去,手裡的魚此時倒是清醒過來了。
倘若它會說話,大概會萬般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面對怎樣的命運?
當然是上刀山下火海,成為鮮美的魚膾啊親愛的。
謝春雪笑眯眯地低頭看著手中的魚。
又轉頭看向那片竹林,也許看的不是竹林,而是竹林後面的大湖。
湖上有個年輕的道人。
......
陸小二看著前方終於開闊起來的一川春色,倒是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先前為什麼覺得哪裡不對了。
謝春雪用了一個簡單的問題,便讓小少年忘記了自己先前的疑惑,專注於那樣一條魚去了。
所以自家師叔和謝春雪前輩,先前到底是在說什麼?
陸小二看向了一旁傘下的南島,很是誠懇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南島好像沉思了很久,才慎重地說道:“人生,理想,愛,以及和平。”
“......”
陸小二默然無語。
只是很快他便想起了很多東西,譬如道人葉逐流,譬如自家師叔與東海那座崖上的那個女子,譬如謝春雪和他說過的一些故事。
驀然睜大了眼睛,在春風平川的小道上停了下來。
“所以你們是在說著愛情!”
南島大概也沒有想到陸小二真的能夠猜出來那場暮色裡交談的內容,倒也是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身旁十二歲的小少年,點了點頭。
“是的。”
陸小二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在十二歲的小少年眼中,十六歲的少年師叔所談及的愛情,自然也是神聖而遙遠的。
小少年停在那裡,將抱在懷裡的劍背到了身後,而後十指交錯著,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在前方淡定地走著南島。
“師叔。”
“嗯?”
南島回過頭來,看著陸小二,眉清目秀地小少年臉上滿是憧憬。
“什麼是愛情?”
南島默默地停了下來,看著遠方平川草甸繁花鋪落。
他其實很想說,抱歉啊,陸小二,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因為我是一隻菜狗。
總不可能告訴他這就是愛,愛無限吧。
十六歲的少年陷入了沉思,被陸小二的問題又勾起了去年三月的那些蠢事。
南島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就是華春枝,晚風雲,暗香蝶,黃昏月。”
對於自己的這個回答,南島很是滿意。
十六歲的少年大概也說不出什麼很是深刻的道理來。
一切都是懵懂的,就像陸小二眼中朦朧而遙遠的憧憬一般。
陸小二認真地想了很久,說道:“這些都是聽來就很好的東西,但和愛情有什麼關係呢?”
南島驀然怔在了那裡,彷彿陸小二的這個問題也點醒了他一般,怔怔地看著遠方那些枝滿華春,風吹晚雲,蝶嗅暗香,月照黃昏的畫面,而後輕聲笑著說道。
“是的,因為都是很美好的東西。”
......
一刻鐘前。
當陸小二還在和葉逐流說著命運之類語焉不詳的東西的時候。
謝春雪問了南島一個問題。
那個一身白衣,帶著雪玉之劍的兩百多歲的女子,很是誠懇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你知道崖上的人有一千歲了嗎?”
南島輕聲說道:“知道。”
謝春雪很是古怪地看著面前這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
南島轉過頭,沒有看謝春雪,只是看著那片隘口外的人間暮色。
“但這有什麼關係嗎?”
南島大概也有些被人揭穿了心思的羞恥,乾脆破罐子破摔。
“但她就是好看啊,我就是喜歡啊!”
哪怕南島對於去年的那些很蠢的故事再如何不堪啟齒。
但是這個少年永遠都不會忘記十五歲時,在那條紛紛落下白玉蘭花瓣的迴廊裡,看見那個白裙女子那一刻的心顫。
謝春雪在一旁輕聲笑著,說道:“是的。秋水師叔的女兒,自然也是人間極好看的。”
對於一個少年而言,這樣顯然就已經是足夠了的。
南島臉上難得的有些少年模樣的得意。
謝春雪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微微笑著看著人間暮色。
她與秋水,在這樣的少年與那樣的道人面前,也許都是人間暮色一樣的存在。
是穿過了歲月,緩緩沉澱在人間的意味悠長的故事。
但是那又怎樣呢?
暮色又何嘗不美呢?
月照黃昏,自然也是人間一大盛景。
兩百歲的女子與十六歲的少年安靜地站在崖下隘口裡,等待著那個小少年釣魚回來。
這場對話是短暫的,也是清楚明瞭的。
哪怕謝春雪關於自己的故事,什麼也沒有說。
但是那些東西,未嘗不曾在那些問著少年的帶了一些忐忑的問題裡,說得很是明白了。
人人自然都是在清醒與掙扎的矛盾之中反覆沉溺的。
有時候少年的簡單的邏輯,未必不能給一些複雜的問題一個答案。
何必要一樣老呢?
謝春雪帶著笑意這般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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