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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嶺。
可能是許久沒有真正地走在山下人間的原因。
當二人走下這片群山,正式離開嶺南劍宗範圍,走在了某條山下小道上的時候,便是平日裡安安靜靜的陸小二,也不免有些歡欣起來。
雖然依舊揹著劍和包袱,兩隻手的布條也沒有拆開,看起來一隻抱著臂的小蝦兵。
但是明顯地從那些踩著已經化了雪的有些泥濘的小道上,那種很是明快的腳步節奏裡看得出來,小少年大概也是很開心的。
南島倒也沒有什麼沉鬱的神色,平淡地跟在小少年身後。
二人自然都不認識路,但是東海這樣的地方,自然只需要一路北面,往著東面走,總能看得見的——畢竟高崖,於極為渺遠的地方,便可以在雲霧之中看見。
離開了嶺南,自然便不是意味著沒有山了。
只是那些山沒有再與那片群山連在了一起,最為典型的便是二人眼下遇見的第一個鎮子,便是夾在嶺南與鎮東的高山之間,這個地方也頗有意思,叫做天塹鎮。
鎮子兩邊都是數百丈近千丈的高山,像是一攤鋪落在兩處高崖之間的花草盛開之地一般。
有條山澗自嶺南山中垂落,砸在了鎮前,匯成了一條細細的河流,很是清澈地在鎮子裡流了過去。
南島與陸小二在垂澗之側走了過去,眼前的鎮子佈局倒是與人間尋常的小鎮不同,看起來頗為規整,兩側青山之上依舊隱隱殘留著許多的殘破的建築痕跡,就像是一些燈臺一樣。
從地理位置而言,應該便是因為這裡曾經作為古關隘的原因。
只不過很顯然那樣的歷史已經距離當下人間很是久遠了。
猶在槐安之前,更不用說大風朝。
是以眼前的鎮子,自然便只是鎮子而已。
二人走近了鎮子,大約是人聲漸漸喧鬧起來的原因,陸小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走在入鎮的尚未發新綠的小道上,倒是在那裡偷偷笑了起來。
南島很是古怪地看著陸小二,說道:“你在笑什麼?”
“我離開的時候在小白劍宗裡藏了劍。”
南島一臉茫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陸小二一面忍著笑,一面伸著手比劃道:“就是把四柄劍,塗了些豬血,然後分別寫上一二四五四個字,除了第一柄藏在了陸小二的房間雜物堆裡,別的分別藏在了劍宗裡的院子裡,然後等陸小三哪天在那裡亂翻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那柄劍翻了出來,看著上面的血跡,就會嚇一跳,等到他好不容易把四柄劍全找了出來,結果發現打死也找不到三.....嘿嘿....”
南島也輕聲笑了起來,說道:“你也不怕把你師弟嚇死。”
陸小二笑了許久,倒是淡定地說道:“師弟自然不會被嚇死,但是唬得他幾個晚上睡不著覺,還是可以的。”
陸小二說著,又嘆息了一聲,說道:“也不知道師姐師弟他們在做什麼,是不是又和樂師叔在那裡吃火鍋。”
南島看著身旁因為遠走而難得情緒鮮明的小少年,又轉回頭去,看著腳下已經漸漸埋了白色石條的小道,撐著傘說道:“那你要回去吃火鍋嗎?”
陸小二搖了搖頭,看著南島說道:“吃火鍋和走人間,總要做一個抉擇的。”
南島笑了笑,說道:“其實也不衝突。”
陸小二看著前方漸漸熱鬧起來的小鎮街頭,想了想說道:“師叔也想吃火鍋了?”
南島正要說什麼,忽然便停了下來,站在傘下靜靜地看著前方。
陸小二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順著南島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小鎮街頭那裡有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正帶著劍,在那裡閒走著。
穿黑衣的人自然很多。
只不過那樣的黑衣,大概世人都很熟悉。
自前身鎮鬼司而來的天下監察機構,天獄。
天獄之中,人間巡遊吏自然比留守獄中之人要多得多。
雖然大部分都是下境巡遊吏,只是終究那種行走在人間的黝黑的色調,終歸還是讓人難免有些心慌。
陸小二自然明白南島停下來的意思,正要去握自己的劍,卻被南島一把抓住了手,而後很是平靜地向著那邊走去。
既然是閒走的天獄吏,自然便沒有必要去招惹。
天獄吏巡遊軌跡,在獄中,都是有文書詳細記載的,倘若失蹤許久,自然便會使得附近的天獄都會著眼過來。
更何況,天獄吏對世人向來不感興趣。
南島很是平靜地阻止了陸小二握劍的不打自招的心虛做法,牽著他的豬蹄一樣的手,不動聲色地向著那條小鎮街面走去。
“那今日就吃火鍋吧。”
南島接住了陸小二那個落在了山間小鎮街道上許久的問題。
陸小二也平靜了下來,很是老實地跟著南島向前走去,二人很是隨意地打量著兩邊的店鋪。
一旁有賣傘的小攤子,坐在街邊吆喝著的攤販,看見二人,卻是有些驚訝地說道:“山裡的劍修?”
那個天獄吏聞聲看了過來。
陸小二也許有些緊張,呼吸有些不自然。
南島倒是平靜得很,是一種自記憶裡而來的,刻在本能裡的冷靜,微微笑著看著那個攤販說道:“是的,你這傘怎麼賣?”
“十文錢一把。話說山裡好久都沒有人下來過了,聽說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是不是。”
攤販一面說著,一面拿了一把傘,給南島展示著。
“這把可以,應該是給你師弟買的吧,雖然看起來沒有你這把好,但是也是很結實的,刷得是頂好的山桐油。用上個十七八年的,不是問題。”
南島接過了傘,看了一陣,又遞給一旁的陸小二,說道:“你看這把怎麼樣?”
陸小二忍住去看不遠處那個天獄吏的衝動,仔細地打量了許久,又摸了摸傘面,點了點頭說道:“這把可以。”
“那就這把。”南島從懷裡拿出了那個樂朝天給的錢袋,數了十文錢,遞給了攤販。“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快結束了。”
攤販樂呵呵地接過錢,笑著說道:“那就好,前段日子,鎮上都快打起來了。”
陸小二在那裡託著傘,因為手太臃腫,所以把傘骨夾在了臂下,很是繁瑣地撐著傘。
南島則是在和攤販說著閒話。
“為什麼打起來?”
“不知道,是一些妖族,突然便說要造反,然後說著說著,又不造了。鬼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反正那段時間,我都不敢出來賣傘,指望著山裡的劍修下來管一管,但是偏偏什麼人也沒有見到,我就覺得八成是山裡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賣傘的攤販雖然只是一個世人,但是倒也看得清一些東西。
不過說來說去,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難猜。
畢竟嶺南這樣一個地方,最是喜歡管人間閒事,更不用說便在那片群山腳下的這些鎮子。
如果嶺南來了,那就是人間出事了。
如果嶺南沒來,那就是嶺南出事了。
南島看著攤販臉上那種無可奈何,又帶了一些惶恐的神色,倒是有些明白了修行界如履薄冰的原因。
也許修行界只是落了顆石頭,然而落到人間的時候,也許就滾成了一場雪崩。
南島輕聲說道:“沒關係的,嶺南不會出什麼事的。”
賣傘的攤販笑呵呵地說道:“那就好。”
一旁的陸小二已經把傘撐開了,雙手捧著那把傘,在一旁站著。
南島至此才結束了與攤販的閒談,轉過身來,瞥了一眼那個天獄吏,黑色衣裳在陰沉的天色裡已經重新轉了過去,正在那裡閒走著。
無事發生。
雖然鎮子裡的天色因為有高山夾逼的原因,很難明亮起來,但是這種愈發昏暗下去的天光,自然是快要下雨了。
也許便是春時將來,以雨立意。
是以在路邊買傘也撐傘的二人,自然不會有多麼突兀。
二人又沿著長街走了沒有多久,雨水便落了下來,雖然算不上大雨,但是也沒有那種溫柔的綿密感。
敲在街邊簷上,總有些淅瀝的聲音。
街上漸漸變得溼漉起來,細雨自然不會有著什麼飛濺的水汽。
陸小二捧著傘在南島身前走著,低頭看著並不算很光滑的街面上倒映的那些扭曲的青山和街簷,輕聲說道:“師叔,他還在嗎?”
南島平靜地說道:“不知道。”
“要看看嗎?”
“不用看。”
陸小二點了點頭。
已經不是在嶺南了,小少年自然便顯得謹慎了許多。
更何況,這一場東海之行,本就不是一個寧靜的故事。
二人走了許久,才終於看見了一家食肆。
鎮上的食肆自然談不上多麼有檔次,只是在街邊一個很簡單的拐角處,微黑色的二層小樓。
食肆名字自然就懶得取了,大概老闆也是一個懶人,就在門上歪歪斜斜地掛了一個呷字。
於是人們就懂了,這是吃東西的地方。
小鎮大約往年全靠嶺南劍修下山撐著人流量,是以鎮子裡有些熱鬧,但是不多,食肆還算大,但是卻也沒有多少人進出。
二人向著裡面走去。
陸小二在停在食肆門口看著那個招牌的時候,偷偷瞥了一眼二人來的方向。
灑出了山風模樣的微斜細雨裡,長街上早已不見了那個天獄吏的蹤影,在路邊的攤販們正在將自己的攤子向著街邊屋簷下挪去。
而後鬆了一口氣,緊隨著南島,向著樓中走去。
春雨時候,自然要上二樓,才不會顯得過於昏暗。
南島帶著陸小二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而後要了一個紅油鍋底,還有一些蔬菜丸子肉片之類的東西,外加了一壺酒。
雖然掌櫃的極力推薦了鴨血毛肚,但是南島還是誠懇地拒絕了。
因為不管是他還是陸小二,都不喜歡吃這樣的東西。
往日在嶺南的火鍋裡,自然同樣見不到這些食物。
二人坐在窗邊,陸小二握著筷子,很是虔誠地坐在那裡,而南島卻是撐著傘在窗邊東張西望著。
陸小二很是好奇地問道:“師叔你在看什麼?”
“看那個人還在不在。”
南島很是平淡地說道。
“不是說不用看嗎?”
陸小二有些不解。
南島轉回了頭來,輕聲說道:“走在街上的時候,自然不用看,因為走路是走路的事,左顧右盼東張西望,就會很古怪。但是坐在了窗邊,等著火鍋上來,就是要很無聊地四處看,握著筷子在那裡一言不發,同樣很古怪。”
陸小二恍然大悟,很是認同地點著頭,而後握著筷子,往窗邊挪了挪,探著頭四處看著。
人間小鎮一派細雨迷離,兩旁青山垂落,雲霧攪亂在了山腰處,高處依舊隱約可見雪色。
倒是有著不少的出塵之意。
陸小二看了許久,又縮回了頭來,倒是有些感慨。
“師叔,你說鎮子裡的人,坐在這裡,看著嶺南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那是一個很是飄然很是高高在上的修行之地?”
南島想了想,說道:“大概是的。”
嶺南的人自然很難意識到嶺南這樣一片群山劍宗,落在人間的模樣。
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嶺南自然算不上什麼人間高層修行之地。
但是對於世人而言,也許依舊是足夠高的。
他們會飛天遁地,會劍光破雲。
只不過大概世人其實也清楚嶺南是什麼樣的存在。
畢竟聽風溪邊,那個飛天遁地,劍光破雲的劍修,便整天喝著酒,和上山來的人們說著亂七八糟的故事。
二人在那裡感嘆著,小二卻是已經提著一個小火鍋走了上來,還附贈了一盒小木炭,方便二人慢慢看,徐徐吃。
鍋底已經煮熱了,偶爾有些漣漪泛起在紅湯裡。
陸小二沒有再看外面,拿起了筷子。
在嶺南的時候,陸小二其實一直都是不動聲色的那個。
只不過那樣的情況,大概往往是因為需要在師弟面前端著架子,離開了嶺南之後,少了許多師兄包袱,再加上行走人間的新鮮感,倒是讓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活躍了許多。
那些食材很快也處理好了,都盛在碗裡,端了上來,圍著小火鍋擺了一圈。
青綠的菜葉,雪白的豆腐,緋紅的肉片,褐色的丸子....
陸小二一面雙手抱著筷子,一面在那裡點著那些東西,生怕少了一些什麼。
這是陸小小告訴他的。
嶺南劍宗小鎮裡的食肆倒也還算誠懇,什麼都沒有少,反倒還多送了一盤嫩豆腐。
大概也是看見了二人劍修身份的原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嶺南,便吃著嶺南。
如果靠著南衣城,就吃屁,因為打牌輸光了。
南島夾著一些肉片丸子丟進了火鍋裡。
陸小二忙活了半天,發現裹著手確實不太方便,於是便拆了右手的包紮,上面被南島用桃枝打出來的血痕還在,不過已經癒合了許多了。
雖然說傷筋動骨忌辛辣。
但是忌是不可能忌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忌的。
頂多少吃一些。
又不是什麼養生的劍修,在意這麼多幹什麼。
陸小二很是認真地想著,小心翼翼地夾起了一塊嫩豆腐,送入了鍋裡。
一面看著那塊豆腐咕嚕了一下便沉了下去,小少年一面看著手裡的筷子問道。
“師叔先前,為什麼突然回去了南衣城?”
南島看著對桌的小少年,很是平靜地轉頭看向窗外。
陸小二會問這個問題,自然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事實上能夠憋到今日,想來也是好奇了許久了。
“因為我有個朋友,在南衣城被人殺了。”
陸小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那他為什麼.....”
陸小二的話並沒有問完,因為南島很直接的把原因說了出來。
“是我害死的她。”
陸小二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鍋裡的那塊豆腐,想了想說道:“這塊豆腐不知道能不能夠夾起來,萬一夾碎了怎麼辦?”
南島安靜地看著窗外。
窗外的細雨很像是去年三月的某一場雨。
但是大風歷一千零三年已經過去了。
所以陸小二很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南島自然也沒有再說下去,燙了一塊白菜,很是安靜地吃著。
細雨小鎮,撐著傘坐在窗邊吃著火鍋少年大概有些古怪。
但是好在今日這裡沒有什麼人,所以倒也沒有什麼議論,掌櫃只當這個嶺南劍修有些特殊的癖好而已。
陸小二當然不會撐傘,他的傘已經收好了,放在一旁的木桶裡,那大概是專門拿來放傘的地方,不然木板潮溼,說不定哪天便漚爛了,連人帶著火鍋掉下去,給那個坐在門口哼著曲子的掌櫃給砸死。
這場火鍋吃得很是安靜。
主要是小少年問了一個不是很適宜的問題。
所以陸小二吃著碗裡的那塊豆腐,很是誠懇地想著怎麼補救一下。
南島卻是一面認真地夾著丸子,一面說道:“以後遇見了天獄之人,千萬不要去握劍。”
陸小二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南島說道:“因為這樣會激怒他們?”
南島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因為這樣會顯得你心裡有鬼。”
“當天獄覺得你心裡有鬼的時候,你有沒有鬼已經不重要了。”
兩個少年吃得滿嘴流油,在雨聲淅瀝的窗邊說著那些東西。
陸小二點著頭,說道:“我知道了,師叔,那我們就像剛才那樣?”
南島輕聲說道:“是的,或者就看路人怎麼做。”
陸小二想了想,說道:“要是旁邊沒有路人呢?”
南島沉默了很久,轉頭看向窗外,大約也是想起了某些夢境裡的巷子裡的故事。
“那你就要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麼會和天獄的人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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