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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總之很久,他以前也走過大澤邊到南衣城這條路。
他記得應該是用不了這麼久。
也許那時是在大澤西面,而這次是從大澤東面走的緣故。
也許是南島卻是很累,走得很慢,也走錯了一些路的緣故。
總之那些風雪漸漸變成了神海之中的那種細雪,而後有些暮色在風雪的背後透了出來。
是橘色的。
像是從小孩子口袋裡掏出來的糖果,把它在白牆上塗抹過的那一片一樣。
南島看著天穹的色彩,覺得有些餓。
也許是真的消耗過度了。
在精神層面的消耗。
從一大早想要去城中與張小魚他們告別,遇見了借屍還魂的花無喜開始,便一直處在高度的精神緊張之中。
花無喜也許真的很平靜,但是南島自然平靜不起來。
無論是被他碾壓式的胖揍,還是做了那個決定,向著大澤邊而去。
那種情緒便一直在心底沉積著。
所以哪怕桃花幫他抗下了大部分傷害。
南島還是很累。
也許桃花也很累,所以才會像個懶散的人一樣,斜躺在桃樹下。
甚至躺累了翻身的姿態也是頗為相似。
南島又看向了神海之中的桃花。
桃花似乎又睡了過去。安靜地躺在桃樹下,細雪正在隨著那些桃花一併飄落下來。
南島這才想起了這陣神海里的細雪。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
又是從何而來?
南島很是沉默地想著。
也許是從桃花的那些傷勢而來。
又或者,是從某些神秘的東西中而來?
南島抬頭看向了神海上空。
那道劍意依舊停在桃樹之上。
當南島看向那道劍意的時候,神海便遼闊起來。
一切都在向著巨大的方向而去。
只有南島變得無比渺小。
於是被風一吹,便隨著某片桃花,一同向著神海天穹而去。
一直到停在了那道劍意之前。
劍意沉寂,一些鋒銳都收斂了起來,一如當初南島的感受一般。
只是一口安靜的古泉一般的意境。
南島撐著傘趴在那片桃花上,向著劍意靠了過去。
只是還沒有真正靠近,渾身汗毛便豎了起來,無論是手中的桃花劍,還是身後所背的那柄鸚鵡洲。
這兩柄存在於意象中的劍,卻是瞬間崩裂。
無數劍意散落下去,落入神海大地之上的淺溪中藏了起來。
有道風吹過,來自更上層的青牛五千言。
那陣風將南島緩緩吹離劍意而去。
南島心頭那種無比危險的直覺才緩緩褪去。
只是方才靠近的那一剎那,卻也是讓南島看清了一些東西。
那抹劍意之上,確實在散發著寒意,無數細小的白雪從那裡而來,飛滿神海。
“這是什麼?”
南島下意識地看向樹下的桃花。
那個安靜地躺著的白衣男子只是翻了個身,沒有理會南島。
南島收回目光,坐在那片桃花上,長久地沉思著。
而後他便發現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神海中的一切都變大了,唯獨那些細雪依舊是無比輕渺的模樣?
還是說那些細雪並沒有落在神海之中。
只是落在了自己的眼睛裡?
南島驀然沉默了下來。
桃花離去。
南島落向了那些神海溪流邊,沉默地看了少許,而後閉上了眼。
眼眸之中下著細雪。
就像一張黑色的紙上灑落著無數細小的沙粒一般的細雪。
南島睜開眼,低頭沉默地看著身前的那條元氣溪流。
流水潺潺,劍意魚兒遊蕩其中。
是的。
神海之中也許沒有下雪,只是自己的眸底不斷的飄飛著那場來自那抹劍意之上的雪色。
這是什麼意思?
南島只覺得渾身冰冷。
這是,在標記自己?
南島沉默了下來,只是並沒有沉默多久。
因為在樹下躺著的桃花開口說道:“看.....”
桃花的話還沒有說完,南島便離開了神海,在人間積雪之中,某一段被大雪壓垮的樹幹前停了下來。
人間的雪似乎又大了一些,在那些緩緩平息下去的風雪中,漸漸又飛著許多細雪。
橘色的天空中下著細雪。
就像那面被孩童的糖果塗抹過的白牆之上,又被風吹來了許多細小的沙粒一般。
原來不止看神海,看人間也是一樣。
南島停在那截樹幹前,在風雪中撐著傘,怔怔的看著天空。
只是很快,那些細小的雪粒便慢慢消失了。
人間風雪正在慢慢止息。
南島這才注意到,越過這片青山,便已經可以看見那座古城的城牆了。
南島沉默地站了少許,而後什麼也沒有再想,揹著劍向著南衣城而去。
......
城頭之上的人們一臉驚疑地看著那個從風雪中走出來的少年。
少年揹著一柄劍,拄著一柄劍,撐著一柄黑傘,走得很慢,踩著積雪走走停停的,看起來傷得很重。
那場劍光風雪,讓這大片的青山之中,徹底沉寂了下來。
這個少年從哪裡來的?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著這種疑問。
比如明先生與那些曾經見過南島的嶺南劍修們,此時卻都是看向了張小魚。
明先生自然知道南島是誰,而那些嶺南劍修們,只是見過南島曾經在張小魚身旁逗留過很多次。
於是整個城頭上的人們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張小魚。
張小魚沉默的站在風雪中,沉默的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少年。
張小魚沉默了很久,閉上了眼,輕聲說道:“他是我師弟。”
有人聽到這裡,卻也是好奇起來,看著張小魚問道:“大澤那邊的那些風雪劍光?”
張小魚靜靜的看著穿過風雪走來的南島,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也許和他有關。”
滿城寂靜。
人們震驚的看著那個少年。
這場風雪是他弄出來的?
那些劍光從何而來?
是手中的那柄青黑色的劍,還是身後那柄寒光之劍?
於是在滿城的寂靜之中,那個少年艱難的走到了城頭之上,面對著風雪之中緊閉的大門,抬起頭,舉起手中的劍,向著城頭之上的揮著手。
“師兄,先生!”
師兄是張小魚,先生自然便是明先生。
南島好像已經忘記了那些眼眸裡消失的雪色,少見的燦爛的笑著,向著二人揮著手。
於是城門緩緩開啟了。
少年撐著傘穿過風雪走了進去。
那扇大門又緩緩合了上來。
南島回頭看著那扇緩緩合上的大門,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有種這個故事也許便要落幕的感覺。
城頭之上,明先生看著張小魚說道:“我以為你會把他直接接上來。”
張小魚輕聲說道:“也許他會更喜歡自己走上來。”
明先生看著張小魚,覺得今日的張小魚很是古怪。
但是也沒有多問。
畢竟張小魚是劍宗的人,而他是懸薜院的人。
更何況張小魚已經入了大道,作為一個道劍雙修的大道境劍修,自然也不能像過往一樣對待。
除非關係真的很好。
但是明先生這種以前很少打牌的人,自然不會和張小魚關係有多密切。
滿城都在看著那個從風雪裡走出,在長街上看著南衣城停留了一會,又向著城頭之上走去的少年。
南島走上了城頭的時候,看著無數寂靜的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卻也是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桃花劍送回來身後的劍鞘中。
畢竟這麼多人看著,拄著劍有點不像樣子。
於是少年南島揹著兩柄劍,撐著那柄黑傘,穿過了一眾依舊處在震驚中的劍修與士兵,向著遠處張小魚那邊走去。
張小魚揹著空空的劍鞘,站在城頭看著風雪,一直到南島走了過來,才轉過頭看了他許久,目光落在南島的傘上,傘上有些積雪,看起來像是黑土之上覆蓋著白雪的幽黃山脈一樣。
張小魚看了許久,這才輕聲說道:“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南衣城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南島自然知道張小魚一直看著自己的傘是什麼意思,但是他也沒有說,只是笑著說道:“因為想著以後不知道要去哪裡,所以便回來和師兄你們道個別。”
南島說著,又向著一旁的明先生行了一禮,說道:“當然,還有諸位先生。”
雖然城頭之上只有一個明先生,但是南島還是用了諸位先生這個詞。
諸如謝先生梅先生他們,自然也是要好好的道別一番的。
明先生只是揮了揮手,他與南島的交集,不過是那次南島去巫鬼院,以及後來幫他提酒上城頭而已。
張小魚看向了城外風雪,輕聲說道:“道別啊,好啊。”
南島看著有些莫名的古怪的張小魚,問道:“師兄在說什麼?”
張小魚笑著搖了搖頭,轉回頭來,看著那些灑落在少年身上的暮色,輕聲說道:“只是覺得很好。”
南島緩緩說道:“自然是要道別的,在南衣城這段日子,師兄與先生們都是幫了我許多,如果便這樣離開,便有些不懂禮了。”
張小魚看著暮色下的少年,好像在聽著他說著那些話,又好像沒有聽,只是看著少年而已。
南島歪頭看著張小魚,卻是突然發現張小魚身上的氣息有些古怪,猶豫了少許,問道:“師兄入大道了?”
張小魚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僥倖而已。”
當然不是僥倖。
而是惋惜。
但這些東西是不需要說給旁人聽的。
南島讚歎道:“師兄厲害。”
張小魚輕聲笑著,轉回頭去,說道:“一般而已。”
倘若是往常的張小魚,肯定不會說這樣的話。
而是——老子當然天下最厲害。
所以南島沉默了少許,看著張小魚問道:“師兄有心事。”
“我一直都有心事。”張小魚緩緩說道,轉頭看向人間風雪。
風雪裡有暮色。
有人見著歡喜,覺得是糖果。
有人見著哀傷,覺得砸爛的柿子。
張小魚不知道那是什麼。
只是風雪。
“和大家道別之後,你便離開......”
張小魚這樣說著的時候,卻是沉默了下來,看著遠處風雪之中。
有黑甲穿破風雪,像是在暮色裡逼近的夜色一般。
也有行舟沿著大河逆流而來。
張小魚沉默地看了一眼,而後轉頭看著南島,繼續說道:“南衣城接下來有許多戰事,你和大家道別之後,便儘早離開吧。”
看見了那些穿破風雪而來的大軍的,不止是張小魚。
也有城頭無數士兵與劍修。
還有南島。
南島沉默地看著那些在風雪劍光中死去了很多,卻依舊向著南衣城奔赴而來的人們,看了許久,站在暮色裡輕聲說道:“好。”
只是那個好字還沒有落向灑滿了餘暉的積雪中。
面前的張小魚卻是驀然看向南島身後的暮色,而後再度沉默了下來。
看了一陣,張小魚的目光從南島背後的風雪暮色裡收了回來。
神色複雜地看著南島。
“師弟。”
“怎麼了師兄?”
“你會怪我嗎?”
“怪你什麼?”
長久的沉默之後,張小魚輕聲說道:“我的劍回來了。”
南島聽到這裡,驀然沉默了下來,看著張小魚身後那個空空如也,卻在驟然散發著無數劍意的劍鞘。
“原來師兄一直以來要殺的人,是我。”
也許是風雪仍然沒有止息,所以風聲吹散了這句話,也許是那些穿越風雪而來的大軍,讓城頭之上的人忽略了這句話。
所以當人們聽見了那聲很是沉悶的,像是某樣鋒利的東西扎進了某些柔軟的東西之中的聲音的時候,便只看見那個才始走上城頭沒有多久的少年,便沉默且哀傷地站在張小魚身前。
張小魚的劍鞘空空如也。
但是他手中有柄劍。
劍身上照著淺薄的風雪,照著濃郁的暮色,也照著鮮豔的冷血。
人們只來得及聽見今日平靜了一日的張小魚,哀傷地說道:“抱歉,師弟。”
明先生怔怔的站在張小魚身旁,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看著張小魚,滿是不解卻也少見的憤怒地說道:“你在做什麼!”
張小魚平靜的拔出劍,長劍之上無數劍意擴散,哀傷的少年在那些風雪暮色中湧動的劍意之中,向著城頭下栽落而去。
這個一襲白衣在風雪中飄飛不止的青年沒有去看栽倒下去的南島,只是在風雪中滌盡劍身之血,而後送劍入鞘。
“山河觀做什麼,不需要向世人解釋。”
這句話是冷意十足的。
明先生怔怔的看著那身翻飛白衣之下的那身道袍,道袍上有著一行字。
山河同坐風與我。
於是也看見了張小魚那柄消失在了南衣城很久的劍。
劍鐔之上有著兩個字。
不是紅中。
不是魚兒。
而是山河。
山河觀的山河。
李山河的山河。
明先生看向墓山方向。
暮色墓山。
萬般沉寂。
於是明先生也沉默下來。
山河觀做什麼,如果人間劍宗都不問。
那麼自然更輪不到本質上依舊屬於黃粱的懸薜院來問。
於是少年在滿城沉寂中,孤獨的跌落風雪跌入長河。
......
如果我想講一個故事。
那肯定不是這樣的。
在少年南島出現在南衣城風雪中的時候,漂流於南衣河上的少女鼠鼠卻是撐著小舟,跑去找到了在河邊發呆的養傷的陸小小。
於是陸小小欣喜的跑了過來,而後便驚惶的看見了城頭之上那一幕。
如果我想講一個故事,那肯定不是這樣的。
陸小小這樣想著。
那個少年應當沒有受到任何苦難,安逸閒適的走在人間,帶著人間極高的天賦修著劍,而後成為天下最厲害的那個劍修。
他應當要平平安安的走在人間。
不見苦難,不見災厄,日後才能不對人間抱有怨恨,像是聖人李二那樣守著人間。
陸小小這樣想著。
當她這樣想著的時候,那個少年已經在風雪劍意之中,跌落下來,隨著大河向著南方漂流而去。
滿河細雪,快要平息了。
只能看見那柄黑傘浮浮沉沉的漂在上面。
陸小小看向城頭,也看向人間,所有人都在看著那個白衣劍宗弟子。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沒人在看那個少年。
只有陸小小。
或者還有那個停在遠處,怔怔的站在舟頭的小鼠妖。
鼠鼠怔怔的看著這邊。
她也沒有想過在這裡,在這場風雪中,那個艱難的走回南衣城的少年,會忽然遇見這樣一個倉促的故事。
鼠鼠悲傷地想起了柳三月。
好像總是類似的吧。
又好像有著許多的不同。
鼠鼠看不明白,所以她鬆開了手中的竹篙,打算跳入河中,將那個少年拉回來。
只是她才鬆開竹篙的時候,有人已經跳入了河中。
沿著大河,可以看見那個少年不斷向著大澤方向漂流而去。
而那個來自嶺南的叫做陸小小的小小的劍修,沿著長河向著那邊而去。
那柄黑傘正在迅速地向著那些風雪中而去。
少年走過的深深的腳印正在被無數從南方而來的大軍踏過去。
遠遠的可以看見大河之中有行舟而來,有著無盡的冥河之力,沿著整條大河擴散著。
陸小小小小的身影便在後方追逐著。
風雪暮色。
人間只是沉寂。
也許是在震驚的看著城頭張小魚,也許是在沉重的看著風雪之中的無數人影。
小小的少年與小小的劍修便在大河之中逐流而去。
鼠鼠沉默的看著,而後重新握住了手中的竹篙,向著南衣河出城方向又靠近了許多。
她不知道陸小小能否趕在那些冥河行舟抵達之前,成功的將那個生死未卜的少年救回來。
但是她需要在這裡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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