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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蘆抱著劍走到了墓山上,在陳懷風身旁坐了下來,依舊在打著哈欠。
過往那大半個月在劍宗門口抱劍而坐的時間,小胡蘆睡得並不好。
“師兄找我做什麼?”
胡蘆看向在那裡握劍而坐的陳懷風問道。
陳懷風依舊***靜地看著同歸碑,身周劍意與風雨招搖不止。
“先前師父來找過我。”陳懷風輕聲說道,“他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
胡蘆一頭霧水,什麼違背祖宗的決定?
陳懷風緩緩說道:“日後師弟你便要接過人間劍宗的宗主之位了。”
胡蘆愣了一愣,看著陳懷風的背影說道:“師父不是說那是我們亂想的嗎?”
陳懷風笑了笑,說道:“打紅中的意思確實是我多想了,但是今日師父來的時候,卻是又問了我一次。”
“我說你最適合。”
胡蘆歪頭看著天邊暮色,說道:“這次師兄又是因為什麼?”
陳懷風輕聲說道:“因為師父說了劍宗的未來要我們自己決定,你年紀最小,想來能夠做的決定更能適應一段新的歲月。”
胡蘆嘆息了一聲,說道:“但我不想做咋辦,要不師兄你來吧。”
陳懷風似乎愣了一愣,微微轉頭看著胡蘆說道:“為什麼?”
胡蘆緩緩說道:“我怕我會辱了師門榮光。不管是師兄你還是小魚師兄,都算是人間天賦絕佳之人,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看門的劍修。”
胡蘆說著便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我沒有師兄你們那麼強啊,真要我當了宗主,日後人間劍宗還不得被人騎到頭上撒尿。”
陳懷風輕聲笑了笑,說道:“那是因為師弟你還小。更何況,你忘記你還有很多師兄了嗎?”
胡蘆當然有許多師兄。
比如陳懷風,比如張小魚,比如梅曲明。
一整個劍宗都是胡蘆的師兄。
哪怕他們終日覺得自己老了,應該安安分分地在人間做上一些小買賣了。
但是他們依舊是十分年輕的。
這也是為什麼人間劍宗在近年來有越過磨劍崖成為劍道魁首的原因。
師兄們當然是年輕的。
人生百年,三十歲依舊是年輕的。
誰也不知道那些小道境的劍宗弟子之中,有多少便會在明日成為大道之修。
所以當下是當下,日後是日後。
胡蘆愁眉苦臉很久,陳懷風所說的這些他當然也清楚。
“但是好像當了宗主之後就不能那樣隨意地在人間拋頭露面了,我就只能像師父那樣趴在橋頭睡覺了。”
陳懷風笑著說道:“那是因為師父本就不喜歡打牌。你從他的牌技就可以看出來,全是在瞎打。”
“我以為大家喜歡打牌是師父的原因。”
胡蘆若有所思的說道。
“當然不是。大家喜歡打牌,是因為師父的師兄們喜歡打牌。”
“......”
胡蘆突然想起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畫面。
那這麼說起來。
等自己當了宗主之後,陳懷風就是劍宗的師伯。
等幾十年後,南衣城不會人手一個保溫杯到處樂呵呵地瞎走吧。
胡蘆打了個寒顫。
陳懷風古怪地說道:“你在想什麼?”
胡蘆暴風搖頭。
“沒有,什麼也沒有想,只是有點冷。”
“哦,可能是被風吹久了身體虛了,那你回去之後泡杯枸杞茶喝吧。”
“.....”
胡蘆匆匆辭別了陳懷風就往山下跑去。
雙手邊跑邊在頭頂舞動著。
像是一顆奔騰的大蘿蔔一樣。
太恐怖了。
胡蘆一面跑一面想著。
南衣城要真的變成那個樣子也太恐怖了。
......
南島揹著劍在南衣城中走了許久才找到張小魚。
並不在酒肆之中,而是抱著一壺酒,坐在南衣河某處橋頭,一身血衣在暮色下看起來頗為觸目驚心。
南島都是愣了許久,才走過去,看著張小魚的那一身血色。
“師兄受傷了?”
張小魚回頭看了一眼南島,勉強笑了笑,說道:“沒有,都是別人的血。”
南島撐著傘也在橋頭護欄上坐了下來,輕聲說道:“那就好。”
張小魚也答話,只是悶頭喝著酒。
南島便在一旁歪著頭看著張小魚,猜測著可能的故事。
張小魚喝了許久的酒,身後的鸚鵡洲卻是自行出鞘,落在了二人面前,在暮色裡懸浮不定。
劍上依舊有血。
暮色照血。
亦是滿目輝煌。
“師兄?”南島看著一旁的張小魚,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想了想說道:“是劍不好用嗎?”
張小魚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說道:“不是,是劍太好用了。”
南島心道劍太好用了為什麼還這麼不開心?
然後便聽見張小魚繼續說道:“所以殺人殺得有些快了。”
南島愣了愣,不知道什麼意思。
張小魚輕聲說道:“如果是我自己的劍,肯定不會像這柄劍一樣殺得那麼快。”
南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拍了拍張小魚的肩膀。
張小魚把酒壺抬到了唇邊,卻沒有喝,只是歪頭看著懸在天邊的夕陽。
大概是在想著那些黃粱人像是豆腐一樣被鸚鵡洲切過的畫面。
看了很久,張小魚才眯著眼喝了一大口酒。
“師弟怎麼突然想來找我?”張小魚轉頭看著南島說道。
南島轉回頭去,說道:“是懷風師兄讓我來的,今日大概是傳了一些謠言,然後就和胡蘆被一起逮了過去,然後剛才懷風就讓我下山了,還告訴我你在城南喝酒,我估計是讓我來找你說說話?”
張小魚愣了愣,卻也是想起上午聽到的那些訊息。
原來是你小子乾的?
不過張小魚現在並沒有心情開玩笑。
所以也只是頗為無奈地搖搖頭。
“師兄為什麼這麼不開心的樣子?”
張小魚喝著酒,心想,我今天怎麼不開心,因為在我的想象中......
張小魚嘆息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只是當初很多的東西我想得太簡單了。”
南島沉默了很久,開口說道:“我當初殺花無喜的時候,其實也想得很慷慨很瀟灑。”
張小魚轉頭看著南島。
撐著黑傘的少年靜靜地看著一河暮色。
“但其實並沒有,我在聽風臺與陳鶴說了一大堆煽情的話,而後故作瀟灑地出了院。”
南島輕聲說著:“但其實當時我慌得要死。在那之前,我只殺過一個人——不能說只殺過一個人,而是已經殺過一個人了——一個流雲劍宗的人,師兄你當時應該是知道的。”
張小魚點了點頭。
他當時自然知道。
還幫南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我以為已經殺過一個人了,再去殺花無喜,應該便不會有那種慌張的情緒。但真的沒有。我當時追花無喜的時候,渾身都在發抖,我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麼?”
南島說道這裡的時候,卻是愣了一愣。
那段記憶似乎出現了某些原因未知的斷檔。
所以有些地方變得頗為怪異。
但南島沒有多想。
只當是後來睡了那一覺的原因。
“所以我當時一直在說著各種莫名其妙的話語。”南島嘆息了一聲。“與陳鶴所設想的那些很帥的畫面一個沒有。我當時甚至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
“哪有殺人之事會是瀟灑的?”
南島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東西,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了那種感覺。
目光迷離地看著一河南去之水。
張小魚輕聲說道:“是的。”
當然不會有瀟灑的殺人之事。
也不會有正義的殺人之事。
所以很多東西,從一開始的時候便是不應該發生的。
“但是師兄你是不一樣的。”南島轉回頭來,看著張小魚緩緩說道。
“南衣城的命運在你與眾多師兄手裡。”
南島輕聲說道:“世人看見師兄的一身血衣也不會覺得恐懼,他們只會覺得安心。”
“白衣帶血,有時候自然比許多人都乾淨。”
張小魚靜靜地看著南衣河水。
像是在發呆一樣,那柄鸚鵡洲已經落在了膝頭。
南島說著,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說道:“我也不知道懷風師兄要我來找師兄你做什麼,但是大概是想讓我安慰安慰你?所以我猜了一路,也想了一路,師兄你要還是這樣子,那我只好繼續想一些閒話了。”
張小魚抬手搭著南島的肩膀,輕聲說道:“不必了,師弟你陪我坐會便好。”
“好。”
南島於是什麼也沒有再說,撐著傘坐在護欄上,與張小魚勾肩搭背地坐著。
那些暮色漸漸地在大河裡流淌而去。
於是夜色一點點的出現在了南衣城上空。
只剩下了一點殘餘的霞光留在遙遠的山的黛眉之上。
“師弟。”
“怎麼了,師兄?”
“我突然有些想念李青花了。”
南島轉頭看著張小魚,後者舉起了酒壺,正在喝著酒。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人家嗎?”
“騙你的。”
“那為什麼?”
南島的話沒有問完,因為張小魚神色很是痛苦地搖著頭。
這是南島第一次見到張小魚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南島很是惶恐地止住了話頭。
張小魚臉上的痛苦只是出現了一剎那。
而後坐在暮色的最後一抹光芒裡,又笑了起來。
就像是南島一直以來所見到的張小魚那樣。
“就這樣吧。”
張小魚輕聲笑著說道,從橋頭護欄上跳了下來,提著葫蘆也提著劍在夜色裡向著城南而去。
南島靜靜地坐在護欄上,看著淺薄的夜色裡漸漸遠去的張小魚。
所以師兄身上到底有著什麼讓他不願開口的故事?
南島一直想了很久,才從護欄上跳了下來,沿著夜色下寂寥的長街緩緩地走著。
......
姜師兄或許曾經也有過一些故事。
但是那是已經被世人遺忘的故事。
就像很多人甚至都已經想不起來了他曾經叫什麼名字。
姜葉。
一個聽起來聽不如何瀟灑的名字。
不如陳懷風的惆悵,也不如張小魚的鄰家。
倒有種菜籃子裡的味道。
畢竟很容易讓人想起蔥葉蒜葉這樣的東西。
大概還會讓人覺得這是個女子的名字。
但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倘若世人喝了酒之後,還會胡謅兩句。
沒喝酒的話就算了。
當那道劍光穿過了天穹夜色落在那一瀑天光下的時候,姜師兄的身影也現了出來。
踩著與他一樣被遺忘了很多年的青山大河,很是凝重地向著那一座巫山主峰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來這裡看什麼。
只是當他與兩個師弟在那處山崖之上,看見那些萬千的乘舟而來的魂靈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必須要來看一眼。
就像當初梅師弟與南師兄要來大澤中看一眼一樣。
一些未知的東西,總要有人來看一看。
自己是師兄,總不能讓師弟來吧。
姜師兄***靜地想著,那柄刻著青菜二字的劍在身周盤旋不止,劍風環繞著身周,隨時準備抵禦來自未知的襲擊。
踩著一地漚爛在泥土中的落葉,仰看著那無數的飛流在青山間的天光。
巫山主峰便在前方不遠處。
浩瀚地插在大澤與天穹之間。
如同天柱一般。
像極了一道無比巨大的青色屏障。
姜葉走了很久,卻是驀然聽見了前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神色一凜,姜葉抬手握住了身旁的劍。
身踏劍風,向前而去。
長河瞬息而過。
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
姜葉的劍垂了下來。
因為前方的那個人,他認識。
懷民師兄。
懷民當然姓懷。
“師兄怎麼也在這裡。”
姜葉收劍向著那個負劍停在雄偉孤峰之下的身影走去。
懷民轉過頭來,看了姜葉一眼,又轉回頭去,***靜地說道:“因為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麼?”
姜葉停在了懷民身旁,看了一眼他身後揹著那柄不眠劍。
通宵打牌的人擁有的劍自然叫不眠。
懷民輕聲說道:“是什麼讓神女大人醒了過來。”
姜葉沉默了少許,說道:“師兄覺得是什麼?”
懷民仰頭看著天地間飛流的無數天光,那些天光究竟是什麼,他們也無從得知。
看了許久,懷民緩緩說道:“是道門的人做的。”
姜葉驀地轉頭看著懷民。
“師兄如何斷定?”
懷民身後的不眠劍鏘然出鞘,拖曳著劍意,在二人身周的青山之中盤旋許久,而後劍風驟然擴散開來,向著四處席捲而去。
有落葉被掀了起來,露出了下方的那些被掩埋過沒有多久的腳印。
姜葉目光沒有落在那些腳印上,而是落在了身旁的懷民身上,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師兄的劍意似乎弱了一些。”
懷民咳嗽了兩聲,輕聲說道:“先前遭遇過公子無悲,受了一些傷。”
姜葉靜靜的看了他許久,說道:“好。”
一個好字是什麼意思?
懷民轉頭看了一眼姜葉,沒有再說什麼。
姜葉也沒有再說什麼。
二人一同看向青山大地上的那些腳印。
腳印邊緣在劍意的激發之下,露出了一股頗為飄然的道韻。
姜葉靜靜地看了許久,說道:“卜運算元應該也來過大澤之中。”
懷民輕聲說道:“卜運算元的痕跡不會這般弱。”
人間三劍三觀之一的卜運算元自然不會這麼弱。
“而且一個自詡通曉人間一切的道門大修,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姜葉沉默了少許,看著懷民說道:“你覺得會是誰?”
懷民***靜地說道:“我不知道。”
二人在孤峰天光之下長久的沉默著。
大澤夜風不斷的吹入這片大地的最中心。
二人的一身衣袍在風中翻飛不止。
“要上去看看嗎?”
姜葉轉身看著懷民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上去過了。”
“什麼時候?”
“在你來之前。”
姜葉靜靜的看了懷民許久,說道:“好。”
這一個好字又是什麼意思?
懷民***靜的看著姜葉。
不知道什麼時候,二人已經從並肩孤峰前的姿態,變成了相對而立。
姜葉的目光長久的停留在懷民身周盤旋的那柄不眠劍上。
“師兄回去之後還打牌嗎?”
懷民沉默了很久,說道:“我應該打嗎?”
姜葉抬手握住了青菜劍。
“懷民師兄很久不打牌了。”
所以南衣城其實很多年沒有見到過懷民亦未寢的畫面了。
懷民也知道了那兩個好字什麼意思——不好翻臉,只好暫時相信你的鬼話。
所以好其實是不好。
那麼為什麼又要翻臉了呢?
不眠劍在懷民身周盤旋著。
他有些想不明白。
“現在看來,懷民師兄以後也不用打牌了。”
姜葉***靜地說道。
青山風起,一劍乍起,穿過無數天光,刺向安靜佇立在那裡的懷民。
懷民並沒有動手,只是***靜的看著那柄破風而來的劍。
“你相信我嗎?”
懷民並沒有說諸如你不是我對手之類的話。
只是問了一個問題。
那一劍停在了懷民的眼前。
姜葉靜靜的看著懷民,說道:“相信什麼?”
懷民看向大澤青山天光之外的人間。
“如同相信南衣城與你所有的師兄們一樣相信我。”
“為什麼?”
懷民輕聲笑了起來,身後的長劍劍意收斂,在天光之下飛入鞘中。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懷民收斂了笑意,看向姜葉,很是誠懇的說道,“我是個好人。”
不是曾經沒得選,現在想做個好人的好人。
而是。
“我一直都是好人。”
姜葉沉默的站在那裡,沒有再出劍。
懷民也沒有再說什麼,與姜葉擦身而過,向著孤峰大河之外走去。
姜葉長久的看著手中的青菜劍。
後背被澤風吹著,不斷的有著寒意向著全身擴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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