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七十八章 看風雨的人,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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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風雨倒下的一刻之後。
這條巷子裡便來了許多人。
最先來的便是陳懷風,然後便是白荷,與天獄的三人,最後姍姍來遲的,是懸薜院的先生——青牛院謝先生與巫鬼院明裕先生。
方才白風雨雖然隨著黑袍人進入了道術世界。
但是在最後死去的那刻,那些自心口逸散而出的劍意,卻也是驚動了不少人。
南衣城中的捕快也是在收到通知後,匆匆趕來,封鎖了這一處巷子。
那個昨日才從墓山裡走出的老道人,今日便這樣悽慘地躺在了南衣城的巷子中。
就好像有意氣風發的少年今日買了馬配了劍,第二日便跌死在城外陰溝裡一般。
但這不是生命的無常。
而是一場有預謀的殺害。
驚動眾人的是那些劍意,所以後來的白荷等人,都是皺眉看向最先到達巷子裡的陳懷風。
陳懷風揹著劍,抱著一杯枸杞茶,站在老人身旁,小口輕抿著,平靜地說道:“看我做什麼?我承認這些劍意是人間劍宗的劍意,但是如果是我想殺他,還需要等很多年。”
言下之意也很簡單。
殺不了,無能為力,別瞅老子。
白荷輕聲說道:“並非懷疑師兄,只是這樣凌厲的劍意,人間劍宗肯定知道是為何。”
一眾人也是點著頭。
陳懷風笑了笑,看向白荷,蹲下來把老道人翻了個身,輕聲說道:“那他身上還有你道門的道術痕跡,是否要把天下八百道門都叫過來認一認?”
人間早已沒有了八百道門。
當年道門與磨劍崖發生衝突,八百道觀上劍崖,被那一代崖主白衣殺了個乾淨。
陳懷風這句話自然有些諷刺的意味在其中。
謝先生阻止了二人的繼續交鋒,他看得出來,二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陳懷風代替張小魚看著人間,偏偏人間總是出事,難免不開心,而白荷被迫交出三十萬青甲的令符,自然也不會愉悅到哪裡去。
“好了好了,陳先生你先喝幾口茶,白姑娘也不要置氣。”謝先生走上前來,微微笑著攔住了二人。
明裕也插嘴進來問了一句:“這人是誰?”
然後眾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他身上。
明裕挑眉說道:“莫非他在槐安很有名?”
明裕是黃粱大巫,自然對槐安的許多歷史往事不是很清楚。
林二兩神色凝重地說道:“他是八方風雨白風雨。”
明裕這才明白了死在巷子裡的這個老人是誰。
然而一旁的白荷卻也是愣了愣。
林二兩轉頭看著她,神色古怪地說道:“莫非你也不知道?”
白荷神色複雜地看向地上那個魂歸冥河的老道人,輕聲說道:“青天道人很少會提及先祖。”
林二兩笑了起來,說道:“確實有趣。”
也確實無情。
一眾人沉默地看著巷中的老道人。
“不是你天獄的人做的?”
白荷知道了老道人的身份之後,卻又是問向了天獄。
狄千鈞神色淡漠地說道:“天獄如果想殺,很多年前便殺了。”
簡十斤呵呵笑著,說道:“那麼事情便有趣起來了,到底是誰殺了他,又為什麼要殺這樣一個已經放下了一切打算看看人間的老人?”
“既然排除了天獄,那麼自然人間劍宗也要排除。”陳懷風喝著枸杞茶,平靜地說道。
眾人看向謝先生二人。
謝先生笑著說道:“懸薜院只有一個能殺白風雨前輩的人,你們可以去問下卿相院長。”
於是一眾目光落向了白荷。
那麼你青天道呢?
當年白風雨做出了那樣的事,導致青天道一分為三,至今沒有恢復元氣,青天道莫非便不痛恨?
白荷面對著眾人的目光,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白荷自然不知道。
就像她來這裡,代表的不是青天道,而是南衣城城主府一般。
陳懷風在老道人身旁蹲下,仔細地觀察著他心口的那些殘留劍意。
“很多年前師父曾經刺過他一劍。”陳懷風緩緩說道,“有人將那一劍再度誘發了出來。”
陳懷風抬頭看向明裕,說道:“明先生可否幫我個忙?”
明裕點了點頭,知道了陳懷風要做什麼,他修行巫鬼之力,與道門道術天生便不相容。
陳懷風身後長劍出鞘,浩蕩劍風穿梭在巷子中,將整個巷子封鎖住。
明裕雙手在寬大袖袍中捏著巫訣。
槐安冥河之力並不濃郁,但是好在南衣城靠近雲夢大澤,倒也讓明裕的那些巫鬼之力充斥著整條巷子。
黑氣湧動。
於是四處有金色的道文現出。
那是先前的道術殘留。
如同撒粉顯影一般。
那些道韻殘留的痕跡一一被暴露了出來。
眾人退至一旁,看著那些巫鬼之力中湧動的道韻烙印出的兩個人影。
“他們沒有交手。”陳懷風輕聲說道。
人影站在兩旁,白風雨身周有道術起始的跡象,而另一個人似乎藏在袍子裡,身周道術波紋擴散開來,如同水波盪漾。
然後劍意噴薄。
故事潦草結束。
眾人看向白荷,而白荷看向謝先生。
謝先生輕聲說道:“是乾坤卦象,那人精準地算出了白風雨前輩身上劍意的迸發點,略微刺激,便引發了那些陳年劍意,由內而外地殺死了他。”
道門之中會卦術的人很多。
但人們想起這一道術的時候,往往心裡便會出現一個人的名字。
卜運算元。
他是人間最會算的人。
算成了離命運三尺的人。
卜運算元有理由殺白風雨嗎?
有。
眾人沉默著。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人下場出手,他們自然無能為力。
陳懷風收劍歸鞘,輕聲說道:“我沒記錯的話,山河觀的人也很會算。”
但這裡沒有山河觀的人。
“天下會算的人多了去了,但要算得這麼好,卻是少有。”林二兩淡淡地說道,轉身巷外走去,“至少我天獄沒有這樣的人。”
天獄三人離開了巷子。
此事與天獄無關,也不歸天獄管。
白荷沉默地看了很久,同樣轉身離去。
青天道在此事中有著嫌疑,但她是南衣城的人。
陳懷風看向謝先生與明先生。
兩人對視一眼嘆息了一聲,一同扛起了白風雨的屍體,打算去城外給他葬了。
陳懷風向二人行了一禮,負劍離去。
......
南衣城外某處青山下。
一座新堆的土堆突兀地拱在那裡,沒有立碑,也沒有署名,一旁放了兩個蘿蔔半斤豬肉。
明先生在一旁頌唱著南楚招魂訣。
謝先生站在墳前沉默不語。
許久,抬頭看著天上細雨,輕聲嘆息著。
“謝先生當年應該便是青天道的門生?”明先生走了過來,與謝先生並肩看著那個墳堆。
謝先生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的,只是白風雨前輩的故事還要在更久遠之前。人生百代,他是少有的不化妖而見證了百年人世的人。”
“我沒有聽說過他的故事。”
謝先生笑了笑,說道:“人間太多的故事你我都不曾聽說,更何況這種已經成為了歷史裡將被遺忘的東西。”
“一代大修,淒涼死去,未免讓人感慨。”明先生嘆惋著說道。
謝先生久久地看著白風雨的墳頭,輕聲說道:“人間哪個大修不是淒涼死去呢?”
二人沉默地看了那座墳許久。
“修道修道。”謝先生最後看了一眼新土墳堆,“何苦來哉?”
二人在微雨中轉身離去。
於是人間上一個百年的故事,在並不驚動人間的一場微雨中,被世人遺忘了。
......
白風雨死了,那麼柳三月呢?
在大澤中那處大霧叢林之中,三人盤坐在林間調息著。
流雲劍宗之人被自己的劍削去一隻耳朵,正在滴滴噠噠地淌著血。
藏在大霧中的御劍之人便在旁邊,肩頭插著自己的劍。
黑袍少年道人最為悽慘,道術反噬,一身血色小孔,看來已是活不成了。
用劍的二人平息了許久,沉默地看向在一旁抽搐著的少年道人。
流雲劍宗的人站起身來,拿著劍開始在一旁掘著墳墓。
御劍之人嘆息了一聲,抬手拔出自己肩頭的劍,乾淨利落地刺進了少年道人的喉嚨。
於是少年道人頭一歪,就此死去。
二人將少年道人埋進了剛挖好的坑裡,又用土填上,這才想起他們並不知道少年道人的名字。
於是流雲劍宗的人削了一塊木板,伸手沾著地上的血,寫了且謝蒼生四個字。
少年道人的一生便埋葬在了少有人問津的大澤溼地之中。
劍宗二人走出了從林,站在溼地平原上,向著前方看去。
大霧之中有一條正在緩緩彌合的通道。
柳三月便是從這個方向逃離了。
二人沉默地看了很久,御劍之人輕聲說道:“青天道絕學確實厲害。”
流雲劍宗之人平靜地說道:“畢竟當年曾是道門魁首。”
便在一刻鐘之前,三人便已經將柳三月逼入絕境。
然而柳三月先前似乎一直是在藏拙,待到三人逼近過來的時候,卻是驟然替青天開眼。
雲霧天穹之上,出現了一隻碩大的眼睛,三人來不及躲閃,便被那一道目光擊中,道術與劍風倒卷,盡數落在了自己身上。
“絕學自然是要將一切做絕。”御劍之人緩緩說道,“他未入大道,便強行用這一道術,自然也是反噬極重。”
流雲劍宗之人的左耳仍舊在滴血,但是他並沒有在意,看向御劍之人。
“追嗎?”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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