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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風雨的故事陳懷風自然聽說過。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彼時的陳懷風,才剛剛進入人間劍宗。
他記得那日大雨,雨霧瀰漫了整個南衣城,到處都是水汽,什麼都是朦朧疏離的模樣。
有人撐了一柄傘站在劍宗門口敲門。
那時的陳懷風還是個幼童,自然不知道這個撐著傘一身雨水的老人是誰,於是很客氣地帶他進了劍宗之中。
老人的面色很蒼白,眼神有些渾濁,但是身上有彌而不散的道意與劍風。
他以為是師父的故人,於是便帶去了一池。
白風雨確實是叢刃的故人,只是這個‘故’不是故事的故,而是事故的故。
叢刃在大風歷九百二十三年送了白風雨一劍這件事,是後來陳懷風問了叢刃才知道的。
所以陳懷風當時看見老人來到一池之中,一身道韻擴散開來,整個劍宗都落入了一大片山河繪圖之中時,直接便拔出了劍,儘管當時他才初窺門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入道。
天地山河很大,所以陳懷風離老人也很遠,當他拔劍像只細小的螞蟻奔跑在山河起伏中的時候,老人根本便沒有在意他。
老人踩著山川河谷殺向正在那裡趴著睡大覺的叢刃。
陳懷風慌張地叫喊著。
於是叢刃醒了過來,挑眉看著人間大片的山川河谷,沒有從桃樹下翻出那柄方寸。
而是豎指身前,說了一個字。
臨。
那是人間第一次知道,原來叢刃會函谷觀絕學。
九字真言。
山河鎮來,八方風雨,陳懷風站在那裡都覺得無比窒息。
但是叢刃只是巍然端坐于山河之中。
八風不動。
是謂臨。
於是山河撲面,如臨微風。
老道人亦是心中震撼,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心中一顫。
叢刃口中吐出第二個字。
不是兵。
是——列。
道風自叢刃身周湧起,歲月複流,空間變換,一切山河復歸老道人身前,而叢刃出現在他身前,一指點在了他的眉心半寸外。
那一指,是老道人的絕學。
山河圖中山河一指。
——你怎麼連這一指都學會了!
老道人散去了山河圖,怔怔地看著叢刃。
——因為我活得足夠長久,更何況,六十年的歲月,學你一招道術,也不算長久。
叢刃氣勢平息,安靜地坐在橋頭桃樹下,道風散去,如同閒人。
老道人頹然地坐在池邊,小小的陳懷風提著劍跑了上去,壓抑住那些驚恐,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叢刃平靜地看著他。
——今日不行,還有來日,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我便在這裡等你,白風雨。
白風雨沒有去看脖子上的那柄劍,只是輕聲嘆息著。
——算了,一生至此,再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白風雨抬頭看向叢刃。
——但我有個問題,為什麼當初你要幫助謝朝雨。
叢刃平靜地看著滿園桃花。
——與他無關,只是要看人間平穩,你青天道要做的事,太過於驚世駭俗,我看不透往後的事,自然便要制止。
——神河都不管,憑什麼你要來管?
叢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白風雨沉默很久,抬手撥開了陳懷風的劍。
陳懷風看向自己師父,叢刃只是揮了揮手,陳懷風抱著劍警惕地站在了一旁。
——接下來你要做什麼?
白風雨沉默很久,說道——等死。
叢刃靜靜地看了白風雨很久。
——墓山上有很多墓,裡面沒有屍骨,碑上也沒有姓名,當年那場大戰之後,有太多人無法被找回來,你如果真的想等死,可以去那裡面。
白風雨點了點頭,站起身,向著一池外走去。
陳懷風記得自己當時看著白風雨的身影緩緩在雨中消失,回頭問了叢刃一個問題。
——他真的便等死了?
叢刃平靜地說道——是的。
......
所以當陳懷風抱著一杯枸杞茶站在一池外,看著那道風雨道術落入自己手中的時候,便知道這個當年曾經叱吒過人間的一代天驕道人,真的快要死了。
這半道風雨垂簾,足以啟動南衣城的同歸大陣。
將那道風雨道術收入神海。
陳懷風看向橋邊靜坐的張小魚。
因果劍只有張小魚學了半劍,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一式叢刃的絕學,囊括佛門道門劍宗三家之長。
佛門因果尋蹤,道門列字真言,劍宗御劍身外。
無論哪一種,都是至上之學。
也只有叢刃這種兼修人間諸般大道的人,才能做到這般。
陳懷風悵然地想了很久,抬眼看著天色。
人間一日將盡。
許久沒有過的忙碌的一日。
陳懷風向著橋頭桃樹下走去。
張小魚聽見聲音,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神色有些憂愁的陳懷風。
“師兄怎麼也這副模樣了。”
陳懷風一面喝著枸杞茶,一面嘆息著說道:“人間太難看了,所以我也在想,師父什麼時候回來。”
張小魚托腮坐在橋上,臉上時而便有一道劍痕出現又湮滅。
“對啊,所以師父到底做什麼去了?”
張小魚說著,轉頭看向一池外的小樹屋,叢心正在那下面晃悠著盪鞦韆。
“小叢心肯定知道,但是她就是不說,氣死我了。”
陳懷風喝著枸杞茶,輕聲笑著:“你要是肯把欠她的錢還了,說不定她就說了。”
“沒錢,最近忙著到處跑,哪裡有錢還。”張小魚懶懶地趴在護欄上。
說的好像他不忙著看人間,就有錢還了一樣。
陳懷風也沒有戳穿他,畢竟欠了這麼多錢,藉口已經越來越難找了。
“對了,你有沒有在懸薜院發現什麼?”
張小魚看著水中自己臉上的劍痕,突然抬起頭問道。
陳懷風沉默了少許,說道:“確實有。”
“幫我報仇!”
張小魚咬牙切齒地說道。
陳懷風歉意地看著張小魚,說道:“師弟啊,這個真做不到。”
“為什麼?”
陳懷風看向南衣城南方。
“因為那個人,可能師父來了也不行。”
“你放屁!師父天下第一,一定能給我報仇!”
陳懷風輕聲笑著,說道:“且不說師父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就算天下第一,又怎麼能管天上的事?”
張小魚瞪著陳懷風:“師兄不要給我打啞謎。”
“我他媽不敢說!”
向來溫和養生的陳枸杞罕見地說了一次髒話。
於是張小魚知道,他的仇估計是真報不了了。
“那怎麼辦?”張小魚垂頭喪氣地摸著自己的臉。
陳懷風喝著枸杞茶,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要學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張小魚癱倒下來,阿巴阿巴地看著樹上落花。
......
城外三十萬青甲的調兵令符在傍晚時分被人送到了天獄門口。
要不是有天獄吏正好開門看見,估計被誰家熊孩子撿走也不好說。
半枚兵符被送到了林二兩手中。
簡十斤正在一旁悠閒地喝茶。
看見那個天獄吏和林二兩說了這件事,笑呵呵地說道:“看來他們還是怨氣很深。”
林二兩把玩著那枚兵符,平靜地說道:“畢竟是壓箱底的東西,北家在人間唯一的依仗,就這樣交了出來,肯定會有怨氣。”
“聽說柳大人早就去找過他們了,為何今日才送來?”
簡十斤有些不解。
刑獄院訊息不通,但林二兩作為監察院的一把手,自然清楚。
“因為陳枸杞出來了,昨日來了一趟天獄,見了狄使一面,讓柳大人去了大澤中,今日又去了西外街,罵了一頓白荷。於是北家的人就老老實實地把東西送來了。”
簡十斤喝著茶,低頭看著杯中的茶葉,嘆息道:“陳枸杞啊,確實好大的威風。”
林二兩瞥了一眼簡十斤,淡淡地說道:“你如果能夠差一步跨入大道,你也可以這樣子威風。”
簡十斤搖著頭笑著。
刑獄院院長簡十斤只有成道境,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哪怕許多天獄吏,境界修為都比他要高。
“他陳枸杞是劍道天才,我們這樣的人,哪能和人家去比。”
二人坐在簷下,安靜地看著黑色院子。
後院有些慘叫,但是無關大雅。
並不影響喝茶。
坐了好一陣,簡十斤開口說道:“聽說那個藏在墓裡的人出來了?”
林二兩點點頭:“陳懷風與北大少爺都去找過,只是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出來的。”
“我們要管嗎?”簡十斤有些猶豫。
林二兩沉默少許,說道:“管不了。”
簡十斤嘆息了一聲,喝著茶,說道:“確實很難管。哪怕很多人都知道當年他白風雨是人間最大的那個十二樓門人。但就是管不了。”
“因為他太強了。”
“看好下層就好了。”林二兩平靜地說道,“那種當年差一點便可以踏天門的人,不是我們能看的,天獄分司看不了,只能交給槐都天獄,但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去管。”
“所以人間劍宗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林二兩看著天邊晚霞,淡淡地說道:“好壞與否,我們無法評價,我是小道,你是成道,越是往上,便越是薄涼。”
林二兩站了起來,握著那枚兵符,靜靜地看著人間很久。
“或許是在天獄待久了,我看那些站在高層的人,沒有一個像好人。”
簡十斤看著林二兩,緩緩說道:“陛下呢?”
林二兩輕聲說道:“陛下也是一樣。”
滿院寂靜。
就像那些黑色的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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