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三十四章 起風了而已,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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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沉默地看了劍許久,總覺得方才自己好像感受到了一絲自己劍意種子的異動,只是那種感覺只存在了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南島沒有再出劍,仔細地回想著方才的那一劍。
似乎與尋常的並無差別。
在出那劍的時候,自己在想什麼?
南島在小道上坐了下來,橫劍膝頭,沉默地回想著。
方才那一刻的心情,似乎是複雜的,有昨日梅先生的故事的愧疚,也有今日看見花無喜與秋溪兒並肩走出的憤怒。
又好像還有許多,因為這些情緒交錯,帶來的內發性感受。
那是什麼?
南島想了許久,沒有想明白,內視神海,裡面一片平靜。
千萬個穀神碎片正在吸收著天地元氣,供養著那一棵桃樹上的劍意與書卷。
神海漸漸地被天地元氣充斥著,像是要變成一片真正的海。
但他無法借用那片海的力量。
他不會道術,也沒有蘊養出自己的劍意。
而那道被桃樹捧著的劍意,南島卻是有些不敢妄動。
所以海只是海。
無法讓劍開口講道理。
南島沉默地站起身來,再度出劍,只是那種感覺卻再也沒有出現。
修道之境與劍意之境是相輔相成。
這是那日秋溪兒所說的話。
秋溪兒是小道崖主境。
張小魚是小道斜橋境。
那麼自己便是入道見山啥也不是境。
南島嘆息了一聲,看了眼天色,準備去吃午飯,抱著劍走到廊外,秋溪兒依舊在看著書,南島也沒有說話,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
一直看了許久,秋溪兒便一直看著那一頁,南島覺得有些奇怪,壓低身子歪頭看去,才發現這個秋溪兒卻是閉著眼,正在安靜地睡著。
南島怔怔地看著她。
這是南島第一次見到秋溪兒沒有醒著的模樣。
也是第一次沒有隔著那種冰冷的氣質去看這個女子。
秋溪兒的眉毛很細,彎彎的,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樣子,和她平日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睫毛很長,向上微微卷曲著,鼻尖很是小巧,嘴唇薄薄的,睡著的時候微微抿著。
倘若只是看面容,似乎與秋溪兒平日的神態全然不同,但是當南島目光落到她的青絲上時,卻又是另一種風味,發鬟沒有任何裝飾,只是一根簡單的劍形木簪盤在腦後。不知為何,南島看著那支木簪,總覺得有些寒意。
莫非那真的是柄劍?
南島抬起了手,想要去觸碰一下那支木簪,然而下一刻卻又快速地收回了手。
秋溪兒靜靜地看著他,瞳眸清澈而平靜,似乎毫無情緒。
南島訕訕地向後退了一步。
秋溪兒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平靜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書卷收好,向著廊外走去。
“不要隨便去碰上境修行者的東西。”
秋溪兒的聲音從迴廊裡平靜地傳來。
南島看著漸漸走遠的秋溪兒,問道:“為什麼?”
秋溪兒平靜地說道:“因為會死得很慘。”
“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劍修。”
秋溪兒補充道。
不知常,妄作,兇。
南島卻是想起了那日白衣男子桃花的那句話。
自己似乎作過很多死。
......
在文華院食堂照舊啃了幾大碗米飯,南島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了張小魚與李蝶在樹下坐著。
南島走過去,看著二人很是好奇地問道:“他真跟著你學劍了?”
張小魚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一旁沉思的李蝶,說道:“當然。”
“那他是算懸薜院的學子,還是算你人間劍宗的弟子?”
“有什麼區別嗎?”張小魚懶懶地說道,“反正都是我來教。”
南島看著張小魚那幅懶散模樣,無奈地說道:“我倒怕你誤人子弟。”
張小魚輕哼一聲說道:“什麼誤人子弟,整個人間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入我張小魚門下,我都不想收。”
“收了幹嘛?教別人打牌輸得一塌糊塗?”
張小魚仰頭往樹上一靠,說道:“小了,格局小了。”
“?”
“想要贏牌,首先得要學會輸錢,學會輸才能贏。”張小魚看著頭頂杏花,白花之中一點紅蕊。“輸不起的人往往贏不了。”
南島誠懇地說道:“我不是很能理解。”
“.....”張小魚默然無語,“我倒忘了你把把天胡了。”
二人沒有再在這上面糾結下去。
張小魚看著南島腰間的劍,說道:“看來你還是沒有蘊養出劍意來。”
南島愣了愣,說道:“師兄這都能看出來?”
張小魚平靜地說道:“但凡能蘊養出劍意,你早就把劍背起來了。”
南島撓撓頭說道:“有說法?”
“不能以劍意御劍的人,劍在身後怎麼拔?”
“......”
“而且劍在身後,心念一動,唰地一下化作流光而去,不比傻乎乎的拔劍帥多了。”張小魚站了起來,拍了拍南島肩膀,說道,“師弟,劍修裝逼之道,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
而後揹著劍鞘,瀟灑離去。
留下南島和李蝶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你覺得他說得對嗎?”南島看著李蝶問道。
李蝶肯定地點點頭,說道:“師父說得太對了。”
南島無語地離開。
沒有向靜思湖而去,今日上午已經去過了。
南島原本以為秋溪兒讓他下午去學劍,是因為上午沒空。
但是後來才發現,她有空得很,整天在湖邊看些奇奇怪怪的書。
之所以說下午,估計就是想定個時間,免得南島一直去打擾她的清靜。
不過南島似乎已經打擾得很多了。
回到了懸薜院前院,梅先生便坐在院門口,看著巷子發著呆。
南島沉默地看了一會,便轉身回了藏書館。
他有點不敢面對梅先生。
陳鶴在一樓看傳記小說,不時嘿嘿笑著。
南島湊過去看了一眼,覺得很是無趣,講的是一千年前,妖族突然大規模衍生,從而在人間發生的一些事。
又看了一眼書名,《渡妖記》。
南島沒有打擾陳鶴,只是覺得方才他看到的那一段,分明很是沉重,但是陳鶴卻偏偏嘿嘿笑著,讓人有些想不明白。
南島去到了三樓,那扇通往高崖小鎮的門依舊沒有開。
於是抱著劍在聽風臺坐了下來。
閉目靜坐。
南島隱隱感覺有風在吹拂著身周。
但那不是風。
而是從四周匯聚而來的天地元氣。
南島感受著那些元氣在體內執行的軌跡。
出於神海,亦歸於神海。
一如血液在體內的迴圈一般。
而後在不斷的迴圈中,吸收著外界的元氣,不斷壯大自身。
用之不勤。
但如何用?
南島陷入了沉思。
院裡的課聽得斷斷續續,秋溪兒也是個一心看書的先生。
教來教去,總是大道。
南島終於明白為什麼青牛五千言廣泛流傳於人間,但是人間修行還是要尋求各大修行之地的緣故了。
大道自然天生的有。
但如何運用不是。
就算如梅先生所說,大道兩千年在人間漫長曆史面前,有如初生。
但是終究一代代的,將路摸索了出來。
譬如劍修。
從流雲劍宗的復古流劍派,到磨劍崖的劍意離體而御千里,再到人間劍宗的因果劍。
總是在向前而去。
又或許不止是修道。
人間也是一樣。
當年槐安后帝李阿三閃電襲擊黃粱京都那一戰,哪怕是南島這樣的小鎮少年也是有所聽聞。
二十萬人揹負機括羽翼,自幽黃山脈一躍而下,直接越過雲夢大澤。
自此幽黃山脈不再是黃粱與槐安的天絕之道。
南島想起了那日在數理院中見到的,那個名叫天衍機的東西。
以後的人間會變成什麼樣呢?
南島胡亂地想著。
然後便有些哀傷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自己那日所想的,世人坐著天衍機跑天上去的那一日。
想了許久,南島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將一縷天地元氣匯聚在指尖。
南島看著它沉思著。
如何將它變成道術或者劍意?
南島想起了那日在白玉蘭林中的那陣風。
身周之風被指尖之風牽引過去,變成了一道狂暴的旋風,將那些被雨水打溼的玉蘭花全部捲了進去。
是牽引嗎?
南島沉思少許,加速了指尖漩渦的速度,嘗試將那些外界的天地元氣匯聚過來。
然而失敗了。
那個漩渦被外界元氣一撞,便破碎了。
南島覺得自己甚至還聽見了一聲細微的‘啵’的一聲,像是水泡破裂一般。
但或許更像是來自大道的嘲諷。
南島不信邪,再次在指尖匯聚起一個渦流。
反覆試了許久,都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南島看著第一百零一個破碎的元氣渦流,有些沮喪。
正打算起身去練劍,卻是驀然想起了最開始秋溪兒與他說的那段話。
親和感悟,還有。
同化!
南島似乎明白了什麼。
看著指尖的渦流,南島沒有再去牽引外界元氣。
而是選擇了改變渦流的形態。
天地間有風。
吹著竹葉落到聽風臺上。
那是怎樣的軌跡?
南島一面感受著,一面將指尖的渦流不斷的變化著。
於是渦流散去。
南島的指尖出現了一陣微風。
再然後,微風像是散去了一般,再不可捉摸。
南島睜眼看著聽風臺。
臺上有風,許多的竹葉飛了進來。
撲面而來。
南島想了想,抬手一指林間,心念一動。
曰,去。
於是滿樓竹葉飛去,落入竹林之中。
南島收回了手,看著指尖那一抹末流之風,神色看似平靜,但實則內心早已風起雲湧。
時至今日,南島卻是終於見到了山裡的風。
這是第九日。
入道第九日。
南島看著那些落入竹林之中的竹葉,心念一動。
曰,來。
滿林風不止。
千百片竹葉倒卷而回。
南島神色一變,匆匆將手中的傘傾斜。
叮叮叮.....
南島散去指尖微風,執傘站在聽風臺邊,身前落了一地折斷的竹葉。
回頭看著身後,牆上釘滿了葉子。
陳鶴開啟門,伸出個頭來,疑惑地看著南島。
“你在做什麼?”
南島放下手,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什麼。”說著,看向藏書館外的竹林,輕聲說道:“起風了而已。”
陳鶴將信將疑地走了上來,在臺邊往竹林裡看去,大風吹面,甚是寒冷。
陳鶴往回縮了縮。
“還真是好大的風呀。”
陳鶴感嘆著走下樓去。
南島在聽風臺上坐了下來,把劍重新放在膝頭。
可以以風御竹葉,那可不可以以風御劍?
南島想了一下,拔出了劍,拋向空中。
然後。
然後掉了下去。
南島無奈的趴在欄邊向下看去,那柄劍便插在藏書館外泥土裡。
還好沒砸到人。
南島轉身下樓撿劍去了。
留在聽風臺上的劍鞘,卻是突然有股玄妙的意味彌散開來。
有許多道文在鞘身浮現又消失。
而後走馬二字悄然變成了戎馬。
南島撿了劍走上樓來,並沒有注意到手中劍鞘字樣的變化,把劍送回鞘中,便再度研究起來那些微風。
......
張小魚坐在牌館二樓靠窗的桌上。
手中的牌摸了又摸,嘆息一聲,打了出去。
然後對家把牌一堆,向著張小魚伸出手來。
張小魚在懷裡摸了又摸,卻只摸到了李青花給他的那些錢,沉默了少許,張小魚站起身,說道:“輸光了,下次再給吧。”
那人倒也沒有太計較,點點頭表示可以。
張小魚起身走到視窗。
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開了。
春日傍晚的寒風在夕陽下不住的吹著臉龐。
確實起風了。
張小魚這樣想著。
風在哪裡吹起的呢?
張小魚看著樓外長街,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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