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般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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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荇居唇角掛著笑,但笑意不達眼底。
默了片刻,他溫聲道:“罷了,你想吃就吃吧。”
這寵溺的語氣把莊綰雷得滿身雞皮疙瘩,暗道裴荇居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能忍能演,而且演技逼真,不知情的看到這一幕還以為他對她多麼深情。
但不管怎樣,莊綰撿了個便宜,心情頗好。
“嗯。”她賣乖地點頭,提起爐上的茶壺給他續茶:“璵之待我真好。”
裴荇居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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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遊了會湖,午時,裴荇居又帶她去酒樓。
也不知是裴荇居故意還是怎麼的,他選了京城生意最好的一家。馬車到酒樓門口時,裴荇居親自領她下馬車。
街邊路過的人以及酒樓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皆探眼過來。
“難道那位就是前御史中丞之女?”
“不是她還能是誰?裴大人出行攜帶女子,除了她再無別人。”
“這麼一瞧,裴大人還真是喜歡得緊呢,連出門用膳都帶在身邊。”
“聽說早上還一起遊湖了。”
“哦喲,果然和傳言一樣,裴大人對莊小姐情根深種啊。”
莊綰偷偷打量裴荇居,只見他面上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走吧。”他說,也不等莊綰,率先抬腳上樓。
莊綰狐疑地跟著他上樓。
這幾日她也聽立夏說了點,裴荇居因為收容罪臣之女,在朝堂上沒少被彈劾。短短數日,彈劾他的摺子如雪片紛飛。所幸裴荇居稱病在府沒上朝,是以皇上默默壓下了這些摺子。
當然,對於收容罪臣女這種事,純屬巧立名目。若認真說起來,那些送去教坊司的罪臣女眷最後被達官顯貴們買走,也算是收容罪臣女,可否一樣論罪?怪只怪裴荇居樹大招風,樹敵太多,彈劾他的人便也沒完沒了,以至於連皇上都暗示他低調點。
可裴荇居偏偏反其道而行,這才過了幾日,他便公然帶莊綰出門遊湖,甚至還出現在酒樓這樣人多口雜的地方。
這其中用意,恐怕就他自己清楚了。
兩人上樓後,進了一處雅間,裴荇居站在屏風前低聲吩咐侍衛事宜,見莊綰跟進門,揮手道:“去吧,別出紕漏。”
“是。”侍衛領命而去。
莊綰在桌邊坐下來,還殷勤地給他沏了杯茶。
“璵之......”她故作羞臊和難為情:“你今日帶我來這被旁人瞧見了,就不怕流言蜚語嗎?”
裴荇居轉身,笑得溫柔:“怕什麼,我們的事外人早已知道。”
“嗯。”莊綰低頭。
心裡卻在琢磨裴荇居此舉是何意。若說早上游湖有試探她之心,可光天化日下帶她來酒樓就有些難以理解了。
況且......裴荇居此時還一副深情的樣子,唇邊那點似笑非笑瘮人得很。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侍衛忘了關門,此時房門半敞,從遊廊路過的人能清楚地瞧見裡頭的情況。
只見裴荇居親自給莊綰遞了塊糕點,還對她有說有笑,溫情脈脈。
沒多久,隔壁雅間就傳來交談的聲音。
“莊家出事,這種時候仍舊對莊小姐不離不棄,可見裴大人人品高尚。”
“可不是?聽說彈劾他的摺子不少,他居然毫無懼色,實在難得。”
“沒想到裴帝師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啊!”
莊綰微笑傾聽,心裡呵呵。
這會兒,總算明白裴荇居今日帶她出來的目的了。
她看向裴荇居。
裴荇居端坐一側不慌不忙地品茶,唇角始終含著點清淺的笑,似乎對於隔壁雅間的傳言極其滿意。
須臾,他出聲:“看什麼?”
莊綰猛地回神。不料裴荇居這般敏銳,她只是餘光偷偷地瞥,他未抬頭也能察覺。
“璵之......”她問:“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莊綰面容擔憂:“朝堂有人彈劾你?”
裴荇居盯著她,忽而一笑:“無礙,我會處理。”
莊綰心裡撇嘴,她當然知道他會處理,而且為此還特地拉她出來利用一番。
這個心機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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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荇居此人做任何事都不會無的放矢,目的達成便不再多費心思。與莊綰在酒樓坐了會,待菜上桌,他突然起身:“我還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莊綰望著一大桌菜,傻眼:“你點這麼多不吃了?”
裴荇居淡笑了笑,轉身出門。
“......”
默了會,莊綰拿起筷子:“不吃正好,全是我的。”
桌上全是酒樓的招牌菜,板栗燒雞、三鮮鴨子、佛跳牆、梅花豆腐等等,看著倒是色香味俱全,只不過......莊綰嚐了幾口,就明白裴荇居為何對吃食不感興趣了。
這些菜是真的不好吃,白瞎了這麼好的食材。
莊綰興致缺缺地用了些,午膳結束已經是午時過半。
呂侍衛進來:“莊姑娘,大人說了,等姑娘用完膳就送您回去。”
“走吧。”莊綰點頭。
可臨上馬車時,她想了想,開口問:“我可否逛逛?”
呂侍衛遲疑:“莊姑娘想買什麼?”
莊綰一愣,也是,她身上沒錢,沒錢還逛街不是找虐麼。
“算了,”她道:“我們回去吧。”
轉身時,無意瞥見個身影,她突然頓住。
不遠處一家戲樓門口,站著個衣著華麗的男子,那人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白衣玉冠,手執摺扇,靜默望著她。
他臉上分明無任何表情,卻莫名令莊綰心絞了下。
莊綰並不認得此人。
她很清楚心底的那股熟悉感和牽絆是下意識地冒出來的,或許這具身體的主人與那人認得?
愣神間,呂侍衛問:“莊姑娘在看什麼?”
“你可知那人是誰?”
呂侍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來得及窺見門口停放的馬車,而人早已進了門。
“莊姑娘,那是大曌國國舅府梁家的馬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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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荇居回府,沈禕早已在書房等候。
“何事這麼急?”他踏進門檻問。
“刺殺你的人抓到了。”
“誰的人?”
“誰的人暫時不知,這人嘴硬得很,我們抓到的時候他差點吞藥自縊,還是薛罡打掉他的下頜才免於一命。”沈禕問:“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先關起來餓上幾日,再讓薛罡好好招待。以薛罡的手段,鐵打的人也難以熬過三日。”
“好。”沈禕點頭:“我一回傳信給他。”
說完這事,他神色又變得促狹起來:“聽說你今日帶莊小姐出門遊湖了?”
裴荇居漫不經心點頭,走去書架旁取東西。
“還去了酒樓?”
“就這麼好奇?”裴荇居取下一本書翻開。
“豈止我好奇。”沈禕笑:“你是不知,你這舉動驚掉許多人下巴,連朝堂之人也紛紛側目。說吧,你意欲為何?”
裴荇居取了書坐回桌邊:“一為試探。二則......朝堂有人揪著我不放,與其處處受掣,倒不如坦坦蕩蕩帶她出門。”
“我明白了......”沈禕點頭:“反正事情也這樣了,還不如另闢蹊徑,博個有情有義的名聲。”
“這主意倒是不錯,甭管朝堂那幫人怎麼攀咬,但在百姓眼中你裴荇居是個有情有義之人,風言傳到皇上耳中,兩相一對沖,這事便也就這麼和稀泥過去了。”
“既如此,你可試探到了?”他又問。
提起這個,裴荇居停下來。
他長睫微壓,眸色凝了凝:“她行徑非尋常閨閣女子,性情也古怪,而且......她知道我的許多事,甚至可能更多。”
“若說有人指使,那幕後之人定然非常熟悉我。”
“你不會是說我吧?”沈禕跳起來。
裴荇居無語瞥了眼:“有可能我們當中出了內鬼,也有可能......”
“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默了默,裴荇居不大情願道:“我過去與她確實認得。”
沈禕樂了:“我看就是第二種,若我們當中真有內鬼,事情可不會是這樣發展。”
“你就是跟這位莊小姐有私情。”
他十分肯定道。
這話像是對症了裴荇居的心思,他臉色有些難看。畢竟這事實在詭異,只有第二種緣由解釋得通。
他有些煩躁,不大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建太廟的事你有何計策?”
沈禕反問:“皇上對這事是何態度?”
“皇上自然不願意。”
“他說的?”
“我猜的。”
沈禕點頭:“這就好辦。為太后建太廟雖說是禮部出的主意,但誰人都清楚禮部是梁公的人,而梁公是太后胞兄。咱們抓些梁家的把柄使勁彈劾,就算不能阻止,至少也先拖到把各地稅賦清算結束,不能讓他們在這個節骨眼渾水摸魚。”
“不必咱們的人出頭,”裴荇居道:“把證據丟給御史臺高儆,高儆自詡清流忠良,骨頭硬。有他在,想必夠梁公喝一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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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綰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府,進了木樨院後,見立夏站在正屋門口等候。
想到什麼,她揹著手慢條斯理走過去。
站在立夏跟前。
立夏莫名其妙:“莊姑娘為何這樣看我?”
莊綰抬手撫了撫額邊的髮絲,對她嫵媚地眨了下眼:“我今日心情好,想吃海參鮑魚燕窩。”
立夏忍了忍,沒忍住:“莊姑娘,您上次想吃這些時許嬤嬤就說過了,大人清廉,府上沒這些東西。”
“哦,是麼?可是......”她氣死人不償命地笑道:“璵之說山珍海味、美食珍饈盡滿足我呢。”
“......”
“海參蔥爆,鮑魚要蒜蒸,燕窩清燉,去吧。”
立夏在門口杵了會,狐疑去了。
莊綰進屋,徑直去內室換了身衣衫。如今快五月的天氣,稍微動一動就容易出汗。
所幸今日倒也值得。
她在裴荇居面前央求吃食,可不是真為了那口吃的,而是央求在裴府的話語權。
裴荇居一日不承認她,驚蟄和立夏這兩個丫鬟將她當作犯人看,她在府上做點什麼也束手束腳。唯有如此,往後才能自在些。
果然,立夏去了趟後,再回來已經變了副神色,看莊綰的目光古怪起來。古怪中透著費解,費解中夾雜幾絲恭敬。
她此前去詢問許嬤嬤,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裴荇居准許莊綰的要求,並告訴她們,往後莊姑娘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若是尋常吃食就罷了,海參鮑魚那可是稀珍之物,千金也不一定能買得到。而這位莊姑娘說吃就吃,語氣還尋常得很。
想到此,立夏就心疼,暗暗唾棄自家主子是個敗家子,居然這般寵愛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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