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涼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6章 到底給誰說媒來了,從1979開始的文藝時代,南柯一涼,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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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回到家中,天已經黑了。

定睛一瞧,就見屋裡坐著一個穿著藍色勞動服的女人,生面孔,正跟楊霞聊天。

“巖子,你手上拿著什麼?”

方紅握著菜刀,走出小廚房。

“嘿嘿,姐,當然是好東西。”

方言把手舉高。

“帶魚!?”

方紅驚訝道:“你從哪裡搞來的?”

“路過西四魚店,剛好讓我撞上了,我就操著口地道的陝北話,冒充陝北人。”

方言咧著嘴笑道,如今的燕京人,比較喜歡的海魚是帶魚、黃花魚、鱠魚。

特別是帶魚,到了冬天,身寬肉厚,刺少肉多,肉質鮮嫩肥美。

西四魚店平時買魚要魚票,但偏偏有一條,非燕京的外地人,每人可以限購二斤不要票的議價帶魚,只不過價格就要比憑票賣魚的要貴上不少,當然,也有不需要憑票憑本的。

(ps:來自《齊魯週刊》)

水產品商店也會限量供應魚乾、鹹魚和散裝蝦醬,但不是普通工人家庭能消費得起的。

“怪不得這麼晚才回來,排隊了吧。”

方紅一看是2條帶魚,“你花了多少?”

“三八毛的賣完了,就剩兩毛五。”

方言頗為遺憾,兩毛五一斤的帶魚最小。

而且一斤實際的價錢,是三毛。

方紅白了眼,“就算掙了稿費,錢也不是這個花法,你省著點,知道嗎!”

“呦,稿費到了啊!”

方言舉起左手:“那我就更買對了,咱們晚上加餐,好好慶祝,這條清蒸,解解饞。”

然後舉起右手,“這條呢,拿來曬,等過年的時候,年夜飯就多了一道硬菜。”

“行,你撂這裡吧,我來處理。”

方紅揭開木鍋蓋,把切好的肥肉倒鍋。

看著她準備焯水,方言好奇不已,“姐,今天來貴客了,連豬肉都準備上了?”

“這豬肉不是給她的,是咱媽特意買來犒勞你的。”方紅蓋上鍋蓋。

“那屋裡頭坐著的是誰?”

方言好奇不已。

“就是上次我跟伱說的‘呂嬸’。”

方紅道:“你姐廠裡工會的老大姐。”

“就是她要給你說媒是吧?”

方言臉色驟然一變。

“小點聲說話,什麼說媒,媒婆那是四舊。”方紅羞惱道,“她是呂大成的老姑。”

“合著是老姑啊。”

方言問:“姐,你是怎麼想的,不會真打算跟呂大成這孫賊搞物件,嫁給他吧?”

“去你的!”

方紅瞪了眼,“我嫁人了,家裡吃什麼,喝什麼?燕子在上學,你又還沒回城,我得掙工資養家,怎麼能隨隨便便嫁人呢。”

“我明白姐的意思了,嘿嘿,我進去了。”

方言躲到一邊,轉身要走。

“你進去可以,但千萬不要胡來。”

方紅提醒了一句,這人性子傲,仗著是副廠長的妹妹,招惹了不少人,人緣相當差。

“放心,我有方寸,你就瞧好吧。”

方言帶著自信的笑容,走的虎虎生風。

剛進屋,就見呂嬸不耐煩地催促楊霞:

“老嫂子,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不是現在就把結婚的事定下來,而是讓大成跟方紅……”

“媽!”

方言大叫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楊霞起身,驚喜道:巖子回來啦!”

呂嬸打量著眼前的帥小夥,“這位就是最近一直出現在報紙上的方作家吧?”

“沒錯,就是我兒子。”

楊霞昂起下巴,“她是呂嬸,你姐廠裡的工會女工委員,和你爸以前是工友。”

“嬸子。”

方言和她相互認識,話鋒突然一轉,“我剛才好像聽到您說‘結婚’,誰跟誰要結婚吶?”

他不卑不亢的氣度,讓呂嬸收斂面對楊霞時的傲氣,笑道:“哪是什麼‘結婚’,你聽錯了,是這麼回事,工會關心女工們的個人問題,你姐年紀也不小了,這不我們精挑細選,推薦個廠裡的男同志,跟她處一處。”

“原來是處物件。”

方言打趣道:“我還以為是拉郎配呢。”

“怎麼可能會是拉郎配呢,現在已經廢除包辦婚姻了。”呂嬸不禁訕笑。

“我想也是,我們家向來提倡自由戀愛。”

方言揚起嘴唇,“我媽從來不干涉,我們喜歡跟誰處物件,就跟誰處物件。”

“自由戀愛好啊,自由戀愛好啊。”

呂嬸臉上的尷尬裡夾雜一絲不快。

“就你話多。“

楊霞故作嫌棄:“怎麼一身的魚腥味,又上哪兒撒野去了,還不快到外頭洗洗。”

“我給家裡買了些帶魚,慶祝慶祝。”

方言湊到她跟前,附耳低聲說。

呂嬸想聽卻一點兒也聽不到,就見楊霞猛地抬頭,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真噠?”

“當然。”

方言嘿然一笑,“媽,您和嬸子慢慢聊,我去洗個手去去腥,然後幫我姐生火去了。”

看著娘倆神神秘秘,呂嬸越發好奇,心裡就跟貓抓了似的,但就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去吧,去吧。”

楊霞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笑得合不攏嘴,“大妹子,接著說,接著說我們的。”

“你家這位,跟我在這個歲數里見過的小同志不太一樣。”呂嬸感慨道。

“可不嘛,他高中一畢業就下鄉,一呆就是快2年,人長大了,也獨立了,現在寫的小說還發表了,成了作家,我是管不了了。”

楊霞臉上寫滿幸福的煩惱。

“誒,作家長的,該管得還是得管。”

呂嬸注意到她眉宇間都透著喜色,不免吃味:“我聽說巖子這趟不是回城,還得回去,接著下鄉,老嫂子就沒想過讓他回京?”

楊霞淡然地喝口水,“想啊,怎麼不想。”

“你要想讓他回來,我倒有個法子。”

呂嬸道:“掛麵廠最近下來5個指標,如果巖子能弄到一個,就能以招工返城的名義回來,不過這個指標很搶手,競爭非常激烈……”

楊霞不屑一顧道:“不用了,我家巖子已經找到工作,這個指標還是留給別人吧。”

“什麼!找到了?!”

呂嬸臉色一變。

“在《燕京文藝》當編輯。”

楊霞說得眉飛色舞。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呂嬸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想到方言既是作家,又當編輯,前途不可限量,怪不得大哥著急讓她給侄子做媒。

“也就這幾天。”

楊霞笑得整張臉像綻放的菊花。

“是、是嗎……”

呂嬸在面對她時的優越感,瞬間蕩然無存,突然問道:“你家巖子還沒有物件吧?”

“沒有。”

沒頭沒腦的一問,讓楊霞一臉茫然。

不是說方紅嗎,怎麼又扯到方言了?

“是嘛!”

呂嬸頓時心頭一熱。

自家的閨女剛返城,也單身,整天捧著《牧馬人》,作夢都想嫁給一個像許靈均的男人,方言雖然不像許靈均,有個億萬富翁的爸爸,但有才華,有前途,也是金疙瘩!

如果他們倆能湊一對,再加上呂大成和方紅這對,簡直是親上加親,強強聯合。

於是,拜訪的目標一下子就變了,從給呂大成這個侄子說媒,變成了幫女兒打聽方言。

“老嫂子就沒想到巖子的個人問題?”

“孩子都大了,跟誰搞物件,要跟誰結婚,都有自己的主見,只能由著他們。”

楊霞心裡打起十二分警惕。

“對,對,自由戀愛,到底還是老嫂子開明。”呂嬸假笑道,“那麼大成跟方紅……”

楊霞直截了當道:“那個呂大成,丫丫要是真的喜歡,我不反對,可她要是不喜歡,我看就算了,我們家不搞包辦婚姻那一套。”

“是啊,封建包辦婚姻最可惡了。”

呂嬸悻悻地發笑,但好歹沒白跑一趟。

給自家閨女物色到了物件,至於侄子,雖然方家沒明確同意他跟方紅談朋友,但也沒明確反對,能不能追到手,就看他自己的本事。

這麼一想,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趕緊回去,彙報戰果,但在離開之前,特意替自家的閨女,向方言索要了親筆簽名。

“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麼看。”

楊霞把人送出門,回到院子,注意到從廚房探出頭的姐弟倆,意味深長地看了眼。

方言走上前:“媽,怎麼樣啊?”

“她啊,看上你了,想讓你當她女婿。”

楊霞不禁失笑道。

方言和方紅互看一眼,“她不是來給呂大成那孫賊說媒嘛,怎麼扯到我身上?”

“貪唄,看著碗裡,想著鍋裡。”

楊霞撇了撇嘴。

“怪不得簽名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對,合著想買一送一,把咱們家一鍋端啊。”方言冷笑道,“媽,您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你不是都替咱們家想了。”

楊霞白了眼,“自由戀愛,你們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吧,媽只給你們把把關。”

“呀!”

方紅來不及解下圍裙,就跑出廚房。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人我還是要把關的,可不能什麼人都往家裡帶,聽明白嘛!”

楊霞板著一張嚴肅的臉。

方紅心滿意足地點了下頭,忽然想到什麼,笑容一僵,“可是這樣一來,媽,巖子的招工和回城的事該怎麼辦?”

“姐,甭操心,我自己已經辦好了。”

方言伸了伸懶腰。

“辦好了?什麼工作?能回城嗎?”

方紅倍感意外。

楊霞昂起下巴道:“《燕京文藝》的編輯,你說回不回得來。”

“你當上《燕京文藝》的編輯啦?!”

方紅兩眼圓瞪,大為震驚。

方言揚了揚手,“別聽媽的,不是編輯,暫時只是合同工,勉強算助理編輯吧。”

“不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方紅聽到是“這幾天”,既高興,又生氣,“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只跟媽說,不跟姐說,害我一直擔心你沒招工指標,回不了城該怎麼辦,好啊,原來我是白替你操心了……”

“我這不是怕萬一沒成,白高興一場。”

見她舉手要打,方言立馬閃到一旁。

你躲我追,楊霞看著姐弟倆鬧騰,喝止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在院子裡瞎跑,丟不丟人,都給我回屋裡去。”

“媽,豬油還沒熬呢,巖子買的帶魚,也在鍋裡蒸。”方紅道,“還有一條明天要曬。”

“放著我來吧。”

楊霞麻利地捲起袖口。

方言搖了搖頭:“媽,今兒這頓飯就讓我和姐來吧,您就進屋,等著享口福吧。”

面對兒女的勸阻,楊霞執拗不過,嘴上數落,心裡欣慰,回到屋裡,看向掛在牆壁上的方援軍遺像,欣慰地嘆住一口氣:

“老頭子,瞧見了嘛!”

“咱們的孩子都長大了,都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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