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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秦府,秦樾將蘇時引至偏廳,吩咐下人好好招待之後,便與李仲泓等人急匆匆向後院走去。
不過讓蘇時奇怪的是孔文順並沒有隨秦樾離開,反而與他一起留在偏廳等候。而且待秦樾走後,孔文順就一直以審視的眼光看著他,似乎想把蘇時看透。
“老先生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面對孔文順銳利的目光,蘇時雖不至於心慌意亂,但心裡也湧起無數疑問。
孔文順目光漸和,突然笑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我是誰嗎?”
蘇時眨了眨眼睛,試探的說道:“老先生姓孔,又是眾多才子之師,老先生莫非就是國子監祭酒孔大人?”
孔文順點點頭:“小子猜測的不錯,我就是孔文順。”
蘇時只得起身施以大禮:“蘇時見過孔大人。”
孔文順坦然接受了這一禮,然後向蘇時招呼道:“你過來。”
蘇時雖不知其意,但仍然乖乖走到他身邊。
孔文順突然指著牆上的掛畫,笑問道:“你覺得此畫如何?”
蘇時不由自主向那幅畫望去,只見月出兩山之間,山勢奇偉,飛鳥圍樹盤旋,一間竹屋半藏於花滿枝頭的四季桂後,一灣清水繞山而流,讓人感覺寧靜祥和。
看了一陣,蘇時有些尷尬的說道:“在下對畫一竅不通,孔大人問我此畫如何,倒是問道於盲了。”
孔文順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與秦之道秦大人是多年好友,五年前我也在江安府。那年暮春時節的一個晚上,秦大人與我突然有了遊興,便夜遊翠屏山,最後宿于山腳下的桂花居。回來之後,為作紀念,我便畫下這幅夜遊翠屏山。”
他突然間滔滔不絕講起往事,讓蘇時感覺到莫名其妙,但得知此畫是他所作,蘇時便笑道:“既然是先生所作,那必定是畫中精品。”
對於這種不痛不癢的馬屁,孔文順自然不會理會,但這時他的語氣卻變得有些遺憾。
“只不過這幅畫卻並不完整。”
“不完整?”
蘇時不知其意,只得又仔細觀察了一番,但最終也只有搖搖頭。
漫畫之類的作品他倒是看得多,如果叫他來品評這種屬於藝術品的畫作,蘇時也只有看下面的標價了。
孔文順見他確實不懂畫,也就不再打啞謎,繼續說道:“畫作既成,我想題詩以記遊興。”說到這裡,他又感嘆道:“不過詩詞並非我所擅長,苦想了幾日皆無所得,於是這題詩之處就空了下來,而且這一空就是五年,所以每一次看見這幅畫,都心有遺憾。”
說著,他突然直視著蘇時,緩緩說道:“不知蘇公子可否為我彌補這個遺憾?”
蘇時雖然感覺孔文順行為奇怪,但還是在認真聽他講述,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吃瓜吃到最後居然吃到自己身上來了。
“我?”蘇時吃驚的看著孔文順,忍不住推辭道:“在下能力有限,怎敢為畫作題詩。”
誰知孔文順似乎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竟執意要他題詩。
蘇時疑惑的看著孔文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如此堅持。但孔文順卻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而且目光堅定,竟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見實在拗不過他,蘇時只得低頭想了想,不一會兒他便抬起頭來,念道:“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一詩既出,孔文順的眼神立即變得熠熠生輝,而臉上震驚的表情再也無法掩飾。
他堅持要蘇時當場題詩本就是強人所難,除了那種才高八斗的才子,其他人要想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一首詩,都難免會感到力不從心,而且即使勉強做出來,也是差強人意。
原本孔文順只想看看蘇時有沒有急智,卻想不到蘇時只用了短短几息時間,便作出這樣一首絕妙的詩來,不但描繪出了畫中景緻,連當時他們的意興都表達得如此淋漓盡致。
孔文順默唸的幾遍,過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道:“好!好!此詩甚好!”
這時門外也傳來一陣洪亮的笑聲:“不知什麼詩能令玄平如此讚不絕口?何不吟誦一番,讓子川洗耳恭聽。”
笑聲未落,秦之道已經進了偏廳,秦樾拿著一張大紅婚書緊隨其後。
蘇時急忙上前,以晚輩之禮拜見:“蘇時見過秦大人。”
秦之道知曉蘇時前來退還婚書,多日來的鬱結一掃而空,因此興致高昂,對蘇時也是客氣有加。
“賢侄不必多禮。”
不過蘇時此時卻沒有多少心情與他們客套,在他看來這麼簡單的事情已經浪費了他太多時間,所以直截了當的說道:“蘇時的來意想必秦大人已經知道了。”
秦之道反而一愣,他倒沒想到蘇時竟如此乾脆,半點客套話都不講便直入主題。
他微微點點頭,然後看向秦樾,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孔文順笑道:“子川,你可知道今日我可是得了兩首好詩。”
說完,他卻滿含深意的看了蘇時一眼。
孔文順在這緊要關頭突然橫插一句,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莫名的突兀,不過秦之道雖然心中奇怪,卻也不得不感嘆道:“其中一首我已知曉,的確是首絕妙好詩。”
孔文順繼續問道:“可是秦楠告知你的?”
秦之道笑道:“聽楠兒說今日你和她在河邊遇到一位少年公子,那詩便是那位公子所作。不知玄平兄可打聽到是哪家的公子,竟有如此才華?”
孔文順只是笑笑,突然間又不再言語。
但秦之道的話傳到蘇時的耳裡,蘇時只覺得自己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連心跳幾乎都停止了。他震驚的看著秦之道,心中卻有無數只草泥馬奔過。
自己念念不忘的少女居然就是與他訂有婚約的秦楠!而他卻偏偏急著與她解除婚約。蘇時頓時覺得哭笑不得,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然後再踢自己幾腳。
蘇時深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陷入了兩難之中。
既然知道了心儀的少女就是秦楠,蘇時當然不願意解除婚約。
雖然在前世即使離了婚也可以復婚,分手後又複合那更是家常便飯。不過這個時代對婚姻極為看重,解除婚約已是眾人口中的笑話,如果解除婚約後還想再度聯姻,即使他不在乎,將軍府和秦府也絕不可能再答應。
只是他的話已經說出口,如果這時候再收回來,豈不是打自己的臉。以前的蘇時可以把自己的臉揣到口袋裡,但現在的他還真的做不出來。
他猛的看向孔文順,而此時孔文順卻若無其事的看著牆上的掛畫,顯然準備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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