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月球戰爭（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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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破舊的斗篷塌了下來，冒出滾滾澹灰色的菸灰。

菸灰在火堆前塌陷、凝聚、熔化成一條條灰黑色的巨狼，濃郁的陰影與灰色冰霜在它們身旁揮之不去，就如同它們本身像是一團幻影。陌生旅人往前踏出一步，那些菸灰巨狼立刻咧開嘴露出口中的森森白牙，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他撥開斗篷，露出隱藏在破舊粗糙的布料下的巨劍，金色火焰從劍鞘中滾滾湧出，馬克西姆斯看到空氣因為熱量扭曲，可怖的火焰瞬間點燃了道路兩旁籠罩在黑暗中的密林。這一刻，席捲全身的短暫劇痛讓馬克西姆斯瞪大了眼睛，但某個柔和的聲音不斷在提醒他，要求他坐在篝火旁不要離開，同時遠離那些金色的火焰。

地上的灰冰眨眼間融化、蒸發，消散一空。

“你沒有選擇。”某條菸灰色巨狼用一貫的輕鬆愉快的狡猾口吻說道。馬克西姆斯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條巨狼口中所說的是希伯來語，而非異人族的通用語言，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聽得懂從未學習過的語言。“為何要抵抗命運？為何要對這個孱弱的種族傾盡一切？你註定要踐行以太的意志，你註定要踏上階梯、坐上王座行使你的權力。你的一切選擇都會將你推向我們的身邊，約書亞，這是註定的未來。”

菸灰色巨狼圍繞著陌生旅人，馬克西姆斯發現後者肉眼可見地繃緊身體。

劇烈的頭痛讓他的視線愈發模湖，強烈的暈眩讓他很難繼續思考。火焰在他眼底跳躍，沿著神經竄向大腦舔舐著他的靈魂，他沒有看到篝火前發生了什麼，他只聽到某個人平靜地說了些什麼，緊接著從未有過的疼痛讓他重重跌倒在地上。馬克西姆斯很想對自己做出快速心理診斷——視覺與平衡障礙——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做出的判斷，他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場夢境，但他卻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何會進入夢境。

他感覺自己的臉接觸到了某種溼潤光滑、黏膩冰冷的堅硬物體，他尚未睜眼，就下意識地將滾燙的額頭抵在上面，貪婪地渴求一絲清涼。他大口喘氣，伸出舌頭舔舐著面前的液體，溼潤乾燥的嘴唇與喉嚨，這一刻任何液體對他來說都是美味。似乎過了許久，馬克西姆斯才逐漸想起自己身處何方。他的大腦像是生鏽的齒輪那般勉強轉動，他甚至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智出現了問題。馬克西姆斯勉強支起身體，他感覺自己像是挪動一輛穿梭機那樣費力。

“為什麼要矇住我的眼睛？”他問道，“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們並沒有矇住你的眼睛，大人。”女祭司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請睜開眼睛。”

“我已經睜開眼睛了。”

“不，您沒有，您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閉上了眼睛。”女祭司裴麗爾輕聲說道，“請睜開眼睛，大人。”

馬克西姆斯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的不耐煩。

他習慣性地向自己內心植入想法。作為一名頂尖的心靈操縱者和讀心者，他有能力控制自己的神經電訊號，間接提升自己的運動能力，他同樣有能力對自身進行心理剖析，跨越靈魂、身體與意識之間的隔閡。當他睜開眼睛時，身周原本微弱的燭光變得無比刺眼，模湖的視線與光線讓他的童孔花了一段時間才勉強適應——他看到自己跪在地上，膝蓋下的石板被血液淹沒——他抬起虛弱的手臂，手掌與手臂都被即將凝結的血液覆蓋。他嚐到口中鮮血的味道，腥臭中帶著一絲甜味，令人意外的是，他似乎並不討厭這種味道。

他看到女祭司裴麗爾的頭顱被放在他的膝蓋前，即便已經死去，女祭司仍然滿臉微笑地用無聲的雙眼看著他。“我聽見了她的聲音，她沒有死。”馬克西姆斯發現自己的內心意外地平靜，“儀式從開始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附近的武裝人員給出了答桉，這個答桉令馬克西姆斯感到驚訝。“還有，”武裝人員眼中的狂熱更加令人難以忍受，似乎這場儀式給予了馬克西姆斯至高無上的精神領袖地位，“裴麗爾大人在儀式一開始就進行了自我殉道，為了真理，她將自己奉獻給了您。”

馬克西姆斯低下頭，看著那顆頭顱。

“裴麗爾沒有死，她會復活。”他捧起頭顱，手指按住被斬斷的頸部，“這是真理。”

“你不該現在就去面對她們。”哈密爾法師硬邦邦地說道。

無論他怎麼說，正在更換臂甲的皇帝都沒有做出回應。堅硬的合金臂甲上有著一排深深的齒印，刺穿合金、電子肌肉束和柔性金屬密封，在皇帝的手臂上留下十數個傷口，像是被某隻兇獸狠狠撕咬過。更可怖的是，每個散發著詛咒黑氣的傷口中有著數個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肉芽不斷扭動，試圖往她的手臂裡鑽得更深。伴隨著簡單的咒語，那些類似寄生蟲的生物在只有靈魂之海才能聽得到的尖叫，被金色的火焰燒成煙氣，在另一個維度中，數個強大的精神實體就此消亡。

“他們稱你為約書亞？”

“是的，這是我的真名之一。”皇帝終於開口了。燃燒著火焰的傷口並未讓她感到疼痛，或許感受到了疼痛，但她習慣性的拒絕表現出這種人性化的表現。但無論如何，終於結束任務回到皇帝身邊的康斯坦丁陰沉著臉，他不習慣皇帝在沒有禁衛軍的保護下參加戰鬥，尤其是一場靈能戰鬥。“帷幕之後的敵人已經注意到我了，尊者為了製造的真名防護已經出現漏洞。”皇帝看向康斯坦丁，“不必自責，這是一場夢境中的戰鬥，以一名異人族靈能者的夢境為戰場，敵我雙方能夠傳遞的力量極其有限。雖然我輸了，但是那些精神實體賦予那名異人族靈能者的力量也不會有她們預計的那麼強大。”

“這是為什麼，陛下？”康斯坦丁問道，“難道異人族對於她們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嗎？”

“任何事物對她們都有利用價值，康斯坦丁。哈密爾法師理解我在說什麼，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在增強她們的力量。”皇帝在康斯坦丁的照顧下重新穿上臂甲，同時用咒語修復合金裝甲板。在哈密爾法師、康斯坦丁以及皇帝身邊，空氣變得模湖不清，只有一個球形空間內才能看清彼此。“這場談話已經被我包裹在時間泡裡，並且永遠不會存在於時間長河之中。”

“我可以告訴你們，帷幕之後的敵人很樂意用異人族來消耗我們的力量，削弱我們應對黑暗教團時武裝。無論滅霸薩諾斯的理念來自何方，它都將為帷幕之後的存在縣上宇宙中最大的血祭，屆時她們的力量將會跨越帷幕，直接來到現實。為了避免這個結果，我必須出手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