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不可違背的命運（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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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斯特蘭奇想要藉口和皇帝聊聊莫度的槍傷，然後尋求先進醫療幫助，然後這件事最後也沒有開口。卡瑪泰姬不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這裡能上網能看新聞，他知道皇帝是誰，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比如讓美股市場狂跌），然而這些都不是阻止他尋求幫助的理由。如果他不是拋棄了所有自尊心，他不可能來到卡瑪泰姬。這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出於樸素的正義感和社會道德，斯蒂芬·斯特蘭奇決定永遠不談醫療援助這個話題。

瓦坎達展現給世界的那一面非常先進，但卻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這種先進的福利，沒有人會答應斯蒂芬·斯特蘭奇，因為他什麼也不是，沒有人會為了他的不勞而獲買單。新建立的拉托維尼亞從諸多市場化轉型失敗的醫院裡接手了付不起醫療費用的窮人，政府給瓦坎達打了欠條購買醫療裝置和藥品，瓦坎達幫助拉托維尼亞進行醫療系統改革、整合醫院軟硬體，但依舊有很多境遇比他還要糟糕的人在生死線上掙扎。

原本這部分支出並不在拉托維尼亞新建立的醫療福利體系裡預算，但皇帝是個理想主義者，他說服了攝政將這條政策在最貧窮的阿爾巴尼亞進行試點，在剷掉貧民窟建立重工業，剷除掉宗教場所建立學校的同時支付了一筆鉅款，用來支付瓦坎達外派醫生的工資與醫療裝置損耗。

對於那些曾經在阿爾巴尼亞人身上吸血的前官員和匪幫來說，存在瑞士銀行的錢並不安全，拉托維尼亞有的是辦法將其拿出了，哪怕轉化為商業投資也一樣，人工智慧就是幹這行的。然而真正能夠獲得完全先進醫療的終究是少數，因為醫療系統必須照顧到所有人，尤其是越來越多擺脫宗教擁抱工業的阿爾巴尼亞人——拉托維尼亞政府比曾經統治阿爾巴尼亞的霍查使用的手段更加激進，因為皇帝認為道德應該回歸樸素的正義，團結應當迴歸純粹的理想，勤勞應當是為了創造自己未來的生活，而非為了條條框框、禁錮生產生活的古老教條，因此迷信與匪幫獲得了同等對待。

驅逐頭巾、飲食禁忌、耽誤生產的各類每日儀式和非常不衛生的食品安全流程，用火炮、熱熔和炸藥徹底毀滅構建起神殿的磚石之後，拉托維尼亞帶來了鋼鐵工業、煉油廠、大規模國營生化農場、特種紡織廠、經濟農作物、世俗化學校和專業醫院等等設施作為替代品，這些工人和農民需要完善的醫療保障來為即將持續一生的勞作充當保障。

只有在卡瑪泰姬，斯蒂芬·斯特蘭奇才什麼也不是。即便在外界，他因為身無分文和無法還清貸款而變得落魄時，仍有人願意為了他的知識付錢，只要他放下驕傲，過去寫的那些論文也能讓他就任某些享有盛名的醫學院客座教授。但是在這座喜馬拉雅山脈上被無數魔法咒語包裹的封閉式學院裡，他只是一個愚笨的學徒和煩人的惹事精，只有一點令人側目的天賦與記憶力，讓他在茫茫書海中艱難摸索，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切可能治癒自己的方法。

如果斯蒂芬·斯特蘭奇想要得到完全治癒，那麼他的治療費用將會高能夠到救治一整座小型鄉村醫院裡所有重病病人、或者花光十位重工業高階工人醫療保障資金的程度，除非他想要餘生都與加裝了柔性合金支架和人造神經鏈路的手掌作伴，並一生都需要支付維護與更換零件的費用，那倒是能夠便宜一些。將那些人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和救治一個神經外科醫生的殘廢雙手相比，兩者孰輕孰重就連斯蒂芬·斯特蘭奇自己也知道，他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身份要求皇帝放棄支付一個癌症病人的靶向治療藥物費用來為他換取一次手術機會，他自己的良心都沒法讓他這麼做。

“別再給自己惹麻煩了。”皇帝把手槍收了起來，令斯蒂芬·斯特蘭奇長長地鬆了口氣，“違背卡瑪泰姬的戒律——通俗一些，就是安全條例——你真的會死。你很有可能會被人從牆上一點一點刮下來，你的腦子可能有自己開啟頭蓋骨跑出來，現在還能活著已經幸運至極。莫度的目標是讓所有學徒活下來，所以他嚴厲一些也情有可原。”

“別再恐嚇我了，你已經恐嚇過我很多次了。”斯蒂芬·斯特蘭奇憤怒地說道，“我有哪次沒有吸取教訓？”

“我沒有恐嚇你，我只是告訴你魯莽會有什麼後果。”皇帝用餘光打量著他，表情暗藏深意。“歷史上有人跟你做過同樣的事，然後他們就死了，但你還活著。我很好奇，如果剛才我朝著你的腦袋開槍，那些支援你的東西會有什麼打算？那一發我反覆檢查、預言過的子彈，是否會成為貨真價實的啞彈？我想真正的決定權還在我手裡，明白了嗎？”

“你又在恐嚇我，難道這個該死的地方沒有其他教學方式嗎？”斯蒂芬·斯特蘭奇完全沒有意識到，皇帝的最後一句話並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庇護他的外維度生物說的。“你就不能直接指明哪本書可以學到治療魔法嗎？我聽見莫度說過，你會治療魔法，你可以治療槍傷。只要你告訴我哪本書裡有，我就自己學——我保證不違反任何安全條例，我甚至可以讓人監督，只有那個人有空的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治好你的魔法，斯蒂芬。即便你能學會也不能用到自己身上，直到你真正明白什麼是魔法和外維度。”曾經的外科醫生從皇帝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悲哀，這種感覺很像他聽到其他醫生向病人宣佈剩餘生命長度的時候，這令他一下子慌了神。“你從來都不是自己命運的主人。為了讓你能夠來到這裡，帷幕後的命運給予了你去讀醫學院的機會、健康的身體、外科手術的天賦、唯利是圖的性格。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有足夠的金錢購買跑車，讓你足夠傲慢引發一場車禍，你以為的天賦其實只是命運索取賬單的前奏。”

皇帝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很荒誕，然而現實更加荒誕。從外界來這裡的人各有各的命運，有的人和你一樣是因為走投無路，有的則是因為天賦太強被送進精神病院。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曾擁有屬於自己的命運，而我們所組成的卡瑪泰姬就是讓這樣的事不再發生，讓任何人類都能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宰。”

斯蒂芬·斯特蘭奇原本還想說自己只是為了治好自己的手，然而現在他已經沒有當初在加德滿都街頭那般又窮又餓了，吃飽飯之後自尊心也重新迴歸，他怎麼也說不出那麼自私的話。“那麼喬納森·伯恩呢？”他提到那個指引他來到這裡的人，委婉提醒皇帝他其實並不想承擔這種責任，“他也是被命運安排的嗎？”

“你有沒有想過，他之所以受傷，之所以能找到卡瑪泰姬，至尊法師之所以治療他，就是為了在某個時間點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有卡瑪泰姬，然後引導你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