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必要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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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德意志的工業區，人們首先想到的會是魯爾工業區，那裡是德意志最重要，也是世界最大的工業區之一。

不過人們不知道的是，在德意志的東南方，也同樣有有一共工業區，它叫德累斯頓，意為河邊森林的人們，是德意志薩克森自由州的首府，德國東部重要的文化、政治和經濟中心。

它位於德意志的東南方，易北河谷地，南面離捷克邊界僅30公里，距捷克首都布拉格150公里，北面距離德國首都柏林200公里，離西北方薩克森州另一個大城市萊比錫100公里。

在世界大戰以前，德累斯頓也是德意志照相機、鐘錶製造和高階食品的生產中心，是意志最發達的工商業城市之一。

不過此刻，這座城市的上空飛翔過了戰鬥機，上面落下了無數的宣傳單，逐漸的覆蓋這座城市。

身後緊緊跟隨著德意志的戰鬥機。

加蘭特穿著一件很平常的紳士服，戴著帽子，穿著皮靴，拿著一根手杖，相比於過去，他是一點都沒有變化。

自己已經多少歲了，加蘭特已經不記得了，時間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所以也無需去刻意的記住。

他默默的從地上撿起了一張傳單，上面用紅色的顏料書寫的。

【下午我們將轟炸這座城鎮，請你們迅速離開！】

它沒有寫具體的時間，寫的情報也很少，不過這也很正常。

傳單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誰都不知道。

但現在處於戰爭時期，所有人的都很敏感，所以無論真假，很多人都準備收拾起了行李準備離開這裡一段時間。

但隨著一部分人的離開，也必然帶著其餘人，若是整個城市的人搬離，那麼這座城市工業就會陷入停轉，而前線的戰事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這也吸引了城市中駐紮的軍隊，他們開出了機甲，阻止這些人逃離，並且開著大喇叭宣揚著“這是敵人的陰謀”，說著帝國的軍機會守護好這座城市的天空。

加蘭特微皺著眉頭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但他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言語，或者說，無法言語。

他在德意志屬於一個隱形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就算他從這裡趕回柏林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告知威廉二世，時間也不夠了。

所以，他只能看著這一切。

這時，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緩緩的轉過身。

他的身側站著一個人，披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穿著皮靴，銀白色的髮絲隨意的纏繞著束在腦後。

“上一個五十年的約定你並未履約。”夏亞說。

“那段時間在忙一些事情。”加蘭特說，“等我到酒館的時候，您已經不在了。”

“我不是一個會等待的人。”

“很抱歉。”加蘭特臉上帶著歉意的說。

夏亞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繼續注視著這座城市，“你在這些年，給這個國家帶來的變化可不少，短短几年的時間，直接讓這裡一躍成為了世界頂級的強國。”

“也不知道，我這麼做，是否是正確的。”加蘭特低聲輕喃，“現在的德意志，其實完全不是我想變成的一個國家。”

“伱知道嗎，現在德意志裡，有激進派跟保守派兩個黨，激進派在激進，而保守派則嫌激進派太保守了。”

夏亞沉默了下來。

“整個德意志上下，都遊蕩著一種瘋狂的氣息。

這個國家已經不以一個人的意志為方向了，而是被一種瘋狂的群體意志不停的踩著油門，現在，需要一個人來踩剎車”

加蘭特緩緩的抬起頭，看向遠方，那艘名為利維坦的空艇正向著這邊開來，空艇飛的很高，四周的一些戰鬥機想要將空艇打下來。

但是空艇的四周卻也跟隨著許多的戰鬥機，雙方開始在空中進行纏鬥，嗡嗡的轟鳴聲在天空響徹，人們驚恐的躲藏在房屋中，害怕被天空的流彈擊落。

其實他們不只是在這個地方發了傳單，在其餘的幾個大型的工業區中，他們都發了類似的傳單。

這也是為什麼德意志的軍人們會覺得這是他們的陰謀的原因。

當然，德意志是清楚他們打算轟炸他們的某座城市，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

但是，他們也無法保證西法蘭人會轟炸哪一個地方，所以只能根據推測，在魯爾園區擺下了重兵防守，甚至調動了很多的空軍。

但是他們顯然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準備轟炸的地方，是這個東南方的城市。

天空中的戰鬥機的數量顯然打不過護衛機。

很快，空艇飛到了城鎮的上空，接著，它的尾部彈艙緩緩的開啟，一顆巨大的炮彈從空中落了下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發出巨響。

但是，它卻並沒有爆炸。

在丟下這一發炮彈之後，空艇隨即開足了最大的馬力迅速離開，轟炸時間點的風向也是他們當初選好的。

所以空艇在全速運轉之後，藉助著風向，他們能迅速的離開這座城市。

看見那炮彈沒有炸開，加蘭特看向一側的夏亞，

“是啞彈嗎？”

“是他們要跑的遠一些。”夏亞低聲輕喃。

聽見這話，加蘭特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能量在從炮彈的方向向著這邊洶湧而來。

在這一瞬間，驟然爆發出萬倍於太陽的強光。

在整個城市中的所有人失神的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被耀眼的光芒鋪滿。

刷刷刷

觸碰點的建築物、街道、工廠還有人，機甲、戰鬥機，在此刻全都成為了平等的個體。。

在差不多的時刻，全都在剎那焦化隨後被衝擊波粉碎。

加蘭特距離炮彈最近，所以首當其衝的，他直接被炮火瞬間碳化並且化為了粉末。

此刻，距離這座城市有幾十公里遠的城市的人們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他們都嘗試著轉過頭看向震動的來源。

但在這一刻，他們眼前的事物好似在被光芒撕碎，眼前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刺痛感令他們閉上了眼睛。

但即使如此，強光也依舊透過眼皮刺痛著他們的眼睛，他們感覺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面板無比的灼熱，甚至還在發出滋滋的聲響。

無量的光終於過去，所有人都努力的試圖睜開被強光透過眼皮照射的刺痛無比的眼睛。

顫抖，完全無法控制的顫抖，這和強大與否無關，和有沒有勇氣也無關，那是一種生靈對絕對力量的震撼。

每個在爆炸附近能夠看見這場爆炸的人全都抖動得不可自持。

光與火過去後，遠處升起了一朵朵巨大蘑菇雲。

嘩嘩譁

嗚嗚嘶嗚～

衝擊波餘威的颶風吹得四周的生靈顫粟的身體不斷搖晃。

隆隆隆隆隆無處不在的地震讓他們腳下發麻站立不穩。

恐懼？不，這一刻它們還升不起這種想法，或者說升不起任何想法，腦海中有的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在喀秋莎爆炸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幾乎只剩下了一種顏色。

全世界僅僅是一種極致光亮中的蒼白，自身的渺小感也從沒有如此時這般強烈。

在足夠遠的距離，即使閉上了雙眼，但大部分人的雙眼都呈現一種刺痛感，眼眶中的液體瘋狂分泌著。

衝擊波的速度比音速還要快許多許多，好在城鎮周圍有著天然的山脈阻擋了這些衝擊波，

所以貞德之所以將地點挑選在這裡也是有原因的，這裡大多都是軍工廠，主要打擊的也是普魯士的軍事力量以及黜武主義者。

衝擊波隨著威力逐漸遞減。

也就是當熾烈光芒化為炙熱火球再轉化為蘑菇雲升起後不久，隨著衝擊波餘威伴隨著狂風肆虐過來，附近的看見那耀眼光芒的人們才真正聽到了爆炸的巨響。

嘣轟！嘣轟！嘣轟！

僅僅在數秒鐘之後，外圍氣壓衝擊之後的真正核爆衝擊波到來。

壓縮著巨量的空氣，裹挾著的威力，以恐怖波紋的形式，駭浪滾滾的到達附近的城鎮方向。

嗚嗚轟！

毀天滅地的感覺衝擊在城市中衝擊著，玻璃如雨般傾瀉在大地上。

刷刷刷

無邊無際的灰黑色就像海浪打擊在島嶼，帶著可怖的視覺感官掀飛著衝向“島嶼岸堤”。

“抓緊扶手！！！”

雖然已經飛出了幾十公里的空艇也依舊受到了衝擊波的衝擊，空艇劇烈的搖晃著，像是整個空艇都要翻過來一樣。。

貞德大聲的喊著，生怕大家全都被這“滾滾海浪”掀飛，掉落萬丈高空。

“咯吱咯吱”

隆隆隆隆地面的震感越來越強烈，好似整片大地都在晃動，讓它們不由擔心大地直接散架，導致自己會暴露在恐怖的浪潮中。

末日的喧囂遮天蔽日！

待空艇被這巨大的氣浪衝出幾十公里後，才勉強的在空中穩定了身形。

很快，貞德揉了揉自己被剛剛的強光刺激的滿是淚水的眼睛，努力的睜著看向遠方緩緩升起的蘑菇雲。

看著那即使到現在依舊未曾散去的雲霧，她與空艇上其餘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雖然特斯拉在剛剛一再告知他們這武器的威力，但當他們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想象。

他們的靈魂都在震顫著，根本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存在這樣威力的武器。

“這就是喀秋莎？”拉曼失神輕喃，他看向特斯拉，“這真的不是，神罰嗎？”

“我的老師曾經告過我，科學，本就是人類替代諸神的過程。”特斯拉說。

拉曼揚起了眉毛，他看向了一側的貞德，他知道，貞德是一位虔誠的信徒，他擔憂貞德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會不太高興。

不過她顯然沒有聽見特斯拉剛剛的話，而是仍失神的看著遠方的城鎮，接著顫抖著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不知是因為剛剛刺眼的光芒還是因為剛剛有數十萬人瞬間消失在了他們丟下的武器下，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

“其實最初，我的計劃是建立一個加大型的特斯拉大炮，不過最終的計算資料表明，即使擴大一百倍，也無法達成我的要求。”

特斯拉靜靜的說。

“一直到我偶然間看到了一個人寫的一段方程式：E=mc^2。”

“那是什麼？”拉曼好奇的問道。

“質能轉化方程。”特斯拉說，“能將質量轉化為能量的方程式，一位名為愛因斯坦的理論物理學家寫的，我與他時有書信往來。”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高掛的太陽。

“理論上，我們的太陽，也是這種原理形成的東西。”

“所以剛剛，是一顆太陽在我們的眼前爆炸嗎？”拉曼失神輕喃。

“雖然有些不太貼切，但你要是這麼理解也可以。”

拉曼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看向四周的人，“諸位，我想，這場戰爭，要結束了！”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整個空艇內部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人們興奮的呼喊著，一些人甚至拿出了一瓶香檳在這慶祝。

不過，特斯拉與這些人的悲歡並不相同，他所製造的武器在剛剛殺死了數十萬人。

無論是否有多麼言之鑿鑿的理由，這都不是該高興的時候。

他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貞德，她仍在注視著遠方深入雲層的雲霧，低著頭，雙手放置在心口。

在歡呼聲中，他聽到了她微弱的禱告聲。

“全能仁慈的天主，你的聖子的死亡和復活為人類帶來了永生的希望。

求你廣施慈恩，接納這些逝去的無辜之人，赦免他們在世時，無論思、言、行為上所犯的過失。

求你派遣天使保護引導他，不為魔鬼所害，把他們引領到你的臺前，讓他們安息在你的懷中。

也求你使我們仍然生活在世間的人，珍惜生命的恩賜，勉力行善，來日在天鄉與他們相聚.

阿們”

在她們的信仰中，如果死者沒有告解的話，是無法上天堂的。

確定這個地方的命令是她下達的，而最終投下炸藥的命令也是她下達的。

她的話語很果決，沒有任何猶豫。

因為她清楚這炸藥所能帶來的，所能拯救的。

其實，無論是貞德還是特斯拉都清楚一點。

真正意義上殺死這些人的，並不是這武器，而是住在柏林的那群瘋子的野心與貪婪。

但慈愛者的心並不會因此而好受。

她坦然接受這種罪惡感，也坦然下達投放的命令，選擇直面地獄，揹負罪惡拯救世人。

所以，無論是貞德還是特斯拉，其實都不存在“後悔”這個情緒。

因為，這是“必要之惡”。

所有的覺悟，都已在來之前就做好了。

戰場上從不存在希望，有的只是不折不扣的絕望，無論輸贏，都是無數的痛苦堆積出來的罪惡.

爆炸掀起的粉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有徹底散去，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四處都飛蕩著粉塵。

任何一個到達這裡的人看見這漫天的灰塵都會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當然，僅僅只是這裡的輻射，就不是一般人都能承受的了。

一天前，這裡天氣晴朗，城市街道人聲鼎沸，一幅繁榮的景象。但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這裡就變成了一處無人的煉獄，無數人在瞬間化作了空中飄蕩的煙塵。

從上空俯瞰而下，入目皆是滿目瘡痍，一片焦黑，甚至還在冒著熱氣。

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大地上，以這爆炸點為中心幾公里的建築全都消散為了虛無，不過隨著爆炸點往外擴散，還是能看見一些廢墟存在的。

不過僅僅只是一個混凝土的建築物能夠留下一些框架，而那些木製或者石制的建築則全部變成了廢墟。

而在這坑洞的一角，無數的瓦礫鼓起，接著向著兩側流淌，一個渾身赤裸的人從裡面爬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正是加蘭特。

“正面接了一發核爆不死的人類，這個世界上，應該就只有你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加蘭特緩緩的抬起頭，就見夏亞仍舊站在自己的身側，身上甚至就連衣物都沒被破壞，只是靜靜的注視著他。

加蘭特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在剛剛，他是無比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瞬間碳化，接著又被衝擊波轟成粉末的過程。

自己的身體化作的粉末被拋起數千米的高度接著又落在了城市各處。

但在這期間，他的意識甚至都是清晰的。

可以說，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經歷。

加蘭特看向夏亞，“真正應該感嘆的，應該是您的偉力吧。”

加蘭特甚至以為自己的不老不死被打破了，但是沒想到，自己還是復活了。

這種能力，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之外。

夏亞沒有言語。

“你是想死了嗎？”夏亞問道。

“這倒是沒有。”加蘭特低聲輕喃，“但在剛剛，也不是很想活。”

他目光深邃的看著四周的景象。

“威廉二世想要讓我也做出能夠比肩這種武器的武器。”

“你並不願意？”夏亞說。

“很複雜。”加蘭特低聲輕喃著，“威廉二世是我的教子，我並不想他今後走入一個並不好的結局。還有這個國家的人民，發起戰爭的明明是那些野心家，獲得利益的也都是那些野心家。”

他看了看四周，“而這些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被送去前線的當炮灰的是他們，今後若是戰敗，負責支付鉅額賠款的，也是他們。

戰爭的紅利他們沒有獲得，但戰爭的苦果，最終卻都要由他們來承當。

我所製造的東西，至少能給這個國家，一個體面的落幕。”

“這些不都是理由嗎？”夏亞說。

“但是.我也擔憂，我今後所創造出來的東西，是否會導致整個人類文明的滅亡。

你知道嗎，在最近的睡夢中，我時常做到關於那一幕的惡夢，我看到了整個世界都是一幕蓋著殘雪的荒原，看到了一片血色的大海，我多麼希望，那一切只是夢境.”

夏亞笑了笑，“那估計另一個傢伙比你更心慌吧，他還是間接參與了這武器的製作。”

“誰？”

“他叫愛因斯坦，原本是德意志的人。”夏亞說，“他創造質能轉化方程，是這個武器的其中一個關鍵，當然，他本人也認為，這個時期的人們將物質轉化為能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與你一樣，思緒很多。”

加蘭特低聲輕喃著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他，反對戰爭，被下面的人警告了，最終選擇了離開普魯士德國。”

他嘆了口氣，“這或許就是命運吧。”

他看了看四周，“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想要創造出這樣的武器，對於我來說還真有點困難。而且現在時間好像也有些來不及了。”

“你無需創造這樣的武器。”夏亞說，“你可以製造出一場近似的爆炸”

加蘭特的眼中閃動著微光，“我明白了.確實如此，我的目的，也僅僅只是保護這個國家的人民而已”

他看向夏亞，“我本來以為，您會站在貞德那邊。”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夏亞笑道。

“直覺。”加蘭特說，“一百歲之後，我的直覺就很準確了，貞德這個名字很特殊，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巧合，所以她應該跟您有關係。”

“你的直覺很敏銳。”夏亞笑道。

他望向四周，注視著這片廢墟，低聲輕喃。

“但我從不站在某個勢力的一邊，我只站在人類的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