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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五年,長安,太極殿。

“啟奏陛下,新羅藩國於近日遣使朝貢,奉上貢禮一十一項,錢千貫、綢緞百匹、玉石十對...”

“以賀晉王殿下受封。”

高樓閣宇下,大唐的文武官員羅列兩旁。

一名穿著硃紅色朝服的鴻臚寺文臣,正拱手躬腰,站在大殿中央,向龍椅上坐著的李世民彙報著。

“此事,諸位愛卿如何看待?”

龍椅之上,李世民冠冕之後的面色露出一抹考究,目光看向文臣佇列。

“稟陛下,臣認為其邦交小國來賀,是仰慕我盛唐國威,當回禮以安其心,如此做法,也可使邊疆安定,諸國安心。”

少頃,一身紫色朝服的唐儉,站了出來,昂聲應道。

“陛下不可!新羅用心不祥,臣聽聞其現今與高句麗曖昧不清,而我大唐與高句麗多有不睦!臣以為,當遣使責問新羅國王!”

又一名臣子站了出來,提出了反對意見。

二人的話,也讓李世民思考了起來。

在群臣激烈的討論之時,唯有文臣佇列最前方的位置。

兩個十二三歲樣貌的少年,沉默不語。

二人雖說都是在沉默,卻是一個昏昏欲睡,一個炯目凝神,細細聆聽。

李寬眼皮沉重,強行提著精神,在聽到這名大臣彙報的聲響,微微瞥了出列那一眼。

棒子國派人蹭回禮這種屁大點的事,都要說上一輪。

一個個的,早點噴完早點回家乾飯他不香嗎!

這般想著,李寬忍不住伸手打了個哈欠,眸中劃過一絲鬱悶。

十年前,他穿越來,成了早么的二皇子李寬。

幸運的是...他是皇子。

不幸運的是...他是二皇子...

經過李寬的深思熟慮,權衡利弊,多方考究之下——

他選擇直接擺爛...

好不容易穿越了,他可不想過那種勾心鬥角,指不定哪天就被陰死的日子。

與其擔驚受怕的去爭那個皇位。

還不如當個逍遙王爺,痛痛快快的活一輩子。

太子這個位置,不管是李承乾坐,還是李治坐。

他都能保證自己活下去,何必去做那個無用功,活成苦哈哈。

李承乾的性格,是他十來年的相處自己摸索出來的,至於李治,則是歷史證明過的。

腦中略過種種想法,又聽著朝堂上的臣子們叨叨不休。

李寬想著想著,漸漸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片刻,他腦袋一歪,徑直倚在身側李承乾的肩膀上睡了起來。

“嗯?”原本還在細細聆聽,臣子彙報國事的李承乾愣了愣,偏頭看了一眼,“二弟?”

視線中,李寬正枕在他的肩膀上,冒著鼻涕泡,睡得一臉香甜。

“吃...好吃...mUamUa...”

聽到這細索的夢囈,李承乾小嘴微張,露出一臉驚詫。

這都能睡得著?還三秒入夢?

二弟,當真奇人也!

他嘴角微抽了兩下,腦中閃過一絲不恰當的幻想。

……

而在李寬剛睡著之後不久。

李世民緩緩睜開雙眸,迎著幾名臣子的目光,他隨意的擺了擺手道:

“新羅小國,雖有不法,卻無任何憑證。朕若是單憑一些傳聞,便遣使問責,未免太過小心眼。”

“聽命,命鴻臚寺少卿唐儉擬表回賀,一應賞賜按照正常規格來便是。”

“臣,領命。”

唐儉拱了拱手,退了回去。

李世民的想法和李寬差不多,這些番邦小國送賀禮的意思。

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

嘴上說的什麼來進貢、慶賀,都是藉口來求些賞賜。

“諸公可還有事要奏,若是無事,那便退朝吧。”

李世民臉帶一絲倦意,目光在臺下群臣身上掃了兩眼,卻恰巧落在倚在李承乾肩膀上睡著的李寬身上。

見他一副呼呼大睡,甚至隱約可見,嘴角流下哈喇子的樣子。

李世民當即心中便升起一股怒氣。

這個逆子!

朕讓你來隨朝聽政,學習治理國政!你卻在這給老子睡大覺!

這是把朕的朝堂當什麼了!

哼,朕倒是要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李世民目中神色一動,朝李寬身後站著的長孫無忌使了個眼色。

後者一身寬大的紫色朝服,遮著有些發福的微胖身軀,雙眸微眯,透著絲絲精茫。

在得到李世民的示意之後。

長孫無忌看了眼身前倚在自家大外甥身上,睡大覺的李寬。

臉皮暗暗抖了抖。

和李世民共事多年,他自然知曉對方的眼神什麼意思。

不過,若說真心話,他還真不願意對上這個和程咬金齊名的滾刀肉。

以對方的身世和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壓根威脅不到太子位,他又何必多此一舉,沒事找事,雖說這小子喜歡揍他兒子,但又不是隻揍他兒子一個。

朝堂上的文臣,誰家兒子沒捱過揍。

一群年輕人之間的爭執罷了,他還不至於因為這跟他計較。

長孫無忌心中這般想,卻仍是邁步踏出,朝著龍椅上的李世民拱了拱手。

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啊...

他內心輕嘆了聲。

而在其動作一出,瞬間便吸引了朝堂上眾多臣子的注意。

諸臣皆是眉頭微皺著望向他,一個個心思活躍,竊竊私語起來。

“趙國公這是做何?莫非是又發生了什麼大事?王侍郎,您可曾聽到什麼風聲?”

“沒啊?草原各部最近挺安穩的,西邊也沒什麼戰事,莫非是西南那邊又有僚人叛亂了?”

“……”

那些文臣皆是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眉頭緊皺著。

而與之相對,武將那邊的想法卻偏向於不善。

這不,位於武將前三行位置,兩名壯實如牛一般的武將附耳交談起來。

“老黑,你看那長孫老陰貨小人得志的嘴臉,指不定憋著什麼損招呢。你待會可得小心著點,上次你去平康坊的勾欄,沒叫俺老程,指不定就被他聞到味了。”

“你他孃的小聲點!那種事是魏噴子的活,關他長孫老陰貨何事。老子不就是沒帶上你,你都說三四天了!行了,讓你小子逮到老子認栽,下朝了老子請你去一次。”

一名膚色黑如煤炭的壯漢,滿臉無語的撇了撇嘴,朝身側之人翻了翻白眼。

那人也不在意,嬉皮笑臉的搓了搓手,挑眉道:“聽說最近凝香閣來了一批菩薩蠻。”

“菩薩蠻?!你...成,老夫依你!不過今日之後,那天老夫去勾欄的事,你不得再提!”

“嘿嘿,當然,當然。”

“……”

朝堂之上,一時間漸起嗡嗡的細索交談聲。

直至好一會兒,才消停下去。

而在之後,眾臣皆是目光看向昂首直立的長孫無忌,就連李世民和李承乾二人,也是如此。

“輔機,你有何事要奏,速速道來!”

李世民盯著下方的長孫無忌,語氣頗有些期待。

而後者,則抬眸瞅了眼李世民的目光,內心再次微嘆一聲。

調整了一番面部表情,便義正嚴詞的道:“啟奏陛下!臣要彈劾楚王李寬枉顧朝堂禮法,公然酣睡,視皇室威儀,視國家法度為無物!”

“嘎?”

楚王?酣睡?

諸臣聞聲,均是愣了一下。

這其中,又以一個個諫官最為懵逼。

彈劾?沒聽錯吧?

他們這是活被搶了?

朝堂在安靜一瞬之後。

眾臣反應過來,目光齊刷刷朝李寬的身上望去。

見其正冒著鼻涕大泡,對朝堂的嘈雜像是沒聽到一樣,充耳不聞。

甚至還皺著眉頭,伸手在耳邊扇了扇。

不知道的,還以為有蚊子在他耳邊飛呢。

見此一幕,一眾諫官頓時目光大亮,齊刷刷的亮步而出。

“陛下!古人云:王子犯法,需與庶民同罪!臣懇請陛下,遵循禮法,責楚王脊杖二十,關禁閉十日,以儆效尤!”

“陛下!臣附議!楚王殿堂失儀,有損皇室聲名,有損朝堂威儀!臣以為,當重責楚王,脊杖五十,削爵三等!”

“陛下,臣亦附議!楚王不顧皇子身份,行事不體,實乃是皇家之不幸,大唐之不幸!臣懇請陛下,重責楚王,以正朝堂風氣!”

“……”

一時間,腦子裡滿是漿糊的諫官們,言辭犀利的狂噴起來。

愈發嚴重的刑法,聽得不僅是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皺眉,就連身為諫官之首的魏徵都臉皮跳動起來。

這群二貨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什麼時候他們大唐的律法,朝堂失儀需要脊杖五十,削爵三等了!

什麼時候需要關押兩年半,流放三千里了!

一群傻子,活夠了一樣愣往火坑裡跳。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二人的小伎倆,魏徵當然看得出來。

他是噴子,又不是傻子。

他所噴的,都是李世民願意被噴的,這點小事往死了整人家兒子,還是整皇帝的兒子。

這不是活脫脫的老壽星上吊嗎?

而在另一側。

李承乾聽著群臣激憤的彈劾聲,眉頭輕微的蹙起,深深看了眼長孫無忌。

之後,他才抖了抖肩膀,低聲喊道:“二弟,二弟。醒醒,父皇生氣了。”

聽到李承乾的聲音,李寬鼻尖的鼻涕泡怦然破裂。

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陛下!臣死諫陛下!對楚王責以宮刑,判其終身不得娶妻納妾,以謝天下!”

嗯?死諫?宮刑?

什麼鬼東西?這是誰幹了天怒人怨的事,要對他施以宮刑啊?

李寬腦袋一懵,抬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出聲那人望去。

對方也是一臉傲然的神情,昂著頭絲毫不懼的直視著他。

李寬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楚王。

不TM就是他嗎?!

登時,李寬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一個滑軌就跪倒在大殿中央,大聲地悽慘高呼:

“皇上!皇上!!冤枉啊!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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