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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尼拔,是寧牧野在異世界給自己取的名字。
畢竟“寧牧野”這三個字的發音在泰拉人常識中相當古怪,就像一箇中國人取名“一得閣奈米”一樣,一聽就不太禮貌。每次自我介紹都被猜測國籍,還要重複解釋名字,久而久之寧牧野乾脆取了個假名——漢尼拔。
這個名字的由來是美劇《漢尼拔》,寧牧野非常喜歡劇中那名優雅得體、善解人意、烹飪技術高超的心理醫生,於是給自己取了同名。
在過去的三年間,寧牧野一直是以“漢尼拔”的身份輾轉於各大戰場。
可惜,這名字說出來幾個盜墓者也給不了反應,他們沒意見.jpg
寧牧野隨手扒了一套衣服給自己穿上,撿起提燈重新點亮,看著一地腦漿子橫飛的屍體,不由懊悔扶額。
“靠,忘記留活口了....”
這也不能怪他,在戰場上一打起來就是搏命相拼,人魔大戰更別提留活口,磨礪出的都是戰陣搏殺的技藝,肌肉記憶屬於是。
“抱歉抱歉,要是你們有下輩子,我一定改正....”
寧牧野絮絮叨叨地提起鋤頭,開始補刀。腦子碎了就往心臟上補一下,心臟碎了就往腦子上補一下,防止復活。
這也是戰爭留下的習慣。魔族生命力極強,打掃戰場挨各補刀是血的教訓,必須確保一具屍體都有兩處致命傷才行。
當他補到最後一具時,那屍體完整盜墓者突然猛地睜眼,不再裝死,屁滾尿流地邊爬開邊求饒——
“大哥!錯了!錯了!不該挖您墳的!都是疤哥....不,都是那傢伙的錯!他指使我們挖的!您饒我一命,我真沒想打擾您睡覺啊!!!”
寧牧野略感驚訝,倒沒第一時間去補刀。這小子似乎先前捱了一腳,被踢飛出去,難怪沒死麼....
他旋即想起來,第一個發現自己的,流氓團隊裡那最慫的年輕人,好像也是他。
“給你錢....我把錢都給你!”這年輕人哀求著,嘴裡還時不時溢位鮮血,看來那一大飛腳讓他傷得不輕,爬都爬不起來了。手哆嗦著摸索大衣口袋和褲子,翻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遞給寧牧野。
“全,全部就這麼多了,您饒我一命吧.....”他帶著哭腔說:“下次...哦不,明天,明天我就來給您燒貢品!而且絕不跟教廷洩露您的復活——”
他已經將寧牧野當成在墓地復活的邪祟了。
匕首都捅不進的身體,這不是邪祟是什麼?
寧牧野饒有興致地接過紙鈔,大小和款式都與歐元紙鈔相似,但所印的圖案卻是一名坐在黃金王座上的帝袍男人。
他的臉被星辰光輝所遮擋,印得還頗有幾分宗教畫意味。
面額淨是極小的,1或5,加在一起都湊不夠20。
寧牧野沒有在意金額,反而疑惑的問道:“教廷居然印刷紙幣了?”
泰拉的貨幣是通用的。日輪教廷所鑄造的金鎊、銀鎊和便士是這世界唯一流通的貨幣,通體由貴金屬鑄造,握在手裡沉甸甸的。
戰爭期間,發放軍餉或嘉獎都是一籮筐子錢幣,這其實很不方便。寧牧野不止一次吐槽為啥不弄紙幣,但戰友表示祖宗之法不可變,一千八百多年都是這麼用下來的,就你話多。
難道戰爭打完,教廷開竅了?
“這不是教廷印的....”他小聲解釋道:“這是我們陛下發行的盧布,只能在腓烈國境內使用。您若想要太陽幣,只能到海關口岸或黑市兌換....”
太陽幣,就是教廷發行的泰拉通用貨幣。
寧牧野眉頭一挑,“這裡是腓烈帝國?”
“.....對,腓烈,海登堡市。”年輕人愈發驚恐,更確信寧牧野是墓地復活的邪祟,他怎麼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陛下,請保佑我,眼前可千萬別是破除封印的惡魔啊....
“那這點盧布能換多少金鎊?”
“額...換不了金鎊....”年輕人小心甚微的說:“大概能換5便士左右。”
寧牧野氣笑了:“五便士你就想買命?”
哪怕是最扣的延根軍方,打一場勝仗都會給他一銀鎊,還會按照一個人頭兩銀鎊的賞金給予嘉獎。參加人魔大戰更不用說,寧牧野記憶斷檔前,已經攢下了上千金鎊的身家。
據戰友說,這筆錢已經能在富饒的南大陸城市購房安家了。
看寧牧野又提起鋤頭,那年輕人頓時抱住他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道:“有錢,有錢!我大哥,那個被您打爆頭的,他有錢!”
寧牧野現在穿的就是鬼疤的衣服,聽他這麼說,一掏口袋,倒真摸出了一張五十和二十面額的盧布。
“這也才不到二十便士,這叫有錢啊?”
“我大哥家裡有,他家裡有!能湊出5000盧布,我知道錢藏在哪,我帶您去!”
寧牧野一合計,五千盧布,折下來約一千多便士,不到十銀鎊。
他的金錢觀被軍痞們同化的很質樸——十銀鎊,能在軍營裡買五根大煙,或者嫖兩次。
他不由吐槽:“byd,都是什麼窮光蛋?”
可轉念一想,在凍死人的大半夜,還要出來刨墳混飯吃的,能富到哪去?
也是,要是有錢,誰願意當精神小夥。
“這點錢,可不夠買你命的....”寧牧野陰冷一笑,再次舉起鐵鍬,作勢要打。
地上吐血的年輕人嚇得連滾帶爬挪開,哭嚎求饒,喊自己上有老下有鳥,您高抬貴手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寧牧野當然沒想著真殺他,畢竟還需要一個人來幫自己瞭解現狀和搞清楚盜墓者們為啥刨墳,但多嚇嚇總沒錯,等等才好配合嘛。
於是乎,鐵鍬在年輕人腦門上停住了。
“你的運氣很好,我剛好有些感興趣的問題,如果你能回答到我滿意,倒也可以饒你一命。”
年輕人一聽這話,瘋狂點頭,嘴裡流出的血甩得到處都是。他已經被嚇尿了,對眼前這個爆炸頭惡魔沒有任何反抗之心。
要是個人他或許還試著搏命一下,這都不是人還怎麼搏命?鬼疤老大頭都爆成西瓜汁了,我頭比他硬啊?
“首先,你叫什麼?”
“伊凡。”年輕人補充道:“瓦西里·伊萬諾維奇·伊凡。”
這的確是腓烈人的名字,寧牧野心想。他在人類聯軍中認識的腓烈軍人,名字都是這個格式。
“好的,伊凡。我再跟你確認一遍,這裡是腓烈?”
“是的,腓烈帝國海登堡市。”
泰拉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環,根據地理位置分成了東西南北四塊大陸,彼此相連。
腓烈帝國位於北大陸中央,而伊凡說話明顯帶著北方特有的翹舌音,這在與各國軍人都打過交道的寧牧野聽來尤為明顯,所以他應該沒有撒謊。
“那這.....是個公墓?”寧牧野環視一圈,墓碑樹立如林,在白皚皚的大地上格外扎眼,“除我以外,周圍都埋著些什麼人?”
“這裡是伐魔戰爭英烈公墓,旁邊是海登堡西南區第三大道,公墓編號我倒是沒注意....能埋在這的,都是參加過百年前伐魔戰爭的腓烈軍人。在腓烈,只有英烈才有資格埋葬在城市的公墓裡。”
“等等。”寧牧野語氣中帶著詫異,“百年前......伐魔戰爭?”
“對啊....百年前。”伊凡想了想,“這些年犧牲的軍人數量很少,應該不會埋在這裡。”
“現在是几几年?”
“神允歷1998年啊。”
寧牧野沉默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1898年的人類總動員。
“......伐魔戰爭指的是人魔大戰?”
“對啊,打魔族嘛,人類各國聯合的那一次。”
“啊?”寧牧野一驚一乍,“那打贏了沒?”
“肯定打贏了啊?”伊凡也跟著一驚一乍起來,你該不會是百年前沒死掉的魔族吧?
“我草,那魔王呢?”
“早死透了啊!額....”伊凡話語一滯,尋思寧牧野萬一是魔族,必須考慮一下他的心情,於是又補充一句:“也可能沒死,只要不放棄,凡事皆有可能,我相信您一定能復活他的!”
“byd,我復活他做什麼?”
寧牧野突然釋然的笑了。
我草,哥們什麼也沒幹,魔王就死了?回地球抽根華子,魔族佬就被打跑了?
也就是說,世界末日危機解除了?
蕪呼!!!
已經贏咧,已經結束咧!真的太幸福了我跳。
寧牧野忍不住歡呼起來,把伊凡都搞楞了,你不是魔族嗎魔王死了你醬紫開心?
二五仔是吧,難怪被埋在人類的英烈公墓。
“伊凡啊。”寧牧野在雪地裡仰頭望天,思索許久後,又對他喊道。
“哎,您說。”
“你知道延根王國嗎?”
延根王國是百年前寧牧野穿越到這個世界,初次降臨的地方。他也就是在那兒,被當做逃兵徵召入伍,參與了延根王室內戰,最後在軍隊中混出了頭。
“延根王國.....”伊凡覺得這名字怪熟悉的,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畢竟文化這方面沾點貧瘠,“好像是西大陸的國家,您難道是延根王國的魔...的國民嗎?”
寧牧野不置可否,延根國王似乎給他發了個爵位,但還沒來得及享受,就又調頭去打魔族佬了。
“我如果想去延根王國,要多久?”
“....延根王國我得翻翻地圖。但西大陸就和我們腓烈的國境接壤,您要是想去西大陸,得橫跨腓烈,畢竟海登堡市靠東.....但坐蒸汽列車的話,只需要一星期就行。”
寧牧野略感吃驚,蒸汽列車?這世界已經有蒸汽革命的苗頭了?
“坐車買票就行了吧?”
“是的,費用很便宜....”伊凡猶豫了一下:“但您恐怕坐不了列車,那需要腓烈公民的身份證件,您甚至出城都有些麻煩。”
寧牧野才想起自己是黑戶。
但也不是啥大問題,畢竟這裡不是現代社會,搞個假戶籍很簡單。
“伊凡啊,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啥守法公民吧?”
伊凡尷尬地笑了,撓撓頭:“沒,沒,也就每天在街上尋找商機。”
高情商:每天在街上尋找商機。
低情商:正事不幹愛當街溜子。
“看你這麼可銬,一定知道哪裡能幫我弄個身份的,對吧?”
寧牧野笑眯眯地舉起鋤頭,準備當狗頭疊Q。
“對的!對的!”伊凡哪敢說不對,“我熟人能辦,保真!拿到聖彼得堡去都沒人能識破,他辦事絕對靠譜!”
於是寧牧野取消了汲魂痛擊,滿意地伸出手,為他擦去嘴邊的鮮血。
“很好,你活下來了。帶我去辦證吧,不要起小心思哦?”
伊凡喜出望外地磕頭感恩,可在雪地上‘砰砰砰’敲了一會後,又尷尬地抬起頭說:“那個.....辦證的話,需要一筆費用。”
“費用?”寧牧野有錢,可都存在了延根王國,更何況百年過去還在不在那都不好說。
“害,不就是錢嗎?多大點事,你幫我解決就行了,沒問題吧?”
伊凡強行扯出僵硬的笑容:“當然,當然沒問題....”
“行了,起來吧。”寧牧野將鋤頭丟給他,“把你老大他們的屍體處理一下,血跡清理乾淨....對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到自己那塊被掘開的墳墓前。
“你還沒跟我說,你老大為啥要刨我的墳呢....話說你們認識我嗎?”
“這,聽我老大...啊不,聽臉上有刀疤的缺德盜墓賊說,”伊凡回憶片刻,不確定的開口:“應該是有人花了賞金,讓他來挖這塊墓碑底下埋著的東西。”
“這樣麼?賞金多少?”
“這我就不清楚了,但事成之後他說一人分我們500盧布....”
“那釋出賞金的人是誰?”
“老大沒說過....但或許可以在他朋友中問問,我都認識!”伊凡為了保命,拼命凸顯自己的價值。
“呵,不錯,去延根之前,或許可以看看是誰在惦記我一個死人。”
“死,死人?”伊凡僵住了,恐懼的問:“....您....您到底是人是鬼?”
“別您您您的,那麼客套做什麼。”
他回過頭,消瘦而修長的年輕身影站在雪夜的無名墓碑旁,提燈昏黃的微光被墓碑反射,映亮了他比夜還黑沉的瞳仁。
“你可以叫我漢尼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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