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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兒...”

“嗯?”棘樂小惠兒轉過身來,她正坐在木子云身旁,回道:“休息夠了嗎?”

二人坐的地方很美,正處於木子云的幻想世界之中,當然此次幻想與之前木子云經歷的可不相同,亡魂第一次進入鬼之國後所陷入的幻想世界是最完美的,往往令人難以自拔,而之前木子云那次又逼真的誇張,也的確是棘樂小惠兒暗中動了手腳。

而此時也不過是呈現了木子云幻想世界的一角,那是一處隱於雲霧中的山巔,從中伸長出一根彎折粗壯的樹枝,二人相依著坐在樹枝上,蕩著雙腳,身旁仙鶴成群飛過,若穿過雲層往下看,便可見到那無盡的長街。

棘樂小惠兒欣喜道:“休息夠了,我們接著玩遊戲吧,加下來是第三十七個遊戲——跳花繩。”

木子云仰身一躺,樹枝上再生枝節,撐住了他的後背,木子云翹著腿說道:“別急,玩了這麼久,我有點累了。”

“嘁”棘樂小惠兒嘟嘟囔囔道:“明明是魂,哪裡會累....就是你找的藉口。”

木子云長呼了一聲,懶洋洋道:“算是吧。”從陽間的時間角度來看,原來一晃已經過去了九十年,他與棘樂小惠兒當初定下的千世契約的內容,正是要陪著棘樂小惠兒玩遍世間女子可玩的所有遊戲,木子云推算了一下,雖然鬼之國沒有時間,但若千世契約就代表要留在這裡一千年的話,那麼一共一千兩百三十六個遊戲,平均下來,每個遊戲時長為八個月。

他想著這些遊戲哪裡用八個月,幾天功夫就膩了,玩的會很快,他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玩了九十年。他也漸漸習慣了與小惠兒相處,也習慣將她真當做個十幾歲的女孩了。

“小惠兒,咱不著急玩遊戲,聊聊天嘛。”

“聊天?”棘樂小惠兒扒著手指頭,嘴裡嘀嘀咕咕著,片刻後說道:“不行,聊天是第兩百四十五個遊戲,我們先把之前的玩遍。”

“就說幾句話”木子云坐正了,貼近棘樂小惠兒道:“喂,你跟我說實話,你是神是鬼,活了多少歲了?”

棘樂小惠兒捂住了耳朵,頭搖得像撥浪鼓,嘴上說道:“不聽不聽!該玩什麼就玩什麼,你這叫耍賴,那我要生氣了!”

“不愛說算了!”木子云歪著嘴惱道,“你當我樂意聽啊!”隨即側著身背對著小惠兒躺了下去。

小惠兒晃了晃,突然就站在了正飛行著的仙鶴身上,在她的舞指下,仙鶴群飛行的過程中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網”,而仙鶴的羽毛中會伸出一根細長的白繩,相互聯結在一起。小惠兒雙手揪著裙邊,漏出了修長的腿,她就在各只仙鶴之間跳躍,踩著花步,腳尖時點時壓時勾白繩,與人間跳花繩的女孩子一模一樣。

“快點快點,我都開始了!”棘樂小惠兒催促道。

木子云懶洋洋起身,也站到只仙鶴上,先說道:“我哪會跳這個,我是男人。”

“那怎麼辦。”小惠兒停下來,轉了轉眼珠子,說道:“要不你原地跳繩吧,我不停,你也不許停。”

“那怎麼判結果?”

小惠兒摸著腦袋想了一陣兒,說道:“我們都堅持跳到一千下,我們就算成功了。”

“那容易啊。”木子云手上這就出現了條白繩子,他就站在仙鶴身上跳了起來。然而十幾下後,腳下仙鶴就被他踩死了過去,他墜落下去,脖子被白繩子勒住,體驗了一回吊死鬼的感覺,等飛了回來,他便在跳繩的時候,在各個仙鶴身上移動,但每一隻仙鶴的承受能力都不同,他從此開始一遍遍失敗起來。

棘樂小惠兒也表現出了平凡女孩的遊戲水平,沒幾十下就出了錯,便得重頭開始。

兩個人,一個遊戲,四五條白繩,他們面對著面,跳過了兩年。而這一次,木子云也感受到了遊戲的漫長,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他認為時間一定很長,鬼之國內是有一種方法來判斷所做之事的用時長短的,那就是心的疲憊感。

以往的遊戲,如第一個遊戲躲迷藏,木子云尋找之中收穫了數不清的樂趣,雖然第一個遊戲兩人“狠狠地”玩了十年,但卻僅在最後的幾年才出現了疲倦,若不是棘樂小惠兒最終滿足了,或者說玩的膩了,他們能一直進行下去。

但這一次,木子云一直在重複著兩個動作,跳繩和跳仙鶴,他如今已經能準確的在仙鶴達到承受之前跳到另一隻仙鶴身上,因為每一隻仙鶴都與眾不同,所以他甚至都變成了以為精通仙鶴生理的學者,可從仙鶴的呼吸和細微的羽毛變化中,判斷它們具體的狀態。而棘樂小惠兒比他還要吃力,人間的一個女孩子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跳兩千下花繩的,那就是她們玩樂之間的一句玩笑話,但到了棘樂小惠兒這裡,兩千下變為可能,小惠兒認認真真地跳著每一步。

“一千五...一千五百零一。”木子云如此喊著。

“八百零七,八百零八。”棘樂小惠兒的花步子較慢。

他們兩個心有靈犀的進行了最有希望的一次挑戰,當木子云終於成功跳完了兩千下時,他雙手緊緊攥著白繩,目不轉睛的望著棘樂小惠兒,不知不覺裡,這個見之如見冰冷屍體一般的女孩,已經成為了他的唯一的夥伴,他的心裡早就沒了陽間,他也拋棄了從前的所有羈絆,而今腦海中只剩下那玩不完的遊戲。他們都渴望著遊戲的成功,彷彿他們一起寒窗苦讀,最後相約要一起奪得功名,若一人失敗,則全部失敗。

“一千九百八十四...”棘樂小惠兒的聲音在發抖,她額頭上大汗淋漓,面板也有了血色,拋開其他背景,換上一方土地,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間女孩。

木子云不敢說話,話擾亂了棘樂小惠兒的心神,但他投過去了鼓勵和信任的目光,二人眼神相對,默契地點了點頭,棘樂小惠兒短呼著氣,聚精會神的跳著花布。

“一千九百九十八...一千九百九十九....兩千!”

她終於跳完了,此刻停滯在了那白鶴之上,二人就沉靜了那麼小會兒,忽的爆發出了喜悅的歡呼。棘樂小惠兒跳過來,木子云抱上去,二人相擁著在天空飛舞旋轉。

“贏啦!我們贏啦!”如此喊著,卻並不知道贏得是誰。

興奮過後,二人稍稍平緩,一齊躺在樹枝上,他們的手還緊緊地拉在一起,接下來便是總結和回味這勝利以及這長久苦累挑戰經歷的收穫,那該是種充實的美,疲乏後喜極而泣的昇華,二人越想越激動,越感慨,手拉的越緊,頭點的越頻,他們贏了,戰勝了自己,戰勝了世界。

然而在興奮之中,木子云卻忽然在內心湧現出了一絲不捨,他們成功了,同時也送走了一段無法挽回的經歷,他想著,他們再也不可能再如此地去完成這個挑戰了,就如縹緲的記憶,雖然它就完結在方才,卻已經與自己相隔甚遠。他已經對棘樂小惠兒產生了一種依賴的情感,那是他苦累經歷中的唯一的夥伴,他害怕她會離開自己,渴望下一個遊戲快些開始,甚至希望這一場遊戲重頭開始。可又想到,若是全部的遊戲都結束了,他們還能再做些什麼呢?彼時,他們還能夠從第一個遊戲再來一次嗎?

棘樂小惠兒閉著眼睛,臉上仍有血色,呼吸還未穩定,而頭枕在了木子云肩上,她們的確是夥伴。

木子云歪過頭,看著棘樂小惠兒,他心想著,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千世契約或許無所謂了,他依賴上了這種滿足和幸福的感覺,這是他唯一的夥伴。

“要休息不?”棘樂小惠兒氣喘吁吁問道。

“要不?直接下一場?”木子云睜著大眼說道。

二人相視後,咯咯咯笑了出來,棘樂小惠兒掰起了手指頭,木子云在一旁急道:“下一個是啥?快想想,也找個這樣的,給勁。”

“我想想....是烤麵餅,要比誰做的餅最圓最薄,烤的最香。”這個遊戲看來沒有跳花繩那麼勞累,一定不能再給二人那充實的感受,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但還是面帶著微笑。

木子云爬起身子,拍拍膝蓋,說道:“來吧,先打打樣子。”

棘樂小惠兒嗯了兩聲,似是有點猶豫,木子云也聳了聳肩膀,說道:“要不咱休息會兒吧。”

“行!”小惠兒點著頭快口答道,二人目光又相對了,再次的咯咯咯笑出了聲。

木子云這便卸去了全身力氣,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風吹在二人身上,他們感覺到冷涼,但卻還在疲憊之中帶著滿足的幸福沉沉睡去,那下面依舊是望不見盡頭的長街,多少亡魂遊蕩在其中,沉浸在他們自己的美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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