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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光柱擎天而立,久久不息,方天慕向筆作問道:“他會回來嗎?”

筆作回道:“我看不到他回來的未來,但他的未來,不在宿命之內。”說罷,筆作和朱老便要離開,而朱老猶豫後,轉身對方天慕說道:“年輕人,莫要再對沉氏一族出手了。”

方天慕點了點頭,回道:“宿怨已結。”

筆作和朱老離開了,方天慕便將發生過的事,詳細給兩女解釋了一番。薛中巧聞之落淚,周惜琴更是動容,嘆息道:“如此說來,世間不會再有沉虛白和江昌丹璞了。”

方天慕回道:“本就不存在,不會有了,但....他們的痕跡仍在。”他抬起手來,手中握著一個物什,正是納吉慄迅刃,將其別在了腰間。

這時,他旁邊逐漸凝聚出一個黑影,片刻後,他汲取方天慕的生命力,化出人形,正是大劍豪班四郎。

班四郎很是疲倦,方天慕並未言語,為其開啟了一條陰間裂縫,班四郎進去之前,說道:“那把刀,你可能用不了,就算是鬼王,也得經過它的認可才行。”

方天慕抓起那把刀來,可陰間的寒氣一出,那把刀便化成了粉飄入了陰間之內。

方天慕問道:“如何才能擁有這把刀。”

班四郎走入陰間裂縫,並留下一句話,“你不會想擁有它的。”

腳下地面漸漸晃動,這片大陸已經岌岌可危,東南向已經開始分解,方天慕抓起了兩女,朝著天空飛去,周惜琴說道:“為什麼會有三束光柱呢?”

方天慕也並不知曉,薛中巧問道:“我們是要去哪?”

“不滅之境。”

“你的夥伴在那?”

“是的。”

“我不去了吧,你把我放在另一塊陸地就好了。”

方天慕沒有答應,只顧著飛,但過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明白當初她為什麼恍惚地叫了我一聲小白了,因為我的眼睛。當風天慕將靈魂一分為二,江昌和丹璞看到的不是真的星辰,而是那傢伙眼睛的最後之影。”

第二日,這片陸地終於瓦解,分成六份,不少地方沉入了海底,生靈們糟了難,喊天不應只待死時。朱老曾問筆作為何不救,筆作解釋,天命已定,生靈的死亡已是板上釘釘,無論他做什麼,該死的生靈皆會以另一種方式死去,朱老依然不解,筆作嘆了口氣,這種看破一切,並要承擔一切的痛楚,應該就是偷天后,最大的懲罰了。

長廷湖並沒有散,光柱從它的中心處射向雲霄,而不遠處沉氏之地的光柱也固住了底下土壤,許破凡漸漸恢復了精神,因其體質的強悍,能量恢復得也很快。

沉允兒告訴他,海巖死了。許破凡黯然地點了點頭,這時,越來越多的修行者,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皆是被那兩道光柱吸引,以為是神物降臨。很快,他們便注意到了光柱邊上的兩人,一齊聚了過來。

許破凡沒有任何的戰意,沉允兒只好帶著他蹣跚而出,可那些修行者們哪裡肯放過他們。

“小凡!快醒醒!”沉允兒與修行者們戰到了一起,雙拳難敵眾手,她被一次次擊落。

沒有了李不渙,許破凡似是失去了主心骨,海巖的離去,更讓他覺得自己無用。

沉允兒砸到了他身上,一口血噴了出來,灑滿了他的胸膛。

沉允兒依然能向他擠出個慘白的笑臉,說道:“小凡,加油,你還有我,我還有你,小凡,我也只有你了。”

是啊,沉允兒的家族已經算是亡了,活下來的那些沉氏族人,不知逃到了何處,許破凡的目光漸漸回色,他已經失去了太多,若是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沒了,那他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若不能慷慨地死,那便趕緊努力地活。

強大的能量再度爆發,魔氣化成仙氣,卻留存一半,只見他周身之上,似魔勝仙,氣息以碾壓之勢震懾人間。

趕來的修行者們,這才意識到這傢伙的恐怖實力,紛紛調頭逃跑,但為時已晚,急需發洩悲憤的許破凡,把所有壓抑全部釋放在了殺戮之上,魔氣卷魂,仙氣渡靈,只要是活物便殺,殺就粉身碎骨。

半柱香後,兩道光柱之間,血骸遍佈,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而許破凡也漸漸找回了自信,他並非是身無長處的廢物,是啊,他若這樣想,豈不是讓之前與自己相遇之人的過往全都否定了嗎,他太軟弱了,面前的山,只是更高的山,他不能言敗,為了海巖,為了李老……

許破凡站在血泊之中,仰頭流淚,大呼道:“允兒,我發誓,我不會再輸了,為了死去的人,我永遠不會再輸了。”

沉允兒也淚流滿面,不斷地點頭,向如今她唯一的依靠說道:“我知道的,你一定會再站起來,加油小凡,我陪你走下去。”

正此時,遠處又來了一批修行者,為首之人,是被光柱吸引而來的——均士魅。

方天慕奔襲途中,忽然停步,周惜琴問道:“你也感覺到了是嗎?一股強大的生命力,正衝著我們來了,好強,他的生命力還在不斷的變強。”

方天慕怎能不知道那人是誰,但頓了片刻後,他還是繼續朝前飛去,約莫二十息後,天際飛來一人,正是望鄉,兩人皆知彼此在,卻皆未出手,就那樣側視彼此而飛速錯開,方天慕擔心打起來會對兩個女人不利,而望鄉則擔心再被那詭異的刀鎖魂,所以這一戰,他們避開了。

望鄉告別了在徂齡域的夥伴,選擇回到現實世界,去尋找助他突破至第二階段的符靈白虎,本在人間遊蕩多日,結果突然看到天邊出現三道光柱,他便朝著這邊飛來了。

那光柱一直在天邊,他飛了一日都沒有趕到。

半個時辰後,長廷湖面………

一條燃燒著的巨龍躺在兩道光柱之間,湖水已經變成了血池,均士魅坐在一頭趴在水面發著抖的白虎背上,仰著身子,看著那入天而去的光柱,說道:“奇怪,不是從陽間來的。”

他面前跪著的,是許破凡。

許破凡渾身沒有傷口,但他的魔氣和仙氣都不見了,他想要施展出來的任何術,都在出現的一瞬間被腐化乾淨,同樣被腐化掉的,還有他所有的信念。

一陣嘎巴聲響起,他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沉允兒被猩紅的線操控著,笨拙地走來走去,時不時腿腳分離,腦袋轉圈,原來,她被完全肢解,是嵩陽隴珞用操界線把她的四肢和腦袋活活扯斷了。

大亨站在一邊,抽著菸捲,看了眼正操控著人偶的嵩陽隴珞,說道:“殺就殺了,你玩人家做甚?”

嵩陽隴珞白了他一眼,說動:“我樂意,練練手,等將來你死了,我好把你做成這樣,繼續為組織效力。”

“呵呵,那你可得小心自己的腦袋,老子死前最後一炮,得朝著你頭去。”大亨轉頭又向那喊道:“烤好了沒啊,聞著味了。”

原來那條燃燒的龍也是斷的,顓王旭舉著一塊烤好的,如一頭牛大的龍骨肉走了出來,狠狠咬了一口,說道:“龍肉,嘁,也不過如此。”

均士魅一捻手,龍肉被切下一塊,折飛過去,落在了白虎嘴前,均士魅拍了拍白虎的脖子,顯然是把它當成了座寵。

白虎顫慄著,不敢動彈,均士魅咦了一聲,說道:“不喜歡吃嗎?”

白虎渾身一抖,立即張大口,吞咬起了往日夥伴的肉,眼眶流下淚水,均士魅一笑,說道:“好吃的都要哭了嗎?”白虎還在吞,但點著頭作出回應。

許破凡一直在釋放術,但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看起來像是在不斷大喘息的病人,漸漸又似哮喘一般,什麼術都使不出,他根本不明白是為什麼。

漸漸地,他喘得像驢叫,實則還是在凝聚術、釋放術。

“太吵了”顓王旭扛著龍肉走過來,彎腰一把抓著許破凡的頭,提了上去,“喂喂,太吵了啊雜碎。”

手上巨大的力道,已經把許破凡的頭骨抓住了碎裂聲,許破凡的雙腿崩的很直,嘴中似乎在嘀咕著什麼。

“額啊?”顓王旭不耐煩地說道:“你說什麼?”

“饒……饒了我。”許破凡的眼睛溼了。

“嘁。”一鬆手,又一腳踹出,顓王旭一拳砸進旁邊龍皮,抽出一根骨頭,一腳踩碎,接著躺坐到了塊椅子大小的骨片上。

許破凡從血湖中爬出…

正此時,沉年落了下來,踩在了許破凡的肩頭,沉年說道:“方天慕來過這,有他的能量痕跡。”

話音剛落,一頭惡魔巨獸呼嘯而落,是黑色的梟,頭骨暴露在外,那是地獄的惡鬼,名為——死牟之刺。

巨大的惡魔黑梟撲在龍肉上大口朵頤,邊吃,雙翼上邊向外散發惡魔毛羽,所經之處,皆見虛影。

“喂,看這裡。”均士魅說道。

許破凡抬起頭,他的眼睛始終沒有眨一下,空洞的張大,血紅著眼眶。

“過來。”

許破凡雙手沾著血漿,爬了過去,而沉年一直站在他的左肩上。在此期間,他仍然在凝聚術,來到均士魅面前,那雙綠色紋絡邊緣的眸子,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溫和,但帶給許破凡的感覺,就是純粹的絕望和恐懼。

“你還真是努力呀。”均士魅伸出一根手指,風吹過,許破凡的頭髮散開並揚起,可緊接著,那手指點向了他的頭,指頭前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過程被腐化,最後,那根手指點在了他的頭皮上,而他的頭髮全無,頭皮都被剝去了一層。血逐漸滲出,流得許破凡滿臉都是。

“恐懼啊,你怕死嗎?”

許破凡開始抖,抖得越來越厲害,他突然開始大叫,臉型都扭曲了,這是極度的恐懼,而他腦海中的一切,皆被均士魅“全知”。

但許破凡並不知道沉虛白和江昌丹璞的事,他的記憶裡也不可能有光柱形成的原因。

均士魅嘖了一聲,沒有得到答案,這三束光,會是方天慕做的嗎?

沉年忽然轉頭看著遠方說道:“那傢伙來了!”

片刻後,均士魅也感知到了,嘴角一咧,其餘人皆問是誰來了,但很快,他們便感知到了答案。

半柱香後,天邊飛來一人,正是望鄉。

均士魅依然坐在白虎上,望鄉冷漠地盯著他們,他其實感知到了“浢月”全員,只是想來看一眼就走,但現在走不了了,因為他看到了均士魅座下的白虎,那是他需要的符靈。

“喲,望鄉兄弟”均士魅邪笑道,“是來加入我們的嗎?”

望鄉不回話,但均士魅覺察到了他的目的,低頭看了眼白虎,說道:“哦,你為這個而來,你想吃虎肉啊。”他伸出手,白虎知道自己死期到了。

可望鄉冷道:“停手。”

“哦?你是要活的啊。”

“給我。”望鄉冷道。

黑梟朝著望鄉咆哮,顓王旭站起身來,殺氣道:“你以為你在跟誰對話。”

望鄉雖然面上無情,但他絕不敢跟“浢月”全員對戰,那是找死,但白虎他不想放棄,所以,他必須戰。

一瞬間暴露的殺意被所有人感知,嵩陽隴珞罵道:“真有膽量啊混賬東西!”大亨已經上彈,點燃了一支新菸捲。

均士魅真的被逗笑了,說道:“太莽撞瞭望鄉兄弟,你自己可以嗎?言江不來嗎?”

短暫的死寂後,望鄉突然釋放自己的能力,但吸噬之力只擴出去兩丈便被腐化之力抵擋。

天空中,兩片如水袋一般的域激烈地碰撞擠壓,腐化為黑,吸噬為綠,久久難分高下。

“嘁!”均士魅認真了一下,那綠色的吸噬域瞬間被吞沒,“跟方天慕差太遠了,你不值得我使出全力啊。”

望鄉也在剛剛的角逐中,知曉了自己與均士魅的實力差距,他不能再戰了,現在要思考的,是怎麼逃,同時,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因為沉年已經飄了上來,有她在,能敢說輕易逃的,只有泉天棲。

誰料這時,均士魅玩味地說道:“玩個遊戲吧,有趣的遊戲。”

“遊戲?”嵩陽隴珞疑惑地問道,“殺他的遊戲?”

“殺他多無趣啊,既然他想要這頭白虎,那就,做個遊戲吧,我放了這虎,讓它不停的跑,誰抓了它,誰就可以吃。”

顓王旭嘁了一聲,大亨也覺得均士魅太兒戲了,自由之翼飛出,停在了均士魅的肩頭,均士魅低邪道:“當然,在追的時候,可以阻止別人。”

眾人一怔,顓王旭轉過頭來,眼神中難掩其興奮,問道:“你是說,獵殺的時候,誰都可以成為被獵殺的物件?”

“是可以阻止,可千萬要手下留情啊,嘻嘻嘻…”

咚…

大亨裝了一發黑蛋,咬著菸捲,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嵩陽隴珞,嵩陽隴珞陰沉著臉,可殺氣根本掩蓋不住,她抬起頭,邪道:“有趣,我要玩。”

沉年嘆了口氣,接著哼笑了一聲,說道:“那就玩唄。”

均士魅看著望鄉,說道:“玩嗎?望鄉兄弟,你也可以選擇不玩,但不玩的話,遊戲的主角就是你了。”

望鄉沉默片刻,而後冷道:“誰怕你。”

“哼哼哼哼…”均士魅笑道好。

四周陷入沉寂,均士魅拍了拍白虎的脖子,接著俯下身去,低聲道:“小貓咪,你要快些跑,讓我追上的話,我會讓你後悔存在過。”

白虎的恐懼也達到了極致,均士魅坐直身子,對嚇懵了的許破凡說道:“拜託你了,小貓很餓,你過去幫幫它吧。”

許破凡發著抖,爬向了白虎,白虎張大了嘴巴,而許破凡把頭伸了進去,白虎久久不動。

均士魅說道:“吃啊。”

那道碎骨聲很清晰,白虎咬下了許破凡的頭,在嘴裡一陣咀嚼,血漿和腦漿流出了嘴巴,而這個時候,白虎的心智已經完全因恐懼而癲狂,當均士魅站起身來,那頭白虎瘋一般衝了出去…

沒有人動彈,而均士魅跳上天空,黑梟載住了他,均士魅笑道:“開始。”

轟!

大地碎裂,那是顓王旭衝出去的力量,但望鄉先於他衝到了最前面,其背後出現六把光槍,射向了後方。

顓王旭大喝一聲,前方一百八十丈扇面土地炸飛,而望鄉直接被震到了天空,但他以極快的速度回落,手持一把光槍,與顓王旭在三息之內交鋒上百次,極速的戰鬥,只剩了兩道光影,從天打到地,而大地山川因顓王旭的力量不斷崩裂,每一崩都是數百丈範圍的程度。

猩紅之線操界而出,嵩陽隴珞衝到最前,可她身邊忽然炸開兩道火浪,強悍的衝擊力甚至直接震碎了她的操界線。

灰頭土臉的嵩陽隴珞回過頭,咬牙切齒怒罵道:“混帳豬玀!”

“嘿!”大亨的炮筒冒著煙,他極速飛行下,提出菸捲,飛動的菸捲化出符陣,緊接著大片煙霧籠罩了所有人,“臭娘們,你可小心點啊。”

嵩陽隴珞陰冷地笑,眼神能殺人,她一頭扎入了煙霧之中,接著便有猩紅之影割斷大陸,而空間之中不斷有碎鏡之音。

那頭白虎瘋了,它跑著跑著,身形變成了聖獸大小,只朝著一個方向拼命衝,無論前方有什麼,都不停,可憐這方向上的生靈,被碾壓至死,若未死,馬上便要迎來遊戲者的虐殺。

望鄉再次衝到了最前面,他半個身子碎了,但立即將自己的符靈低階化,在草木符靈的加持下,迅速恢復了肉身,可沉年衝到了第二位,一抬手,萬千雷動劈落而下,把望鄉狠狠砸進了深壑,這一路的追逐,都在毀天滅地,他們毫不在乎。

自由之翼飛在黑梟之側,坐在黑梟頭頂的均士魅目光中閃著綠光,他玩味地看著,但很快,他伸出手來。

“太無趣了,萬物之盡,皆無!”

“啊?”

“什麼!”

“喂,你來真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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