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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聲分析,一道道讚歌,宛如仙樂,馬騰韓遂只覺耳目靈明。

大道就在腳下,恢宏就在盡頭。

“這裡是關中沃土,八百里秦川,秦漢皆由此而行,虎踞龍盤之地,據此而東,天下可為!”

法正。

出身關中豪族,少懷六合大計,他隨意兩句言語,就在二人心間種下種子,然後有一道嫩芽破土而出。

而他,法正,便是這天地之間最擅長培植野心的謀臣之一!

賈詡在昭城一言亂關中,法正在關中讓這洶湧的火焰徹底燒起來。

賈詡為了洛氏。

法正為了復仇!

智者心懷狠厲,漠然注視蒼生,縱萬千之眾,不能阻也。

時來天地皆同力。

馬騰韓遂只覺數十年來,未曾有過這般順暢之時。

戰場之上廝殺計程車卒,俱為西涼子弟。

身披破洞衣,腳蹬獸皮靴。

在那遙遠的兩百年之前,六郡良家子是何等的輝煌,拱衛漢皇,侍奉天子,對天下人來說尊貴的禁軍,六郡良家子卻生來就有半隻腳踏入其中。

可怎麼現在就,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了呢?

皇帝回到了長安。

為什麼沒有帶回那至高的尊貴呢?

這重重的問題,誰能給出一個答案呢?

馬騰韓遂揮刀。

法正對著整個涼州軍大聲吼著,將那血淋淋的答案道出:“昔年六郡尊貴,關中天府,難道不是因為漢皇天子的尊貴嗎?

難道不是因為天子威壓四海八荒嗎?

後漢以來,三河尊貴,難道不是因為天子的冠冕落在了洛陽嗎?

李傕郭汜,乃是天下的賊寇,賊怎麼能將皇帝帶回長安呢?

涼州的兒郎啊!

馬韓二公,世之豪傑,這才是能帶領三輔六郡重回天下之巔的人啊。

擊潰李傕郭汜,為皇帝戴上真正的冠冕,讓天下都臣服於我們!”

“呼喝!”

從河西敦煌吹來的風沙,落到了六郡眼中,漫天的呼號聲此起彼伏,那古老的號角響起。

“風!”

隔著恢宏的時間,似乎有隱隱的聲音,從歷史中穿透。

“大風!”

關中天府,洛人和楚人遷徙到此,於是這裡變作了顏色,但那曾經橫掃天下的秦人又怎麼會徹底湮滅呢?

八百里秦川!

洛、楚、秦互相交融,三百年大漢,從那底色之中,一道怒吼傳出。

大盾向前,劍刃在上。

風聲、交擊聲、呼喝聲,無數聲音交融在一起,它的名字叫做血的戰爭。

馬騰韓遂從未感受過自己所進行的戰爭重要到這樣的地步。

麾下計程車卒心中彷彿有了什麼東西,就像是那些士族一樣馬騰韓遂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給予他們什麼,那就會被撕碎。

大纛之下。

法正望著那血肉紛飛的戰場,面無表情,太陽照下,晃到了他的眼睛,他左手微抬,擋住那直射而下的光。

微微呢喃道:“天下大勢,便在一言之間,這便是所謂,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吧。

天下之間,誰堪為我的對手呢?

主導關中局勢的那個人,你是誰呢?

這關中好王地,又為誰歸屬呢?

洛氏,敢戰士,你要何時出現呢?”

何時出現?

洛樞自己也不知道。

自關東往關中的三條路中,數函谷關之路最好走,武關最崎嶇,渡大河最危險。

自那一日羅盤測算之後,那一片血紅的未來,就讓他心生不安。

但還是率領著敢戰士緩緩渡過大河。

自古以來有多少因為渡河而喪命的人呢?

江河湖海!

這些偉大的自然力量,是人類所不能及的,在兵道之中,深懷敬畏的人將之稱為——兵陰陽!

在敢戰士渡河時,一支騎兵激起塵土而來,強弓勁弩,甲冑俱全,遙遙望著敢戰士。

洛樞手中緩緩顯現出一根篆刻有無數神紋的柱狀神器,頗類一根棍子,重重擊在船頭上。

那些士卒最終一言未發離開,待敢戰士皆渡過大河,洛樞緩緩將篆刻有神紋的定海神針收起。

一切安寧!

縱然渡過大河,再往長安而去,亦有城池關隘,以及涇渭支流,昔年魏國強時,佔據河西卻沒有滅亡秦國,難道是不想嗎?

是因為不能!

但洛樞出現在這裡,又有什麼阻礙呢?

不過是大旗漫卷,道路便為之大開了,馬騰韓遂自涼州尚且毫無阻礙的進入了長安京畿,又何況洛氏!

“恭迎公子!”

未曾逃走計程車族立身於道路兩側,垂首而拜,關中百姓目光熠熠的望著敢戰士。

洛樞未曾停留,他望著關中所在,頗為感慨“真是凋敝景象,不復往昔之榮光。”

這就是緣何天下士族都想要帝都立於本地了!

帝都在何處,何處便能得到天下的供養。

對本地人而言,僅僅是輕賦稅一條,無論是士族還是那些普通的百姓,所得到的便利都遠遠超過天下其他州郡。

先漢關中壓關東,後漢關東壓關中。

誰能改變呢?

沒有人!

自踏上這關中土地開始,不僅僅是洛樞,整個敢戰士之中,都瀰漫著一種既激動又戰慄的氣氛。

雖然如今洛氏坐落關東,在大河邊的昭城生存了一千三百年,但是誰能忘記呢?

關中才是周族祖地啊!

一千三百年前,鳳凰的天命在這裡降落,才有了大邦周,才有了洛氏。

至高至聖的素王上皇天就長眠在這裡,誰能對這片土地不重視呢?

“公子,我們要前往祭拜素王老祖嗎?”

洛樞點點頭,微微眯著眼道:“既然到了關中,那自然是要祭拜一番的,但要為素王老祖準備一些禮物才是,使老祖知道,千百年來,我們依舊未曾變。”

星夜疾馳。

上萬匹戰馬在關中奔騰,越過那一座座山丘,踏過正在荒蕪的農田,那潺潺的河流在其間流淌,翻山越嶺,蜿蜒流過,宛如天上的銀河帶狀。

渭水!

敢戰士到了這裡!

洛樞策馬在前,那滔滔的浪聲,輕風拂過掀起了些許波紋,藍綠的水草在其間搖曳。

“這就是渭水啊!”

洛氏的兒郎們頗為興奮的望著那潺潺的水,他們大都是年輕人未曾來過此地,只在典籍中聽過這條周族的神河之一。

涇、渭、伊、洛,周族四神河,庇佑養育了邦周千年!

雖然在當今洛水的地位已經遠遠超過另外三條,但在洛氏之中,這四河卻並重,最多是因為靈均老祖的存在,洛水略高。

“這風聲之中,這朗聲之中,彷彿有千年之前的祖先,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素王老祖在呼喚著我們!”

洛樞望著麾下兒郎們興奮的神情,忍不住展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他望著渭水對岸,隱隱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在眾敢戰士皆望渭水而歸後,洛樞緩緩戴上了面甲,略有些沉悶的聲音從甲冑之下傳出,“敢戰士,著甲!”

“著全甲!”

“舉鳳旗!”

“過渭水!”

“誅惡賊!”

三千敢戰士齊聲高呼,雙手交叉垂首齊聲大作。

“素王的神靈在天上!”

“素王的神靈在天上!”

在關中大地高呼素王之名,彷彿真的會有先祖回應一般。

“咚咚咚!”

披上全甲之後,就連戰馬揚起的馬蹄以及揮揚的塵土都有了不同,那沉重的聲音,宛如重錘一般,一下下擊在眾人心中。

馬騰韓遂正在和李傕郭汜激戰,完全不知道敢戰士已經要渡過渭水,直奔戰場而來。

在正面的戰場之上,馬騰韓遂佔據了天時地利,但卻尷尬的發現自己打不過李傕郭汜。

沒有那麼多的理由,只是單純的打不過!

李傕郭汜有無數的缺點,不懂政治,沒有底線,殘暴弒殺,枉顧綱常禮儀,如此種種,簡直不勝列舉,但二人卻有一個優點。

那就是能打仗,而且是很能打!

天下之間的統帥將軍,單以統率騎兵來論,這二人能排前五皆能將數萬軍。

縱然是呂布這種一流的騎兵統帥也不是這二人的對手。

唯一的缺點就是智謀不足,武力不夠萬人敵。

在連續大戰的戰場之上,李傕郭汜發現了這一點,忍不住大聲嘲笑道:“馬騰韓遂,原來你們只有這麼一點實力嗎?

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說那些大話。

簡直可笑至極!”

馬騰韓遂又急又氣,法正心中焦急卻知道此刻不能讓馬騰韓遂生出退卻之心,他本來也不指望這二人,他在等洛氏的敢戰士出手。

他確信洛氏一定已經在路途之中了。

但是洛氏在哪裡呢?

怎麼還不到?

身為天下最頂級的謀士,他心知絕對不能讓事情這樣惡化下去,於是決定假傳一波訊息,以便穩定軍心。

他佯裝興奮的說道:“二位君侯,李傕郭汜多行不義。

剛剛傳來訊息,洛氏在數日之前已經渡過大河,就快要兵臨渭水。

最少三日,最多七日,三千敢戰士就會神兵天降,到那時我軍牽制李傕郭汜賊軍,敢戰士奔襲大纛,便可功成!

洛氏離開關中後,這關中不就是二位君侯的囊中之物嗎?

昔年高皇帝和關東諸侯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歷經千難萬苦才得到了漢王的位置。

如今這關中就擺在二位君侯的面前,錯過此次機會,今生都沒有機會再拿到這裡了!”

法正畫餅的本事不負頂級智謀之士,明確的時間讓馬騰韓遂二人心中大定,前面畫著的餅則讓二人不願意離去,咬了咬牙,決定和馬騰韓遂繼續幹下去。

法正心知成功,但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給了馬騰韓遂明確的時間,這的確是大大增強了說服力,但同樣一旦時間到了,洛氏沒到,信心瞬間就會崩塌!

他眼中有寒光閃過,望向李傕郭汜,這兩人必須死,若是馬騰韓遂真的要退卻,他就要想辦法殺掉這二人,讓涼州將繼續死磕李傕郭汜。

法正知道敢戰士強,但不知道到底有多強。

三千人能不能戰勝數萬人?

能!

自古以來以少勝多的戰役太多了,簡直數不勝數。

但三千人能不能勝過數萬井然有序嚴陣以待的西涼鐵騎?

法正認為不能!

西涼鐵騎,這是真正的天下精銳,數遍十三州,能與之爭鋒的軍隊不足十支!

陷陣營、虎豹騎、先登死士等等。

可那些軍團計程車卒數量才多少?

西涼鐵騎可是有足足數萬人啊!

這支縱然在整個歷史長河之中都能夠排得上號的精銳,以其悍勇,以其奇多的數量,冠絕天下。

“公子樞啊,就讓我法正來將西涼鐵騎撕開吧,敢戰士將會是最鋒利的利刃,直直的插進西涼鐵騎的胸膛!”

被法正打了雞血的馬騰韓遂咬著牙又率領著涼州軍上陣。

“咚咚咚!”

在綿延數里,數萬大軍齊聚的戰場之上,一支數千人的軍隊調動是不引人注目的。

但這世上總有例外。

有的人生來就是主角,有的軍隊一旦出現就會奪走一切的目光。

敢戰士到了!

那屯駐在河東的三千敢戰士,在今日到達了長安之外!

喧囂的戰場彷彿在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卒都呆呆的望著突然出現在戰場邊緣的敢戰士。

一面鳳凰旗幟高高飄揚而起!

那用金絲所織就的鳳凰,彷彿帶著無窮無盡的神聖,要洗滌盡這世間的一切邪惡和不淨。

它從來不是所謂的瑞獸,而是天生地養的聖靈,託生周室化作圖騰,至高至聖,至尊至貴。

在那一面大纛之下,三千敢戰士皆騎在馬上肅立,手中持著馬槊,背部則是強弓勁弩,在馬匹的右側插著利劍,左側掛著重錘。

那針腳細密的紅袍,宛如正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紅袍之外罩著玄色的甲冑,就連面部都有面甲,遮蔽住一切。

無論是甲冑上,還是偶爾顯露出的紅袍上,皆有形態各異的鳳凰,或有金羽,或有金睛!

紅袍玄甲,鳳紋鎏金!

這就是全副武裝的敢戰士!

————

鳳凰者,天之聖靈,生而據五德六象,周室所興,生民敬拜,漢皇治世,有萬靈出焉,然洛氏甚重周圖,孝文制命天下萬靈圖,不錄鳳凰於其上,洛氏遂專鳳相,以致今日。——《聖靈圖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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