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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嬸將籃子朝地上一放,卷著袖子往前跑,“桑啟媳婦,你去叫人,我去救孩子。”
孩子掉進去有一陣了,這會兒已經沒力氣掙扎,緩慢沉入水底。
不等叢業開口阻止,蔣嬸已經跑到塘子邊,她只脫了鞋子,便小心滑下塘子。
這塘子挖了不少年,裡頭積水無人使的時候能有一人高,最近村民都忙著地裡收稻子,就少有人來整理菜地,蔣嬸下去後,大半個人都陷了進去,這塘子底下都是淤泥,蔣嬸往孩子走時,還在往下沉,走路也艱難。
方才路上來往的人不少,這危急時刻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塘子裡,水到了蔣嬸的下巴,她伸長了手,勉強能著那孩子,她將孩子慢慢拽向自己,而後抱住孩子。
孩子看著不過五六歲,長得卻胖,蔣嬸一時還抱不起來,她只能用力拍孩子的背,試圖讓他清醒。
頭出了水面,孩子勉強睜開眼,看到自己得救了,一頭扎進蔣嬸的懷裡,死死抱住蔣嬸的脖子。
蔣嬸本就站的不穩,被孩子這一撲,整個朝後倒,孩子又恰好壓在她身上。
這孩子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整個人踩著蔣嬸往塘子邊爬。
蔣嬸試圖站起來,可人才動彈一下,就被那孩子踩住,再次撲進水裡。
就在這孩子抬起腳,準備踩著蔣嬸的臉,跳上塘子時,一隻腳更快飛過來,將這孩子踹進了塘子裡。
撲通一聲,塘子裡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叢業冷冷掃了孩子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她將捆著木棍的衣裳丟給蔣嬸,“嬸子,雙手抓住棍子。”
剛才那孩子踩著她的心口跟臉,蔣嬸渾身都疼,她還喝了好一口水,這會兒眼睛都睜不開,只能摸索著,半晌,才抓住木棍。
她抓著木棍兩端,這樣要比直接抓衣裳省力些。
叢業也脫了鞋襪,雙腳用力將溼滑的塘子邊上的泥踩出個坑,雙腳深深踩進去,這樣將蔣嬸拉上來時,重心不會輕易移動。
這具身體實在太弱,才動幾下,叢業就感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整個人有些脫力。
她咬緊牙關,繼續將人往上拖。
也顧不得身上疼,蔣嬸費力地起身,為了給叢業省力,一點點往邊上挪,快到塘子邊,才有力氣站起身,一步步朝叢業走去。
剛要爬上去,蔣嬸又停下,她回頭看在水裡撲騰的孩子。
雖然這孩子差點讓她沒了命,可看到孩子又沉了下去,她還是狠不下心。
“嬸子,你先上來,我去拉他上來。”叢業對蔣嬸說。
蔣嬸嗆了好幾口水,又被嚇了一通,她是再抱不動那孩子了。
“他是虎子。”蔣嬸嘆口氣,“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他奶肯定得上門去鬧。”
那張單娟可不是什麼講理的人,哪怕她跟叢業想救這孩子,只要孩子沒救上來,張單娟就會覺得她們有錯。
到時她能天天上家門鬧,說不得還要求她們給虎子賠命。
想想那場景,蔣嬸就頭疼。
原來是剛才訛她的那婦人。
能養出個忘恩負義的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叢業方才一直沒看著虎子的臉,此刻再看,腦中出現的是這孩子長大後的一幕,他看著二十來歲,渾身光裸,身邊還有個同樣沒穿衣裳的女子,一個男子滿臉怒意,拿著刀,朝著二人砍去。
叢業轉開眼。
這一轉,又對上蔣嬸的視線。
方才太著急,她沒意識到有不對之處。
此時再一看,蔣嬸的結局在她腦中的畫面變了。
卻又像沒變。
蔣嬸還是落水了,這回不是水塘,身上的衣裳也不同,看周遭景象,應當是冬日。
叢業頓覺渾身無力。
蔣嬸還是死在了水裡。
也就是說人的生死真的是註定的?
“桑啟媳婦,你這是怎地了?”蔣嬸看叢業臉色不對,擔憂地問:“是不是方才累著了?”
蔣嬸來不及感激叢業,“那你歇著,我去把虎子帶上來。”
蔣嬸正準備將叢業手裡的衣裳拿過來,叢業手避開,她抹了一把臉,“嬸子,我來。”
最終還是叢業跟蔣嬸二人合力將虎子拉了上來。
方才被叢業踹了一腳,虎子整個人砸進水裡,這回更沒掙扎的力氣,被拖上來時,整個人都沒了意識。
“桑啟媳婦,虎子他,他是不是不行了?”蔣嬸看虎子起伏微弱的胸口,忍不住焦急。
“死不了。”叢業語氣不怎麼好。
叢業掰開虎子的嘴,先看他口腔內有無異物,而後將他整個人翻個面,放自己腿上,用力捶打虎子的背。
啪啪聲不絕於耳。
看叢業面上篤定,蔣嬸也沒多問,只不停地觀察虎子的臉色。
須臾,虎子突然咳了一聲,隨即吐出一大口水。
等虎子把髒水吐的差不多了,叢業才嫌棄地將人推到一旁。
死裡逃生,虎子緩過勁後,趴在地上哇哇哭。
“蔣嫂子,你這是落水了?”人被救過來,那頭那來人了。
虎子被救過來,蔣嬸鬆了口氣,方才強壓的怒意也冒出來,她沉著臉,對路過的揹著揹簍的婦人說:“虎子掉塘子裡了,我想去拉他,他還想踩著我爬上去,要不是桑啟媳婦,我今天就活不成了,桑啟媳婦救下我,也救了他。”
“虎子!”路上那婦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傳來一聲喊,“我的虎子啊!”
張單娟回家沒看著虎子,喊了好一陣也沒人理會,頓時急了,滿村的找,聽跟虎子一起玩的孩子說虎子來東邊塘子要抓魚,張單娟著急忙行趕過來,她遠遠就看到叢業不停拍打自家孫子,張單娟心疼的不行。
她恨不得掐死這個小婦人!
張單娟腳步更快了。
虎子滿身的淤泥,嘴角還有髒水,又在塘子邊,張單娟腦子一轉,就覺得猜到了真相,她撲向叢業,“你放狗咬我,還想殺我虎子,我跟你拼了!”
蔣嬸知道叢業沒力氣,她忙擋在叢業面前,抓住張單娟的手,“是桑啟媳婦救了你家虎子,你別恩將仇報!”
“我呸!”張單娟可不信,“她能有那好心?”
“蔣春,你讓開,肯定是她把我虎子推下塘子的,我還親眼看著她打我孫子了,她就是個壞種!”
“我們到時,你家虎子已經掉水裡了。”蔣嬸還試圖跟張單娟解釋。
然,張單娟只信她猜測的,她扯著嗓子喊,“不是她推的,她哪有那好心救我家虎子?”
蔣嬸被張單娟的無恥之言震驚到了。
愣神間,竟被張單娟推到了一旁。
“你個黑心爛腸的,我非打死你不可!”沒有大黃狗,張單娟不怕叢業了,她直接朝著叢業眼睛抓去。
這雙黑漆漆的眼睛她看著就不舒坦。
叢業頭一歪,避開張單娟的手,同時扯住她的胳膊,將人重重一拉,等張單娟撲倒時,她翻身,直接騎坐在張單娟身上,她攥住方才系在衣服上的木棍,將尖利的一頭抵住張單娟的脖頸動脈。
“你想死?”叢業陰森森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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