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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庫不是被真的打出了很嚴重內傷,只是臉頰上捱了一槍托,嘴巴弄出血了。

腦袋上的傷是真的,但看他的樣子,有些蠻不在乎。

明天出獵應該也沒啥問題。

在他們家住的這一晚,他拿了伏特加和烤肉款待,就圍坐在大火爐旁邊。

這種以穀物、土豆發酵,蒸餾出的高度酒精,用蒸餾水稀釋到四五十度,再經過活性過濾的酒,喝著的時候沒甜味,也不苦不澀,單純的就像一團火。

但也正是因此,呂律在喝的時候,始終覺得缺少些什麼東西。

喝酒嘛,不僅僅要的是那種火熱,口感也很重要。

感覺還不如自己帶來的高粱酒。

幾人都知道是什麼情況,所以喝酒都很剋制,保持著自己的清醒。

哪怕晚上被安排在他家裡打了地鋪睡覺,幾人也是輪番值守。

一夜的時間,安穩度過。

第二天早上阿什庫和安巴早早準備了早飯,一起吃過後,領著呂律等人往東邊更廣袤的山裡進發。

原本張韶峰覺得去阿什庫一人就行了,畢竟,父子倆都去的話,還得分散精神去盯。

但阿什庫說他不懂俄語,他只會漢話和鄂倫春語,而他兒子安巴,畢竟從小就生活在這邊,會說俄語,可能在有的時候用得上。

呂律卻覺得,父子倆都去也挺好,真出了問題,跑得了一個,還有一個。

接下來的十來天,呂律等人是真的沒見過其它人,每天干的事兒,就是在一座山一座山地轉著設陷阱,領著狗子搜捕獵物。

阿什庫和安巴,也算是見識了元寶它們的厲害,那簡直跟探測器一樣,總能及時發現獵物,甚至能從氣味上判斷出是什麼而對呂律等人進行提醒,找尋獵物,像是喝水一樣簡單。

幾人幾乎不怎麼開槍,除了在掏熊倉子,遇到狼群、狐狸等稍微大型的東西時,才動槍,槍法的精準讓阿什庫父子倆驚訝不已。

這一幫子人的槍法,是他們兩人遠不能及的。

尤其是呂律,一手彈弓,那簡直就是灰狗子、紫貂、黑貂、銀鼠、青根貂這些小動物的剋星,再加上肩頭站著的海東青,也是一抓一個準,所得的皮毛完整性得到了極好的保證,皮子都是好皮子。

他只覺得,好像打獵在這幾人手裡,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那感覺就像是收割……他崇拜得不得了。

而且,除了呂律,其他幾人也各有特長,掐蹤、設陷阱,相互配合得非常默契。

不少地方,以往是他輕易不敢深入的,現在卻走得輕鬆異常。

沒有幾十人一起出動的熱鬧,沒有三四十條狗狂吠著的追趕,幾人在山裡走得相當安靜,但每天的收穫卻絲毫不輸一個四五十人的大型獵隊。

只是短短十多天的時間,五架爬犁上的皮毛和肉堆得滿滿的。

他們像是天生為這片荒野而存在,是主宰。

阿什庫算是明白了,為啥幾人那麼大膽,敢於越境過來打獵,在這大片荒野裡,有這種能耐,真沒啥好怕的。

藝高人膽大!

“東西帶不走了,得想辦法把這些皮毛和肉處理了。”

在晚上架好撮羅子,煮上手把肉,一起喝著酒的時候,呂律開口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阿什庫:“有沒有什麼辦法?”

阿什庫也清楚幾人的特殊,不想跟毛子接觸,引來麻煩。

“我知道好幾個皮毛加工廠,有國營的,也有一些私人建立的,國營有統一定價,收購價不高,私營的還要高一些,一張大皮子能賣四五十盧布。”

阿什庫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些私人的廠子,是黑商,上邊一些大人物私底下弄的。”

啥意思?

張韶峰等人顯然不懂這些東西,本能地朝著呂律看了過來。

“跟咱們那邊一樣,皮毛這一塊,是毛子這邊支柱產業,雖然實行的是計劃經濟,也用來創匯,但上邊那些大人物卻是一團糟,連領頭的都千方百計地往自己口袋裡裝錢,更別說下邊的人了。

老毛子這邊比咱們哪裡可冷得多,皮毛啥的離不開,這玩意兒在這邊可比在咱們哪裡值錢得多。所以就有不少大人物私底下建了黑廠或是跟皮毛廠管理者勾結,透過自己的地下渠道售賣或是出口進行撈錢……

阿什庫的意思是,賣給這些黑商能更賺錢,總比他們偷摸著從國營收購裡邊想方設法往自己腰包裡撈的風險要小得多。”

呂律簡單解釋了一下,他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並不知道其中具體的內幕。

“四五十盧布,這也不高啊!”

梁康波有些疑惑地說。

不只是他,張韶峰和雷蒙對這方面也沒太多概念。

“這裡的四五十盧布指的是一張紫貂的皮毛,跟咱們那邊不一樣。

這麼說吧……做一件長款貂皮大衣,差不多要九十隻貂,一隻就以四十來算,那也差不多是三千六百盧布,一盧布能換兩美刀,而一美刀大概能換三塊四的樣子,也就是說,一件貂皮大衣差不多兩萬四。

這也是為什麼說買一件貂皮大衣的錢能買一輛小汽車的原因,是真的能買!”

幾人都聽得愣住。

他們都清楚收購站的價格,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發現,在這邊的售價真的高了不少。

這也不奇怪,老毛子所處的位置決定了皮毛的需求,同時,這也是有錢人才消費得起的。

直到解體後,倒爺興盛,飛機大炮都能換,這些原本只屬於有錢人享受的東西,也變得相當容易弄到手,在後面些年,東北大地上很多人穿上的貂皮,不少就是以物易物換來的。

皮夾克、羽絨服這些更廉價的東西,才是他們急需的。

說實在的,到了老毛子這邊,呂律等人才發現,這裡的紫貂、水狗子之類,不見得比大興安嶺那邊多,甚至還稍有不如,唯一的好處就是駝鹿、北極狐、銀鼠、棕熊等動物多起來了,也是很好的彌補。

也那難怪早些年,有不少毛子到大小興安嶺偷獵。

呂律他們幾人現在乾的,也是這事兒。

隨後,呂律轉頭看向阿什庫:“那售賣的事兒,就得請你幫忙了!”

不管怎樣,是為賺錢而來,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呂律也不打算就混這麼十多天就回去了。

爬犁上放不下,總要處理,這個險必須得冒。

而現在,似乎也只能靠阿什庫和安巴。

“明天一早就領你們去,保證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

阿什庫拍著胸脯保證。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收拾東西,裝在爬犁上,在他爺倆的帶領下,走了整整一天。

臨近傍晚的時候,在深山的林子裡,遠遠地能看到有火煙瀰漫,等靠近一些才發現,遮掩在林子裡的是七八排木屋子。

還沒真正看到面貌,就有幾個膀大腰圓的毛子提著槍從林木間轉了出來,抬槍指著幾人,嗚哩哇啦地說著。

“這防守得還真是嚴密!”張韶峰湊到呂律旁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本就見不得人……”

呂律卻是不奇怪,只是把戴著的貉皮帽子壓低了些。

幾人的臉上、眉毛上沾滿了風霜,也是不錯的遮掩。

他倒是不擔心這些,只要盯住這兩父子就行。

安巴上前用俄語跟人交涉,又用鄂倫春語翻譯給趙永柯和阿什庫聽。

幾人怕暴露出來,一直不說話。

簡單幾句交涉後,那兩個老毛子一揮手,示意幾人將爬犁趕進去。

還未進門,就看到林子一側堆滿了一大堆的紫貂血肉,即使是在大冷天,也能看到血肉堆上冒著的熱氣,聞到濃重的腐臭味道。

紫貂於他們來說,有價值的只是皮毛,剝了皮以後,剩下的肉沒啥用,那是被直接丟棄的。

等呂律走進去才真正明白,這裡除了是一個生皮加工廠,還是一個紫貂養殖場。

紫貂養殖,在老毛子這邊,是早已經研究成功併產業化搞起來的事情,他們的貂皮,主要靠的就是養殖場提供。

當然了,養殖的貂皮,價格又遠比不上野生的貂皮。

進入廠區後,很快迎出來幾人,阿什庫似乎跟他們認識,打過招呼後,開始將那些打到的皮毛拿出來,開始盤點,討價還價。

雖然不懂俄語,畢竟上輩子也在毛子這邊倒騰過,說不來話,但談價格,呂律還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在一旁聽著。

討論結束後,阿什庫將呂律拉到一旁,湊在他耳邊重複了一下商定結果,跟呂律所聽到的,倒也一樣。

他這是在徵求呂律的意見:賣不賣!

呂律聽著挺合理,價格也相當不錯,當即點了頭。

一番統計後,那些獵到的貂皮和其它的熊皮、銀鼠、北極狐、灰狗子、駝鹿皮等等,一共得到兩萬三千四百多。

盧布的最大面值一千塊,到手的也不過就是二十多張票子,這讓張韶峰他們幾個沒見過盧布的人有些傻眼。

一直到離開那養殖場,走得遠了,張韶峰才忍不住問道:“咋才那麼點啊!這要是在咱們那邊,那也是好幾沓大團結才對啊!”

習慣了大團結的厚實,看到呂律拿著的那幾張票子,單薄得實在讓人不放心。

不止是張韶峰,梁康波雷蒙他們也是一樣。

呂律卻是笑了笑:“這一張可就是一千塊的,而且,盧布值錢,換成咱們那邊的錢,那也是十多萬了。”

聽他這麼說,幾人終於稍稍放心了些。

跑在前頭的元寶忽然停了下來,衝著後邊發出兇聲。

呂律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回頭看著後邊的廠子的方向,小聲地說了句:“小心了!”

幾人不約而同地將槍套裡的半自動步槍抽了出來,這極具默契的動作嚇了阿什庫父子一跳。

他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可能有人跟來了……”

“我跟他們打過好幾次交道,應該不會吧!”

“這事兒,說不準,就像你馴鹿被人打殺了,討說法不成反被揍一樣,有些事兒,不能按常理來看待,你也知道,他們做的事兒,本就見不得人。……咱們進山!”

呂律當即趕著爬犁,離開大路,拐進山林裡邊。

但是外興安嶺這六十萬平方公里的面積,就有的是地方可以折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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