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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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張韶峰出面,如果不是李建民夫婦登門道歉,呂律鐵定找機會解決這個後患了。
這是什麼年頭?這是什麼地方?
穩嗎?
一點都不穩。
東北大地上,靠著肥沃的土地和充沛的資源,在之前的幾十年裡,大力支援國內建設,一直表現強勁,可隨著改革開放,發展重心轉移到南方沿海地帶後,就日漸衰落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蹶不振。亂象橫生,不斷地滋長。
死人,別說是在這深山裡,就即使在城裡,那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有安分守己的質樸,也有橫行霸道的浮華。
呂律只是在謹守自己的本心。
但管住自己的獵槍,只是說不亂用槍而已。
大鼻涕那樣的山民,和林場場長的兒子李慶翔,做同一件事情,在呂律看來,性質是決然不同的。
大鼻涕馮德柱那種人,你要讓他怕不難,他的初衷,也只是為了偷點撈點,人是不咋地,但最起碼心裡還想著揭不開鍋的家裡,應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但呂律依然認為,這是種質樸,可以容忍。
但是有身份背景的李慶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模樣,那就是仗勢欺人了,是橫行霸道的浮華。容忍的後果,往往只能讓自己備受欺凌。
而這也是呂律把大鼻涕打上一頓,警告一番,就此放過,而對李慶翔起了殺心的原因。
一個小小的鉤子,和一把動不動就指著人的獵槍,那是兩碼事兒。
就比如李慶翔跟鄭三說的這番話,看鄭三那樣,怕是真以為李慶翔轉性,準備做個本分人了。
可是在呂律聽來,只是惡人變精明瞭。
所能引起的,只是呂律更大的戒心。
李慶翔要是真安分了,會想著偷摸著買半自動,會偷摸著到秀山屯進行窺視?
莫名地,李慶翔那怨毒的眼神,再一次浮現在呂律腦海中。
看著兩人朝林中深入,呂律領著元寶,小心地跟著。
一直往林子裡深入兩百多米遠,李慶翔在一棵椴樹下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後:“槍是買來了,一直不敢帶回家裡,只能藏在這地方,現在可就只有你我知道了,可不能告訴別人啊。”
李慶翔說著,跳起來雙手勾住兩米高處的樹枝,雙腳蹬著樹幹,幾下爬到三四米高處,那裡有個樹洞,他伸手從裡邊探了下,抽出一把半自動出來挎著,然後快速地從樹上跳下來。
“看看,全新的!”他將半自動遞給鄭三。
鄭三接過槍,不斷地翻看著,又端起來衝著遠處瞄了瞄,滿臉羨慕:“早就想買這槍了,可只能是想想,根本就買不起。”
頓了一下,鄭三接著問道:“翔哥,這槍老貴了,你哪來那麼多錢買這槍啊,李叔肯定不會給你那麼多錢。”
“他們都不給我用槍,從那事兒以後,就連我想要點錢,平時三兩塊還行,多要一分都沒門……這槍啊,是我運氣好,在山裡碰到有人下的鋼絲繩套,勒了一隻熊瞎子,半活不活的。
我當時被嚇了一跳,後來發現那熊瞎子根本就掙不脫那繩套,就被我用大棒子給砸死了,我把那熊瞎子剖開,呵,一大個銅膽。這銅膽被我送收購站賣掉後,得了差不多一千二百塊,再加上平時積攢的一些錢,就湊夠了這把半自動的錢。”
李慶翔滿臉興奮地說。
“翔哥,你這樣把人套住的熊膽給取了,不合適吧?上山見到別人套裡的野物,見者有份,是可以酌量拿走一部分,比如,看到別人下套逮住的野豬,你打死了,取上一隻後腿,哪怕取走一半的肉都沒啥問題,可熊瞎子,你把最值錢的熊膽給取了,別人還剩下個啥?這做法不地道,壞規矩了。”
鄭三眉頭皺了起來。
“壞規矩了?”
李慶翔愣了一下:“我不懂這些規矩啊,這熊膽都買了,錢也都花了,我這咋辦啊?別說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就即使有,想送回去,都不知道該送給誰。”
鄭三搖了搖頭:“下次可不能這麼幹了。要是被人發現你這麼做了,可是會有禍事的。”
“記住了……你以後多給講講你們打獵的規矩,我也好注意著點。”
李慶翔一臉認真地說。
“以後慢慢說。”
鄭三點了點頭,接著問道:“翔哥,你準備帶著槍去林場?”
“那可不行,我爸在林場呢,要是被他看到了,我可就白買了,還是得放回去。”
李慶翔接過半自動挎著,重新爬到樹上,將半自動放回樹洞裡,跳下樹以後說道:“走,我領你沿著線路走上一趟,然後到林場給你辦手續,等手續辦完,我順便拿點子彈,咱們原路返回,找個地方練練槍,我這準頭不行。”
“好!”鄭三也高興地點點頭。
兩人說完後,順著林間已經踩出來的林間小道,繼續朝林場方向走。
待兩人走遠一些,呂律也到了這棵大椴樹下邊,幾下爬到樹上,將樹洞裡槍口朝下放著的那把半自動取了出來。
確實是一把新槍,不過李慶翔顯然不會用,拿回來以後,只是簡單將表面的保養槍支的油漬擦了擦,根本就沒拆卸保養過,更沒校準過。
呂律想了下,直接將這把半自動步槍挎身上帶下樹來。
既然可能是禍患,先把武器收繳了沒問題吧?
呂律怎會客氣。
不論他們是不是真的去林場,都會回到這裡來。呂律直接就不跟了。
殊不知,他剛下樹沒多久,前方突然傳來槍聲。
呂律不由微微一愣。
這是雙管獵槍的槍聲,裡面是啥情況?
呂律連忙領著元寶,小心地朝著槍聲響起的地方摸了進去。他看到是李慶翔抱著雙管,而鄭三小跑著從林子裡提著只野雞跑回來。
“扔了吧,扔了吧!”
李慶翔翻看著那隻被獨豆炸得不像樣的野雞,嫌棄地擺擺手:“雙管威力太大了,根本打不了鳥,一槍下去,連吃都吃不成了,還是我的半自動好啊,啥都能打!”
他將雙管還給李慶翔,繼續順著小道往山裡走。
鄭三也看了看手頭提著的野雞,搖搖頭後,反手扔進林子裡,繼續跟著李慶翔後邊走著。
呂律嘴角一陣抽搐,他剛剛還以為,兩人進去沒多遠就生了嫌隙動了槍了。
沒想到,只是打了只野雞。
不過,這嫌隙很快就會生了。
呂律看了看手中那杆嶄新的半自動,微微一笑,領著元寶往回走。
讓呂律鬱悶的是,在林子裡等了兩個多小時,沒見到李慶翔和鄭三返回,反倒先聽到那輛汽車的轟鳴聲。
他趕忙回去看了一眼,發現開車離開的,正是李慶翔和鄭三兩人,似乎是有什麼急事兒,開著車子走得很急,送他們來的,還有另外一輛車子。
抬頭看看天空,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
呂律微微嘆了口氣,進入林子深處,牽了追風,領著元寶,往打獵溝方向走。
今天晚上,他準備在山裡過夜。
山裡就有不少木幫伐木時留下的窩棚或是地窨子,隨便找一個都能住上一夜。
在山裡走了沒多長時間,元寶突然叫了兩聲。
就在打獵溝河邊的山坳裡,有一座地窨子。周邊開了不少坡地,長著不少苞米。
他認出來,這應該是山裡的老狗子住的地方。
這些脫離人群獨居深山的人,大都喜歡過這種安靜的日子,在山裡開片山地中上些糧食,其餘時間,上山打打獵,下個套子,弄點野味、皮毛,換點小錢。
別看這樣的日子簡單,似乎還挺悠閒,但那其實,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住的。
人本來就是群居動物,脫離了大環境,總有無盡的孤獨,也就是一些看淡了人情冷暖,或是脾氣古怪不合群的人才會選擇這樣做,圖個清靜。
當然了,沒點本事兒,也沒法一個人在這山裡住下去,可能活下來都難。
可是,當呂律走到這地窨子前的時候,發現屋裡沒有光,大門還掛著鎖。
不應該啊!
山裡的規矩,這種建在山裡的地窨子、窩棚,一般都不上鎖,就是方便過路的人使用。
不過,呂律想想也明白,主人把這地窨子的門鎖了,可能也有自己的顧慮。
呂律見進不去,乾脆騎著追風,到林子裡轉悠,倒也沒用多長時間,在一片紅松林子裡,打到了兩隻灰狗子、一隻跳貓子和一隻野雞。
他想著回到那地窨子的時候,如果地窨子的主人回來了,正好一起邀約著吃上一頓,順便借住一晚。
誰知道,回去的時候,還是沒見人影。
眼看著天色漸暗,空氣越來越涼,呂律有些等不得了。
“不能等了!”
他準備把鎖砸開。
沒想到拿了塊石頭,伸手去抓鎖的時候,稍稍用力,鎖就開了。
原來,鎖和鐵鏈子只是擺設,掛在門把手上而已,那鎖,根本就是壞的。
進了地窨子,呂律看到土炕上有一床看上去很破舊的被子,一旁的木桌案板上還有半盆沒洗的碗筷。
小小地窨子裡,東西可不少,狍子皮掛了十多張,還有不少跳貓子皮和好幾塊燻過的野豬肉。
呂律也沒去動這些東西,只是將跑到地裡吃起苞米的追風給拉回來拴著,他自己取了獵刀,到河裡將灰狗子、野雞和跳貓子剝了皮帶回來,借用案板和菜刀砍小,洗了灶上的鐵鍋,將這些肉給燉上。
一直天黑了老半天,在那些肉都燉得爛熟的時候,還不見地窨子的主人返回,呂律也就不等了。
他吃飽後,簡單洗了臉和腳,餵過元寶後,也不管這被子髒亂,直接鑽炕上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元寶在外面突然“汪汪汪”地狂叫起來。
猛然驚醒的呂律,伸手一抄在旁邊豎著的半自動,翻身坐了起來。
“吱呀……”
門開了。
一個裹著厚厚衣服的老人鑽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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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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