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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今時今日他還能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久違的關心。

沈曦澐低著頭,不敢與眼前人直視,只瞧見他浸溼的衣裳下露出異常冷白的雙腳。他並非不懼寒冷,如此瘋狂的舉動只為摘取湖中荷花,足見此人偏執成性。

宮規森嚴,宮中有此類秉性又敢如此放縱且身份尊貴之人並不多,她心中直升起不祥的預感,心跳也如眼前湖水中的漣漪一般不平靜地砰砰直跳。

見他久未言語,她抓緊開口道:“大人若是沒其它的吩咐,奴婢先告退。”

“你方才可是在留意本王的腳?”他凝聲質問道。

此話倒是問得沈曦澐一頭霧水,宮中規矩,宮女不可直視主子,自然只能低頭看地,他何故多此一問。

不過此問可見他觀察入微,她的確打量了他的腳,判斷他是否懼寒。

現在又聞他自稱本王,幾分寒意油然而生。看來她猜得沒錯,他並不是什麼大人,而是那位暴戾無常的晉王——燕無臻。

“是!王爺的腳生得如女子一般雪白,真好看。”即便對方氣息中的壓迫感凝重,沈曦澐並不覺得這是個多難回答的問題。

他的腳雪白好看?哈哈哈~燕無臻氣極反笑。

他從來都異常反感別人打量他,尋常宮女一般這個時候都是跪地求饒,拼命承認自己對皇室的不敬,以求能逃過一死。這頭鐵還直接誇讚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既然如此,他不妨再點醒她一點。

“既然看見本王的腳,可知有什麼後果?”

沈曦澐又一頭霧水,素來有聞天晟國女子惜足如命,若是被哪位男子瞧見,必須娶之。可未曾聽過見了男子的腳,女子又當如何的。

若是此人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她大可將心中問題直接丟回去,可眼前人是高高在上又嗜殺成性的王爺,她哪敢胡亂道出自己的肖想。

她遂答:“不知道。”

燕無臻緊擰眉心。

她顯然再次踩到他的禁忌,不是畢恭畢敬的奴婢不知,而是直接一句無禮隨意的‘不知道’?放肆,誰借給她的膽子敢如此這般。

“死!”失了耐心的他簡單吐出一字,字如千鈞。

“別呀王爺,奴婢現在知道了,奴婢願意嫁予王爺。不求名份,無論通房,小妾都可以。”沈曦澐說著直接跪地嗑頭,連他的腳都不敢直視。沒想到有一日,她竟然要低賤到這等地步。

燕無臻緊擰的眉心再次染上幾片陰鬱。

他說的死是在回答她的不知道,而不是威脅她回答不上來他提出的問題就去死!

不過這個小宮女的腦子裡裝的東西好生新奇,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子說出願意嫁給他的這種話,難道她不知道人人都稱他為嗜血閻羅,皆避之而不及嗎?

“嫁給本王?你可知本王是誰?又可知女人在本王眼裡為何物?”他聲音低沉得彷彿從牙縫中發出,瘮人無比。

事到如今,沈曦澐已然沒了退路,心中自然坦蕩。

“親自採花多為女子之舉,奴婢斗膽猜測晉王爺是為心愛的女人所摘,可見此女在晉王爺眼裡如珍如寶,如這荷花一般性情高潔,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他眉頭一壓,眸光登時凌厲起來。

大膽!荒謬!一派胡言!即知曉他為晉王,又怎會認為他珍視女人?

看來,這個女人顯然對他有錯誤的見解。他目光陰惻惻地看向她脖頸處跳動的一隅,如此白皙的面板,以利刃破開,應該可以綻放出絢爛迷人的血花。

黑夜中寒光一閃,燕無臻眼底嗜殺之意翻湧而出,掏出手中的匕首欲一揮而下,鮮紅色血液噴射在即...

“來人,長生殿的兩位美人跑了,速度搜尋!”

遠處傳來侍衛的一聲高喊。

聞聲,匕首停留在空中,他的目光悠悠而轉,不禁冷笑著醒轉道:“猜得沒錯,原來這荷花竟是為你所摘。”

沈曦澐瞬間睜大雙眼,同樣幡然醒悟,美人骨,養骨池,這荷花竟是為她這一具白骨而備。

扔掉手中礙事的匕首,燕無臻半屈著膝蓋蹲下,扣緊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女子絕美精緻的臉龐映入眼簾。

“聽聞沈小姐生性良善,平日裡連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一隻,不知若是明日本王將你扒皮削肉製成美人骨丟入荷花池中與荷花爭豔,沈小姐可會原諒本王?”他終於說出了心底的好奇。

他將殺人取骨說成如同炮製一道普通的美味菜餚般稀鬆平常,令人毛骨悚然。

她素來確實不易與人動怒,也喜幫助他人,別人將這稱作良善沒錯。呃...可原諒無端傷害自己之人那是傻子之舉,與良善可沒半分干係。

“王爺為何會有這種癖好?”她目光澄澈,滿眼好奇。

他要殺她,她不關心自己性命,反而關心起他何故有此癖好?

燕無臻閃爍著眼神,不斷在她眼眸中反覆確認,女人澄澈明亮的眼珠子裡確實不曾有半分恐懼。

他收緊手中的力道,再次加重語氣重申:“回答本王的問題!”

不原諒,什麼緣由都不知道就被做成美人骨養在池子裡,傻子才會原諒!她不喜撒謊,也不覺得眼前人是個有耐心聽他解釋的人。

反正左右都是死,她不覺得她就算說出答案他就會饒她一命,既然如此,何必如此聽話。

“小女並未經歷扒皮削肉,恕無法回答。”她的語氣雖然依舊溫柔,但神情中卻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頑抗。

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忤逆他,她的這份忤逆與他人截然不同。

他不是沒殺過格外有骨氣的硬骨頭之人,只是這樣的人在豁出去一切忤逆他時,從來都是滿腔憤恨與詛咒,他們越是咒罵他,他就越得意,享受他們恨他卻又幹不掉他的快感。

但她的忤逆卻只有明媚堅毅,不沾染半分汙穢。

她言下之意是,他還未曾殺她,又何談恨他?即不恨,又何來原諒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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