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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則勻原本是儒雅正直的少年,許知意已經想不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顆傲然向陽的樹長歪了。
除了臉和事業,其他私德品行歪的一塌糊塗。
偏偏爸爸媽媽對他放任不管,每次許知意不滿提意見,都被一句:“你哥開心就好。”堵回來。
小跑車駛入東亞首屈一指的莊園式豪宅區‘東華一品’。許家,是六戶業主之一。
這個季節,有橘澄澄的火罐柿子掛在枝頭。就著一片一片的初雪,許宅這座經典的蘇式園林合院,意境甚美。
小橋流水的湖面上升騰濃濃的白色水霧,屋簷都掛著圓滾滾的一對對紅燈籠。
“媽——”許則勻率先開口,西裝外套搭在小臂上,襯衫的領口鬆掉兩顆釦子。
他薄唇勾起,渾身的慵懶恣意。從身後靠近,俯身在許母肩頭撒嬌。
許母最吃這套,笑著放下手裡的工作,去攬兒子的頭。許知意翻了個白眼,大概全天下女孩都吃許則勻這一套。
一家四口親親熱熱地吃午飯,三個人都問她,全權掌舵『星光娛樂』的第一年,年會需不需要家人一同出席壓陣?
畢竟他們三個,都算是『星光娛樂』的幕後出資人和股東。
她擺擺手:“不用,小場面。哥,安保工作你給我安排得力的人就好。”
許則勻細長的手指夾起一片百合,放進許母碗裡,嘴角噙笑回答:“那還用說。”
……
“腓腓,如果改姓孔,你覺得怎麼樣?”
飯後一杯清茶時,許母突然這般開口。
改姓???許則勻表情一滯。
許知意不假思索問:“為什麼?”
有點震驚。
但也不算離譜,畢竟她爸爸姓“孔”。
孔時,澳門人。
那個年代的赴美留學生,在加州聞名世界的那片棕櫚樹海灘和許嵐定情。
他對大陸有鄉愁,也不忍許嵐隻身背井離鄉。
學成後,乾脆歸國定居在申城。
又因為見到生產時,這個皺巴巴小臭妞把媽媽折騰得生命力消散的模樣,大手一揮:“老婆最辛苦,女兒應該跟你姓。”
許嵐解釋:“這兩年你奶奶病得重。另外,澳門那邊孔家人丁凋零,還有一點產業想要交過來。所以問問你,願不願意改姓。”
許知意是無所謂的,姓什麼不重要,血緣擺在那裡了。
她咂了一口茶,問孔時:“爸爸,你覺得呢?”
“都可以,這是你的自由。”孔時向來思想開明,“改不改我都能和兩邊交代得通。只是……”他望著許則勻,目光慈愛,“這一改,兄妹倆就不一個姓了,聽著不像親兄妹。”
“哪裡的話。”不等許則勻反應,許嵐就剜了孔時一眼。
許則勻放鬆安坐,毫不在意,一臉笑眯眯的:“親著呢。改成什麼不都和我一樣,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許嵐親暱的去摟兒子的肩膀,一臉的寬慰。
絲毫沒有注意到許知意腮幫子鼓鼓,對許則勻的話耿耿於懷的賭氣樣兒。
孔時放話:“腓腓考慮吧,自己做主。”
“考慮好了,改吧,爸爸。”她一口把茶飲光,利落往桌上一放,“手續麻煩嗎?需要我配合什麼?”
“不麻煩。文書證件層面的事情底下人可以去辦,”孔時思索了一番,“下次再去澳門,找個機會辦入族儀式就行。”
“好,那我以後就是孔知意了。”她起身,爽朗拍了兩下手掌,瀟灑離去,裙裾飛揚。
許則勻這才慢慢撩起眼皮看她曼妙的背影,若有所思。
豆苗似的鬼精怪,是什麼時候抽條成這樣亭亭玉立的?
知意難得清閒,冬日暖陽照在獨屬於她的這方小院的廳堂裡。
抱著軟軟彈彈的巴塞羅小熊,她默默啟唇:“孔。知。意。”
不難聽。
再念:“孔、知、意。許、則、勻。”
腦中驀然回想著爸爸的話,改了名,就不像親兄妹了。
確實不像兄妹了,紅唇驀然漾起笑意:
聽著般配。
她指頭一蜷,摳住熊耳朵。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他是許則勻啊,他是哥哥。
可是,本來……也不是親兄妹啊。
那她和他……
知意捂著耳朵甩甩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
和尚唸經似的嘟囔:“他還花心,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
格柵門外突然有人影逼近:“罵我??”
知意只好扒拉兩下顱頂的發,開啟門,許則勻端著個木質圓盤杵在那兒,拽得二五八萬。
他伸出一隻手捏住知意的鼻樑:“臭丫頭!”
背後說人壞話雖然不對,但是知意絲毫不慫:“誰讓你偷聽。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說說你曝光多少緋聞了。”
這犟勁兒,說出的話往人心裡扎。
許則勻邪魅的眼眸垂了垂,不搭話。偏偏沒有她想聽的狡辯和解釋。
肩寬腰窄的男人只是指揮著跟在後面的傭人,把一尊小火爐放在院裡臘梅樹下。
日光正好,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黃梅凌寒而開,火爐卻有熱度,銀炭偶爾爆出噼啪聲。
薄薄的一層積雪化成晶瑩水珠滴滴落落。
這樣好的天,許則勻那身混不吝的勁兒半卸下來,茶金色的頭髮襯得他白到發光。
許則勻把栗子、花生、桂圓錯落有致堆放在紅泥火爐上,十幾分鍾後,兩個圓丟丟的小紅柿就飄出綿綿的甜香。
她手裡拿著平板處理工作,圈圈點點。
聞著味兒抬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捏著剝了皮的一團紅澄澄送到面前。
他的指尖還沾著澄明汁液的斑駁,知意暗暗嚥了下唾液,心裡默唸:“秀色可餐。”啊嗚一口咬上去。
許則勻那紙巾擦手:“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什麼形象?”她囫圇吞嚥,揚起手裡的頁面跟他爭辯,“你看看你的形象,這半年,花邊新聞有多少了?”
他的視線掃了一眼螢幕,又轉移到她臉上。
巴掌大的小臉,秀眉擰著。
“以為你工作呢,怎麼在看哥哥緋聞?”顧左右而言他。
櫻紅小嘴一怔,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氣勢弱了些,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喃喃:“我的公關部,簡直有一個你的專屬小組。”
許則勻長腿搭著,懶坐著剝栗子的殼,嘿嘿一笑:“行,這個小組的工資哥哥來付。”
他是不是閒不下來?知意心裡冒出一句‘就沒見你消停過’,想了想,又咽回去。
“腓腓,”一陣沉默的果殼剝裂聲之後,許則勻又開口,“晚上我要回一趟玉南。”
她的心狂跳了幾下,再看看面前那張成熟男人的臉。
他的眼神像獵鷹,又兇又亮,自由而不受約束。
從小,她最怕他說回玉南。那兒是他的根,她總怕哥哥回了那兒,就再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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