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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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玲很快就撤回了連結。

江離一時半會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腦子裡全是剛剛那慘不忍睹的畫面。

很多人覺得死人並不可怕，但現實生活中的“死人”與恐怖片中的“死人”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那種由內而外帶來的衝擊是真的會讓人汗毛直立，嚴重點還會心慌氣短。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稽核公司都會設立心理諮詢部的原因。

“希望是假的”

“哎，希望吧”

看著張玲回覆的訊息，江離突然就喪失了繼續摸魚的興趣，她看向旁邊的窗戶，寬大的玻璃窗被窗簾擋住了大半，露出來的部分反射著辦公室明亮又溫暖的燈，看上去像一輪輪觸手可得的圓月。

似乎與那黑壓壓的窗外形成了兩個世界。

旁邊剛剛還在吐槽配送費的同事們不知什麼時候改了話題，也開始小聲說著關於三街、五街、地鐵站之類的小道訊息。

最開始大家還只是小聲討論，心裡都覺得這種敏感的事不適合放檯面上講，但隨著工作通知群（禁閒聊版）裡組長突然發出居家申請訊息，整層辦公樓還是慢慢喧囂了起來。

除了之前那場聲勢浩大的疫情外，由於工作崗位的特殊性，她們還從沒有居家辦公過。

雖然上級給的理由是考慮大部分員工反饋暴雨天不好打車，同時考慮到員工的出行安全，因此做得特殊處理，但她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就在江離看著群訊息微微發神時，她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螢幕上彈出一條來自官方的簡訊：

【暴雨紅色預警】尊敬的市民：據蓉城市氣象臺監測預報，目前蓉城市大部分割槽縣將有強降雨、雷電和短時風暴等極端天氣，請注意做好防範工作。根據氣象部門釋出的暴雨紅色預警，我市已啟動應急響應機制，全力做好應對措施。請大家儘量減少外出，保持關注天氣和官方資訊渠道，隨時注意避險避讓，在需要求助時及時撥打相關熱線電話或向當地政府求救。抵禦風險共克時艱！

不過片刻，她又收到了三條不同內容，但都和暴雨有關的預警簡訊，發件人分別是省氣象局、三防辦以及蓉城應急管理廳。

江離眉頭緊皺著，從看完那段影片後她就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也許是因為她平時喜歡看一些末日電影以及書籍小說，所以潛意識裡總覺得這個開頭有點像末日爆發的前兆。

正當她胡思亂想時，安靜了一上午的灰信突然彈出兩條訊息。

“姐妹們，我發燒了，頭好痛，腳也好痛，腳踝感覺更腫了”

“現在老陳正打車送我去醫院，然後我們就被堵路上了，外面雨真的好大，天也好黑，看著跟晚上八九點了一樣，好嚇人”

這兩條訊息都來自她和湯柔認識快五年的好友兼閨蜜李佳。

在那個只有她們仨，名叫“未來富婆聯盟”的小群裡，除了上面兩條訊息外，李佳還傳送了一段隨手拍的堵車小影片。

“正常的，下雨天就是會堵車”，摸魚達人湯柔的回覆很快就出現在了介面上：“貼貼，你怎麼突然就發燒了哇”

“前段時間我不是跟老陳去山城玩嘛，然後崴了腳回來就有些不舒服，我沒當回事……”

隨著話匣子的開啟，原本安靜的群很快就熱鬧起來。

摸魚的時間總是飛快而過，江離把審批透過的攜物申請（又稱出門條）出示給樓層保安檢視登記後，就抱著裝有電腦的大紙箱子擠進了電梯。

回到家安裝好電腦，再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四十八分。

江離一天都沒有怎麼吃東西，現在空閒下來，這才感覺到了一絲餓意，正想給自己隨便煮碗泡麵應付一下，才安靜沒多久的“未來富婆聯盟”又冒出了小紅點。

“姐妹們，你們現在有空嗎？我現在一個人在醫院，有點害怕”

“就是我旁邊病床躺著個嬢嬢，她好像是被什麼蟲給咬了，發燒39.8度，胳膊上還全是水泡，密密麻麻的，然後我一側頭就能看到，好嚇人”

江離看著李佳發來的訊息，右眼皮猛地跳了跳，心裡的不安越發濃烈：“你咋還在醫院？老陳呢？”

“醫生說是腳踝感染引起的發燒，然後就讓我住院，我現在還在輸液，而且還要再輸四袋”

“老陳，瑪德說到這個我就生氣，狗男人，送我來醫院的時候說什麼會陪著我，結果還不是把我丟醫院自己跑了”

“姐妹們，男人真的靠不住，我以後再也不會喊他陪我去醫院了”

江離壓下心中的不安，正想讓李佳發個醫院定位，打算收拾一下就過去做陪床，就聽見敲門聲響了起來。

湯柔那特殊的聲線穿過厚重的防盜門傳了進來：“江江，我跟蔣師去醫院陪佳佳了，你晚上要是害怕……”

不等湯柔說完，她就連忙喊道：“我也去。”

李佳所在的人民醫院離仨人住的小區並不算太遠，平時開車差不多半小時就能到，但因為外面仍舊下著暴雨的緣故，仨人堵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到，然後發現醫院停車庫居然滿了，於是找停車位又找了快半小時。

等三人辦好手續來到李佳所在的病房，已經是將近晚上十一點。

不得不說，晚上的醫院和白天的醫院比起來要更加陰森一些，昏黃的燈光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不知道從哪個病房裡傳出來的呼嚕聲伴隨著濃重的消毒水味此起彼伏，長長的走廊兩側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人體解剖圖與病變器官示意圖，讓人忍不住別開眼，深怕多看兩眼就會聯想到死亡和毀滅。

江離和湯柔坐在李佳病床旁，三人悄聲聊著天，蔣川，也就是湯柔口中的“蔣師”則是坐在床尾低著頭悶聲打著足球遊戲。

一時間不大的病房裡氣氛變得溫馨起來。

“測體溫了哈。”值班的護士小姐姐推開虛掩著的房門，看著熱鬧的病房愣了一下，接著笑著打趣了一聲：“喲，47床這麼多人陪護呢。”

湯柔笑著應了一聲，看著護士小姐姐拉開阻擋視線的48床床簾，視線下意識瞟了一眼，接著就倒吸一口涼氣：“嚯！她這是怎麼了？被什麼東西咬了嗎？”

“好像是說被床蝨咬了。”護士小姐姐頭都不扭一下，搖了搖那個熟睡的嬢嬢，輕柔地喊道：“李嬢嬢，該測溫了，今天感覺好點沒有？”

李嬢嬢被喊醒，頓時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呻·吟，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江離順聲看去，發現李嬢嬢看起來也就四五十的樣子，從臉看上去整個人是偏瘦的，但偏偏她吊起來的那隻胳膊，卻腫脹得像個四百斤的胖子。

忽然，江離心跳突然急促起來，右眼皮跳個不停。

她剛剛好像看見，李嬢嬢胳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泡裡，有黑色的東西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