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雪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 小元霸 第七章 五郎議退婚,布衣首輔,霽雪齋,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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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麻九果然趕著騾車去了勞媒婆家裡,不由分說地將她扯上車,徑直送入李府的二房說話。

當聽說是要和陳家退婚,勞媒婆的麻子臉不住抖動,眼睛眨得更厲害了。

“高、高娘子恕罪,老婆子這輩子做媒無數,可、可這退婚的事情……,這、這,這還真沒辦過哩。要不,您另找位媒人去說說?”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退婚這種事是媒婆們的大忌!

婚事成了那是你做媒的積德有勞,尤其李、陳兩家都是官宦門庭,對媒婆來說更是臉面光彩。

可要做到退婚這份上,將來人家覺得晦氣,誰還願意來照顧你生意?

再者,說合婚事是兩好並一,退婚可就要得罪其中一方了。

假如將來陳家遇赦放還,人家最不濟也還是本地鄉紳,得罪一家就等於得罪十戶,這不是虧本生意嘛!

所以勞媒婆作難,不樂意去出這個頭。

“勞家嫂嫂,你看看,都是女人,我會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高氏手裡那絹扇慢條斯理地扇動著。

這勞媒婆的男人是以前高家的佃戶,後來得高父賞識,調他到城裡鋪子上做了個米店管事的槓頭,所以高氏稱她“嫂嫂”。

“你不想去我明白,可……你不會想讓我替你跑這趟吧?”高氏說完,抬眼瞟了她一眼。

“這……。”勞媒婆額角滲出汗珠,她用帕子抹抹,輕聲道:“那,那大娘給個提示,退婚總得有個由頭不是?

她家男人雖然獲罪,但、但這個話……它沒法……。”

高氏一嘁:“這還不好辦?國喪期間,應天府學的學生們胡鬧,那陳仕安做為提學當然要承擔責任。

如此失德家庭怎能與我李氏婚配?這不是現成的口實麼?”

“哦,哦,那……那我就去試試?”勞媒婆說不過,咧嘴不知是哭還是笑。

“二奶奶,不好啦!”一個丫鬟忽然跑進來叫。

“什麼事,嚇人一跳!”高氏喝道:“這等慌慌張張地成何體統?”

“是五郎,”那丫鬟驚慌地發現屋裡還有別人,忙補了禮,

壓低聲音說:“五郎聽說奶奶把陳家大姐兒送回去就惱了,現在關著門,誰也不讓進去,在屋裡拿著把劍又砍又砸地。奶奶你快去看看吧!”

“這、這個不省心的!”高氏聽說兒子在屋裡,還拿了把劍,頓時魂兒都飛了。

她也顧不得勞媒婆,急急忙忙拎起裙襬就往外跑。幾個丫鬟只得在後面追。

勞媒婆心裡冷笑,想想話還沒說完又不敢走,索性跟過去看看熱鬧。

從二房正屋到李碩住的小跨院不過幾十步遠,這院子並不大有些狹長。

李碩住的小樓在上首,靠西牆下是四間廂房,寶瓶門那裡進來是個藤蘿架,從這裡沿東牆直到他書房窗下襬的全是各種花草。

這是李碩日常的愛好。花草和西廂之間只有一丈寬窄,現在站了不少丫鬟和家丁,紛紛吵嚷令高氏頭疼。

有人叫了聲:“二奶奶來啦!”眾人立刻不做聲,垂首讓開一條通道。

“兒呀,你這是做什麼?”高氏著急地站在臺階上頓足叫道。

“母親,我不是說過不同意退婚麼?你為什麼還是把慧兒送回去,那勞婆子來又是做什麼的?”李碩帶著哭腔在屋裡說。

“誒,還不是為你好!”高氏說著往裡走。

卻見李碩惡狠狠地拎著一把短劍出現在門口,吼道:“你們這樣做,叫我如何做人?我還不如死了,免得去受人的眼色!”

說完便將劍往頸上一橫。

高氏嚇得“撲通”坐到地上,“兒呀”、“我的天”地大哭起來,院子裡頓時亂成一團。

有去扶高氏的,有想衝上去奪下李碩手中武器的,還有幾個“聰明”點的小廝扭頭就往外跑想去找大老爺、三老爺報信。

“這裡出什麼事了?”

領頭往外跑的一個忽然被人拎住了衣領,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李丹,忙比比劃劃地告訴他:“三郎快去,五哥兒放了把劍在自己頸子上要自戕哩!”

“胡鬧!”李丹丟開那人三步兩步走進去。他推開擋道礙事的來到前邊,李碩正要退回屋裡去。

“五弟,你在做什麼?”

聽到李丹的聲音李碩楞了下,正要說話,忽見門外走進兩個青年。

走在前邊那個身穿儒衫,後邊的則一身短褐打扮,手裡還拎著張軟弓。

“小五,你拿把劍做什麼?快放下!”那儒衫青年揹著手昂然上前,看都不看李丹一眼直接命令道。

李丹聽到背後聲音收回腳步,冷笑道:“喲,二哥這麼快就來了?”回頭看看:“咦,還有四弟?”

“唔,我正在射箭,看見家人亂跑,說是這裡出事,所以就來看看。”老四李勤是個誠實的,他手裡還捏著一支未發出的羽箭。

他個頭敦實,是兄弟幾個裡面最矮的,所以邊說邊踮起腳想看清前邊的情況。

“哦!”李丹轉向李靳:“二哥也來看熱鬧,不讀之乎者也了?”

李靳翻個白眼:“大伯、三叔都出門了,大哥也不在家,我自然該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

“好,那請二哥上前,小弟洗耳恭聽。”李丹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剛邁出半步,李靳又收回去了。

他狐疑地看看李丹,背手搖頭晃腦說:“所謂‘君子不立危牆’,這種事我看還是三弟來處理的好。”

“唉呀兩位哥兒,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站在這裡客氣?不拘是誰,你們倒是趕緊和五郎說說,讓他先把劍放下,好不好?”高氏氣急敗壞地在一旁拍著裙襬說。

正茫然看著兄長們的李碩聽了,想起自己是要“自戕”的,忙把劍換隻手握,放到另一側肩上扛著。

李靳看看周圍,忽然沒了興趣:“唉,好好,這事我們不管了。三郎,這裡交給你,我還是回去讀書要緊!”說著轉身就走。

李勤見了忙叫:“二哥等等我!”

“四弟要走,請幫忙把這院子裡的人都順手帶走!”

李丹咧開嘴大笑,看著李勤把滿院子的人往外趕,轉身躬身作揖:“母親也請先回,這裡我會把五弟安頓好,請放心。”

高氏知道李碩素來聽三哥的,見他來心裡就已經踏實了一半。

忙喚過丫鬟們扶著自己慢慢地往外走,到藤蘿架子下面回頭滿眼怨望地盯了李碩一眼,這才出門。

李丹叫本院的下人各回本屋,然後走上臺階手扶門框,看著後退到屋裡的李碩笑道:“我昨天就說了他們會我行我素,你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有什麼可大驚小怪?”

“不是大驚小怪,我要給母親個教訓,讓她以後不能隨便拿我當小孩子看!”李碩氣鼓鼓地說。

“行、行。”李丹點頭,冷不防腳下動了下來到他身邊,伸手飛快地一揮。

李碩只覺三哥不知怎麼就到了自己面前,正錯愕間手裡的劍也沒了。

“以後記得,要是你真想嚇唬母親,就找把開刃的刀劍。這種掛在牆上欣賞的玩意兒沒多大用處!”李丹笑嘻嘻地說完,將那柄短劍隨意丟到不遠的茶几上。

李碩目瞪口呆,自己拿來嚇唬母親的武器,就這樣被李丹像對待件玩具般地繳了。

“三哥,我那把劍可是前朝的古董呢!”他無奈地指指茶几說。

“狗屁!”李丹不屑地嗤笑道:“這種東西擺著好看,戰場上不堪一擊。這也能稱作武器?也就能拿來嚇嚇母親而已!”

李碩聽他將自己心愛之物貶得一文不值,撇撇嘴,揣了手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你站著作甚?”李丹大咧咧在正面椅子上坐了,讓李碩也找張椅子坐。

瞧見打翻了一桌子的櫻桃果,他伸手抓來一把,選一顆丟到嘴裡。

“慧姐姐已經被送回去,這是沒辦法的事。”他吐出籽來說:“我昨日叫你去見她一面,可見到了?她怎麼說?”

李碩紅了臉,猶豫半天才道:“昨晚倒是去她門前了,可她不肯開門,只隔著窗子說了幾句。

”他手裡拽著衣角,低頭抹了下眼睛:“她說,自古婚姻父母之命耳,既然母親決意退婚她也只好從命。

還說運數如此,有遇無緣。讓我各安天命,不要怨天尤人等等。”

李丹看他一眼,明白這小子其實聽了陳慧的話,對這場婚事已經心涼了半截,但今天這頓鬧無非是要表明自己立場是不肯的。

話說回來,他若不這樣鬧鬧,傳揚出去在士子們中間才真的沒臉見人了,那些儒生的吐沫也會傷害不淺呢!

本來嘛,十來歲的小孩子擱在前世不過小學畢業而已,他懂什麼情呵、愛的?耍耍少爺脾氣,也就這樣了。

“你能想明白最好,母親這樣做也是為你前途著想,莫要再鬧令她傷心、擔憂了。”

李丹說完停頓下:“倒是這件事讓陳家雪上加霜。有了被退婚的名聲,慧姐姐再想嫁個好人家都難,除非遇赦或者皇帝為陳伯伯平反。”

“啊?”李碩一聽又直起身子來:“那、那兄長,我們一起去前邊,請母親收回成命罷!”

“晚了!”李丹搖頭:“慧姐姐被送回去,說明母親可能已經同她談過,又或者慧姐姐自己去找過母親表示願意退婚。”

“這怎麼可能?慧姐姐怎會自己同意退婚?”

“怎麼不可能?”李丹反問:“你就覺得慧姐姐嫁給你是最好,沒想過她會怎麼選擇?

若是由我選,這時候主動同意退婚才是對的,既能保護你,又不讓未來夫家受到絲毫牽連。

傻小子,你以為慧姐姐只會想著逃到李家來躲開這場無妄之災?那你小瞧她了!

最初的驚慌和躲避之心興許有,可冷靜下來,她應該是自己同意了回去。

這才是陳家的女兒做出來的事,是母親口裡說的失德之家、不配我們李氏的家庭教養出來的女子!”

“三兄這話說得……,那豈不是我們太對不起陳家?”李碩眼圈紅了,重又把頭低下去。

“你以為呢?”李丹冷冷地問。

“我、我……。”李碩嚅囁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唉!”李丹起身走過去拍拍他肩頭:“若是像周都頭所說,陳伯伯被判流放,按說罪不致及於家屬。

陳家最多也就是個在原籍監視居住,隔幾日往縣衙報到,做些勞役苦工之類。有咱們照應著受罪不到哪裡去。

可這次鬧得有點大,周都頭意思很可能全家一起流放。那樣就看流放到哪裡,左右也出不去海外唄,最遠我想也就是崖州。

咱們可以使點銀錢打點公差,讓他們一家路上少受苦。

還有,退婚也好,求母親把慧姐姐嫁妝換成銀票讓他們在身上帶著,到地方以後省吃儉用也也能度日。”

“誒,這個辦法好!回頭我去和母親說!”李碩拍手道。

“還有,我昨夜裡想了,如果流放地不遠,比如就在閩、越這些地方,咱們甚至可以派幾個兄弟一路隨行保護也是使得的。”

“有勞三兄安排!”李碩大喜,甚至還作個揖。

李丹連連擺手:“不用謝我,其實你知道的,我也是為夢兒……。”說到這裡倒不好再多講了。

高氏回到自己屋裡,因惦記著兒子這邊便沒繼續和勞婆子說退婚的事情。

悄悄派了丫鬟到院子裡探聽,回來說三郎已經進去了,五郎也丟了武器,貌似兩個人正坐著說話。

高氏這才長出口氣,點頭說:“唉,看來這孩子還是聽他三哥的話,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沒那麼好使呢!”

“奶奶如何這般說?”大丫鬟春芳頗有眼色,一手遞上來吹涼的茶水,一手接過高氏的絹扇,笑盈盈道:“五郎是您的骨肉,自然母子連心。

三郎為兄,輔佐嫡子是應盡的本分。五郎能納言聽諫,說明他心地寬宏,真真是棵做官的好苗子。您的福分還在後面哩!”

一句話說得高氏心花怒放,格格地笑起來。

春芳忙趁機提醒:“奶奶,那勞媒婆還在外頭候著呢,您看是繼續喚進來接著方才的話兒講,還是叫她先回去改個時辰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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