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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月已下弦,已經是下半夜了。
柳如煙和許楓在火堆旁來回踱步,已相談了許久。
夜晚的寒氣越發深重,地上的柴火已將燃盡,柳如煙又去院外拾了些枯枝來,添進火堆裡,火勢又漸漸燒得旺了起來。
兩人越聊越清醒,竟然絲毫不覺得睏倦。只是關於這件事的錯綜複雜,他們卻是越發猜不出個頭緒來。
整件事情佈滿了玄機,越想越覺得古怪離奇。就算柳如煙在出走之前,見到那個自稱是路過此地的師傅故友雷震天,當時他和師傅以兄弟相稱,並且相談甚歡,顯見得兩人定是交情不淺,是以,柳如煙當時對他便沒有生出任何戒心,而且看樣子他也像是忠厚坦誠之人,並不像是心懷不軌。按理說,他沒有理由會別有用心加害師傅的。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甚麼事情都不能只看個表面功夫,尤其是那些行走江湖的人,更是難以窺清其真實面目。那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作派大有人在。
而柳如煙也只是在他來到的第二天,便離開了家,至於在他離去之後,又是否發生了甚麼事,卻是再也不得而知。
這一切的真相,也許只有在找到楚雲飛之後才能弄得清楚了!
夜已深沉,山風凜冽,山野間已升騰起一縷清冷的薄霧。
屋內眾人猶在沉睡。
冷月似是感覺到一股從窗外飄入的凜冽清涼,她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身上披了件長衫,她瞧了一眼身旁猶在沉睡著的眾人,心中一動,忽然明白這件長衫定是孃親為自己披在身上的。
此刻,寒意更濃,她揉一揉朦朧睡眼,起身將身上的長衫輕輕披在孃親身上。
正在這時,上官紅琴似是感覺到眼前人影晃動,又彷彿被寒氣所驚,緩緩睜開了眼睛,突然瞥見冷月正蹲在身旁,定定望著自己,不由得心下一驚,詫異地問道:“月兒,是你呀!現在是甚麼時候了?”
冷月抬頭望向窗外,幽幽道:“娘,看樣子,天快亮了!娘,你冷麼?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上官紅琴瞧見披在自己身上的長衫,料想定是冷月為自己披上的,頓時心頭一熱,微笑道:“娘不冷的。倒是你,身子本就虛弱,快把衣衫穿上,千萬莫要染了風寒!”
她緩緩站起身來,將長衫披在冷月身上,又在頸下繫了個結將長衫套牢。
她突然一陣恍惚,著急問道:“哎,你爹爹和柳大哥呢?怎麼沒見著他們?”
冷月探頭看了看窗外,皺眉道:“娘,院子裡沒人,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這時,一縷縷清冷晨霧自窗外飄了進來,寒意驟襲,兩人不由得身子一陣哆嗦。
眾人受了寒涼驚擾,也漸漸清醒過來,陸續睜開眼睛。
夢花睡眼惺忪,見自己身上突然多出件衣裳來,抬眼望了望面前的上官紅琴和冷月,詫異的說道:“哎,你們都醒了?怎麼回事?我的頭好疼!”她揉了揉眼睛,撫摸著渾沌的腦袋。
她朝身旁眾人環視一眼,掙扎著站起身來,窗外的天色已變得淺淡了些,看起來,漫漫長夜即將過去,天空就要亮了。
這時,眾人紛紛站了起來,就這樣簡單湊合了一宿。
夢花沒瞧見柳如煙和許楓的影子,忙問道:“柳哥哥和許伯伯呢,怎麼沒看見他們?”
冷月也頗感奇怪,皺眉說道:“我醒來就沒看見他們,不知道去了哪裡?昨晚,我們進來休息後,他們好像一直待在院子裡,難道他們在外面待了一宿?”
大家整晚都沒進食,此刻更覺得飢餓難耐。
上官紅琴見冷月面色蒼白,以為她又不慎染上風寒,著急問道:“月兒,娘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有甚麼不舒服的?”
冷月搖一搖頭,淡淡笑道:“沒有的,娘,我好著呢!走,我們去外面看看爹爹和柳大哥!”
春蘭弄了弄衣襟,又捋一捋散亂的頭髮,她這是生平頭一回在外面過夜,而且還是和一群剛結識不久並不太熟悉的人,又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荒山茅廬裡,她只覺得心裡怪怪的,生出了一種怯怯的而又新鮮的奇妙體驗。
突然回想起昨夜看到的恐怖一幕,卻彷彿是自己做了一個邪惡的怪夢一般。昨晚見到的可怕一幕,重又呈現在她腦海裡,令她心有餘悸。
她扭頭看著依舊失魂落魄的夢花,心裡竟又騰起一抹酸楚,對夢花說道:“花妹,你還好吧?感覺怎麼樣了?”
過了一晚,夢花的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此刻,她卻顯得異常堅強鎮定,心裡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想辦法找到爹爹的下落,弄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甚麼?
她只希望爹爹還安然無恙,並未遭遇到生命危險,她唯有在心裡默默地為爹爹祈禱。
夢花幽幽說道:“昨晚我夢見爹爹了!”她神情憂傷“我看見他站在荒野上,滿身是血向我走來,嘴裡一直在叫著我的名字,我拼命向他奔去,可是到了他面前,他卻突然倒在了地上,他身上流了好多血,鮮紅的血怎麼也止不住……你們說,爹爹他會不會真的死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她的聲音已顫抖,面現恐懼,雙手掩面,又嚶嚶啜泣起來。
眾人見她痛苦不堪的模樣,禁不住心裡唏噓不已,只得你一言我一語的百般安慰。
上官紅琴伸手為她理一理額前的流海,將她輕輕擁入懷裡,柔聲道:“沒事的,花兒,這只是一個噩夢而已,夢都是假的,你別想太多了啊,走,我們出去找你許伯伯和柳哥哥,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找到你爹爹的。”
夢花輕咬著嘴唇,滿眼淚水,朝她點了點頭。
上官紅琴掏出手絹,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眾人隨著上官紅琴來到院子裡。
篝火已熄滅,灰燼在晨風裡四處飛揚。院子裡空蕩蕩的,卻不見許楓和柳如煙的身影。
眾人心中納悶,面面相覷,上官紅琴朝四下張望著,說道:“昨夜沒見他們進屋來,他們會去哪裡呢?”
冷月思索著說道:“他們會不會去了林中?”
上官紅琴沉吟片刻,說道:“事不宜遲,咱門分頭去找!”
夢花焦急的說道:“你們對這裡地形不熟悉,我看,還是由我帶著兩位大哥去找找吧!大家莫要亂走,就留在這裡等著吧!”
上官紅琴嘆了口氣,面色凝重的點點頭。
冷月和春蘭互望一眼,冷月說道:“花妹妹,我和春蘭妹妹也隨你一起去吧?”
夢花朝眾人望了一眼,微笑道:“你們對這裡不熟悉,若是不小心走散了,我們反倒還得去尋你們,還是都留在這裡吧!我自小在這山中長大,這方圓幾里之內,沒有我找不到的地方!大家放心吧!”
眾人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便依了她的安排,在這院子裡耐心等候。
上官紅琴神色焦慮,急忙說道:“那也只好如此了,你們多加小心,快去快回,若是發現甚麼狀況,及時回來告知我們!”
夢花帶著張石和王忠快步朝後山走去。
夢花在前面帶路,兩人緊隨其後,三人出得庭院,繞過一片青綠菜園。經過寬敞的菜園子時,見到南山居士親手開墾種植的一片蔬菜瓜果,黃瓜,土豆,茄子,蘿蔔,還有幾行高高的青蔗和高粱,各種蔬菜瓜果都已成熟,在晨風中輕輕搖擺。風中飄蕩著枝葉的清香和泥土的腥味。
夢花望著眼前這一片豐收的菜園,她突然一陣恍惚,眼前浮現出爹爹弓著腰在地裡勞作的情景,她彷彿看見了爹爹正扛著小鋤頭揮汗如雨的模樣,爹爹正抬起頭望著她微笑!
她不由得頓住腳步,痴痴望著菜園,喃喃叫了聲:“爹爹!你別忙活了,快過來歇歇!”
那張石和王忠見她口中緩緩唸叨著,知道她是因為思念親人至深,才會顯出這般恍惚的神態來。兩人不由得心中感慨,唏噓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半晌,她猶自回過神來,知道方才看到的只不過是幻覺而已,面上顯出一抹悽惶落寞。
她回頭對兩人說道:“走吧,我們去後山林中看看!”
三人沿著茅廬後的山道,徑直朝隱密的後山樹林中走去。山道邊長滿了茂密的荒草,草叢間佈滿了露珠,腳步掃過草叢邊,三人的褲角都被打溼了一片。
三人一邊快步前行,一邊朝四下裡打探,扯開嗓門高聲呼喊著柳如煙和許楓。
“許伯伯,柳哥哥,你們在哪裡?……”
“老爺,柳少俠!老爺,柳少俠!……”
三人焦急的四下觀望,放聲呼喊,高亢清脆的喊聲飄蕩在荒野裡,在山谷間久久迴盪。
叫喊了一陣,卻不見有任何回應。
每個人都感到十分納悶:半夜時分,他們都進屋休憩去了,他們兩人卻一直待在火堆旁閒聊,為何聊著聊著就不見了人影?他們會去哪裡了呢?
三人尋到了後山上一片寬闊的樹林裡。
夢花對二人說道:“這片樹林子很大,你們不熟悉這裡的地形,跟著我走便是,千萬莫要走散了,我想,許伯伯和柳如煙很可能就在這片林子裡。”
兩人點頭稱是,隨著她沿著林蔭小道四下尋找起來。
這片林子裡生長著許多松柏,大大小小的樹幹成百上千,枝繁葉茂,有的樹幹粗壯,看上去已至少有數百年的樹齡。
此刻,東方破曉,天色已逐漸明亮起來,薄薄的晨霧籠罩在山林間。拂曉的空氣異常清新,夾雜著一絲絲凜冽的寒意。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林中四下尋找,一邊尋找打望,一邊焦急的高聲呼喊。
找了一陣,還是不見他們的影子,也沒聽到任何迴音。夢花見這樣盲目找下去也不是辦法,說不定他們並沒在林子裡,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終南山地域廣闊,他們若是沒在臥龍谷,又會去哪裡呢?在這樣大的區域盲目尋找,無疑大海撈針!
夢花思索片刻,說道:“這片林子太大了,我看這樣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哎,罷了,我們不如回去在茅廬裡等他們,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回來了!”
兩人見她們蹤跡全無,也只有聽從夢花的安排,隨即,三人沿著原路返回茅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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