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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破曉,蒼茫群峰間,一縷魚肚白從雲海裡漸漸浮現出來。東方天空上,紅日初升,霞光暴射,普照著人間大地,散發出五彩光芒!

明月峰畔,紅琴居的晨鐘早早地敲響了,每天例行的早課時間已到,但今天卻是個例外。今天的早課破天荒的頭一次被取消。

天還沒亮,偌大的庭院裡已經站滿了人。上至主人、管家和賓客,下至家丁、丫鬟和廚子,整個紅琴居數十號人全部聚齊,每個人表情嚴肅,等待著主人許楓開口發話。

主人許楓和上官紅琴幾乎一宿沒閤眼,兩人憂心忡忡的坐在房間裡度過了下半夜,只盼望著天空早些亮起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姐妹倆,兩人便唉聲嘆氣,心急如焚。他們絞盡腦汁地思索了一整夜,也沒能想明白兩個大活人怎麼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失蹤了呢?平時看到她們總是快快樂樂的,也沒見有什麼反常的情緒出現。為什麼就這樣一聲不吭的人間蒸發了呢?

今天,紅琴居全院上下幾十號人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繼續尋找許冷月和楚喜花姐妹倆。

許楓站立在庭院高臺上,眉頭緊鎖,神情憔悴,一夜之間,他彷彿已經蒼老了十歲。以前威武霸氣的英雄氣概再也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個滿眼憂慮的垂暮老人。

當清晨的陽光灑滿整個庭院的時候,他開口說話了:“承蒙各位看得起我許楓,追隨我多年,我深深感謝大家。如今,兩個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蹤,我深感自責,也許是我平時對她們的關心不夠,只是忙於江湖上的事,從不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些什麼,我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今天,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她們找出來!”他在高臺上來回踱步,目光如炬,沉聲發令道:“現在,我們出發前往後山,繼續尋找!”他轉頭望了一眼身旁的夫人,目光堅毅,似是在傳遞給夫人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勇氣和信心。

眾人分成兩隊,還是和昨晚的安排一樣,一隊人馬前往後山左面的忘憂谷搜尋,另一隊人馬則往後山右面的蝴蝶園進發。兩隊人馬總共四十餘人,迎著晨曦,浩浩蕩蕩的行走在通往後山的棧道上。

清晨的後山雲霧繚繞,在溫柔的陽光照耀下,散發出五彩繽紛的光芒。

沉睡了一夜之後,大地重又甦醒,呈現出勃勃生機。每個人都沉默著,神情嚴肅,大家的心裡,都只有一個心願:希望儘快找到姐妹倆。然後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每個人都在心裡猜測,事情的真相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

柳如煙還是跟在許楓身後,一路上沉默不語。昨夜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無睡意。

他用了半夜,回想起自幼和花妹在一起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彷彿那些就是昨天發生的事,小時候,師傅常常帶著他和花妹一起練武,他們在後院裡比劍,每次他都會讓著花妹,假裝自己輸了,然後躺在地上裝模作樣的捂著胸口喊疼,假裝自己被花妹傷著了,每每這個時刻,花妹便會將手裡的劍扔在一邊,被他假裝痛苦的樣子嚇唬得花容失色,哭著喊著:柳哥哥,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唬我啊!就在這時,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花妹知道他是故意裝腔作勢嚇唬自己,便會嬌嗔著罵他壞哥哥,不停的追趕著他……他們一起在菜園裡除草,摘菜,追蝴蝶,捉蛐蛐……一起下河塘裡抓魚……一起去茶園裡為師傅採摘鮮茶……所有美好的往事歷歷在目,以前想起來,他總會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而如今想起來,他卻只感到一種錐心的疼,他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溼潤了眼眶。巨大的悲傷籠罩在心頭。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睡著了,他甚至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看見花妹和冷月姑娘牽著手在陽光下向他奔來,他苦苦尋找的花妹終於回來了,一下子撲倒在他懷裡,傷心痛哭!隨後,他和花妹拜別許伯伯和上官夫人,喜花和冷月姑娘依依惜別之後,兩人騎著白馬踏上了回家的漫漫長路……

臨近天亮的時候,他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一行淚水滑過臉頰,原來這望美好的畫面,只不過是一場虛無飄緲的夢境。

一眾人馬沿著昨晚搜尋過的區域,又仔細的搜尋了一遍,搜尋重點放在那些不易被發現的隱秘角落。柳如煙沉思著對許楓說道:“許伯伯,晚輩有個大膽的推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楓聞言,心下一凜,急切說道:“賢侄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他熱切的望著柳如煙。

柳如煙目光閃動,思索著道:“昨夜我們已將這忘憂谷地面上大部分割槽域搜尋了,但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說明,在這些不難發現的地方,能找到她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緩緩的繼續說道“昨日聽馬管事說起,冷月姑娘和花妹,常常來這後山叢林裡找尋石斛蘭,而據晚輩所知,這種藥草,皆是生長在陡峭的崖壁上,並不能輕易被發現和採摘。如果晚輩沒有猜錯的話,她們二人有沒有可能是發現了長在崖壁上的石斛蘭,前去採摘時不慎跌落下山崖了?”說到這裡,他目光緊縮,流露出一種極度恐懼的神采。

他們昨夜已搜遍了後山的所有區域,卻連一點線索也沒有發現。而今,也只剩下那三面陡峭的懸崖下沒有搜尋了。他不得不萌生出這種可怕的猜想。當然,這已經是最壞的情形了,倘若真如他所料,姐妹倆已經跌落下山崖的話,那她們生還的機率可就太過渺茫了。

許楓聽罷,心下猛然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似的睜大著眼睛,一種可怕的預感從腦中冒出:難道姐妹倆真的已經葬身懸崖下了?昨夜只顧著在山谷中搜尋,惟獨沒想到那三面山崖之下。

許楓不禁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思慮不周,怎麼就沒想到這懸崖之下呢?當即,揮手將眾人召集至跟前來,正色說道:“剛才聽柳少俠說到我們惟獨山崖之下沒有搜尋了,柳少俠的猜想不無道理,我們現在便下行到山崖中仔細搜尋一番。”他命人找來兩根長長的纜繩,將兩根纜繩的一頭分別牢牢固定在山崖邊兩棵三人合抱的老樹樹幹上,由五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在上面死死拉住繩索,再由兩人腰繫繩索下行滑落到山崖中。

山崖異常陡峭,崖壁上荊棘叢生,向下俯視,霧氣瀰漫,深不可測,眾人不禁都心生膽怯之意。柳如煙見狀,遂向許楓拱手一禮,自告奮勇的說道:“許伯伯,不如就讓晚輩下去探尋一下吧!晚輩自幼隨家師在終南山中長大,常常和家師一道攀巖採摘,對山崖的環境頗有些經驗,懇請伯伯準允晚輩下去一探究竟!”

他目光熱切地望著許楓,許楓略有猶豫,沉思半晌,皺眉說道:“柳賢侄,這山崖足有百丈之深,崖壁陡峭光滑,稍有不慎,便將有生命之危,倘若你有個什麼不測,我當如何向令師交代啊?”他不免心有疑慮,想到柳如煙來者是客,他又怎能讓他去冒這個險!

柳如煙劍眉一揚,微微一笑道:“這個……伯伯儘管放心,倘若遇到危急情況,晚輩自有應對之策!只是但需派一人隨我一同下去,如有突發事端,也好互相呼應。”

許楓緊鎖眉頭,緩緩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正色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柳賢侄千萬小心,萬一遇到危險,便及時向天空發一枝響箭告知,賢侄切記!”

隨即挑選一個身強體壯的膽大之人,背上繫著一筒弩箭,帶上一個裝著食物和水的包袱,在腰身上繫結好繩索,一番周密檢查之後,由五個壯漢在山崖邊慢慢放送繩索,兩人小心翼翼地從崖邊緩慢下落。

晨霧在陽光下並沒能完全散去,山崖裡依舊濃霧瀰漫,白茫茫的一片,能見度極低,他們只能摸索著手腳並用探尋可以下踩的支點。柳如煙看著身旁一同下降的壯漢,微笑著說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那壯漢濃眉大眼,呵呵笑道:“我叫魯元明,大家都叫我阿魯。柳少俠,你也可以這樣叫我的。”

柳如煙關切的說道:“哦,原來是魯大哥,這下面是百丈深淵,崖壁潮溼光滑,你千萬可要當心點啊。”

那壯漢鼓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點了點頭,訕訕笑道:“多謝柳少俠提醒,我會謹慎的,你放心吧!”他突然笑容一斂,眼中流露出一抹傷感:“平時,大小姐對我們下人都很好,還常常揹著老爺塞給我們好吃的,真不知道她和喜花姑娘怎麼樣了,希望老天爺開眼,保佑她們平安回來。”他忽然想起以前大小姐對他的好,心裡一陣難過起來。

柳如煙一邊用手攀在崖壁上,一邊小心的挪動著腳步,安慰他道:“魯大哥,別難過,她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魯元明腳下踩滑了,一隻腳懸在空中夠不著支點,當下一驚,失聲喊道:“魯大哥,小心腳下!”

魯元明雙手抓著長在巖縫裡的樹幹,無奈腳下已滑溜,沒能踩在穩固的支點上。他只能雙手緊緊抓住樹幹,胸腹貼著崖壁,忙一邊俯首下望尋找合適的落腳點,一邊藉助臂力使勁挪動身體保持平衡。

柳如煙見他身處險境,順勢用左手一拍巖壁,右手隨即鬆開,藉助臂力,身軀猛地向外一蕩,腳下一蹬巖壁,整個人便向他蕩了過去,盪到他身旁用兩手扶住他的身形,幫助他挪到一小塊凸起的岩石縫上。見他穩住了身形,這才放下心來。

上面的繩索慢慢地往下放,約摸過了半個時辰,他們已下降到崖壁十丈處。兩人相互提醒著小心安危,眼睛四下打望,尋找著姐妹倆的蹤跡。一邊搜尋,一邊放聲呼喊。空山寂寂,只聽得他們的呼喊聲在崖壁間久久迴盪,卻聽不到任何回應。

在崖壁間搜尋良久,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柳如煙的心禁不住一點點往下沉:“她們到底在哪裡?她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兩個大活人真的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嗎?”

他當然是不甘心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她們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她們。

這時,崖壁之上的許楓,望著他們的身影漸漸變小,直至消失於視線之外。

崖上的繩索越放越多,剩下的越來越短,雖然繩索已經很長,但若要丈量這深不可測的懸崖,顯然是不夠的。許楓見兩人許久都沒傳上來任何訊息,他禁不住心急如焚,在山崖邊來回踱步。心裡既擔心姐妹倆的生死,又擔心崖下兩人的安危!

他用渾厚的內功絕學“獅子吼”對著崖下兩人喊話:“柳賢侄,魯元明,你們在下面的情行如何?可否有發現什麼線索?”

只聽得山崖上,他的聲音彷彿驚雷滾滾,一聲聲迴盪在崖壁間,綿綿不絕。

柳如煙和魯元明聽聞到他的喊話聲,猛然心下一驚,兩人紛紛發出一聲嘆息,柳如煙當即使出師傅曾傳授給他的隔山傳音之功“驚雷訣”,仰首向崖上呼喊道:“伯伯,我們在下面沒發現她們兩人的蹤跡。現在已經到了崖壁下面二十丈的地方。您老可有什麼指示?”話音一出,當真猶如驚雷乍響一般,在山崖間震盪出一波波回聲,經久不息。

此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個上午,籠罩在山崖間的濃霧已漸漸散去。

山壁四周的景物變得更加清朗起來,他們已下來了快有兩個時辰,可還是什麼都沒發現,山壁間除了光禿禿的裸露風化的岩石和生長在巖縫裡的雜草樹木之外,並無從高處墜落下來遺留的物品,甚至也沒有一絲滾落山崖留下的滑痕。

眼前的景象,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山崖間安靜得可怕,四周一片寂靜,如死亡一般的沉寂,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荒涼的氣息。彷彿這裡是一個與世隔絕般的神秘之境。偶爾從遠山上吹過來一陣清風,吹在身上涼幽幽的,也讓他們的頭腦和思緒變得清醒。

山崖上的一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崖下,焦急的等待著,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下面也沒有傳上來任何訊息。

許楓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那裡來回踱步,情緒漸漸變得暴躁起來。冷月和喜花到現在,已經失蹤了一天半的時間,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這是任何一個父親都難以接受的事。女兒冷月是他和上官紅琴在他四十歲時才生下的,他中年得女,自然是欣喜若狂,從小便對她寵愛有加,只要是女兒想要的東西,他都會千方百計的給女兒弄到。哪怕是冷月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派人去給她摘下來。

在冷月之上,他還有一個兒子,比冷月大了八歲,兒子名叫許世玉。生性風流倜儻,瀟灑不羈,年紀輕輕便換了一潑又一潑的妙齡女友。有一次,他獨自遊蕩江湖時,在青河鎮上的“醉香樓”看中了一個新近才來的頭牌,那女子生得眉目如畫,嫵媚動人,一張櫻桃小嘴紅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細腿柳腰,婀娜多姿,不僅人長得妙不可言,還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當時第一眼看到那女子,便將他的魂勾走了。此後,借各種名義,隔三差五便去“醉香樓”飲酒作樂,說是為了去聽曲兒,實則只是想看一眼那嬌俏美人。幾次三番的對飲相談中,兩個人漸漸熟絡起來。

據說還為了這個女人,曾經和一個富家公子在醉香樓外大打出手,最終一時失手,竟將對方打成了殘廢。那富家公子,一氣之下,將他告上公堂,為免受牢獄之災,他只能隱姓埋名,逃躥在外。不知逃到了何地,許楓曾派人四處打聽他的下落,但至今也杳無音信。

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算是從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許世玉犯事的數年後,他便和上官紅琴生下了女兒許冷月。

女兒的到來,漸漸讓他們夫婦從對那不成器兒子的思念和怨恨中解脫出來。女兒聰明伶俐、知冷知熱也讓他們得到了心靈的安慰。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打聽許世玉的下落。

曾經有人見到他的身影在西南邊陲出現過,他便派人追過去打聽,去人回報,卻說是認錯了人。如今連他是死是活,也未可知。而現在,女兒許冷月也和她那未曾謀面的哥哥一樣,莫名的突然失蹤,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任何線索。

不想如今,女兒和多年前走失的兒子一樣如出一轍,他一想到這些,便忍不住悲中從來,老淚縱橫。他仰首朝天,愴然一聲悲呼:“我許楓究竟是作了什麼孽啊,老天爺,你為何要如此殘忍的懲罰我?難道真要讓我斷子絕孫嗎?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悲鳴聲響徹在綿延群峰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蝴蝶園那邊搜尋的馬管事和翠蓮一行人也都沒發現姐妹倆的蹤影,就在大家垂頭喪氣,心灰意冷之時,忽然,一個家丁在蝴蝶園通往山谷腹地的一片樹林深處發射出一枚響箭,響箭呼嘯著在空中“”砰砰”炸響,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他爬在樹幹上朝大家揮舞著手臂,高聲喊叫:“大家快過來看,這邊發現了一條女人的手絹,你們快過來啊!”

他手裡不停揮舞著五彩訊號旗,眾人見此情形,不禁心下一怔,隨即喜出望外,想必他是在茂密的樹叢中發現了什麼線索!眾人一齊朝他發射響箭的位置跑過去,馬管事和翠蓮首當其衝,來到跟前,那家丁忙迎了上來,對馬管事躬身一禮,急切地說道:“稟告馬管家,小的在前面樹林裡發現一條粉絲色手絹。”

他將那條手絹從衣兜裡拿出來,雙手遞給馬管事。馬管家定睛一看,禁不住雙眼發亮,他眉頭一皺,目光閃動,拿著手絹的手因興奮而顫抖起來,突然失聲叫道:“啊,小姐,大小姐,這條手絹正是上官夫人在去年小姐過生日時,送給小姐的。”

他當即朝樹林裡放聲大呼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裡?冷月小姐,你在哪裡啊?你在嗎?”

翠蓮和眾人也跟著一起高聲呼喊著,一邊呼喊,一邊在樹林裡各個角落四處察看。翠蓮在茂盛的叢林中,順著發現手絹的地方一路向密林深處尋找,在距離發現手絹的地方十米開外,她突然發現了一條從這裡通往蝴蝶園邊緣山壁腹地的偏僻小道。小道掩映在深深的雜草叢中,如果不仔細打探,是很難發現的。小道上留下了一長串雜亂無章的腳印,一直向前延伸至山壁腹地。

翠蓮急忙高聲的叫起來:“大家快過來看,這裡有許多腳印。”馬管事和眾人聞聲聚攏過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紛紛猜測這便是冷月小姐和喜花姑娘留下的腳印。大家頓時精神一振,正說著立馬派人前去忘憂谷那邊告訴許老爺。

正在這時,許楓騎著馬趕了過來,原來,他方才聽到蝴蝶園上空升起的響箭聲,知道馬管事那邊有新的發現,忙翻身上馬,飛快地奔騰過來。

剛來到近前,便急切地詢問道:“馬管事,可是有什麼發現麼?”他兩眼放光的望著馬管事。

馬管事連忙躬身一禮,拿出發現的粉紅色手絹雙手呈在許楓面前,皺眉道:“老爺,這是方才王順在草叢中發現的手絹,老爺,你仔細看看,這條手絹不正是去年上官夫人送給大小姐作生日禮物的那條嗎?”他激動的說道,面上的神色變幻著,也不知是喜是憂。

許楓拿著手絹認真端祥著,嘴唇微微抖動,臉上顯露出驚異的表情。這時,一旁的翠蓮開口說道:“稟老爺,奴婢剛才也在那邊草叢中發現了許多腳印,是朝著對面山壁那邊去的。”

許楓一聽,濃眉一軒,忙對眾人說道:“走,快帶我去看看。”眾人跟在後面,穿過一片茂密的雜草叢,草叢深處是一個小小的池塘,池塘裡有淺淺的蓄水,周圍長滿了與人高深的蘆葦。翠蓮發現的那串腳印就在池塘邊的草叢中。這裡地處蝴蝶園的邊界地帶,平時人跡罕至,荒涼幽深。

曾經紅琴居巡山的哨子在這裡發現有盜賊出沒。兩個巡山的哨子,一連朝盜賊追出了幾里地,追到中途,居然瞬間沒見了人影,還是讓他跑掉了。後來,許楓下令,在蝴蝶園邊界四周圍上了一圈高高的柵欄,又在柵欄邊的草叢裡埋設了一些機關暗器,以防外圍的盜賊再來侵犯。

許楓又當即派人快馬趕到忘憂谷那邊,讓柳如煙和魯元明等一眾人,趕緊過這邊來。許楓跟在翠蓮身後,馬管事也帶著一干眾人緊隨其後,沿著池塘邊的小路,來到發現腳印的地方。

那串腳印顯然不是從他們現在走的那條路上去的,許楓看著長長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對面山壁間,仔細觀察著,這腳印並不寬大,也不太深,看上去既不像是成年男人的腳印,也不像是小孩的,根據腳印的大小深淺來看,應該是少女留下的。

他突然靈機一動,讓翠蓮提腳合在那腳印上面,看是否能合得上。翠蓮提腳一試,還果真就合上了。翠蓮今年剛滿十八歲,冷月小姐十七歲,喜花姑娘十六歲,三個人皆都年齡相當。既然年齡相當,那腳掌的大小也相差不了多少,如此一分析,那一串腳印定是冷月和喜花姐妹倆留下的無疑。

許楓和眾人當即沿著腳印快步來到了對面山壁前,腳印到了山壁前,又向左拐了一個彎,返回到另一側的草叢中。

見此狀況,所有人都怔住了,這山壁處顯然不是腳印的終點。正欲繼續返回草叢中追蹤過去,突然,聽到遠遠傳來一陣馬嘶聲,眾人抬頭一望,卻見柳如煙和魯元明已騎馬趕了過來,後面跟著十幾個人。

柳如煙和魯元明來到近前,翻身下山,對許楓和馬管事等眾人抱了抱拳,急切地問道:“伯伯,可是發現了她們兩人的蹤跡?”他眼裡閃爍著熱切的光。

許楓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方才在那邊草叢中發現了冷月的手絹,在這裡又發現了她們的腳印,看情形,她們可能是在這附近。”

柳如煙心下一凜,劍眉微皺,急切的說道:“如此說來,她們定是在這附近失蹤的。事不宜遲,我們快順著腳印找過去。”

說罷,眾人從山壁間沿著腳印一路搜尋過去。柳如煙在心裡暗道:“冷月小姐和花妹妹,你們可一定要好好的。”

腳印一直延伸至一里外的山坳處,眾人來到近前,見腳印又從山坳出拐了個彎,進入一個峽谷旁的羊腸小道中,這裡是後山甚是隱蔽的境地。這條羊腸小道通向前面的山崖,是後山的一條下山路。許楓和柳如煙對望一眼,心中皆生出疑惑:“難道她們是從這條路下山去了嗎?”

眾人看到這條偏僻的小路,心中皆都駭然。

許楓突然說道:“這裡是後山通向山下的一條道,這裡位置偏僻,荒無人跡,地形險要,按理說,她們是不可能找到這裡來的。”他轉頭對柳如煙說道“柳賢侄,不如你跟隨伯伯前去探察一下?”

他隨即又對眾人說道:“此地路道狹窄,十分險峻,大家先在這裡等候,我和柳賢侄前去探查。”

柳如煙頷首稱是,他早就急不可耐了。

馬管家面露疑慮的說道:“這裡路道狹窄,旁邊便是深澗,大哥和柳賢侄可定要當心啊。”

柳如煙朝馬管事抱了抱拳,正色道:“多謝馬管事提醒,大家放心吧。”

說罷,兩人便轉身走上了小道。小道透過山坳處的窪地,急轉直下,蜿蜒進兩塊巨大的岩石之間,許楓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邊走邊四處察看,又對柳如煙說道:“賢侄,你認為她們兩人可會進入這裡面去?”他接著說“這裡本已十分偏僻之地,我在明月峰上住了二十多年,卻還不曾來到此間。”

柳如煙幽幽道:“晚輩也實在想不通,她們怎會找到這樣危險的地方來。可是從外面發現的腳印來推測,她們有可能是被困在裡面了。”他嘆了口氣“說不定她們已遇到了什麼危險!”

兩人謹慎的跨過兩塊巨石的縫隙之間,進入到更幽深的地域。一邊四面打望,一邊高聲呼喊姐妹情的名字,走了一段路,來到幾棵枝繁葉茂的古樹旁,古樹枝幹粗壯,看上去需要三人才能合抱,想來應該已至少生長了數百年,古樹後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植被,將一面巨大的凹陷巖壁掩映住了。

忽然,空氣中瀰漫著一縷幽香之氣,香氣濃烈馥郁,沁人心脾。許楓不禁心裡一怔,疑惑地對柳如煙說道:“賢侄可否聞到一縷香氣?”他面色驟然一變,警覺的看著柳如煙。

柳如煙也警覺起來,緩緩道:“伯伯,晚輩確實也聞到了。”他眉頭一皺,沉思半晌,突然恍然大悟,兩眼放光:“是了,不瞞伯伯,晚輩昨日從前山上來時,途經一個山洞口時,也曾聞到這樣一縷香氣!”他面上露出了驚異之色。

許楓急忙道:“哦,有這種事?賢侄是在何處看到的山洞?”

柳如煙沉吟著道:“晚輩昨日在半山腰時經過了一座鐵索橋,從那橋上過來後,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距離明月峰頂大約兩裡之處的一座山壁上發現的。”他面上的驚異之色更甚。

他接著說道:“晚輩看到那山洞口冒著濃濃的白霧,洞口上端寫著祖師洞三個字,洞口兩側寫著祖師禁地,擅入者死兩行紅色的字。”他頓了頓,道“晚輩覺得好奇,但走到那洞口看了看,不想,剛走到洞口,便聞到一縷濃郁的香氣,和這裡如出一轍。”

許楓聽罷,失聲道:“啊,有這等事?你繼續說下去,你還看到了什麼?”

柳如煙幽幽道:“見裡面透著古怪,晚輩警惕的走入洞口,洞裡幽深莫測,卻是空空如也,除了有些垮塌下來的碎石,和一層淺淺的水漬之外,什麼都沒有。”他疑惑的看著許楓“只是不知道這香氣是從哪來的?”

許楓緊皺眉頭,沉吟道:“這荒山野地的怎麼會有莫名的香氣?這香氣來的蹊蹺,裡面一定有什麼古怪。”他若有所思的說道“會不會是冷月和喜花誤打誤撞的來到這裡,聞到了這縷香氣,起了好奇,便順著香氣找到那密林裡面去了?”他看著眼前這片遮天蔽日的叢林,心中疑慮更甚。

柳如煙劍眉一軒,急忙道:“那我們何不進去看看?”

兩人小心謹慎的撥開茂密的樹叢,突然發現,樹葉掩映後的巖壁上有幾道裂痕,裂痕的模樣恰似是一道門框。兩人對望一眼,不禁心下一驚,柳如煙說道:“伯伯,您看,這裡好像是一道門?”

許楓驚詫道:“不錯,這裡就是一道石門。”

兩人將內力蘊在掌上,口中悶哼一聲,吐納之間,一齊用力猛地推向石門。突聽“嘣”的一聲巨響,石門被掌力震得石塊脫落,四下飛濺,兩人隨即又各自再發出一掌,只聽得石門發出“咔嚓嚓”的聲音,在四道掌力猛烈的夾擊下,石門終於四分五裂,轟然倒塌。

眼前隨即呈現出一個黑漆漆的石洞來,眼前景象,令兩人皆都駭了一跳:這居然有一個石洞!這個情形,當真令人匪夷所思。

兩人心下驚異莫名,隨即便平靜下來。

柳如煙沉思著,緩緩道:“伯伯,這香氣斷然便是從石洞裡飄散出來的。這個石洞會不會就是晚輩在半山上見到的那個祖師洞?”

許楓目光閃動,看著柳如煙說道:“哦,是了,你方才說在半山上見到的祖師洞也飄散著這樣的香氣,那定然是同一個洞。走,我們進去看看,說不定冷月和喜花正是在洞裡面。”

說罷,兩人緩緩走進洞口。只見洞中寬敞,一片漆黑,他們摸出身上的火褶子點燃,藉著微弱的火光緩緩朝裡面摸索著前行。洞內有少許掉落的碎石,異常陰冷潮溼。兩人隨即高聲呼喚著姐妹倆的名字,呼喊了半晌,並未聽到有人回應。

柳如煙高舉起火褶子,警覺地說道:“伯伯,可要當心腳下。這裡面隱森森的,透著古怪,晚輩實在想不明白,這香氣究竟從何而來。我們要多加小心才是。”

許楓用火褶照著洞壁,點了點頭,道:“不錯,這裡面一定藏著什麼秘密。”他沉思著說道“你說,她們倆會不會在這洞裡面?方才那石門堅硬如鐵,她們又如何能進得來?”

柳如煙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是啊,晚輩也甚感納悶。這一切疑惑,也許只有找到了她們,才能解開。伯伯,我們快些進去看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玄機。”

兩人走著走著,忽然,柳如煙發出一聲驚呼,他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用火褶子湊近一看,頓時將他嚇了一大跳,只見腳下踩著的,原來是一個白森森的人頭骨,當即失聲道:“伯伯,您看,這裡有死人頭骨。”他臉上露出惶恐之色。

許楓湊近一看,果然是一個骷髏頭骨。

他用火褶子四下探照,緩緩道:“這裡面一定還會有別的東西。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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