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黑莫入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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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的人慌不擇路，在大雨中狼狽逃竄。

那女子瞧了瞧身邊僅剩的四人，心中在滴血。錦袍人道：“大小姐不必為我們這些人的生死憂心，只要能助你逃過敵人的抓捕，我們死也值了。”

另一人道：“這裡屬於東夷之地，已經遠離迦羅城，就算斯卡布羅宮的手臂再長，力量總歸有限，大小姐只要逃過眼前這一關，多半能夠脫身。”

那女子眼眶一紅，半晌沒有說話。大家默默往前走著。

忽然間，附近的樹林中出現五顏六色的光芒，有人大喝道：“在這裡，別讓他們跑了。”那女子趕忙帶著人突圍，激戰中雙方各有損傷。這時候冷家的人拼死反擊，竟然越戰越勇，成功化解了敵人的圍堵，不過敵人還在附近追蹤，危險隨時都會再一次降臨。那女子走得很急，不小心摔進了路旁的草叢。

錦袍人驚叫一聲：“大小姐。”趕忙過去扶她。

那女子的目光停在了一塊古老的石碑上，要不是剛才這一摔，她根本不會發現這雜草叢中還有一塊石碑。她盯著石碑上的字跡緩緩念道：“菩提廟。”錦袍人的一雙眼睛戒備著周圍，本來沒把石碑放在心上，聽她念出這三個字，嚇得渾身抖了一下。那女子奇道：“你的臉色為何這麼難看？”目光一掃，發現另外三名同伴也是一臉駭然。

錦袍人四下一瞧，果真見到一片模糊的屋舍，已經破敗不堪。他朝大家苦笑了一下：“還真到了菩提廟。”那女子忽然心中一動，失聲道：“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一名同伴道：“當然耳熟了，這簡直就是妖魔鬼怪的代名詞，一直兇名在外。”那女子驚道：“我想起來了，菩提廟原本是為了鎮壓浮玉城一帶的邪氣而建造的，結果邪氣沒壓下去，倒反被妖魔鬼怪佔據了。”

錦袍人道：“可不是麼！繞道走算了，不要多事。”

就在大家準備轉身而去的時候，耳中傳來敵人的腳步聲，仔細一瞧林中隱隱透出一些五顏六色的光芒。一名同伴道：“敵人來得真快啊，如果走回頭路肯定撞上。”那女子猛一咬牙：“依我看，乾脆進菩提廟避一避。”

錦袍人道：“事到如今冒點險也是迫不得已了。摸靈人。”

一名同伴立刻會意，沉聲道：“大家把手伸出來。”摸出四張符籙，分別放到各人的掌心：“這是驅邪符，別弄丟了。”那女子緊張兮兮地道：“有符籙就不怕妖魔鬼怪了罷？”那名摸靈人道：“我的法力還算可以，只要不遇到那種千年成精的東西，應該沒問題。”大家交換一下眼色，快步往前走去。

冷家五人剛消失在菩提廟裡，公孫瑾就帶著人出現了，他們是從側面搜過來的，沒看見那塊石碑。公孫瑾正要往廟裡去，一名同伴道：“隊長，俗話說‘夜黑莫入廟’，更何況是在東方鬼城一帶？”公孫瑾登時愣住了，道：“我本就覺得這廟裡不大幹淨，經你這麼一說，心中越發不安。”

那名同伴道：“去別處搜搜罷。”

公孫瑾正在猶豫，猛聽得一個聲音道：“公孫隊長，堂堂一等虎賁，連座破廟也不敢進嗎？”來的是一名中年人，勁裝裹身，留一撮小鬍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難惹的人，他同樣也帶了十餘名虎賁。公孫瑾正有些進退兩難，聞言往那邊迎了過去，笑道：“原來是蔣隊長，聽你意思是要打頭陣？”

那人登時把臉拉了下來，他本來是想激將別人，沒想到反被拉下水。他這人向來自負，從不服軟，當下冷笑一聲：“你要是不敢進去，就直說好了，我蔣中幹給你做個榜樣。”公孫瑾心中有些不悅，不過這種時候他情願受點氣，讓別人先冒險，當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蔣隊長把人抓到，那可是大功一件。我年紀大了，早已看淡名利，就不和你們年輕人爭了。”

蔣中幹氣得想罵娘，偏又找不到話來嗆對方，當下冷哼一聲，硬著頭皮往菩提廟裡走了進去。公孫瑾面帶微笑，遠遠地跟在後頭看戲。眼前的殿宇非常多，一時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搜尋，蔣中幹便認準了一座較大的殿宇走了過去。一陣狂風毫無徵兆地颳起，一時間滿空都是腐爛的枯葉在飛舞，大家的心登時緊張起來，無不四下張望，如臨大敵。

耳中忽又傳來啾啾之聲，四下裡陰霾騰騰，穢氣鬱蒸，好似有萬千鬼魂出動在即。蔣中乾的手心全是汗水，刀柄都浸溼了，偏偏這時候又退縮不得，否則會被手下人笑話，後面的公孫瑾更會拿話噎死他。

權衡了利害之後，蔣中幹只得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大家小心點，別走散啊。”不過這沙啞的聲音早已出賣了他的內心。

一陣淒涼的笑聲驀地響起，就像周圍的陰霾一樣飄忽不定，笑聲中竟然還有人在吟詩：“千里滄海百里浪，夜風催月撐小船。十世修得兩相望，比翼雙飛追霞光。”那個聲音不斷重複這幾句，似乎傷心到了極點。

蔣中幹壯著膽子喝道：“誰？誰在這裝神弄鬼？”此話一出，那個笑聲竟然消失了，蔣中幹頗有些得意。不過周圍的景象越發恐怖，濃密的陰霾慘霧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有人緊張得舞動兵器，然而什麼也沒有碰到。有人忽然笑了起來，一臉痴迷之色，有些忘乎所以。

蔣中幹罵道：“蠢貨！你在幹嘛？”那人好像沒有聽到，就連周圍的人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蔣中幹氣得就要過去打人，剛走幾步便驚叫道：“不好，霧中有邪氣。”他的腦中出現了一些幻覺，多虧發現得早，當下運轉心法玄功，屏住邪氣，眼前的幻象終於消失了。他一瞧周圍，登時驚出一聲冷汗，原來身邊的人全都中招了，一個個露出妖嬈的表情，相互摟摟抱抱。

霧氣中突然飛出許多鮮血，那些如在夢境的人慘呼不斷，轉眼間的工夫他們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有的連胳膊都被卸掉了，還有的被吸乾了精血，只剩一副皮包骨頭。蔣中幹驚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他想上前，卻不知道怎麼下手。慘霧中忽然飄出一些幽靈，張牙舞爪的，樣貌兇惡。

幽靈是鬼魂中的修練者，修練到一定程度，實力非常強大，各種邪術更是防不勝防，只有摸靈人對付起來比較容易。蔣中幹大叫著衝上去，氣勢很足，但投鼠忌器，根本救不了同伴。他一咬牙，展開凝氣成梯的本領踏著虛空而上，居高臨下把手一揮：“太一神雷。”隨著一聲霹靂，下面濺起大片水霧。

泥漿伴著枯葉，飛得到處都是，空中的雨也停了剎那。經此一下，幽靈死傷過半，能逃的一溜煙逃了。在場的人都被誤傷了，這也是沒有辦法。

蔣中幹目光一掃，眼睛忽然收縮了一下，原來其中一名幽靈中的強者藏在人群中，趁著蔣中幹鬆懈的當口飛撲過來。蔣中幹大喝一聲：“好膽！”長刀帶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和幽靈拼了幾招。幽靈招架不住，拖著一道長長的影子在空中盤旋。蔣中幹手臂揮動，發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幽靈被金光照住，僵了剎那。但見刀光一卷，幽靈已被攔腰斬斷。

幽靈的身子雖斷，下面一截卻迅速跑開，上面一截往人群中躲去，利爪在一人脖子上掃過，帶起一片血雨。蔣中幹追過去時，幽靈的兩截身子已經接好，跟原來沒有什麼兩樣，轉眼間消失在那邊的一座殿宇中。蔣中幹氣得直跺腳，他一瞧身後，公孫瑾倒是自在得很，臉上的表情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四下只剩嘩嘩的雨聲，地上的血水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