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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那麼幾個瞬間林年覺得是不是北亰將近的秋天太美了,美到讓所有人都覺得踩著楓葉和銀杏走過的就該是談情說愛的年輕人們,秋風的私語裡都是靡靡之音,彷彿拯救世界之流都得在這秋景面前往後稍稍。

這讓他覺得有些幻滅,但奈何昨晚他也是這麼和路明非說的,所以沒什麼立場站起來呵斥這個看起來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漂亮女人,再者說,有種預感告訴林年,他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太可能真像是表面上這樣純粹而可愛,初次見面三句話不到的功夫就對一個人去下定義是不智的,容易吃虧——上一個教他這個道理的女人叫曼蒂·岡薩雷斯。

“我覺得我們還是少開這種玩笑為好吧?”林年還是決定把關係撇清一些,美麗的誤會的確招人羞惱,但有些時候誤會過深也是一種麻煩,尤其是你不主動去解除誤會,就會給人一種你在預設的錯覺。

林年並不享受被人認為和李獲月是男女朋友,甚至是私下性關係的身份,他承認這個誤會的過程不可避免地會給人帶來一種驕傲的錯覺,因為李獲月足夠優異能讓任何與她站在一起的男性在獲得承認時感到正面反饋的情緒,他也不例外,因為他本身就是十分認可李獲月這個強大獨立的女性的,但也就是因為認可所以才會剋制本心地區尊重她,原理那些似是而非的錯覺。

之前在樹下的預設算是單純情報套取所做的小手段,但現在這種情況,正統宗族長和其生母當面,該說清楚的還是說清楚為好,否則你承受了多少好處和正反饋,你勢必就得為之付出多少代價,這一點林年是很清楚的。

“玩笑?怎麼會是玩笑呢?”獲月媽媽微微側頭,她意外地感受到了林年那平靜語氣中的一點冷淡。

“我和您的女兒只是正常的合作關係,僅此而已,這一次會見司馬家宗族長也是為了正事兒來,且繞不開您的女兒。”林年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如果我和李獲月之間有什麼令伯母您誤會的,還請向我說明,我會給出合理的解釋來打消您的誤會。”

司馬栩栩一凜,原本要死要活的模樣在石桌上不禁正襟危坐了起來,看向一臉平靜的林年桌下忍不住豎大拇指——要知道他當初被蘞蔓阿姨誤認為是李獲月的小男友的時候,他可是樂得差點鼻涕泡都出來了,還是李獲月冷淡的否認才讓他認清現實趕緊解開誤會。

原本他以為林年是個Alpha,結果沒想到居然是Sigma,美國作家和社會學家HelenSmith認為這種性格的男性是內向的、獨立的、有自己的想法和信仰,但不會像Alpha男那樣強勢和咄咄逼人,也可能會導致孤獨和難以融入社會(這個理論其實是HelenSmith在2017年提出來的,但在這個世界線中就當社會研究學因為混血種世界的干擾而突飛猛進了許多吧)。

司馬栩栩覺得自己又對林年這個人又有了更多的瞭解,想借一旁史官的筆記一下筆記。

獲月媽媽微微側著頭看著石桌旁坐著的這個年輕人,在李獲月身邊出現過的男生裡,她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想和李獲月扯上關係的人,從林年的話語和語氣中,除了尊重和禮貌之外他還讀到了更深一層的,或許連林年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緒——麻煩。

“你說小月亮經常提起我,要知道小月亮可是從來不向任何人提起我的事情,這一點也是讓我有些困擾呢,如果她經常向你提起我,這就代表著她或許真的很喜歡你呢。”獲月媽媽笑著說。

“只是客套話而已,李獲月並沒有向我提起過你,如果不是今天的會談,可能我都不會知道您的存在。”林年平靜地承認了自己剛才只是在客套。

“這樣麼。”獲月媽媽有些愣神,而一旁的司馬栩栩而是捂臉覺得有些尷尬。

“倒是比起我。”林年看著獲月媽媽那茫然的臉頰輕聲說,“我能知道為什麼您會出現在這裡嗎?”

“我?”獲月媽媽有些手足無措了,因為林年的語氣雖然正常,但話語的內容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恕我直言,與司馬家宗族長會約在今日午後,我原本以為是要聊一些不方便外傳的嚴肅正事,還是說您本身就在正統中位居高位,也是這場會談中至關重要的一員?”林年有話直說了。

李獲月對於林年略微冒犯自己母親的話沒有表示任何不滿,這也側面佐證了林年的想法,獲月媽媽的確不是正統體系中的要員,對方出現在龍鳳苑中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是我讓蘞蔓來的。”司馬家的老人說話了,聲音緩慢低沉,“今日的會談她有一定的知情權,秘黨的這位年輕的朋友大可不必在意她。”

林年盯著司馬家的宗族長數秒,然後看向李獲月,發現李獲月只是微微垂眸沒有半分表示,看起來在這個話題上她不會給出任何正面或者負面的意義,似乎只有自己在在意李獲月的母親出現在這張石桌上是否合理。

哦不,還有一個人在意,那就是司馬栩栩,但這小子被自家的老人徹底震住了,坐在那裡跟個石樁子似的,就算有意見估計也不敢冒出來,看來大家族內的誡訓還是特別嚴厲的。

“其實這次來龍鳳苑我也有我的目的。”蘞蔓忽然說道,他看向林年認真地說,“我聽說小月亮在北亰受了一位秘黨的朋友很大的幫助,還同住過一段時間,直到家裡人接她回來修養。”獲月媽媽說,“.小月亮那一次能平安回家,乃至之後失去的胳膊能救回來也是那位秘黨朋友的功勞,李家宗族長在看過獲月的情況後說如果沒有那位朋友,獲月這次可能回不來了。”

司馬栩栩驟然抬頭看向林年,又看向李獲月的安然垂在身側的左手,他的確知道上一次青銅計劃時為了阻截青銅與火之王·諾頓,李獲月在夔門失去了一隻左手,後來對方找回這隻胳膊難道不是因為家族動用了什麼特別機密的青巫術嗎?怎麼會和林年這個秘黨的‘S’級有關係?而且回不來了是什麼情況?強如‘月’之後又在哪裡遇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情況?當時林年也在場?

林年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僅代表自己和獲月感謝你,雖然無以為報,但還請接收我的謝意。”獲月媽媽格外正式地起身然後向林年微微欠身鞠躬,而林年在對方起身的時候也回退站起輕輕欠身頷首表示接受。

看起來之前的調侃似乎只是這個女人確定林年身份的一些手段,這也側面證明了林年和李獲月在濱海城市的那次相遇和互動的情報被封鎖得很死,就連李獲月的母親都只能透過一些風言風語來粗略判斷真實的情況。

“舉手之勞而已。”林年說。

“林年.是吧?你知道你所謂的‘舉手之勞’讓多少所謂的青巫術的研究者,其中不乏大量的宗師大家感受到了絕望嗎?”老人說話了,那輕而渾濁的話語一出口石桌上就只有他的聲音,庭院中的風聲都少了許多。

“絕望從何談起?有種莫須有的欲加之罪的感覺。”林年微微皺眉。

“太高深的技藝,太過巍峨的山峰是會讓人知難而退的,當一個人窮其一生或數代人的努力去攀登一座高峰,當登頂時才偶然發現腳下心血累計之丘不過土坡之於五嶽,那種挫敗感和無力感自然會催生出絕望。”司馬家的老人淡漠地說,“無能者的自知之明,廢物的人間清醒,說不上是壞事,也說不上是好事,好在可以讓他們清楚自身的弊端而非天天恃才傲物,而壞就壞在這種衝擊或許對他們來說太過猛烈了,導致一部分人心智渙散走上了自我瞭解的道路,給正統內部造成了一些不小的麻煩。”

“這算是遷怒嗎?”林年直視老人那深陷眼窩中的黑暗平和地問。

“遷怒?不,這是讚賞有佳。”司馬家的老人低笑,他笑起來的聲音有些像積灰的鼓風機在斷斷續續地抽氣,音調逼仄沉悶,“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青巫術的極致,真正天上仙術,化腐朽為神奇的終極技藝,這恐怕對於痴迷術法的那些方士來說是足以‘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賜福吧?而作為終極本身的你,怎會因為愚者在你面前的醜態而受到斥責?沒有這種道理的。”

“謬讚了。”林年說,“正統似乎很關心我手上的這種技術?”

“關心?年輕人,你還真是懂得說話的分寸。”司馬家的老人微微嘆了口氣,垂眸看向林年,“明明有目之人都可以看出,正統是迫不及待地將你那可怕的知識,禁忌的記憶,你大腦中藏有的一切秘密徹底地挖掘,啃噬,吸吮,直到完全地據為己有啊。”

司馬栩栩後背有些發涼,他清楚自家老祖宗說這些話是完全沒有任何誇張和駭人聽聞的意思在裡面的,他甚至覺得這句話說完,院子內發動什麼殺伐的青巫大陣也是合情合理的,但到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生,林年還坐在那裡,老祖也低垂著那掠厚和腫肥的眼皮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楓葉和銀杏在腳下滾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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