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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龍侍!全是改造龍侍!他們知道我們要來,早就挖好了坑等我們跳!」芬格爾扯住了路明非的領子大吼,「你怎麼了?路明非!你還清醒嗎?聽我說!聽我說!你不能亂!楚子航那邊需要你的幫助!他已經放棄退路爆種殺進朝聖之路的核心區域了!在那裡有三隻次代種等著他!去救他!只有你能救他!「

次代種…還是三隻?路明非臉色蒼白瞳孔放大,在幾乎瘋狂入魔的芬格爾的吼叫中他看向右手的峽谷深處,一點亮光爆燃將巨大的影子投在高聳的巖壁上。

暴雨裡一個肉眼可見「氣泡「飛速擴張,表面帶著針刺般毛糙的水霧——那是威力巨大的衝擊波!席捲過整個峽谷前後,把所有沒站穩的東西都掀飛了起來重重拍在地面或者懸壁上!隨後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才響徹岟谷!

路明非在遭受衝擊波襲擊的前一刻,鐵灰色的青銅巨人就將他護在了身下,所有亂風和激波都被‘青銅御座「的厚重力量給抗下了!但無孔不入的爆炸聲還是差些讓路明非耳孔滲血。

在衝擊波肆虐結束後,芬格爾起身回頭看向那個方向面色難看,「是大久保良一的‘無塵之地,,他引爆了自己的言靈!」

〝‘無塵之地「還可以引爆的?」路明非脫口而出。

「這一手不還是你教給他的嗎?」芬格爾兀然回頭,他看這路明非不對勁的樣子還想說什麼,但忽然之間,他警覺地看向後方。

有足以令他警鐘拉爆,汗毛倒豎的危險逼近了。

在芬格爾注視的地方,三十米開外,一個巨大的黑影從血紅的積水中爬了起來,儘管這個黑影躬著身子高度也一度超過了三米,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龐然大物。

路明非也死死盯住那跟開玩笑似的生物,那龐大的軀體通體漆黑每一寸角落都鋪滿了堅硬的鱗片,大量的血水從超出生物極限的發達背部肌肉上瀑布一樣流下,不是這個東西不願意站直身體,而是它根本不能,因為它的背脊上尖稅骨刺一根根地刺出,分流了酒下的血水沒過它的頭頂,染紅了下面那張小到畸形,幾乎是鑲嵌在鱗片中的似笑非笑的女人臉。

畸小的女人臉上,汽燈似的蛇瞳透過瀑流的血水,牢牢鎖定住了芬格爾,身軀左右長出的四隻如猿猴般比例驚人的長臂垂在兩側,利爪裡抓著四把鐵黑的鋒利長刀。

「禁軍龍侍。」芬格爾低沉地念出了黑影被混血種們冠以的學名,這個末日的世界上近乎無法力敵的災厄之一。

被芬格爾稱為禁軍龍侍的超過三米高的怪物還不止一隻,它們不知何時進入了戰場,開始接管了這場屠殺,無數反抗的混血種向他們發起進攻,都瞬息死在了那四隻手臂轉起的血色風車中,暴血過後混血種堅韌的身軀在那猿似的四臂揮舞下就像麵條一樣脆弱,輕而易舉就被折斷,扯碎。

暴雨裡那些高大的怪物一邊殺戮一邊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一張又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望著芬格爾和路明非這邊,緩慢地向他們逼近。

「師弟,你先走,這果我來擋住它們。」芬格爾回頭看了路明非一眼,他之前的暴躁和憤怒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了,雨水從他灰樸樸的金髮上流下,鐵灰色的臉頰全是平靜,「楚子航他們需要你的幫助,所有人都需要你的幫助,這裡不是你的戰場。〞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他,很想說大哥這一看你就擋不住吧?光是一隻就夠嗆的了,更別說這一眼掃過去數量己經超過兩位數了吧?這是一隻軍隊!禁軍龍侍近衛軍隊!

「我最後送你一程師弟,答應我,打爆那口見鬼的棺材,把他帶回來.把我們的兄弟帶回來!把林年帶回來!」芬格爾抬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腰部…是的,他抓住了路明非的腰部,右手拖住了路明非的雙腳讓他腿彎曲起,整個人就像保齡

球一樣蜷縮了起來。

「啊?」路明非發出了不解的聲音。

芬格爾發出一聲怒吼,然後猛地發力把手裡的路明非丟了出去,就像丟擲了一顆鐵餅!如果是正常人被這麼丟早就在空中解體,或者加速度太大腦缺血暈過去,但路明非不一樣,就算是放在炮彈的彈膛裡發射都能活下來,所以芬格爾才敢這麼「送他一程「。

在看著路明非消失在暴雨的半空中後,芬格爾才漸漸回頭了,面對那黑暗中無數張鬼哭的人臉,汽燈似的蛇瞳上下顛簸著向他湧來,那咯咯咯的笑聲在雨水裡纏綿著籠罩他的四面八方。

暴雨峽谷中,雷霆照耀下顯得形單影隻的芬格爾看著這絕望的一幕,緩緩地低下了頭顱。

禁軍龍侍中那怪異的笑聲更加明亮了,彷彿在嘲笑這個高大的男人居然擁有著如此軟弱的脊樑。

芬格爾無言垂首,雨水從他鐵鑄般的臉龐上流下,他的黃金瞳內沒有懼色,反倒全是如釋負重。

他說:「看來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

「就算前方的萬丈深淵,起碼我們也一起走到了斷橋的最後。」她回應他。

在芬格爾的視野裡,誰也看不到的視野裡,瑩藍色的女孩站在雨水裡,亭亭玉立在他的面前,抬起素白纖細的手臂,輕輕地撫摸他低下的面頰,「我很樂意陪你走到終點,即使終點並沒有彩虹和鮮花。〞

「那麼看起來殉情的確不是古老的美麗傳說。〞芬格爾淡笑著說道。

「那麼站直了,我的男孩。」女孩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在冰冷的狂風暴雨裡給予了他一個擁抱,「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遵命。」芬格爾說。

走在最前方的禁軍龍侍停住了腳步,巨大的身軀駐足在半深的水窪裡,似哭似笑的女人臉盯住了不遠處那緩緩站起的青銅巨人,笑聲漸微。

它忽然後仰發出尖叫,女人臉抽動扭曲著像是要掙扎離開那副軀體,這是進攻的前兆!

下一秒,足足三米近四米的龐然大物消失了,那是高速移動的徵兆,擁有巨大身軀的同時這種怪物居然還能進行超速的行動!

青銅的巨人雙手前伸,然後整個身軀猛地一震瞬間往後平移了半米,在他面前那隻龍侍竟然被死死地夾住了,四隻握著鋒利鐵刃的異形手臂一邊兩隻被死死的夾在了腰間!

龍侍身軀上的女人臉似乎有些疑惑,它不清楚自己的進攻軌跡是怎麼被看清的,這個青銅巨人就像是早就算到下它的行動軌跡一樣,只是張開手,自己就衝進了對方的懷裡被束縛住了。

疑惑只是一瞬,隨後那張蒼白的女人臉忽然一歪,張開了嘴,一道骨刺以亞音速從漆黑的喉管裡伸出直刺近在咫尺的青銅巨人腦門心!

「唰。」

青銅巨人驟然一偏頭,骨刺幾乎貼著他的眼珠表面0.1厘米不到的空間飛過,消失在了黑暗的暴雨中!

這一次躲避是神乎其技的,是幾乎將自身肉體的反應,神經的反射,乃至空間的計算拉到了極限,避開了這冷不丁地必殺之擊!

青銅巨人雙腳踮起再用力一震,他渾身的肌肉開始水一樣流動,神奇地扭轉了懷裡開始掙扎的龍侍力量的流向,借力打力把懷中的巨物摔翻再了地面!

在龍侍還沒來得及翻身起來之前,‘青銅御座,的領域膨脹到極致,兩米多的巨人迅速膨脹到三米,無與倫比的力量被聚集在抱成團的雙拳上重重轟了下去!超過五米高的水柱衝飛了起來,伴隨著飛出的還有死侍斷裂的還帶著一截頸椎的頭部!

雨水中,足足三米的青銅巨人踩著那龐大的屍體站直了,在他的眼中往日的懶惰和散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肅冷和刀一

樣的凌厲,幽藍色的資料流從那黃金瞳的深處傾盆而下!

——

路明非想起了擲鐵餅者的那尊雕像,他自己現在就是那張被擲的鐵餅。

他在打著旋地橫飛,極力地控制自己張開四肢保持平衡,理想中的自己是動物世界裡的飛鼠從樹幹高處跳下時候的模樣,但骨感的現實裡他就是一張長了手腳的失控鐵餅,不斷上下顛著顫隨時準備來個自由落體。

他在空中奮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遠處降落點的幾個對立的影子,三個披著隨風抖動黑衣的「人」擋住了另一個人的去路…那正是楚子航!

他以一敵三,腳下火焰就像有生命一樣在地面爬行著組成鍊金術的雛形,手中提著燃燒的御神刀•村雨,流動的熾熱火環在他的背後旋轉,漆黑的鱗片爬滿著他***的面板,在額角與下顎骨的部分甚至生長出了凸出的面骨!

三度暴血!並且清晰地掌控了自己的意志!

在楚子航的前方,那三個黑衣飄搖的身影背後是峽谷的出口,也是這次旅程真正的終點,一口被鐵鏈束縛的青銅棺槨靜靜地立在暴雨中,在裡面裝著的就是他們的目標,也是視以為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

路明非墜地,正正好落在楚子航這邊的背後,砸起了一大片汙水。本該摔得天昏地暗的他發現自己居然沒事,自己現在這幅身體好像比他想的要堅實太多了。

他趕緊爬了起來,前面的楚子航也沒有為之回頭,就算背後落地的不是路明非,是敵人,他也不能回頭,他的視線一刻不能離開那三個黑衣人影,只要稍有分神,戰鬥就會在頃刻中結束。

「你遲到了。〞

路明非聽見背對著自己的楚子航淡淡地說。

「對,對不起?」路明非下意識道歉,但馬上就後悔了,覺得自己滅了自家這邊的威風,把原本以逼格一敵三都不落下風的楚子航連累了。

但意外的,楚子航並沒有針對他這弱氣的發言做出反應,那三個黑衣人影也沒有反應。

路明非望著這針鋒相對的一幕不知道該做什麼,這種級別的戰鬥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能插手的,要插手也該是這個世界原版的路明非來,但昏了頭的路鳴澤把還在進開場遊戲CG的他直接丟到了最終的BOSS戰環節!

陛下很不滿意你們依舊對‘太子「如此執著。「三個黑衣人影中間的一位說話了,聲線是年輕的女性,冰冷平仄,沒有絲毫生氣,「你們在凱覦屬於陛下的東西,這是罪無可恕的僭越。〞

「他不屬手任何人。」楚子航說,「我叫醒他後會和他一起回到那個王座,砍下你們陛下的頭。〞

「僭越。」三個黑衣人影右側的一位低喊,聲線是沙啞的中年男性,低沉模糊,像是喉嚨裡的肉在彼此撕咬。

「無妨。」中間的那個黑衣人影抬起手冷漠地阻止了就要進攻的同伴。

「不攻過來嗎?3對2人數上依舊還是你們有優勢,更何況還是3個次代種對決2個混血種。」楚子航緩慢地抓起御神刀舉過自己的頭頂橫立,在他身後路明非也一個機靈做出了防禦的姿態,在飛過來時他忘了抓住那把大到離譜的斬馬刀,導致他現在是空手到場的。

不…等等?

路明非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右手,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右手裡握著那把他根本沒帶上的暗金色大刀,刀柄的刺扎入他手心的血管抽取他的獻血,寬闊刀刃上蠕動的利刃就像是怪物的牙齒猙獰。

「在3對1的時候我們沒有殺你,現在自然也不會殺你。」中間的黑衣人影居然主動走開了,露出了身後那青銅的棺材,「你的命不屬於我們。」

如此空門大開,楚子航沒有衝鋒,反倒是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

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抹清冷的…悲傷。灼熱的黃金瞳滾下了眼淚。

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為什麼哭,他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也已經熱淚盈眶了,視線望著那青銅的棺材怎麼也挪不到其他的地方。

「一切謹尊陛下的旨意。」三個黑色的人影,三位尊貴的次代種退身,然後忠誠地跪地。

青銅的棺材開啟了,縛龍索落在了地上,一個人從裡面慢慢坐了起來。

他熔鐵的眼眸在昏暗的暴雨夜中靜靜地看著楚子航和路明非,那熟悉又陌生的臉上雨水分流而下。

「—切都只是一場陰謀而己,一個局,我們從來都沒有過希望。「楚子航輕聲說。

「其實也無所謂了。」路明非淡淡地說,「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後就已經註定了它的軌跡,餘下的時間不過是等鐵球撞倒路上所有的東西落進袋裡。」

路明非忽然發現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行為了,這些話從未出現過在他的預想中,但就那麼自然而然地說出口了。

楚子航舉起刀,輕輕震擊背後的火環,光暈和溫度開始上升,蒸汽氤氳裡,「路明非」望著那個青銅棺材中站起的人說,「你知道嗎,師兄,紅井的那一天,我正好在東京塔的瞭望臺,看得見那裡盤踞的紅色風暴,我記得我那時候還問了我弟弟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是你的那個堂弟麼?」

「不是他,另一個,更親的那個。」

「所以你問了他什麼。」

——

...喂,你說,如果有一天雨一直一直下,不再停止,之後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啊,那就是世界末日啦,哥哥。好人和好人擁抱著哭泣,壞人和壞人手牽著手舞蹈,他們會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路明非發現自己被抽離了,一動不能動,精神與肉體分離,被動的第三人稱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看著那兩個擁抱了命運,邁步向前的兩個男人的背影。

「從作家的溼潤的筆觸舔舐紙頁肌膚的絨毛那一刻開始,一個故事就註定了它的結局,是美好圓滿,還是殘花淒涼。〞

路鳴澤出現在路明非的身邊,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卻沒有打溼那身正裝和胸前口袋的白花。他每一次都穿得那麼西裝革履,但沒有哪一次比這一次更加合身,因為他出現在了正確的地方,一場葬禮。

路鳴澤看著那走進暴雨深處的兩個男人對路明非說,「無論結局是悲劇的,喜劇的,無聊的,有趣的,耐人尋味的…在故事開始的時候,它就已經在那裡了。無論你喜不喜歡,它都已經在那裡了。」

「他們會怎麼樣?「路明非指向他們問。

「何必去問呢?如果哥哥不想知道的話,其實我也可以不知道。」路鳴澤側頭看向路明非,在雨中他的黃金瞳美麗地像是帶著露水的鳶尾花,「故事的結局寫在書籍的最後一頁,可如果你不去翻那麼一頁,那麼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結局。〞

「但你剛才才說過,故事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決定了,我不看難道就能改變嗎?」路明非望著那雙美麗的黃金瞳問。

「不。」路鳴澤在大雨裡聳了聳肩,「你只能不去知道,如果你拒絕接受,那麼那一篇將會永遠在你的世界裡空缺,留白永遠都充滿著無限的魅力。」

「或者我從一開始就可以讓這個故事從來沒有開始過。」路明非說,他看向路鳴澤,與他四目相對,「送我回去,我要遲到了。」

「現在你終於開始上道了,哥哥。」路鳴澤笑了,笑得很開心。

他們頭頂上的暴雨越下越大,直到淹沒了峽谷,也淹沒了那最深處,交織在一起的如有千萬條

狂龍一起吼叫的怒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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