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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保時捷911平穩地行駛在夜間車水馬龍公路上,橙黃色的路燈一盞盞在跑車的車身上掠過,就像與無數星光點點擦肩而過,車流川行的聲音就像河水在沙灘上細密沖刷,莫名地讓人能心靈平靜下來。

林年扭頭看著車窗外星火繚繞的城市,車窗裡倒影著他自己的面孔,以及身後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的陳小姐側臉。

保時捷911的座椅位置有些低,空間不算開闊所以不適合高的人駕駛,就算陳小姐換下了高跟鞋坐在駕駛座上也顯得空間有些逼仄,可她也並不在意這些可能導致車內氣氛曖昧的小問題,因為身旁副駕駛上的林年根本看都沒有看他。

“之前走廊上的事情,我一直很想道聲歉。”

聽見這句話,林年的視線從窗外的濱海城市夜景轉到車窗玻璃裡陳小姐的倒影上,對方在開車的時候時不時側頭看向他這邊一眼,視線也是聰明地藉著玻璃倒影與他四目相對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去聽你的電話的...”陳小姐握著方向盤跟車道前面的賓利雅緻保持著距離,“之前離席十分鐘還沒有回來,餐桌上的人都挺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情...”

“你沒有聽到什麼,不是嗎?”林年開口問道。

“你是說電話內容嗎?沒有,當然沒有。”陳小姐連忙說,“我才站在那兒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直接走出來,你就發現我了...你的洞察力可真是靈敏呢。”

“能在大理石地面上用高跟鞋走路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你的手腳也的確夠乾淨利落。”林年側頭看著窗外的高速掠過的街燈。

“......”陳小姐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席話分明就是在諷刺她吧?

後視鏡中她的臉上掠過了幾分猶豫,最後還是說,“弄得現在這樣不愉快真的是很抱歉,也不知道林先生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原諒?”

“我不想因為我跟林先生之間的不愉快破壞了我爸爸和蘇總之間的合作...畢竟今晚過後林先生基本可以確定是蘇家的一員了,我們都知道林先生您以後的意見和想法對於蘇總一家來說有多麼大的效果。”

“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林年微微搖頭,“我並不在意陳老闆跟蘇曉檣她爸爸的合作,這件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能聽到林先生你這麼說固然很好...但我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我不想給我爸爸帶來任何一點困擾,畢竟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帶著我長大,什麼都為我好,如果我還給他添麻煩...”陳小姐臉上的表情有些黯然。

“你家裡就只有一個家長嗎?”林年見到了她情緒的低落問道。

“我媽媽生下我之後不久就出意外走了,我從小就跟我爸爸一起長大,可能是因為沒有媽媽的緣故,我爸爸一直覺得對不起我,所以才那麼想搞事業做起來給我認為我應得的一些東西。”陳小姐打方向盤跟著賓利一起駛向繞城高速的入口,看著前方那加長豪車上代表著金錢和地位的標誌有些發神。

“看來那麼父女倆之間的關係很和諧。”林年評價。

“我很支援他的生意,他也不介意教我怎麼做生意,畢業之後他給我三年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三年之後如果願意就接手他的生意,如果我不願意就可以去追尋自己喜歡的生活。”陳小姐低聲說。

“這很好不是嗎?”林年抬首。

“是的...他對我很好,做女兒的能有這種爸爸是上輩子的福氣,他把所有的愛都給我了,但誰去愛他呢?”陳小姐幽幽嘆氣,“他一直專注事業只想給我更好的未來...其實我也想幫助他,但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

“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麼?”林年終於扭頭過來看向陳小姐了,“從剛才開始陳小姐你就一直想說什麼是吧,不妨直接說出來。我覺得你想找我聊的應該不止是之前一個電話的‘誤會’那麼簡單的事情。”

“...林先生。”對面駛過照亮的車燈,照亮了陳小姐臉上掠過的猶豫,但最後拐入高速通道口後一時間的陰影還是籠罩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顏色,“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我爸爸在蘇總耳邊說幾句話,能跟蘇總這樣的人物搭上線合作是我爸爸一輩子的願望...他很想把他的生意繼續往上做,做到他經常嘴裡唸叨著的‘跨越階級’。”

“跨越階級?”林年咀嚼了一下這個詞。

他不難理解陳小姐的意思,在執行部中他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了。比如豪紳階級和普通生意人的階級是存在著巨大的差距的,普通生意人就算積累了堪比豪紳階級的財富,他們也無法真正地打入那個上層圈子。

人脈、家族產業、談吐以及故事,都是普通生意人所或缺的,想要真正地打破階級進入所謂的‘上流社會’,除非透過時間和家族的沉澱補齊所有或缺的因素,要麼就只能依靠一隻強健有力的鐵腕撈上你那麼一把把你介紹進那個圈子裡。

在陳小姐的話中,毫無疑問是將蘇爸爸看作‘上流社會’中腕力強硬的佼佼者了,放在這座濱海城市就算是名盛一時的黑太子集團都得親自去接蘇爸爸的加長賓利,市長那種級別的任務逢年過節甚至都得給蘇爸爸這種生意人家裡送禮物...而像是陳老闆這座靠著餐飲概念發家的老闆,想要做到跟那個圈子的人對話甚至交易,就只能靠人賞識提攜了。

“這種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林年沒有多想就拒絕了。

“林先生...我覺得你能做到,可能你太小看你現在的身份以及即將擁有的權力了。”陳小姐低聲說道,“作為蘇華權的女婿,想要做到這一點真的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我沒有理由這麼做。”林年還是拒絕了。

“理由這種事情...總能找到的。”陳小姐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聲音變得纖柔了起來。

林年察覺到了身邊女人語氣的變化,側頭過去就看見了陳小姐也正四目相對地看著自己,香腮微暈,吐氣如蘭,那一身白色的晚禮服在逼仄空間內忽然顯得暴露了許多,不知何時握住方向盤右手的臂膀上肩帶都滑落了些許,粉墨色的肩膀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光澤耀人。

“陳小姐請自重啊。”

“...林先生,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她問道。

林年輕嘆了口氣,“你不是不想讓你爸爸操心嗎?你現在做的事情恐怕能讓他心臟病發當場去見你的媽媽...無論你接下來想做什麼之前,先考慮好後果,有些事情一旦你做了就不能回頭了。”

“上車之前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林先生,這是我們家唯一的機會了,我爸爸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也只有我能做到,只要我下定決心。”

跑車不大的雙人座空間的空氣中彷彿都蒙上了一層令人眩暈的香氣,就像是男女的荷爾蒙在受到刺激後釋放後交纏糅合的致命資訊素一樣,就連車內溫度也持續升高了,仲夏夜的悶熱讓人口乾舌燥象白牙色的大腿上沁著點點汗珠。

林年看著駕駛座上的陳小姐,路燈照亮的那頭盤起的長髮下,雪白脖頸上的汗珠滾落進了誘人的鎖骨裡...的確蘇曉檣對這個女人的評價是不成威脅,但不得不說放在普適環境中,陳小姐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漂亮女人,身形婀娜,氣質典雅。

而現在她在林年面前呼吸開始沉重,溫黃色的路燈照在她的身上就像為裸露出來的牛奶般的面板渡上了一層慾望的金粉,她大概是做好了答應所有要求的準備,這種任君採擷的柔弱感足以激起大部分男人的慾望。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林年看向前方拐進了繞城高速的賓利雅緻說,“我最後提醒你一遍,如果做了就回不了頭了,我不想今天的事情弄成這樣收尾,因為事後我解釋起來會很麻煩...特別麻煩。”

“不需要什麼解釋,沒人會知道啊...”

林年不再說什麼了,一直放在身前的左手抬起伸向了身旁的女人,陳小姐感受到那溫熱的手觸碰到自己的後背時渾身都繃緊了,而後又忽然軟在了座椅上,任由那隻手向上觸碰到了自己的後頸...再然後,她頭髮裡的一根髮髻被抽了出來,放在了五連環儀表盤前。

陳小姐愣了一下,然後看向那根髮髻,...可那哪裡是一根髮髻,那根本就是一把開鋒磨礪好的短匕。

鑄鐵的短匕修長狹窄,刀身上開好了三道二長一短減輕短匕重量的樋,造型精美而危險。幾乎可以想象使用者在受害者防不勝防的時候一刀扎入心臟放血的場景。

“我最後的最後,再說一遍。”林年手指輕輕點在了那根短匕上,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的,“無論你想幹什麼,停手,今天晚上我不想出什麼意外。”

車內的溫度忽然就降下來了,所謂的曖昧的氣氛隨著這麼一句語氣平穩到波瀾不興的警告徹底冰封,在後視鏡的倒影中,林年的眼眸裡跳動著燃燒般的金光,深深地藏在瞳仁的深處,似乎隨時都可能引燃整個瞳眸灼燒可視的一切。

“你...”陳小姐呆呆地看著那把被林年從自己盤起頭髮裡抽出來的短匕,大概腦海中在高速轉動思考該怎麼解釋...可這種情況下她真的能解釋得清嗎?

“我怎麼猜到它藏在你的頭髮裡的嗎?”林年問。

卡塞爾學院每一個男性學員都會上一屆由女性特工專員指導的課程,專門詳解女人身上可以藏武器的所有位置。比如晚禮服下的大腿側部,也比如高跟鞋的側鞋面...也比如盤起的黑色長髮內部。

如果在陳小姐的頭髮裡找不到短匕,估計林年下一步就得摸大腿了,但好在他一次就找到了這把短匕。

“你應該感到幸運。”林年做完一切後沒有任何進攻性的動作,只是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前面的路況,“如果是往常的任務,你現在已經被打包送往審訊部了,而不是我坐在這裡繼續問你話。”

“你在...說什麼?”陳小姐的聲音忽然有些不穩了。

“‘催眠’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言靈,但你用錯了地方,如果富山雅史教員知道你把‘催眠’用在這種地方恐怕會忍不住坐下來跟你長篇大論幾個小時吧?”林年淡淡地說道,視線的餘光掠過了陳小姐那藏在陰影中略微盪漾著金色光點的雙眼。

聽到催眠兩個字,陳小姐渾身再度緊繃了起來,這一次緊繃不是因為肌膚受觸的敏感,而是切實地身心緊張了起來,甚至略微戰慄了。

“看得出來你不是老手,所以現在安全氣囊暫時還沒有打在你的臉上。”林年說,“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讓你這麼做的,我需要一個名字,或者幾個名字。”

“林先生...我們不是在談合作的事情嗎?你到底在說什麼?”陳小姐深吸口氣有些顫抖地問道,眼中全部都寫滿了茫然和無措。

“我不是一直都是那麼有耐心。”林年輕聲說,看著加長賓利的車尾瞳仁中的火光隱隱跳動著。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林先生。”陳小姐似乎還想解釋,同時一個不小心手抖觸碰到了大燈的遠光燈按鈕,光束驟然照亮了前面加長賓利的車尾。

“停車。”林年伸手抓住了跑車的方向盤,陳小姐驟然想打歪方向盤使車輛失去平衡,但她卻發現手中的方向盤像是被鐵鑄死了一樣紋絲不動,她立刻就伸手去拿儀表盤前的短匕,林年伸手就扣死住了她的手腕,然後輕輕一捏。

咔擦。

脆骨的聲音炸響,跑車內立刻響起了女人痛苦的尖叫聲,在她猛地抽回手時驚恐地發現自己原本纖細白嫩的手腕如今鎖水了整整一圈,通體變成了可怕的紫黑色,不少細微的骨茬刺破面板暴露在了空氣中悚然無比。

也就是這聲尖叫,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保時捷外忽然響起了引擎的轟鳴聲...並非是陳小姐情急之下踩了油門,跑車依舊勻速前行,但在前方空曠的繞城高速上,那輛載著蘇曉檣一家的加長的賓利驟然提速甩開了保時捷向著遠處駛去了!

“別...別衝動!你的女朋友在我們手上!”陳小姐因為劇痛聲音都有些扭曲了,長髮披散在身後對林年的果斷和冷厲盡是恐懼。

對待陳小姐的威脅,林年只說了兩個字。

“動手。”

在繞城高速公路的前方,原本急速向前行駛的賓利忽然減速了!車窗玻璃驟然破碎,一個腦袋被摁著砸破了防窺玻璃全是鮮血地裸露在了烈風中!而按住那個腦袋側臉的赫然是一隻纖細白嫩的手臂...動手的赫然是蘇曉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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