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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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盡數熄滅,巨大的管絃樂忽然由弱漸強響徹在了黑暗之中,聲音震耳欲聾,彈舌的高昂法語女歌喉彷彿要刺破耳膜,一切的心跳、呼吸、驚歎聲都被隱藏在了管絃樂下。
《non,jeneregretterien》,多次出現在《盜夢空間》這部燒腦懸疑電影中的配樂,由法國天后級歌手edithpiaf演唱的歌曲,情緒飽滿意境獨特,那激昂的聲調與背景管線幾乎將所有的雜音壓蓋在了下面。
圓桌周圍的六個人可能在驚叫,可能在怒罵,也可能沉默著,在一片的黑暗中,歌聲長綿演奏,每個人都能感受到森然的殺機開始瀰漫在這看似平靜祥和的歌聲中,他們如坐針氈著,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雙手雙足的肌肉開始繃緊。
即使鐵盒子警告過但凡嘗試暴力掙脫鐵絲牆壁內的炸藥都會引爆,可如果在場的大家幾乎都是混血種,誰又願意心甘情願地等死呢?但在這種視覺和聽覺都被遮蔽的情況下,他們又怎麼確定自己是殺手的獵物呢?這是一個令人窒息的悖論。
如果忍不住死亡的恐懼利用特別手段擅自掙脫鐵絲,炸藥就會爆炸,所有人屍骨無存,若是自己當真是殺手選中的目標那大概不算虧了,可如果自己不是那個目標呢?這樣不就白死了?
這根本就是賭博,誰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發生,在每個人的思想抉擇到達巔峰就要被未知的恐懼和威脅壓倒理智的前一刻,歌聲到達了高潮,管絃樂節節攀升,忽然間一道壓過一切的槍響爆鳴響起!
音樂戛然而止。
死寂。
劇烈的心跳聲再度回到了黑暗中,急促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呲啦。
白熾燈重新亮起了,圓桌上的鐵盒子折射著白光倒影著座椅上那一張張拉長變形的面孔,所有人都在環顧四周,視線在接觸到同一個方向後凝滯了。
有人深吸了口氣,鼻腔內湧入的全是刺鼻的血腥味。
律師死了。
律師的額頭上被開了一個血洞,紅白的糊狀物體濺射到了兩側的地面以及金屬椅扶手上,不管是混血種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受到這種創傷想不死都難。最後在他臉上停留的只有驚恐,帶著無限的恐懼。
六人中減員一人,還剩下五人。
“......”先是死一樣的沉默,每個人都盯著律師額頭上的血洞,但沒有發出乾嘔或者做出不適的表情。
警察死死盯住律師的屍體一言不發;花臂男人正襟危坐了起來似乎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女醫生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仰躺在椅背上頭朝天的屍體,時不時扭頭看向周圍;學生垂首盯住律師的額頭呼吸有些紊亂。
而楚子航,則是看也沒有看律師的屍體,環顧觀察著每一個人的反應。
“律師死了。”警察最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死因...”
“槍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花臂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屍體額頭上的洞口,表情說不上是猙獰還是嚴肅,“他媽的...玩真的是吧?”
“不,他想說的應該不是這個死因。”學生看向警察說。
“正確的死因應該是公投出局。”女醫生輕輕抿了抿嘴唇將略微乾燥的紅唇溼潤了一些,“只死了一個人,看起來昨晚理應是平安夜。”
“.45口徑,垂直直射角度,後腦應該也穿掉了。”楚子航開口說道。
“懂槍?”花臂男人意外地看向一副三好學生模樣的楚子航。
“垂直角度射擊,那豈不是你那邊開的槍?”女醫生看向楚子航抖了抖眉毛,“這種情況就別做出一些對自己不利的發言了哦,小哥。”
“如果等到其他人指出來才是對我真正的不利。”楚子航說,“你們可以貫穿血跡濺射的形狀已經方向,可以看出開槍的人是站在我背後進行射擊的,開槍時沒有火光應該是裝配了消焰器,所以槍聲稍顯沉悶。”
“看起來殺手可以自由地離開座椅,老子給他的建議是下一個夜晚跑得遠遠的,如果敢把槍口指住老子的頭,那會爆掉的絕對是他的狗腦子。”花臂男人惡狠狠地掃過每一個人。
“這種威脅是沒用的,如果他敢跑,估計結果只有炸彈爆炸所有人死無全屍的結局了吧?我現在毫不懷疑幕後兇手會這麼幹。”學生說。
“被公投出去的人死了...那現在該怎麼辦?”警察盯著律師的屍體聲音有些沉悶,他的眼底能見到一點點愧疚的光,畢竟對方是他親手投死的,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殺死律師的一分子。
“那看起來昨晚醫生居然成功保對人了,殺手空刀了。”學生講出了事實,“無論醫生是誰,這一手保得相當漂亮。”
“昨晚殺手刀的是誰?”花臂男人問。
“這個問題是個陷阱,任何人都不要回答。”學生立刻打斷了花臂男人的話,皺眉看向對方說,“我不是說過任何盤醫生身份的話茬都涉嫌殺手誘導的嫌疑嗎?這一輪發言如果所有人都正常,那麼我會投你的票。”
“他媽的...”花臂男人有些想動怒,但看著其他人均都冷漠地看著自己,原本湧到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吞了回去,因為他剛才貿然的發言的確不佔理。
“但起碼現在在醫生的眼裡,已經有一個人沒有殺手嫌疑了。”女醫生淡淡地說道。
“沒有殺手自刀騙保的可能嗎?”學生看向女醫生問。
“如果這一切都是來真的話,殺手瘋了才會自刀賭五分之一的機率醫生會保自己吧?這局遊戲裡又沒有預言家、警察這樣的身份。”女醫生搖了搖頭否決了學生的猜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醫生在這個遊戲裡甚至可以代替警察的身份。”
“倒也是。”學生微微點頭。
“就是不知道殺手可不可以連續刀同一個人,如果不能,再過一晚上醫生和他保護的人都沒死的話,殺手再刀一個人,醫生跳出來自證身份局面就面臨幸福二選一的情況了。”女醫生低笑著說,“這第一刀空掉了對於殺手來說很致命啊。”
“...不能這麼玩兒,如果殺手第二晚刀掉醫生我們的優勢基本就消失了,今天這一輪發言必須盤出有用的訊息。”學生說,“白天只有十分鐘時間,我們得抓緊了。”
“抓緊做什麼?繼續狗咬狗嗎?”花臂男人冷笑。
“如果殺手是普通人,那麼他想要偽裝成跟我們一樣的‘混血種’必然就需要捏造一個虛假的經歷,只要是謊言必然有漏洞...我的建議是從1號位開始發言,我們有十分鐘的時間,每人兩分鐘講述自己的故事。”女醫生淡笑著說道。
“自己的故事?”警察怔了一下。
“我不認為各位的人生履歷都像白紙一樣素白平整,身為‘混血種’,天賦異稟的各位想必都有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故事可以講述吧?不如我們就把那些故事拎出來講一講,越現實越令人信服他的嫌疑自然就越小,而唯一的普通人殺手自然只能臨時編造自己的故事,故事裡的漏洞恐怕就顯而易見了。”女醫生視線掠過在場四個人緩緩說道。
“我沒有意見。”學生說。
“我...也沒有意見。”警察頓了一下說。
“老子已經有一分鐘沒有講老子當初偷渡來沿海白手起家大殺四方的故事了。”花臂男人忽然就起勁了起來,看起來女醫生的提議正巧對了他的胃口。
“沒有意見。”楚子航也說。
“從我先?”學生問。
“故事儘可能‘特殊’一些哦。”女醫生眯眼提醒。
“沒什麼‘特殊’的,只算是一個自我介紹罷了。”學生淡淡地說道,“前年中考文理狀元,市級三好學生,維斯比獎學金全額擁有者,學校籃球隊中鋒帶隊打入全國高中級籃球比賽奪得冠軍,帕布羅·卡薩爾斯國際獎青年大提琴比賽冠軍,市田徑隊種子選手正在考核國家田徑隊,全國奧數競賽一等獎,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一等獎,全國高中學生化學競賽一等獎...我想你們應該不想我把接下來五六個競賽全部念一遍,所以我就暫且跳過這裡。”
“真是一個三好學生啊。”女醫生笑顏如花,越看學生越喜歡的樣子。
“這麼有名的人我居然沒聽過?”警察重新審視了一下學生的模樣。
“褚子傑,這是我的名字,應該可以在網際網路上搜尋到,如果有興趣離開這裡後你們可以查一查。”學生微微側頭,“如果你們想聽,我也可以談談學業以外的事情。比如我曾在地下賭場贏了三百萬現鈔,三百萬都是莊家的錢,賭場反水要殺我全家,最後死了幾個人被曝光到明面上後才停手了。”
“喔,我忽然有印象了,褚子傑這個名字。”花臂男人眼中浮現異色,“你就是那個18歲在老毛子的賭場裡玩牌出千贏了三百萬的狠角色?”
“數學的事情不能叫出千,德州撲克這種遊戲本來就是有跡可循的,而且地下賭場能出千的只有莊家,只是被我識破了好面子只能玩公平的罷了。看著那群傢伙氣急敗壞的樣子挺有意思的,但贏得起輸不起還是挺令人作嘔的。”學生低笑著說。
“你的言靈是什麼?”女醫生忽然問。
“言靈?”學生看向女醫生。
“超能力。”女醫生聳肩,“別說你不知道。”
“......”學生深深地看了女醫生一眼然後說,“我的計算能力很強,異於常人的強。”
“並不突出,但合乎情理。”女醫生笑了笑,又看向了花臂男人,“甚至還有人可以佐證他故事的真實性。”
“不,等等。”花臂男人眯了眯眼,“萬一這小子是冒充別人的故事呢?要知道那件事情在道上可是傳得很開的,老毛子被一個青溝子娃兒撈了三百萬油水,足夠被人指著脊樑骨笑話一輩子,賭場資金鍊斷裂也開不下去了,現在就算是街上的混混都在津津樂道地談論這回事。”
“那你有什麼問題嗎?”學生側頭看向花臂男人問。
“問你個事情,小子,你贏老毛子三百萬最後一局釜底抽薪梭哈翻盤拿?道上現在談論起這件事對於最後一局逆天翻盤的牌局形式有很多的說法,有的說你拿了葫蘆贏了對a,有人說你拿了四條k贏了莊家三條a,更有人吹你拿了皇家同花順通殺所有...只有真正參加了牌局的人才知道當時的情況,不巧,有個知情人可是跟我說過當時的最後一局的牌面情況。”花臂男人眯眼,“小子,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那你那個朋友應該也在說大話,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經記不清最後一局拿的什麼牌了,因為那一局根本就不重要。”學生淡淡地說,“那一晚上我打了二十三把牌,有贏有輸,根本不存在梭哈翻盤的場面。”
“有點意思。”花臂男人笑了。
“怎麼樣?滿意了嗎?”女醫生看向花臂男人。
“你這傢伙真應該在我手下幹事情,專門幫我去踩那些人的場子,老子早就看不爽老毛子賭場下黑手了,就連老子的人都敢坑,還叫囂我不幫馬仔還款就剁我馬仔全家,這三百萬你賺得老子心裡舒坦。”花臂男人難聽地笑了起來,“之後的命案那邊那個條子應該也略有耳聞吧?”
“三死一傷,居民樓煤氣爆炸、縱火、蓄意謀殺,上面下了死命令徹查這件事,但在最後只能抓幾個替罪羊當典型上報平息輿論。”警察深吸口氣看向本來人畜無害的學生,“沒想到在這裡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看來故事牢靠可信呢,而且傳奇度也相當的高。”女醫生挑眉,“那麼下一個該誰?”
其他人都看向了女醫生自己,她頓了一下笑道,“原來該我了啊,也對,我是2號嘛,那就不浪費時間了。”
“如各位所見,我是一個醫生。”她說道,然後開始娓娓道來屬於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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