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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百無聊賴地坐在營帳的門口,看著雨簾後整個營地裡彷彿末日到來前亡命奔走的人影...不過現在倒的確就是末日,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細節都充斥著末日的氣息,遠吊而來的超級魚雷,呼嘯愈烈的風暴,接天連地的龍吸水...如果再從海面上行駛來一架高達那麼畫面就完美了。

既然高達都有了必然要有能隨時爆seed的駕駛員,現在看來這個駕駛員名額非營帳裡的林年莫屬了...思路走到這裡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個很有趣的社會現象。

一個絕對真實的段子,說是一位自認為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在某一天配合街邊的消防隊演習,臨時扮演火場受傷的群眾演員,他在聊起這段經歷之前幾乎百分百確定自己是一位直男...可直到那一天他脖子上掛著傷情卡,躺在模擬火場中,數個全副武裝的彪形大漢破門而入,一個帥氣滑跪趕到他的面前,拿過他的傷情卡檢視之後用海藍色的眼眸,低沉磁性的嗓音說:

“別擔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的!”

然後一個打橫把他抱在懷中,大踏步奪門而去雷厲風行。從那時候開始這位直男就不怎麼確定自己的性取向了...

這個段子路明非是在守夜人論壇上看到的,那個帖子被芬格爾加精為了新人進壇必看的分割槽。但這個帖子精彩並非精彩在段子本身,而是精彩在接下來衍生的故事。

在當時帖子發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下面有位大四的男學員在下面跟帖回覆說,這段子太離譜了,直男怎麼都是直男,性取向這種東西是不可能變的,要是有人能從火場裡救我出去我最多以後跟他成為過命的兄弟,而不是想讓他透我的屁股!破貼沉了吧。

後面幾十上百樓也都是附和這個直男哥們兒的回覆,但路明非繼續再翻帖子的時候發現後面的樓層不僅沒有從這裡沉貼,反而還刷上了千樓,於是他再仔細往後繼續翻才發現真正的精彩還在後面。

帖子回覆的時間跨度是一個月,有人一記洛陽鏟把原本已經沉下去的帖子重新推上了熱門,挖墳的還正就是那個叫囂著沉貼的直男哥們兒。

那直男哥們兒在隔了一個月重新回覆了這個帖子十分誠懇地說,他選擇對原樓主深表道歉,說他在這段時間內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二元性思維太過死板,任何事物都是存在二重性的,性取向這種東西是可以被逆轉的,任何東西都是可以被理解尊重的...

態度一百八十度逆轉,大家都在猜測這哥們兒發生了什麼事情,討論了幾百樓,直到一千樓的時候才有人爆料,挖到了這位兄弟在一個月前發的一個帖子,在那個帖子裡有著他穿著執行部實習風衣在鏡子前擺poss的照片。

然後帖子裡的人各顯神通,從那段時間執行部航班的時間表、那位兄弟桌上的海洋旅遊攻略,再加上反季節的穿著,逐漸推斷出了他從發帖到悔改這段時間內應該是被執行部分配去了加勒比海的地區進行了一場為期一個月的實習。

而後又有人查到了這哥們兒在加勒比西北墨西哥沿岸的住院手續,看起來是在實習期出了意外受了傷差點就沒撐過來,再結合起之後這位哥們兒的“痛改前非”,不少聰明的人立刻開始扒那段時間加勒比海上執行部有什麼活動,結果你猜猜什麼情況?

他們居然扒出了‘s’級專員林年在那個時間節點被執行部頒發了特別榮譽,活動的地點正好也是加勒比海...這下事情的起因經過似乎一下就明瞭起來了,大家的討論熱度和表情瞬間放肆扭曲了起來。

果不其然,大家之後也迅速地滲透進了‘s’級後援團的小組,在小組裡透過大資料搜尋成功地找到了疑似某位直男哥們兒的小號,短短一個月時間已經混到了後援團的頭籌,頭銜更是死忠之中的死忠,動不動就要為‘s’級獻上心臟的那種。

看完那個新生入壇必看的帖子,路明非差點三觀都被顛覆了,心說媽誒真尼瑪是鐵打的直男,磁鐵打的‘s’級...但忽然他又轉念一想,好像這大四的學長的思路也不難理解。

當初在明珠塔的時候‘s’級從天而降救他跟小天女於死侍的血盆大口之中,要不是小天女倒得快,倒入‘s’級懷抱的就有可能是他路某人了...

不對不對。

路明非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揪了幾撮頭髮讓自己的思路正常一些,怎麼越是關鍵的時刻自己腦海越是想這些有的沒的白爛東西,潛水時的戰術手語記明白了嗎?每次都能把“上浮”的手語理解成“打得不錯”...

自責了好幾分鐘,路明非又忍不住抬頭看著營帳的頂棚想,林年這一遭神兵天降救正統的難兄難弟們於水火之中,暖男安慰營帳裡對陣龍王失利的正統‘s’級劍仙小姐姐,在他們潛水下去成功做掉龍王后,這‘s’級小姐姐豈不直接投懷送抱往卡塞爾學院裡鑽?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場景?‘s’級女劍仙明牌追求‘s’級閃電俠?神鵰俠侶?不對,不能說是神鵰俠侶,那他這個同樣是‘s’的傢伙不就變成陪襯的雕兄了嗎?反正到時候蘇曉檣那邊肯定是不樂意的吧,獅心會的維樂娃·赫爾辛基也算一個?哇咔咔,這是什麼三流的男頻爽文,左擁右抱,其樂無窮?

現在營帳裡劍仙小姐姐和林年聊這麼久,估計已經開始深入交流了吧?各種心路歷程,回憶殺一個接一個來,最後由林年冷酷地說一切都交給我,你放心養傷吧!作為敲開劍仙小姐姐心房的最後一塊磚...路明非想著想著都忍不住樂出聲音了,然後發現身旁同樣在營帳下避雨的零默默地看著他,他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嘴臉,竭力擺出一副憂心世界和平的表情出來...

也就是這時,營帳的門開了,路明非正想扭頭問走出來的林年是不是已經搞定裡面的劍仙小姐姐了,結果一陣風就從他的側臉旁颯一下過去了,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人影也沒看見營帳外的雨地就就響起了驚呼聲。

路明非後知後覺地重新轉頭看向了前面,赫然發現雨地裡不知何時躺著一個女孩的身影...那不就是他之前在影片裡看見的劍仙小姐姐嗎?

可此時這位獨站龍王於江火之中的劍仙卻渾身被泥水打髒,身上的白衣被汙水窪徹底浸溼,渾身都是讓人觸目驚心傷痕,而左手處則是讓人發瘮的漆黑縮水乾柴,就這麼一個殘障人士為什麼會出現在水地裡,她是哪裡飛出來的?

等等,飛出來的?

路明非反應過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一旁的營帳大門,果然看見林年掀開了門走了出來,站在雨簾後面望向水地中躺了好一會兒還沒有爬得起來的殘障女孩一言不發。

“見鬼。”

周震是第一個衝向水地中的李獲月的,檢查她的傷勢和情況。他的反應最快,在李獲月從營帳內飛出來的瞬間就做好了戰鬥準備,但對方落地翻躺下後他才意識到不是裡面的人要‘逃’出來,而是被迫‘飛’了出來。

在李獲月的胸口有一個凹痕,一個比起那些燒傷要令人窒息多的凹痕,就像枕頭深陷一塊無法再凸出來了一樣,只是一眼就能讓感到疼痛和不適。

愷撒、楚子航、蘇茜等人對此反應都不同,在李獲月飛出來後他們第一反應是攔截,無論什麼情況莫名其妙地衝出營帳在確定不是他們的人的時候,他們必然需要制止對方,因為林年還沒有從裡面出來,只要林年不露面,那麼先出來的李獲月就不可能放她走。

但直到林年現身在了營帳門口,他們的反應又不同了,下意識地摸到了身上攜帶的武器。楚子航抓住了黑色刀鞘的刀柄,愷撒則是伸手放在了插著兩把銀色沙漠之鷹的後腰上,眉頭微挑之間看向了周圍營地被驚動過來的全副武裝的正統成員們。

雖然他們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但不妨礙他們清楚一旦局面不對,立刻跟反水跟林年一起衝出去...從曼施坦因瘋狂使眼色就能看出來了,說是他們前來支援正統,可雙方的盟友關係可是就連紙上協議都沒看到的——或許後面秘黨的大人物們跟正統的高層有過協議,可這關他們這些執行部專員什麼事情呢?協議上又沒寫他們的名字。

一下子營地中的局勢變得很為微妙,趕來的正統的成員們看見地上躺著的人是他們的‘s’級之後表情都有奇怪了,看向曼施坦因等人的表情也逐漸不善了起來。

——楚子航此時也幾乎要把村雨從刀鞘裡抽出來了,蘇茜站在他的身後右手輕輕後負,銀白色的刀刃無聲無息地從她的衣物下飄出懸浮在了手心之下緩慢旋轉著,整隻小隊裡的殺胚們雖然沒搞得清楚狀況,但卻蠢蠢欲動了起來...

局面僵持不下。

周震抬手向營地趕來的所有人表示不要輕舉妄動,李獲月在受傷後指揮權直言遞給了他,所以暫時他說的話還是有一定效果的,沒有人開口質問情況,也沒有人輕舉妄動拉動槍栓,現場只能聽見令人心慌意亂的暴雨聲。

周震第一時間蹲在水窪中李獲月的身邊,檢查起了她的情況,看見這女孩白t恤的胸口上留著一個凹印,不難猜出她是怎麼飛出來的。雖然李獲月還有稍微微弱的穩定呼吸,但情況也不容樂觀。

只是隔著t恤他都能看出這一拳的痕跡深而明顯,幾乎就是奔著把她打到不能動彈的目的去的,而很顯然出手的人也做到了這一點。

地上的李獲月沒有昏迷,仰頭看著烏黑雲卷的天空,水滴落在了她淡金色的眼眸中,瞳孔沒有擴散表示她還活著,只是渾身上下都在細微地顫抖著,那是想要調動肌肉和骨骼卻無法做到的肢體顫慄,即使是這種情況下她也想著站起來,唯一還能活動的五指已經抓到泥水裡面了挖出了五條深深的溝壑。

周震沒有選擇扶起李獲月,因為他從對方的眼眸中沒有看到任何求助的情緒,況且他也不確定李獲月現在的情況能不能大幅度地移動,內臟的情況不檢查還是一團謎。

“...不解釋一下什麼情況嗎?”他站了起來隔著雨水注視著營帳前的林年,臉上沒有怒火和不忿,只有理性的平靜。

就算李獲月並非與周家站在一邊,他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林年會莫名其妙地對一個重傷員動手。

他可以負責地說這種衝擊下地上的李獲月保守為此斷了三根以上的內骨,內臟大機率器官挫傷,李獲月現在就算馬上側頭咳嗽吐出夾帶著內臟碎片的汙血他都不會驚訝。

是啊,為什麼動手啊?

別說是周震了,就算是林年身邊的路明非也對此驚爆了眼珠子,他蹲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看著這些許針鋒相對的情勢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態度出來,只能臉部表情緊繃地看著一旁的林年期望他給個解釋...他之前是離營帳大門最近的,可他分明沒有聽見裡面傳來任何的吵架爭執聲!

“她現在傷得很重,需要治療,不然會死。”林年看向周震言簡意賅。

“你也知道?”周震問。

“我打的我當然知道。”林年平常地點了點頭。

周震被這男孩的坦誠給震住了,對方似乎絲毫都不掩飾自己的暴行。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沒有勃然大怒或者輕舉妄動,因為他隱隱認為裡面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秘黨與正統之間不為人知的暗仇?‘s’級之間的謀殺混血種之間的軍備競賽?林年與李獲月第一次見面結下的私仇?

現在局勢亂成一鍋粥,龍王既出代表著整個混血種世界的格局都在動盪,這種情況絲毫不亞於當初世界混血種冷戰的時期,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現在就對這錯綜複雜的一幕下定義還有些為時過早。

“誰先動的手。”周震換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讓林年身旁蹲得老老實實的路明非生出了一絲希望...免去一會兒大家反目成仇打起來的希望。

龍王都還沒露面,他們反倒是先開始內亂了,這算是什麼意思?攘外必先安內嗎?在龍王面前大家可都是一奶同胞...

“我。”林年說,這個回答也讓路明非瞬間噎住了。

楚子航和愷撒微微眯眼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一眼李獲月,但卻什麼也沒說。

“為什麼動手?”周遭問。

“你不需要知道。”林年搖頭視線落了一分到水窪中的女孩身上淡淡地說,“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無關你和其他人。”

暴雨下,周震沉默了,他看向不再開口的林年,大概清楚這件事算是死環了,場地和環境限制的原因營帳中沒有任何的電子裝置,所以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林年和李獲月兩人自己清楚。

現在林年不願意開口,而地上的李獲月就算清醒著也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這件事暫時誰也站不了邊。誰弱誰受傷誰有理這種事情不可能出現在當下,周震也不會因為李獲月躺在水中就偏向對方,這沒有意義也沒有道理,他只想看兩邊的反饋再做決定。

可現在問題就是誰也沒有給出反饋,只知道是林年先動的手,可為什麼動手,以及動手之後還讓所有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憑藉林年的言靈,他如果想要李獲月不利,那麼外面的人不會有任何機會知道這件事情。

周震看向周圍正統的人,想開口警告所有人別輕舉妄動,這時候營地的遠處忽然傳來了汽笛長鳴的聲響,在暴風雨中如此震耳欲聾,所有人都下意識將視線投了過去。

在那漆黑的江水之中一艘巨大的艦艇乘風破浪而來,明亮的航行燈如同燈塔一般耀眼,黑色的船頭就像鐵錨一般將大浪與風暴撕開壓在那鋼鐵巨物之下。

計劃中執行‘青銅計劃’的千噸排水量艦艇恰當時機在這個關口抵達了避風港,這也意味著現在正在僵局中的所有人都該起程了。

暴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降下,他們的時間也在不斷地縮減,數百公里外三峽大壩臨近決堤的水浪滔天聲彷彿就在耳邊滾動,這種情況下發生這些事情實在是引人腦神經疼痛。

“我認為如果她再不進行緊急急救,勢必會因為比現在傷勢更嚴重的併發症病危,比如內臟出血、顱內升壓、燒傷感染...等等症狀,就算是‘s’級混血種也可能因為這些傷勢死亡,畢竟她還是人,人被殺就會死這個道理大家都是懂的。”最後還是諾諾打破了這片平靜,她一直站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直到現在才忽然走了出來開口冷靜地提議,視線停留在林年與周震之間。

“我沒有意見。”林年說,“‘青銅計劃’中本來就沒有她的位置,她的退場並不影響任務的進行。”

周震看向地上的李獲月...李獲月表達不出任何的有效意見,可能她現在就連說句話都是巨大的折磨?那胸口的凹痕不用掀開衣服去看就能知道連帶著肌肉和骨骼一起凹陷下去了,絕非只是衣服的褶皺而已...

“好...”數十秒後,周震收回暴雨淋落的李獲月身上的目光,看向林年點頭說,“時間緊迫,任務為重...軍艦已經就位了,下潛行動刻不容緩,我們有什麼事情...任務之後再說。現在先送她離開夔門,前往外界的醫院緊急治療。”

“早該這麼做了。”林年說。

周震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有多說,抬手示意周圍的正統成員前來照顧傷員,而他則是掃了一眼所有卡塞爾學院的成員說,“所有與下潛任務有關的人現在跟我走...”

在林年身邊,路明非懵逼地看著邁步走進暴雨夜中的林年,愣了好一會兒被零踹了一腳才回過神來,戴上了雨衣的帽子低頭走進了大雨之中。

在他路過地上被人圍起搶救的李獲月時,忍不住視線低垂瞥上了這個女孩一眼,可這時他卻發現對方居然也在看自己!

那淡金如寶石的眼眸全是一種他讀不懂的情緒。

漠然,但卻帶著一種他略微熟悉的...如釋負重,倒像是他曾經在三個月的久久重壓後解放回到寢室時瞬間渙散的眼眸。

“路明非。”前面有人在叫他。

路明非抬頭,看見了回頭的林年,林年看著他微微側頭,“走了。”

“哦哦...”路明非沒有再多看了,趕緊拉了拉雨帽跟上了大隊伍,將背後嘈雜的營帳和人群拋在了混沌的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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