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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邵一峰。”

“性別。”

“...女?”

一把匕首被猛地插在了寫字桌上,木屑勁射到了桌面邊緣彈到了邵一峰的手側,他下意識一抖往後一縮就對著那朝向自己的刺目檯燈老老實實回答:“男,肯定是男,我家上下就我一個傳宗接代了。”

林年坐在了寫字桌的對面,整個屋子沒點燈,就一盞檯燈作為燈源,聽說這樣能給被審訊的人帶來壓迫力,他也不清楚是真是假,但聽說執行部的前輩們都是這麼玩的,他也這麼照做總不是錯的。

不少執行部的老油條們其實在審訊上出奇的懶,十個執行部專員九個暴力分子,對於抓捕犯人和與危險混血種真刀真槍的對毆是他們的忠實愛好,但對於審訊抓到的犯人他們又一下子興致缺缺起來了,畢竟讓人說話根本比不上讓人慘叫能帶來愉悅感。

大部分前輩們的審訊技巧都很偷懶,先在桌上放一支筆和一張紙,再給犯人一巴掌,在對方回過神來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又給他的大腿上來一槍,然後在他劇痛慘叫的時候繞到他的背後拖根椅子過來坐下,拿槍抵住他的後腦勺說一句話:“寫吧。”

事實證明往往犯人都會在這種審訊模式下交代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也都能忽然給執行部提供更多案件的線索...

可現在林年不能用這種簡單粗暴的審訊方式,雖然他身上帶了槍,但畢竟面前的邵一峰還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犯人,頂多算嫌疑人,起碼在法庭上木錘子落定之前庭下戴著銀手鐲的都被叫作“犯罪嫌疑人”而不是“犯人”...再者來說面前油頭梳得整整齊齊的小胖子大抵也就能判一個“始亂終棄罪”和“色膽包天罪”,還犯不上得被槍頂腦袋恐嚇。

對於這種人,林年有更聰明的做法。

“黑太子集團老闆的獨子?”

“除非我老爹有私生子...是!”

在邵一峰的視線中,面前年齡跟自己差不多甚至還小一些的男孩在問話的同時,拔起了匕首‘哆’一下乾脆利落地插在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指縫中間,刀刃就差了那麼一毫米割在他的指間盡頭的肉蹼上,腳趾抓地都止不住地湧上腦門的寒意成功打斷了他的廢話。

在臺燈的照耀下不難看見插在邵一峰手指間的匕首工藝的精美,通體帶著懾人的美感,還開著他自以為應該是‘血槽’的凹痕。其實他再更多瞭解冷兵器就會知道,刀上的血槽其實作用並不是放血,凹槽的專業術語應該叫做‘樋’,是在不縮短刀身或者縮短刀寬的前提下,儘可能地減小刀的重量而設計的。刀子捅進人體之後,肌肉會自動收縮填住這些凹槽,起到放血的作用並不大,倒是可以有效地平衡內外氣壓方便拔刀出來再捅第二刀。

能掏出這玩意兒的傢伙...邵公子吞了口口水,知道今晚攤上事兒了。

像他這樣的人,在這種局面下可從來都沒有鬥智鬥勇這個選項,他腦袋很清楚,接下來的情況不過是對方提數字,他老爹打數字罷了,他家闊,所以只要數字到位,他人應該是沒事兒的。近幾年綁人的都挺有規矩的,但凡數字到得痛快他們都不會狠心撕票...再說了,這可是在品酒會別墅的三樓啊,沒見過這麼囂張的綁架勒索犯!

“你的父親,黑太子集團的老闆一般這個時候人在哪裡?”說話的同時匕首被拔出插在了臨靠著的指縫中,同樣入木三分(物理)。

“我鬼知道他在哪兒啊,他現在不在國內啊...能不能別這麼玩,插到手可不得了啊。”邵公子膽戰心驚地看著男孩拔出刀子又穩、準、狠地插在了下一個指縫裡,匕首刀尖捅開寫字桌桌面的悶響讓他心臟狂跳不止。

“不在國內麼?你確定?”拔刀,再插入下一個指縫,林年問。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拿這個開玩笑幹嘛啊,你們要綁架我也得等他回來啊,跨國轉賬不好操作啊。”邵公子被這戳手指的遊戲嚇得有些臉色發白,語速隨著匕首在他指縫間插下的速度一起增長,越說越快。

“有聽過‘猶太人’嗎?”

“啥?”

“‘猶太人’,聽說過沒有?”

“猶...猶太人,喜歡做生意,胸前喜歡掛金子的那種猶太人?”邵公子看著指尖速度越來越快的匕首開始口不擇言了,種族歧視的話都開始胡亂說出口了。

“聽過沒有。”林年問著,手下也不慢,快刀戳指縫的小遊戲玩得越發流利了。

“你...你別下刀下歪了啊。”邵公子看著對方在自己手上玩著的花活兒冷汗都出一背了。

“我多讓我問一次我速度就提一倍,如果戳斷了你的手指那就換一隻手繼續玩,手玩兒沒了就玩腳。”

“我...我有腳氣。”

快刀戳指縫的速度忽然快了三倍。

“我說!我靠!我沒聽過什麼‘猶太人’!你到底想要什麼啊?錢嗎?兄弟,別玩兒我啊!”邵公子人都要被嚇飛了,放在桌上的手就算沒人按住也不敢亂動一下,生怕被匕首戳穿跟桌子釘在一起。

“你三天後要去參加一場慈善晚宴。”

“你怎麼知道?”

“黑太子集團是那場慈善晚宴的主辦方之一嗎?”

“不是,我們搞礦產、房地產的資本家做你媽慈善啊...對不起我不說髒話。”在匕首貼著手指邊兒落下去,蹭掉一塊淺薄油皮的瞬間,邵公子苦著臉用另一隻手給自己掌嘴了。

“你對慈善晚宴瞭解多少?”

“我搞娛樂業的,我只知道慈善晚宴是捐錢的啊。”邵公子白著臉回答。

“我是說對於三天後的那場晚宴,你瞭解多少?”

“我才回來,就收到了一張邀請函,真的屁瞭解沒有啊,我真不知道大哥。”

“地點在哪兒?”

“霧尼歌劇院!城南郊的那個歌劇院,本地人都知道!國家戲劇團公演過的那兒!”邵公子幾乎尖叫著喊了出來。

桌上來回穿插的匕首已經快若飛花了,如果摁在桌上的不是自己的手,那麼換作平時的邵公子會大喝一聲好活兒當賞,甩下一沓鈔票讓耍花活兒的速度更快一些。但現在放在桌上的手是自己的,他只想甩一沓鈔票求求對方慢一點,這速度在臺燈下都快出殘影了,匕首來回挪動帶起的風都吹得他的髮絲兒飄了起來。

匕首忽然離開了邵公子的手掌,在林年的手中翻花似旋轉,纏在手腕間蛇一樣翻轉,最後被一把抓住刀柄丟在了邵公子手掌前面,一半的刀身沒入了進去。

“居然在歌劇院?你以前去過這個慈善晚宴沒有?”林年坐躺在了椅子上,將檯燈的光線從邵公子的臉上落到了桌面上。

“沒...沒有,我才從國外回來半個月啊,帖子都是上個星期寄到我家的。”終於緩過神來的邵公子滿頭大汗喘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右手顫顫巍巍地從桌上被插出了一個手模的輪廓裡抬了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左手還下意識摸了一遍右手,想看看有沒有缺掉哪根手指。

“邀請函呢?”

“我讓我秘書給我收好了。”邵公子吞了口口水。

“那你準備去嗎?”林年問。

“一開始是準備的...但現在不想去了。”邵公子說了實話...現在的他特別實誠,就算林年問他什麼內褲的顏色他都不用說,而是站起來脫褲子趴床上給人自己看。

...是個特別識時務的紈絝二代。

“你之前說過了,你的興趣是吃喝玩樂和娛樂界,為什麼會想去慈善晚會?錢多了沒地方燒嗎?”林年敏銳地抓住了邵公子話裡的漏洞,眼神陡然沉了下來。

“我...”邵公子也沒想到對方會注意到這點,正想說什麼但又忽然啞住了,眼中露出了一絲警醒。

...他一開始是想如實說自己師姐要去他才想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就這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刻,他反倒是不想在這種狠角色面前提起自己師姐了。

林年見邵一峰的臉上突然出現的猶豫,沒說什麼,只是從袖子裡抖出了另一把匕首輕輕放在了桌上。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兩把匕首一起玩。”

“我...我想去慈善舞會上泡美女不行嗎?”邵一峰咬了咬牙說了個謊,“很丟人是吧?我知道,但我就是這種沒心肝不想做慈善,只想泡美女的爛貨。”

“......”林年側了側頭,沒有諷刺一句類似‘看得出來’的話,只是頗有深意地盯了這個衣衫華麗的小胖子一眼又忽然問,“聽說你在找卡塞爾學院?”

邵一峰一滯,下意識抬頭,視線跟林年對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沒有回答的答案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理由。”林年說。

“聽別人說的。”邵一峰嘴巴一抽,卡塞爾學院是他聽“師姐”說的,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忽然提到這個,但卻做好決心打死不把師姐供出來了。

雖然這種情況下把師姐提出來了對方也不一定能對師姐做什麼,但他內心還是隱隱覺得這些找上自己的人不對勁,有種預感告訴他接下來絕對不能亂說話,能不讓扯上師姐就儘量死不鬆口。

“別人?哪個別人?我要一個名字。”林年輕聲說。

黑太子集團被列入他們的嫌疑目標不僅僅是因為他體量巨大的緣故,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芬格爾在邵一峰的電腦上查到了有關‘卡塞爾學院’的搜尋記錄,很有可能邵一峰接觸過某個知情、起碼知道卡塞爾學院存在的混血種,那個混血種的身份在這個任務的情景中就忽然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名字我記不得了,就忽然聽見別人說過的。”邵一峰這次抽動就不只是嘴角了,整個臉繃得跟牛皮紙一樣緊。

林年忽然換了個坐姿,這次邵一峰忽然就看到了對方西裝衣襬下彆著的黑色槍械了,心臟也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知道這是對方故意讓他看見的,同時也明白今晚事情真的大條了...但他心裡那股韌勁兒卻讓他死倔著硬是沒把自己的“師姐”提出來,大概是認為自己這樣特別的男人...不過說來好笑,他也的確願意為這麼男人的行為付出代價。

接下來,想象中的毆打和槍頂腦袋他霸氣回罵的劇情沒有出現,林年只是坐在椅子上安靜思考了一會兒,許久後開口淡淡地說:“你在藏一個人,不想把祂供出來。”

邵一峰一言不發,打定主意要當他心裡的那個硬漢了,於是林年繼續說:“根據搜尋引擎的記錄來看,你喜歡紅髮的女孩子,你又在英國留學了很久...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這個癖好是你在英國留下的?”

邵一峰面無表情,但內心莫名開始有點騷動了,眼神開始躲避對方銳利如刀子的視線、

“心理研究表明,得不到的,越重要的越是會養成渴求的心理,像你這樣伸手可以得到很多的人卻莫名其妙地開始閉緊口風了起來...我能不能認為你不想供出的那個人對你很重要?”林年輕輕敲著額頭用自己姐姐的思路開始推論起了事情,“你不喜歡慈善,但卻失言說你準備去參加,再結合你之後試圖用謊言掩蓋那個人的行為...”

邵一峰終於繃不住了,坐在椅子上開始躁動了起來。

林年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似得,抬頭看向他:“那個人三天後也會參加那場慈善晚宴,你要去的目的正是因為祂,也就是祂讓你瞭解到‘卡塞爾學院’這個地方的。”

邵一峰猛地跳了起來,就開始向大門跑去,邊跑還邊從包裡摸出電話找聯絡人,可他還沒跑到門口忽然就被一股巨力壓倒在了地上,拿著手機的手腕也被踩住了。

房間的大門從外面開啟了,楚子航和萬博倩衝了進來,一下子就看見林年踩在地上小胖子的身上。

“出什麼問題了麼?”萬博倩警惕地問。

“沒什麼,地點問出來了,除此之外我還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情報。”林年彎腰從踩住對方手腕的那隻手中摳出了那部iPhone手機,螢幕上正亮著聯絡人的介面。

“他想給什麼人打電話?”萬博倩問。

“不...他是想刪除聯絡人和電話記錄,大概猜到我們會從他手機上電話簿下手了。”林年淡淡地說,“意外得很聰明,沒有去刪除特定的一個,而是準備全部一起刪,不然我會在他點開那個聯絡人頁面的時候再製服他。”

“但疑似是個知道點內情的混血種,他很在乎對方,對方也會在三天後出席。”林年低頭看著滿頭大汗的邵一峰說,“他可能三天後要陪我們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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