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四百三十九章青螢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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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熒的實力已至十六境，就算是單單隻論這一點因素，現在的他都是隨時在面臨生命危機。

在這個時候，他是純粹以他自己的魔意作為防禦手段，企圖去拯救陷入狂暴的流熒。

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會隕落。

在前行的的過程中，他在每時每刻都要面對流熒的攻伐手段。而流熒也赫然是能失敗成千上萬次。

但流熒只要成功一次，那麼，明年的今天就會是他的忌日。他只有一次機會，只能成功。

而在此刻，他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流熒的強大。他的魔意的確是要比流熒的魔意更可怕。

但那只是一方面的事情。

若他們在同境界，他當然可以憑藉他的魔意壓制流熒。可他們之間還有境界的差距。

這境界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流熒的魔意呈現如日中天之像，而他的魔意，則是微弱如螢火之光。

“青陽——”

同一時刻，面臨諸多大事從來都是臨危不亂的蘇玥，更是在此刻心慌到了極致。

蘇玥現在只覺得她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所有的事情她都不願再去想了，她現在只要古青陽平安。

但很快，蘇玥就恢復了清醒。

因此，她也是於第一時間祭出她的道兵“幾時明月”，而後便靜靜盤坐下來，撫琴便是一曲。

很快，一陣陣悠揚婉轉、直抵人心的琴音響徹這方峽谷。如此琴音也是使得流熒出現片刻的失神。

雖然現在的流熒已經因為她那不斷增長的魔意而失控，但她明顯還是有著些許理智存在的。

因此，當她聽到這陣無比熟悉的琴音之時，她內心深處的真正自我還是被喚醒了幾分。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毀滅慾望也依舊還是特別強烈，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的本心。

尤其是當她看到古青陽向她衝過來的時候，她那好不容易復甦的理智就再度被慾望所吞沒。

“滅！”

流熒發出一聲怒吼，在這震天動地的吼聲響徹天地的一剎那，她亦是擲出手中的戰矛。

剎那之間，就連蘇玥的琴音都因為這一幕的上演而有了片刻停頓，在這個瞬間，蘇玥屏住了她的呼吸。

蘇玥知道她自己現在完全就是在賭，賭流熒殺不了古青陽。

只是，蘇玥自己也知道她賭的有多麼離譜。

流熒和古青陽之間的差距就擺在這裡，要說流熒殺不了古青陽，這著實是太可笑了。

因此，片刻之後，屬於她的琴音雖然是再度響徹這方峽谷，但蘇玥自己卻是真的心急如焚。

一邊是摯友，一邊是所愛之人。

憑心而論，她不希望他們兩者之間有任何一人出事。但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一個照面之後，蘇玥就看到古青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半空之中極速墜落，重重向她這邊飛來。

至於那柄被流熒賦名為“天地俱滅”的長矛，它則先是停頓在半空中片刻，隨後又回到流熒手中。

只是，在完成了這一擊之後，流熒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仿若瘋魔一般繼續向古青陽發動攻勢。

也不知古青陽在剛剛那個瞬間到底做了什麼，總而言之，他居然真的成功地阻止了流熒。

而在這個時候，流熒自己更是閉上了她的眼睛。她就像現在那樣，一直都靜靜地佇立在原地。

恐怖的毀滅魔意仍舊在她的身上瀰漫著，那種可怕的氣息，就像是大海的波濤一般，一浪生一浪又起。

但就在這強強弱弱的變幻過程之中，流熒明顯是正漸漸地掌握著某種規律，正一點點找回她的自我。

“青陽，你沒事吧？”

同一時刻，蘇玥更是心疼地把古青陽抱在懷中，動用她的靈力凝結為治療術式，守護古青陽的生機。

她並不知道古青陽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但流熒剛剛那一擊的確是沒能徹底要了他的命。

時至此刻，古青陽也只是一副重傷垂死的樣子。

在他的身體內部雖然也殘留著些許毀滅魔意，但那股力量，在被蘇玥發現之後卻是無法再起風浪。

“玥……玥兒——”

“我在呢。”

“別把這份魔意盡數驅除，給我留點，我突破的時機已經到了，接下來我要煉製屬於我的道兵。”

“傻木頭，你莫不是瘋了，你聽我的，就好好養著。道兵以後有的是機會可以煉製，先養傷好不好？”

“不——”

在蘇玥的治療之下，剛剛才緩過一口氣來的古青陽毅然搖頭。

這一刻，他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為眼前佳人拭去眼角的淚。

搖頭之後，他那黯然的眼眸中也爆發出無比強盛的光彩。

“你我皆是追尋大道之人，當知道求道的最高境界便是這得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是我距離完美之道最近的一個時刻，若是錯過，我真會為之遺憾一生的。”

“玥兒，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我們的路就是這樣。”

“現在不去拼一次，我怕我以後就連與你相擁的資格都沒有。為了我們的未來，請見證我的完美。”

……

古青陽的這一番話不可謂不夠激昂，蘇玥在聽了他的話以後，滾燙的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流下。

而古青陽自己在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則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就連呼吸也隨之變得均勻許多。

如果不是在幾息之後，他又突然睜開他的雙眼。

哪怕是蘇玥，都要以為他就要以這樣的方式自然地沉沉睡去。

可他終究還是選擇睜開他的那雙重瞳，任由那眼眸中閃過強烈的求道之意，而後便是再度一躍而起。

就在那個瞬間，古青陽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他的氣息，以破釜沉舟之勢衝向那大造化熔爐。

而在那個瞬間，蘇玥也是終於看到，原來這個傢伙一直都把那塊青色神石抱在他的懷中。

而在青色神石之上，也更是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凹陷裂痕。

很顯然，就在剛剛，古青陽就是依靠這塊青色神石抵擋了流熒的毀滅一擊。

只是相應的，這樣的舉動雖然是保了他自己一命，但這青色神石的精華也因為那毀滅之力而洩露。

事情就正如古青陽剛剛所說的那樣，如果他再不把握機會，那麼這塊青色神石很快就會報廢的。

到了那個時候，古青陽若是還想再煉製屬於他自己的道兵，那這件事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以古青陽對修行的態度，這樣的事情，古青陽怎麼可能接受。

因此，蘇玥也是默默收起她的眼淚，再度撫琴，在略微思索片刻之後便毅然決然地彈出一首曲子。

“仙音大道極盡昇華之曲——伏羲神天響！”

這首曲子，她這一輩子也就只彈奏過三次。第一次彈奏，是她剛剛成為骨修時，在命骨境彈奏。

那個時候，她就是憑藉著這首曲子展露出驚人的音道天賦，一舉成為當時那個時代的絕世之才。

然而在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她與這首曲子有一種契合感，那契合感就彷彿是出自於宿命一般。

只是第一次彈奏，她便在暗暗地告訴她自己。

非到成道證道之時，便不可再度彈奏這曲子。

而她第二次彈奏這曲子，則是因為她親手鑄造陪伴她一生的東西，她的道兵，幾時明月。

幾時明月鑄造而成的時候，她自是見了它便欣喜至極。同樣也是因為那種宿命感，使得她沉醉至極。

為此，伏羲神天響成了她與它見面之後，她送給它，同時也是她送給她自己的一件禮物。

而現如今，她要再度彈奏此曲。

仔細說來，如今的她也算是徹底證道了，成了十六境的強者。

回想以前，曾經的她又何嘗不是有著一個成為十六境骨修的夢？

而今時今時，也赫然就是彈奏那首曲子的最佳時機。

一來，她應該慶祝她真的突破了那個境界。二來，現在的古青陽和流熒，他們都需要幫助。

伏羲神天響，在傳說中，這是源自於另一個世界的絕世仙音，是由一位無比強大的生靈創造創作。

她不知這傳說是否為真。

她只知道，她每一次彈奏這首曲子，她都會情不自禁地被這曲子中的神聖超然之意所深深地吸引。

“以我一切，化為吾火！”

就在伏羲神天響響徹整座峽谷的一瞬間，古青陽更是成功地從流熒的手中接過了大造化熔爐。

而在那一刻，流熒的毀滅之火也才剛剛熄滅不久。按理來說，古青陽其實是可以藉助這火焰煉器的。

這可是一位十六境器道骨修的火焰，已然可以算是遠超諸多奇火異火的無上之火了。

可就算是如此不凡的東西，古青陽也依舊將它拒絕。

而對此，古青陽給出的那個理由就是，此火非他之物。

當古青陽真正開始面對他這一生絕無僅有的一次煉器行動時，他的內心世界也開始變得莊嚴肅穆。

古青陽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更是知道他應該做什麼。

所以，古青陽才會以他自身的一切作為燃料，點燃那團真正屬於他自己的道火。

這道火無名，古青陽也沒想過要賦予它一個名字。在古青陽看來，只要它是他的道火，便已經足夠了。

“呼——”

果然，就在古青陽閉上眼睛，然後又默默地盤坐在大造化熔爐之前的一瞬間，火焰燃燒的聲音響起。

而緊接著，伴隨著第一枚象徵著古青陽之本源的符文衍生浮現，也開始有越來越多的符文隨之衍生。

在火焰激燃而起的一瞬間，古青陽也在面對他此次煉器的需要面對的諸多問題。

此番煉器，他要煉製一件怎樣的兵器？那兵器該是什麼形狀，該是怎樣的一件兵器？

還有，既然他早就已經感應到他這是要煉製一件道兵，那他又該煉製一件怎樣的道兵出來？

古往今來，很多骨修的道兵都是在他們最強的時刻煉製，比如流熒就是一個例子。

她是因為天地俱滅而破境，天地俱滅亦是因為她的煉製而誕生。這主與兵，兵與主……就是相輔相成。

那他呢？

他選擇在這個時刻去煉製他的道兵，真的是因為時機已至，還是隻因為他捨不得那塊青色神石？

……

他心中的問題太多了，一時之間全部湧現，倒是真使得他感到諸多疑惑，感覺此次煉器困難重重。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他身體之中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他的心思，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越發純粹。

顯然，這都是那琴音的功勞。

那般琴音真可謂是上通大道，而下曉陰陽，它響起的每個瞬間都讓古青陽覺得他受益匪淺。

漸漸地，他的心也變得越發地安靜，越發地空明。起初的時候，他是什麼事情都在想。

而到了後來，他是什麼事情都不想。甚至就連煉器這回事情，他都已經將其徹底遺忘。

“道！”

但很快，在古青陽的內心世界之中就出現一個概念。這個概念被他想起，被他無限地延伸思索。

道為何物？什麼才是真正的道？

很多問題在他的心中衍生，但不同於之前的是，在這個時候無論是怎樣的問題，都會被他瞬間解答。

因為這些問題，早就已經被他不止一次地思索明悟，他也是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只是，當他將那些問題一一解答清楚的時候。

他的思緒也還是回到了兩世人生之初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很小，年齡小，能力也小。

他弱小到連好好活著都是一種奢望，連讓妹妹高興都是不切實際。他的人生之初，是一段悲慘的光陰。

但對那段日子，他始終都是無愧無悔的。甚至在他看來，那段日子還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年。

“哥哥的這一生很苦。”

“每天做工養活我們的日子，於他而言可能就是最快樂的日子了。那個時候，他的笑還是出自真心。”

“前世的我很快就死了，死在十八歲的那一年。我的十八歲，是我的葬禮舉辦之日，是我的忌日。”

“這一世我依舊還是沒能活過十八歲，同樣的時間，我能迎來的結局依舊還是死亡。”

“這大概是哥哥最大的遺憾。”

“玥兒姐姐，如果有一天哥哥選擇離開，請你不要恨他怨他。哥哥只是想要變強。”

“他的人生道理，其實一直都很簡單。”

“他始終都認定，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悲劇之所以會發生，都是因為當事人的能力不足。”

“自從我離開之後，哥哥的心就變得一片荒蕪。在後來，哥哥遇到過很多不錯的女子。”

“洛家的大小姐洛水仙，冰雪聰明還精通商賈之道，算是這大荒世界一位真正的奇女子。”

“夜瀾謠歌，謀士以身入局，舉棋只求勝天半子。”

“這個丫頭一直都說她是哥哥的追隨者，但她的心思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可這追隨終究還是因利而起。”

“還有一個名為魔柔的女子，起初的時候，她只是我哥哥的對手。但後來，她的心思就有些不對勁了。”

“這些女子，都喜歡我哥哥。”

“但我哥哥不喜歡她們，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不愛她們。她們對於哥哥來說就像是石頭，最多就是玉石。”

“姐姐你不一樣，你是鮮花，是唯一可以在那片荒蕪中盛開的絕美之花，你就是哥哥心境中新的生機。”

“我沒能想到我的靈魂還可以在哥哥的身體裡復甦，更沒想到，今時今日已是如此之景。”

“玥兒姐姐，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還能陪著哥哥走到哪一步。”

“我只是希望，往後餘生你能成為哥哥的寄託，哪怕是隻能他感到一絲絲甜蜜也好。”

……

一個青衣女子，不知於何時起便已經出現在蘇玥的身邊。

而這個青衣女子自然就是古青螢的靈魂體，是她的化身。

古青螢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完全是因為古青陽已經在真正意義上將他的道推演到極致了。

從她以食葬之法，讓她的哥哥將她一口一口吃下去煉化的時候，她就註定會成為古青陽道的一部分。

現如今，她會出現很正常。

而蘇玥雖是時時刻刻都在彈奏伏羲神天響，但古青螢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她聽得清清楚楚。

淚水，更是早就已經從她的面頰之上滑落。若非還要專注奏曲，恐怕她早就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我用盡最後的一點能力為哥哥編寫的一部史書，算是我在隕落之後為他準備的禮物。”

“旁人我是不會給他們看的，但是姐姐你不一樣，你不是旁人，你擁有知道這一切的權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