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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窈看著李汝珍那副母雞護崽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但是又不由得在心裡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裴窈也不明白李汝珍為什麼會覺得她對程景珩很有惡意,他們之間充其量也算得上是和平分手,既然是和平分手,那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狗血的恩恩怨怨。

裴窈看著程景珩,倒是沒多說什麼。衝他點了點頭,自己便回房間去了。

李汝珍很是滿意裴窈這個反應,早知道裴窈看到程景珩時能如此平靜,她也不至於出現方才那應激過度的反應,讓程景珩看笑話。

裴窈回到房間沒多久就出來了,她將自己給父母買的東西放在了客廳茶几上,還順手從茶几果盤裡拿了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李汝珍在廚房忙碌著,裴窈本想去幫忙的,但是卻被李汝珍推了出來,讓裴窈別礙手礙腳,於是乎‘礙手礙腳’的裴某人便在沙發上落座了,兩隻手,一隻手拿著個蘋果,而另一隻手則是按動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翻看著電視節目。

裴國權和程景珩依舊在切磋棋藝,在李汝珍反覆出來死亡凝視了好幾眼之後,裴國權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提前結束了戰局,匆匆進了廚房幫忙。

程景珩收拾完象棋,將東西放到了原本的位置之後,扭頭便看到了正癱倒在沙發上的裴窈,他緩步上前,在裴窈面前落定。

被一團陰影遮住的裴窈抬頭便對上了程景珩的眼。

他的眸色依舊深沉,讓她讀不出其中的深意。

程景珩在裴窈身側落定。

正在裴窈有些疑惑的時候,程景珩清了清嗓子才緩緩開口道。

程景珩:你今天去醫院了?

裴窈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隨即她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句。

裴窈:對,我想著你肯定對挑禮物這些事不上心,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地替你選了。

見到裴窈那張平靜的臉,程景珩十指交叉,手肘抵在雙膝,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但是很快他臉上又帶著一絲笑意,對裴窈說。

程景珩:謝謝。

謝謝裴窈總是那樣體貼,讓他可以放心將後背交給她,只是他不確定,這樣的體貼還能維持多久。

很快,李汝珍的飯就做好了,程景珩也急忙去廚房幫忙拿筷子端碗,卻被裴國權攆了出來,裴國權雙手分別拿著筷子和碗,嘴裡還唸叨著。

裴國權:你的手是拿手術刀的,這些東西爸來拿就好!

裴窈聞言,在沙發上撅起了嘴,似乎是有些不滿意裴國權的話,又帶著幾分拱火的意味大聲嚷道。

裴窈:爸!他已經不是你女婿了,你在他面前自稱啥爸呢!要認清你的身份裴叔!

裴窈這話說出口,裴國權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尷尬,李汝珍也聞言從廚房出來了,手裡還拿著滴著菜湯的鍋鏟,一副孫二孃的模樣。

李汝珍一隻手叉腰,一隻手舉著鍋鏟,光是這架勢就足以讓裴窈噤聲。

在李汝珍面前,裴窈就算是有千言萬語要貧,也不敢過多造次。

因為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見得在這個家裡食物鏈頂端的女人是誰了。

見此情形,程景珩有些尷尬,但是他隨後看到了裴窈那一副不敢多言的表情,不免又覺得有些好笑,李汝珍也瞧見了一旁的程景珩,急忙將自己手裡的鍋鏟放下,換上了一副慈愛的表情對程景珩柔聲道。

李汝珍:小程啊,你別聽窈窈瞎說,她從小就這樣沒個正形。

李汝珍說著還賞了裴窈一記眼刀。

裴窈敢怒不敢言,只有將心中的怒氣化作一道白眼又轉送給了程景珩。

自然這一幕也被程景珩盡收眼底。

程景珩臉上的笑意不減,朗聲對李汝珍說道。

程景珩:沒事媽……李姨,我知道的……

程景珩說這話時還下意識看了裴窈一眼,故意將‘李姨’二字咬的格外重,果不其然,當李汝珍聽到李姨二字的時候,一下又怒了,她強壓著心裡的火氣,面上依舊是笑盈盈對程景珩說。

李汝珍:什麼李不李姨的,在媽這裡,只有你這一個女婿。

李汝珍說這話時,又扭頭瞪了裴窈一眼。

裴窈只覺得自己好無辜,天殺的程景珩,他怎麼不去當綠茶啊!怎麼之前她沒發現原來程景珩還有做綠茶的潛能啊!

裴國權見李汝珍那副快要將裴窈拆骨入腹的架勢,急忙出來打著圓場,招呼著程景珩落座,然後叫裴窈過來坐下吃飯。

裴窈秉持著‘保命要緊’的原則,去廚房把最後一個菜拿了出來之後,他們三人已經落座了,很明顯,李汝珍是故意的。

但是她早就知道了,畢竟李汝珍的心思堪比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她就差沒拿著大喇叭喊著裴窈和程景珩復婚了……

這餐飯,很明顯,對裴窈來說相當於是鴻門宴了。

她剛落座在程景珩身邊,吃了兩口菜過後,李汝珍便以試探性的口吻問道。

李汝珍:小程啊,你和窈窈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裴窈扒著碗裡的飯,在聽到李汝珍這話時差點沒被噎住。

這也太直白了吧?

這很李汝珍。

聞言,程景珩放下手中的筷子,似乎是在思考李汝珍這話他應該怎麼回答才算得體,而坐在一旁的裴窈如坐針氈,她悄悄地踩了程景珩兩腳,暗示他不要亂說話時,可程景珩卻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她的攻擊,轉而對李汝珍說道。

程景珩:其實都是我的問題,和窈窈無關。

這個回答,乍一聽很合理,裴窈一時有些懵,她甚至還以為是程景珩察覺出了她想要離婚的原因,可是在李汝珍耳朵裡可就不是這樣一回事了。

因為她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任性,愛作,情緒不太穩定,做事一根筋,認準了的事就不會改變,還容易心血來潮想起一出是一出。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程景珩很不錯,成熟、穩重,最主要的是年紀輕輕就是胸外科的主任,前途不可限量,而且透過這些年的接觸,她能感覺到程景珩對裴窈的遷就、維護和包容,甚至可以說是縱容。

所以此時此刻對於程景珩的話,李汝珍下意識帶入到了這是程景珩在為裴窈開脫,於是乎她看裴窈的眼神更覺得裴窈無藥可救了。

怎麼想的?放著這樣一個好男人不要,非要離婚,這丫頭腦子瓦特啦?

李汝珍想到這裡,看程景珩的眼神中帶了更多的憐愛。

真是難為這個孩子了,這個時候了不但沒有說裴窈半句不好,還處處維護她。

所以李汝珍看向裴窈,吐出了一句。

李汝珍:身在福中不知福。

裴窈:?????

被李汝珍這話說得一頭霧水的裴窈只覺得莫名其妙,她扭頭便對上了程景珩那笑的如三月春風一般和煦的臉,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看著這張臉,好想給他一拳。

綠茶……

她氣啊!

接著她便聽到李汝珍繼續苦口婆心的說著。

李汝珍:小程啊,媽知道,你是在給這死丫頭開脫呢……

裴窈:??????

裴窈一頭問號,嘴裡的飯一下都覺得不香了,她抬起頭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李汝珍,但是李汝珍只是輕飄飄地看了裴窈一眼,無視了她面上的疑問,又繼續說道。

李汝珍:媽知道,窈窈啊,她任性,這都怪我和她爸把她寵壞了,可是人家都說,兩個人能成為夫妻是上輩子擦了好幾百次肩,這輩子才能成為夫妻呢,而且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結婚兩年,在一起五年,七年的時間,那裡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人這一輩子哪兒有那麼多七年給你們玩鬧的啊,你說媽說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汝珍:媽雖然沒有你們讀書多,但是媽這一輩子經歷的事比你們多啊,你看看你爸,一輩子雖然碌碌無為的,但是媽平心而論,要是離開你爸,你媽我肯定也活的不開心。

裴國權在聽到李汝珍前一句的時候,也是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可是聽到後一句時,竟然老臉一紅,伸手拍了拍李汝珍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裴窈有些被陳年狗糧餵飽了的感覺。

程景珩沒有說話,似乎李汝珍的話給了他莫大的啟發一樣。

李汝珍回握住了裴國權的手,然後又將裴國權的手挪回了原本的位置,又將手抽了回來。

這一系列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

裴窈不禁為她老爸感到心疼。

可是下一秒程景珩的話說出口時,裴窈就心疼不起裴國權了。

程景珩說: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只是……

程景珩頓了頓,又低頭看了裴窈一眼,似乎是在徵求裴窈的意見,如果裴窈不同意他就閉口不再言語一般。

裴窈又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程景珩在搞什麼鬼。

不是,她怎麼之前沒發現程景珩還有當演員的天賦呢?

被病人耽誤了的演戲天才啊這是。

接著程景珩又繼續說道。

程景珩:只是我尊重窈窈的一切決定,只要她開心,我怎樣都是可以的。

裴窈:?????

這人怎麼還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等等……

她怎麼還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拋妻棄子的陳世美?

果不其然,她抬頭便看到了李汝珍那雙憤怒的雙眼,以及她咬牙切齒從嘴裡蹦出來的兩個字。

李汝珍:裴!窈!

裴窈瞪了程景珩一眼,而程景珩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了的小孩,淡漠清俊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得意的笑意。

這是什麼惡趣味?

裴窈在今天似乎才感受到了一個前所未見的程景珩,這是她有些恍惚的,又或者說,是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時間太過短暫,讓她一時有些記不清從前了?

不過坐在李汝珍旁邊的裴國權急忙安撫了正欲發怒的李汝珍,顧忌此時程景珩還在家,李汝珍硬生生將自己胸中那股怒意壓了下來。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她還是問出了那一句她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李汝珍:你們……還有可能嗎?

此話一說出口,裴窈和程景珩都是相繼沉默。

有可能嗎?

程景珩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如果裴窈願意,他沒有任何意見,甚至說是樂意之至。

但是裴窈……

裴窈說不清道不明自己對程景珩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她愛他,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她也愛她自己啊,她不想又過會從前那般的日子了,

雖然說愛能抵千難,但是裴窈自己清楚,她不是愛情至上的人,頂多就是有些戀愛腦,否則她也不會在哪些個深夜裡苦苦掙扎,一邊是自己,一邊是愛情。

裴窈垂下頭,不再言語。

程景珩見狀,眼底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

他伸出手想給裴窈一絲安慰,可是剛剛伸出去的手,卻在半空中滯住,像是在做內心掙扎一般,最終還是將手默默收了回去。

看著這一切的李汝珍倒是想通了什麼似得,悠悠地嘆了口氣。

裴窈似乎也像是下了個什麼決心似的,抬起頭看著李汝珍,臉上笑盈盈地,方才臉上的嚴肅認真一下消失不見,只聽見裴窈說道。

裴窈:任何事不要那麼絕對嘛,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說不定我還會給你找個更優秀的女婿回來呢!

自然,裴窈後面這句話是沒有說出口的,只是在心裡腹誹口嗨了兩句罷了。

因為她自己也清楚,在她心裡,程景珩就是天花板一般存在的人物了,沒有人能在比得過程景珩了。她不是沒想過要再堅持一下,只是她不清楚,自己在程景珩心裡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她想要的是雙向奔赴的感情,而並非她一個人的孤腔熱血。

所以她不敢去賭程景珩也如她一般深深愛著她,他甚至都沒過多的表現他對她的在意,裴窈不敢去問,也不敢去觸碰,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她不願意聽到的,與其當一個悲哀的清醒者,倒不如當一個糊塗的逃避者。

在得到了裴窈這句話之後,程景珩面容有些鬆動,似乎有些意外裴窈會說出這樣的話,李汝珍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笑意,給裴窈和程景珩夾菜的動作都快了不少,搞得好像他們二人明天就要去民政局復婚一樣。

不過好在,這一餐飯吃得也能叫做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晚飯過後,裴國權拉著程景珩在客廳裡泡茶,他甚至還翻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好茶給程景珩泡上了,而裴窈則在廚房幫著李汝珍洗碗。

李汝珍瞧著廚房只有她們母女二人,她的語氣也柔和了下來,對裴窈說著。

李汝珍:窈窈,你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媽媽不求你這輩子過得過風風光光,我只求你這輩子平平安安,找個實實在在對你好的人,替爸媽照顧你。爸媽年紀都不小了,說不定哪天就雙眼一閉了……

李汝珍一邊涮著鍋裡的油漬,一邊說著,裴窈站在她身邊,看著李汝珍眼角歲月留下的痕跡,心裡翻湧著地是複雜的思緒。她垂下眼眸,將目光放在盆裡的碗上。

見裴窈沒說話,李汝珍也沒在意,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李汝珍:聽到你們離婚這件事,媽媽真的很生氣,真的,因為媽媽看得出來,景珩雖然平日裡話不多,但是他是實實在在對你好,或許你自己不覺得,但是媽媽是過來人,媽媽這輩子看人的眼光還是蠻準的,不然我也不會把我疼了二十多年的眼珠子放心交到他手裡。

裴窈聞言,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發酸,但她還是忍住了,沒有變成母女抱頭痛哭的場景。

裴窈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是半晌卻說不出口,最後千言萬語凝聚成了一個:“嗯。”

也算是裴窈對李汝珍這些肺腑之言的回應了。

李汝珍嘆了口氣,用帶著慈愛和無奈複雜的目光凝視了裴窈一小會兒,然後洗淨自己的手,替裴窈整理了一下耳邊的碎髮。

最後用了一句略帶深沉的話作為結束總結髮言。

李汝珍說:少時夫妻老來伴,你年紀再大一點就明白了,有時候夫妻之間相處不一定非要轟轟烈烈,反而細水長流的陪伴才是真的。

裴窈無言。

李汝珍的話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她就是覺得,程景珩對她並沒表現出濃烈的喜歡,她不確定對方和她結婚到底是因為喜歡她,還是隻是單純的想給她一個名分,作為這幾年陪伴的補償。

裴窈和李汝珍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裴國權和程景珩正在談論茶道,見到二人出來後,裴國權忙起身迎了上來,自然,程景珩也緊隨其後。

李汝珍將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看了看窗外早已經是不算早的天色,她也沒留人,接過裴國權遞過來的茶水飲了一口後,便對程景珩說道。

李汝珍:景珩啊,天色也不早了,明天你還要上班,早點回去休息吧。

程景珩點了點頭,隨即目光停留在李汝珍身後的裴窈身上。

李汝珍也在不經意間看到了程景珩的這道目光,於是她又接著說道。

李汝珍:景珩啊,這天黑得是越來越早了,窈窈就麻煩你送她一下了。

還沒等裴窈拒絕,程景珩就先一步答應了下來,並對裴窈揚了揚眉,有一種奸計得逞的表情。

裴窈有些無奈,不知為何,這段時間她總覺得程景珩像是被誰奪舍了一樣,總是奇奇怪怪的。

當裴窈坐上程景珩車的副駕時,她衝著下樓來送他們的二老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快點上樓去,就在他們走的時候,裴窈還聽到了裴國權對李汝珍說了一句。

裴國權: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呀,別想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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