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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邯鄲有兩城四區,所以它的防禦體系也有所不同。王城由貴族防禦,主要是趙氏王族的家族力量和各封地的力量;邯鄲城由平民防禦,主要是從各地徵發來的民軍。趙氏宗族的力量平時基本就在王城內,所需調集的只是封地的農民。而其他地方的農民則主要向邯鄲城集中。邯鄲近郊剛剛經歷了一次徵兵,那一次是二十徵一;目前這支力量還沒有解散,又要再徵一次兵,比例提高到十徵一,負擔極為沉重,幾乎相當於把所有的壯丁都抽走了,家中只剩下老弱婦孺。
兵曹到達邯鄲城外,並不急於進城,而是繞著邯鄲城觀察進出情況。邯鄲近郊各縣鄉民軍一般都執木棍,遠處縣鄉的民軍還沒有到。王城守衛者甲冑鮮明,各執銳器,顯然不是一般平民,而是趙氏族人。雖然徵兵進行得火熱,城門並沒有關閉,邯鄲城依舊可以自由出入。王城的東西南三面各有兩個城門,均直接對外,北面只有西區一個城門對外,東區的全部城門、西區的另一個城門都開在邯鄲城內。據兵曹觀察,王城直接對外的各城門都沒有采用額外的管制手段,只要有相應的節符就能進出。
兵曹交驗了郭氏家族的節符,進入邯鄲城內,折拐向南,在王城進出邯鄲城的城門處找到一處酒樓,正好可以觀察王城全部三個城門的動靜。
能在邯鄲城內,王城之外,建這樣一座二層高的酒樓,主家的背景自然不一般,很可能就是平原君或平陽君。兵曹進了酒樓,酒保過來招呼。兵曹是個商人打扮,不敢上樓去坐,只在樓下揀了處靠窗的席面坐下。
酒保問:“先生自飲,若有客?”
兵曹道:“欲訪客,乃覓此處!”隨對異人道:“往請郭氏絲行邢管司。”異人應喏離開。
等待過程中,兵曹似乎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見王城內外進進出出,好不熱鬧;一邊聽著其他席面上酒客的閒話,現在自然都集中於秦人來犯,各鄉邑徵兵的事。有貴人裝束的人勸告道:“諸君勿憂。見在趙將軍奢堅壁於洺水之上,秦軍並不敢攻。復有廉將軍頗,徵集大軍復保邯鄲。聞秦軍不過與趙奢軍相當,必無能過洺水也。”
有人打聽道:“既有趙將軍拒秦於洺水之上,復十丁抽一徵軍何用?”
那人道:“蓋得十萬之軍,盡滅秦人於武安也。”
復有一人問道:“或言救閼與者,奈何棄之?”
那人道:“閼與,僻邑也,豈得與邯鄲同。”
有人道:“趙奢奉王命救閼與,若救邯鄲,其功奈何?”
那人道:“若依趙法,其必無功!”
有人道:“抑秦人於武安而不能進者,趙奢也。保邯鄲免於戰禍者,趙奢也。今以趙奢未救閼與無功不封,其奈天下之口何!”
那人道:“趙法若此,趙奢必無功也。”
兵曹聽了,心中暗暗搖頭:趙法一苛若此!明明是保國之大功,卻因在不王命之內而變為無功!他不禁佩服起趙奢來:趙奢明知道救閼與取功名不難,卻偏偏堅守在武安谷口,扼住秦軍前進的腳步,只為邯鄲的安全!如果廉頗徵集兵員結束,全殲了胡陽,戰功必將全歸廉頗,趙奢一點功勞也撈不到。既便如此,趙奢依然無怨無悔!“此誠趙之干城也!”他在心裡讚歎道。
沒過多久,異人帶著郭氏絲行的邢先生來了,兵曹連忙起身相迎。邢先生四下一望,道:“但曹先生,曾先生未至?”
兵曹道:“先生恕罪!敝東託敝人來訪,故以曾先生相稱也!”
邢先生似乎鬆了一口氣,在席間坐下。兵曹吩咐上酒菜。少傾,兩座前各上一鼎一簋一壺一爵一筐一碟,排得滿滿的。異人沒有份,只在席間侍候。
邢先生謙讓道:“何敢勞先生厚賜!”
兵曹道:“敝東言,於邯鄲時多承先生之力,苦無相報。但一鼎一簋,不敢言報,但酬勞於萬一!”
邢先生道:“敝人豈敢!”兩人自斟,對飲一爵。
邢先生道:“曾先生日來錢財廣進,可喜可賀!曹先生寧有生意相顧乎?”
兵曹道:“敝東此樁生意已畢,將歸敝鄉。吾送敝東至其鄉,歸觀邯鄲事事多攪,敢問其意?”
邢先生道:“先生何必再問。秦人進出武安,距邯鄲不過三四十里。幸賴天祐趙王,預先備下田部趙奢一軍,往於谷口阻之,令不得進。然田部之軍,實為救閼與而設,士卒既少,兵甲不完,惟堅壁不戰,以延時日。必俟邯鄲士卒完備,擊秦於武安,乃得安矣!從彼時至於秦破,邯鄲無寧日也。”
兵曹道:“吾觀邯鄲城,並無驚憂。先生寧無多慮?”
邢先生道:“非過慮也。邯鄲十丁抽一,精壯盡在軍中,日久各家有事,並無勞力,必受驚擾!卿其觀之!”兵曹深以為然,頻頻舉爵向邢先生敬酒。
數巡過後,邢先生開啟話匣,把自己知道的邯鄲和趙國的事毫無保留地都說出來。雖然大部分都沒有什麼用,但偶爾一句半句,也透露出些驚人的內幕。兵曹一味地恭維著,誘導著對方說出更多奧秘。邢先生在郭氏行中算不上什麼大人物,平素也不參與什麼機密活動,所言所行都普普通通。但在兵曹有心的算計下,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深究下去,也能揭開大內幕。比如,他知道了這一次徵兵只涉及鄉民,行商並不在數,原因是行商多來自外國,不如本地人可靠。基於相同的原因,刑徒、罪人、奴僕、贅婿等身份低下的人,也不在徵發的範圍內。看來趙國對兵員的純潔性有著很高的要求。
送走了邢先生,異人把兩人吃剩下酒食吃盡了,兵曹算還了酒錢。起步回家。沿途依然能看見一隊隊被徵發計程車卒在趕往邯鄲的路上。
難道趙國真的要徵十萬大軍來與秦軍作戰嗎?這樣一來公子繒豈不危矣!
以前,兵曹只知道公子繒弱不禁風,心裡很是鄙視。相處半年,卻見公子繒弱不禁風的身體裡,有火一般的熱情;而且越是困難的局面下,越能迸發出鬥志;相反,平淡無奇的環境下則顯得消沉。半年裡,他們的配合堪稱完美。公子繒總以花花公子的面目示人,花街柳巷、市井酒樓,到處留下足跡,卻能做到不事聲張。而兵曹扮演忠實家臣的角色,得以出入這些場所,與許多難以見到的人見面,打探到難以打探到的情報。
出於這份情感,兵曹從心裡很希望把公子繒安全地送回秦國去。所以一聽說武安來了秦軍,他就開始動這方面的腦筋。並憑著敏銳的觀察力和廣泛的情報,迅速找到了鄭安平一行。鄭安平等人雖然做了很多努力,但在有心人眼裡,仍然滿眼都是破綻,特別是帶著秦音的各地方音,對他們這些秦人來說,更是猶如暗夜裡的螢火蟲。所以找到他們並不困難。
把公子繒送回到胡陽那裡,公子繒一定要讓自己的三個兒子回來。本來公子繒和兵曹約好,自己去找胡陽,兵曹留下為胡陽再探聽幾天情報,再一起走。兵曹自做主張把五位公子也給帶回去了。公子繒堅決不同意。爭執之下,公子繒讓步,讓三名年幼的雖兵曹返回。之所以要讓年幼的返回,是因為這三人都沒有公開與公子繒的關係:他們看上去太小了,如果沒有背景,基本不會出遠門。所以他們被算做兵曹扮演的家臣家的僮僕。——兩個大兒子則是公子繒的書僮。公子繒出入花街柳巷,書僮們是不帶的,只帶一名老成的家臣。
回家的路上,兵曹輕聲與異人相談。異人執禮甚卑,一副小僮的姿態。看上去像是主人向僮子交待事情,其實是兵曹向異人解釋自己的所見所聞,分析歸納出一個個驚人的結論:胡陽突然出現在武安,完全出乎趙國的意外;趙國把本來準備用於收復閼與的軍隊拉出來對會胡陽;趙奢此人雖為田部,其實心胸甚廣,勇敢地承擔起一個自己既無準備,又無功利的擔子——抵禦秦軍。而這對於趙奢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趙國利用趙奢爭取到的時間,迅速在邯鄲集結兵力,第一是要守禦邯鄲,由於不知道趙奢能夠爭取多少時間,這一工作十分急迫,故而採用了十丁徵一這樣一種幾乎竭澤而漁的策略,儘快拼湊起防禦所需要的基本力量。現在看來,這股力量已經大致集結完畢,守禦邯鄲已經不成問題。於是目標轉向儘可能迅速地打擊報復胡陽,消除這一心腹之患。
基於這一判斷,兵曹認為,不宜過早退出武安。如果退出了,趙國就不用再繼續做兵力動員,反而讓他們安定下來。多在武安停留一天,哪怕什麼都不做,已經對趙國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當所有的壯丁都被集中到邯鄲時,一定會在其他地方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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