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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涼州的主將人選還沒正式定下,作為太尉的張溫在這件事上擁有僅次於皇帝的決定權。

考慮到靈帝絕不會為了董卓而反對朱儁成為統率三輔兩萬兵的前將軍,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大概就是這樣了。

沒有人反對。

其實張溫還有一個關於以董卓為前將軍的理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太常袁隗曾經上門推薦董卓。袁隗不僅出身名門,還擔任過司徒,現任的太常也是九卿之首,他上門推薦,張溫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過他從皇帝准許劉辯過來朝堂這一舉措上感覺到了某種訊號,外加他對董卓也沒多少好感,那就只能對不起袁隗袁次陽,再苦一苦董卓董仲穎了。

隨後,劉辯又問起孫堅,才知道孫堅目前擔任議郎。

議郎是光祿勳所屬郎官之一,掌顧問應對,無常事。秩比六百石,多徵賢良方正之士任之。

議郎屬於是朝廷的高階儲備幹部,像張溫、盧植、皇甫嵩、楊彪等許多大臣都當過議郎,本朝不乏有以議郎直接外任太守的人。孫堅稱得上前程似錦。

論起來朝中與孫堅關係最近的其實不是張溫,而是朱儁,嚴格來說,朱儁稱得上是孫堅的舉主。

當初朱儁率軍剿滅黃巾波才部時,奏請孫堅為佐軍司馬,在此之前,孫堅歷任三縣縣丞。之後才有了孫堅的南征北戰。

孫堅也在此次出兵涼州的將領人選上。

隨著河南及周邊郡縣的募兵集合完畢,靈帝的身體也已經好轉,三輔的募兵還要更慢一些。

劉辯這些時日對於漢軍的出征流程也有了很深的瞭解。

就在劉辯以為一切順利之時,永樂宮出了點么蛾子。

就在確認主將人選的朝會之上,五官中郎將董重舉薦大將軍何進率領大軍收復涼州。

他給出了理由很充分,大將軍統率北軍,如今北軍五營俱在徵涼州之列,何進為主將名正言順。

何進當然不願意去,倒不是說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的能耐打打黃巾軍還行,打涼州叛軍這種職業軍人,怕不是要被吊打。

而是因為這是董重推薦他去的,不讓對手如願這點道理何進還是明白的。

隨後何進一方計程車人在朝會上找各種理由為何進說項,董重一方勢力單薄,音量上完全不是對手,但他死死咬住大將軍統兵這一點不放。

皇甫嵩與朱儁作為當事人又不好發表意見,靈帝不開口,這件事就定不下來。

劉辯是在玉堂殿從靈帝口中得知這個訊息的,這也讓劉辯意識到,他目前缺乏一個直接從前朝獲取資訊的手段。

“辯兒怎麼看待由大將軍親往涼州剿滅叛軍?”

劉辯注意到殿中除了靈帝只有一個張讓在服侍,索性問道:“父皇想聽真話嗎?”

“當然想聽真話。”靈帝身體前傾,來了興致。

“大將軍以前打打黃巾也就罷了,若去涼州,最高興的一定是涼州的叛軍。只怕到時候父皇的西園錢全都填進去都不夠大將軍輸的。”

你何進什麼的也能率軍打涼州?他能打嗎?打不了!沒這個能力你知道嗎?

靈帝想了各種劉辯可能的回答,卻唯獨沒想到這一種。

他好笑地問劉辯道:“你又沒見過大將軍帶兵打仗,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打不過呢?”

劉辯回答:“我看他整日被袁紹攛掇,猜的。”

靈帝拍手稱好:“哈哈,好一個整日被攛掇!說得好!這倒有幾分像朕了。”

侍立在一旁的張讓馬上出言附和,笑聲傳出玉堂殿來。

當天晚上,有騎兵夜叩城門,來自於漢陽郡皇甫酈與劉備發回的加急軍情終於抵達雒陽。

涉及到此等大事,即便是張讓也不敢拖延,壯著膽子將靈帝從溫柔鄉喚醒。

在看到這份軍情之前,靈帝一直抱著一種僥倖心理,那就是涼州的情況不會如傅燮、皇甫嵩說的那般糟糕。但現在的軍報打破了他的幻想,一旦處理不當,叛軍又會劫掠三輔。

這一夜,騎士的馬蹄聲響徹街道,自大將軍何進與太尉張溫以下,凡是和出兵涼州相關的大臣俱在皇帝召喚之列。

劉辯也被郭直喚醒,受靈帝之召前往觀摩君臣議事。

這一次,靈帝沒有等何進與董重互噴,直接乾綱獨斷地同意了張溫的提議,以皇甫嵩為主將,朱儁副之。

河南大軍明日開拔,朱儁則要儘快前往位於三輔之一京兆的長安。

除此之外,車馬兵甲、糧草輜重,都要立下章程。

曾經靈帝沒有多重視,所有一切主要靠張溫、皇甫嵩等人主推,現在在靈帝的關注下,一切都加急處理。

自此,以尚書檯為首腦、以三公之一的太尉府為中心、以相關九卿與地方郡縣為基礎、以官僚為連線點的國家戰爭機器正式啟動。

東漢的軍事力量絕非如守衛雒陽的一萬餘人這樣看起來這麼少。

劉辯突然明白,怪不得有人會感嘆——“國恆以弱喪,獨漢以強亡”。

漢室,非亡於外,而是亡於內亂啊!

但內亂之後,卻是弱喪。

禮樂崩壞,道德淪喪,衣冠沉淪。在此後的三百多年,戰爭的陰影一直籠罩在這片土地上。

劉辯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他存在的意義吧。

“辯兒,辯兒?”

劉辯回過神來,朝議已經結束,靈帝正在呼喚他。

“困否?”

劉辯搖了搖頭。

“來,陪朕走走。”

劉辯學著大臣的樣子,拱手道:“敢不從命?”

就著昏暗的月色,靈帝帶著劉辯走在宮城之內,張讓則離了兩步遠。

“當年朕登基之時,也就你這般大小。在此之前,我和你祖母居住在河間,你祖父早亡,我年幼襲爵,卻為惡吏所欺,生活困苦。那時候,頓頓不見肉色,伱祖母常常讓我吃飽而自己餓著。我知道你祖母喜愛錢財,這都是在河間因窮困落下的心病,如之奈何?”

劉辯不知道靈帝為何同他打起了感情牌,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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