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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這一刻,連楚維陽都很難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樣的變化核心。
至於今日,他已經能夠明晰的審視那往昔時己身所經歷的諸般,那一次的夢迴萬古,並非是己身真個追溯著古史,橫貫光陰歲月而去。
那只是依憑著那枚本命法寶的殘碎遺蛻,進而煥發著楚維陽的魂魄靈性,將之牽引入那古寶之上所殘存的古韻之中去。
真正橫貫了歲月光陰的,是那本命法寶的殘碎遺蛻,是那北海玄銅碎片之上的古韻。
除此之外,一切盡皆是依循著那一道古韻所闡發的似真實幻,其中唯一能夠稱得上是真實的,僅僅只有那維繫著古寶殘片之上古韻的道與法。
但楚維陽明白,縱然是如夢似幻,其本質也註定是那古韻所曾經歷經過的一段歲月光陰的拓片與剪影,是一定有著某種曾經真切來作為依憑的。
所以楚維陽夢見到的會是盤王宗,而不是甚麼五行宗,皇華宗,所聞聽的也是玄冥丹鼎的義理,而非是甚麼五雷天心之類的五行之道。
所以早在昔年時,楚維陽便明白,大抵昔年定勝的時候,盤王宗青鼎峰,真個有著掌峰邢道人,東海道城謝家,真個有著一個名喚謝奎的先祖。
但也僅此而已了,間隔著太久遠的歲月光陰,連盤王宗的道場盡都凋敝去了,又要教楚維陽如何再去追溯呢。
道人以為,那盡都是埋葬在真正悠悠古史之中的人與事物了。
可是誰也未曾料想,竟在今朝,竟在此刻,竟在這裡,教楚維陽隔空,看著那正在中州的懸空之上一點點錨定著兩人所騰躍的神韻氣息而顯照的須彌門扉。
看著那須彌門扉之中的修士所洞照的神韻。
一如昔年那一道古韻之中所展露出來的夢幻場景之中的神韻一般無二。
唯道與法是真實不虛的。
而也正在這頃刻間,在相互對視的過程之中,楚維陽同樣看到了那自稱謝奎的老道人,還有在他身旁立身站定,分明面容陰翳,但卻罕有的眉宇間艱難展露出和藹神情的邢道人,他們同樣在這頃刻間,洞見了楚維陽身形之後的神情瞭然之變化。
楚維陽能夠有所觸動,是因為那是昔年在夢境裡他所親歷的事情。
而邢道人與謝奎老道是如何能夠同樣得以感應的呢?
總不至於他們也曾經夢到過楚維陽罷?
道人也未曾貫穿古史,未曾有甚麼古寶殘片遺留下來。
閃念間的思量之中,楚維陽所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便是源自於天機的觸動。
而這樣的認知也本能的教楚維陽的興趣驟然勃發,他好像看到了修士在神境道途之中,深耕到了極為深遠處,乃至於是極致盡頭的時候,所掌握的玄妙與高邈的手段。
不是神通,卻近乎於神通。
超卓陰陽天地,乃至於超卓歲月光陰,而能頃刻有靈機之應。
倘若說如月華禪師這般,能身融道場而渾一,運神通而演天地之力,尚還是所謂神境真人範疇的手段的話。
那麼此刻,如面前的邢道人,如謝奎老道,觀照著這樣的風采,楚維陽所能夠想到的,便僅只有“地仙”二字。
仙者,長生遷去也。
唯地仙者,可道盡此中風貌,可道盡那欲超脫而去的“歸去來兮”之曼妙。
那分明尚還是同一境界的修士,展露著同一境界的修為氣機,可卻像是天地分判一樣,是真真雲泥之別。
此間盛景,真真教人嚮往。
而也正是帶著這樣的感懷,伴隨著那須彌門扉徹底洞開,楚維陽這才將顯照的氣韻驟然一收,進而朝著邢道人之處抱拳拱手,恭謹一拜。
錯非是昔年指點玄冥丹鼎義理,無有水火調劑內聯之丹道,楚維陽幾乎無法在掙命路上,那樣快,那樣順利的洞入築基境界之中去。
那一番機緣,幾乎救了楚維陽的命。
而今看,傳法的雖然非是邢道人本真,但是那卻是真實不虛的源自於邢道人的道法義理。
“晚輩聖宗傳人楚維陽,見過諸位長輩。”
聞聽得此言時,反而是早先時最開始欣喜若狂的邢道人,此刻以一種甚為剋制的態度,面對著楚維陽的抱拳拱手之一禮,反而稍稍側身,避過去了半禮。
進而,老道人回禮時,遂是同樣的抱拳拱手。
“貧道故聖宗青鼎峰掌峰,故玄冥丹鼎法脈之主,見過吾聖宗此代掌教。”
楚維陽言恩情,邢道人認道統。
而也正是這一禮拜過之後,終於,長久以來神情甚為剋制的邢道人,終是在這一刻朝著楚維陽和第五磬輕輕招手。
“好了,孩子們,隨老夫來罷。”
須彌門扉既然已經能夠架在這寶仙九室之界中,便已經意味著這湍流之上的浮球已經被古法修士所捕捉,所錨定。
重重須彌都能夠橫跨,自然而然,這接引如是大界,完全掌控著浮球停下來,自然也是諸位古法修士的事情。
合該楚維陽與第五磬所做的諸般事情,便已經在這一刻盡都做罷。
於是,楚維陽與第五磬盡皆在這一刻毫不猶豫的將身形憑空升舉,甚至在這一過程之中,始終沉默著的第五磬,遠比楚維陽更要迫不及待一些。
而也正此時,在邢道人和謝奎老道的身側,忽地,那宮裝婦人的身形顯照,隔著須彌門扉,一招手時,便將那原地裡懸照的《玉冊》拘在了掌心之中。
也正是此刻,楚維陽和第五磬已經在須彌的概念裡,躍出了寶仙九室之界,並且一步駐足在了這須彌甬道,這狹長血色戰場之中。
然後,那宮裝婦人手握著《玉冊》,似是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其中那尚還未曾暈散去的天師道法的神韻,遂旋即目光偏轉,頗詫異的向楚維陽這裡看過一眼。
她滿以為,楚維陽能夠以道侶的身份,兼修以百花樓的須彌之道,便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而今看來,這自故鄉里走出來的天驕妖孽,尚還有著他們這些自歲月光陰裡愈漸衰退去的老傢伙們所未曾思量及的“驚喜”。
只是這樣的驚詫,尚還不至於教那百花樓的祖師有所失神,好似是瞧見了楚維陽依循著氣機變化而望來的目光,原地裡,宮裝婦人甚至尚還有著餘裕朝著楚維陽無聲息的一笑,這才一手輕撫向手中拘來的《玉冊》。
霎時間,那天師道法神韻之中,一切與須彌之道有關的義理被觸動,進而,藉由著某種趨同的但卻實則似是而非的氣韻牽繫,那宮裝婦人的百花斑斕神輝霎時間藉由著《玉冊》灑向整個寶仙九室之界。
那渾似是同樣的外象之下所截然不同的道法義理的闡述。
在楚維陽眼中,那是須彌壁壘的重疊,是須彌與堪輿之道的渾一,但是在宮裝婦人的眼中,這便是純粹的須彌一界的相繼誕生,那便是諸界重疊的百花繁盛。
進而,幾乎僅只是頃刻間,那橫貫一世的玄雷羅網,便在那神輝暈散的過程之中,漸漸地變幻成了百花絲線的模樣。
真正的無上百花符陣層層巢狀著,如是在天地之間延展開來,進而,那原本玄雷羅網消弭之處的邊沿,也重新被斑斕的絲線所貫穿,
一切還未曾重疊的,尚還在重疊的,已然重疊完成的,所有的一切一切,寶仙九室之界關乎於須彌之力的變化,盡皆在這一刻得以加速,得以完善。
於是,那重疊的須彌壁壘之中,是真切的一座座洞天凝練而成,甚至正因為著昔日楚維陽是依循著靈秀山水所錨定的玄雷羅網,而今,這一座座洞天之中,正有著那些靈秀山水鎮壓須彌本源,支撐開須彌壁壘。
幾乎頃刻間,那“浮球”便在道法義理的範疇之內,如此縮小至了極限。
可也正是在這頃刻間,伴隨著那幾乎僅只數息之間,顯照復又消弭去的斑斕符陣,隨著那些洞天的相繼建成,緊隨其後的,則是那最後在天地之間一點點欲要彌散去的斑斕靈光的塵埃齏粉,忽地在這一刻,自黯滅之中兜轉。
斑斕諸色頃刻間盡去的同時,深灰色的灰芒大盛,霎時間洞照向了四面八方。
翻手百花,覆手須彌。
而再看去時,那一道道原本藉由著楚維陽、第五磬還有這宮裝婦人的手,相繼合攏的天地壁壘之處,忽地,一道道須彌門扉洞開。
轟——轟——轟——
無聲息間,伴隨著那一道道門扉的洞開,這一道道皺褶未曾延展,但卻幾乎與延展無異!
門扉將洞天與寰宇重新貫連,某種原本漸次分散割裂開來的本源在這一過程之中重新渾一。
如是一界之“浮球”,竟在這一刻做到了渺小而恢宏,輕靈而厚重!
而也正是這樣的變化被楚維陽收入眼中,霎時間,道人的心神便被更進一步的觸動。
那不再是甚麼浮球!那在楚維陽的眼中,更像是一艘改換了外象,但卻實則分明是剛剛建成的百界雲舫!
煉化天地若法舟!
進而,伴隨著那真正百界雲舫的神韻切實顯照的時候,在乎於此,在乎於彼。
於是,僅只是在那煞是好看的斑斕靈光的兜捲過程裡,這一方大界的牽引已經開始,已經結束。
而在這樣無聲息的觀照之中,楚維陽只覺得自己被無言的指點與教導了一番。
道法從來不僅只有厚重與雄渾這樣一面,那道法可以更為輕靈,可以更為恢宏。
那開天法的無上道法至理,甚至可以直接運用在天地之中!
此是為,奪天地之造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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