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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教楚維陽有更多的準備。
幾乎頃刻間,伴隨著那留駐在原地的百花須彌一道的神韻被激發,百界雲舫的虛相顯照於世,霎時間,楚維陽接連橫渡須彌,旋即便在形而上的領域之中降落於世。
起初時,僅只是一道昏黃的幽芒。
下一瞬間,那略顯得黯淡的,幾乎與這昏黃濁世所趨同的微茫靈光之中,乍一見得那奇形怪狀的人形大略輪廓的時候,倏忽間,四面八方裡的風雲動盪,幾乎僅只頃刻間,難以計數的繁浩昏黃濁流朝著靈光灌湧,繼而那朦朧的大略輪廓霎時間膨脹開來。
沛然氣機沖霄而起的頃刻間,楚維陽便已經顯照出了三頭六臂的神魔法相,道人泥丸宮內那剛剛祭煉而成的陰冥羅盤,在《尸解煉形圖》與玄真寶鑑的同樣警惕式的環伺之下,倏忽間洞照著真正無序與癲狂的神韻。
而與此同時,顯照出了巍峨山嶽也似的身形之後,楚維陽手中玄黃鐵棍一同隨之而膨脹開來,伴隨著手腕的搖晃,玄黃鐵棍舞動如旋風也似,相繼在楚維陽六臂之間輪轉而過,道人身周的昏黃濁流被攪動,玄黃二色兜轉升騰,相互磋磨之際,兼具明暗的雷霆劈落。
連帶著,諸炁的流轉之際,大片大片的祭火灑落,洞照著玄色的鱗甲,繚繞的焰光之中,渾似是一道又一代猙獰可怖的陰靈模仿著遠古先民在手舞足蹈的翩翩起舞。
幾乎僅只頃刻間,楚維陽便已經展露出了己身而今所能夠展露出了全數手段,並且在洞見了那成群的“鬣狗”之後,楚維陽更是果斷的將己身的氣機釋放至了絕巔!
九息服氣的神通殘篇的融會貫通,已經無法在安寧的清修之中一點點的參悟與熔鍊,那麼楚維陽索性在真正絕巔的廝殺過程之中,將一切熔鑄。
而之所以要擺出這樣嚴陣以待的架勢,則是因為在這頃刻間,楚維陽真正感受到了那若有若無的神韻與冥冥之中天機靈犀的示警。
有真正勢均力敵的對手存在!
甚至那頃刻間,楚維陽感受到的是若有若無的死生輪轉的微茫意蘊。
那意味著,這將是真正足夠教己身脆敗,乃至於使得己身有著性命危機的大敵!
當真正的妖孽修士顯照,以一整個莽荒大界的無上底蘊鑄就而成的妖孽修士,在以比楚維陽更為高卓的修為境界顯照於世的時候,連帶著楚維陽自己都很難想象得到,自己到底還會有甚麼樣的優勢存在。
楚維陽並不會認為這冥冥之中的天機示警乃是甚麼錯覺。
但是,當道人的目光橫掃過去的時候,入目所見的,不論是那三位寶仙九室之界修士的身形,還是在這一刻並不曾遮掩的,在遠空之際,接二連三顯照的若隱若現的身形。
楚維陽都未曾能夠明晰的感觸到那種危機的感覺到底落實在何處。
恍若是真龍隱逸,僅只聞得龍吟聲徹,而不見得其形。
道人早先時所曾經有預料的危局,正在一點點地從楚維陽的面前展開,此時間或許有一步行差就錯,大抵便真個是萬劫不復的局面。
駐足在天外,駐守著界關,楚維陽這個舊修的餘孽,已然舉世皆敵!
而也正此時,反而更相反的,楚維陽的心神之中真個生髮出了兇戾!
好似是那昔年九萬里的奔亡路重新呈現在了眼前,愈是這般的境遇,楚維陽便愈是鼓足了一身猙獰的氣焰與蠻霸的意蘊。
於是,這電光石火之間,被道人在六臂之間舞動生風的玄黃鐵棍,忽地在這頃刻間,裹挾著勁風,裹挾著玄黃二色風暴,裹挾著雷霆與祭火,在斬斷了那三道引動了百界雲舫虛相的神韻之後,更僅只化作了洶湧的風暴洪流,徑直朝著那三人的身形蔓延而去。
與此同時,則是楚維陽那渾似是森然鬼蜮之中的陰冷聲音先一步抵至了三人之處。
“怎麼,離了兩界天,離了寶仙九室界,這豢養的鬣狗也學會朝著主人呲牙了?你們是要噬主?這舊修餘孽的藏身之地還未曾找見呢,就先想著要將一切局面攪渾?誰給你們的這個膽子!
孽畜!
啊!耶耶明白了!你們是妄想之後逃去上清玉平界是麼?是啊,同源而出的兩界,便是可以在乎於此,亦可以在乎於彼,不論是在哪一邊,都能夠教你們這些不定心性的畜生有著念想!
真真背主的孽畜!不過是撕開一道口子,不過教汝等遠離兩界天進而佈下這樣一個局,都不用再費甚麼心力去試,你們這點子鬼蜮心思,便盡都露出來了!
說!是誰挑唆的你們!還是你們幾個都是這樣想的?又或者是你們這群寶仙九室界的鬣狗們,盡都是已經想好了,要叛了!”
這頃刻間,楚維陽如是陰冷的詰問聲音幾乎雷霆一般炸響,進而遠遠地朝著四面八方傳遞開來。
狷狂,桀驁。
連帶著,這頃刻間,楚維陽三首環視向四面八方,那猩紅的眼眸幾乎要冒出火來,滿蘊暴動怒意與猙獰殺唸的眼神審視著那遠空之際每一位能夠被楚維陽確定為寶仙九室界修士的存在。
楚維陽似乎渾無被一種鬣狗所包圍的覺悟,更相反,這一刻的楚維陽,像是仍舊有恃無恐,要將這一切顯照的身形盡都相繼記下,並且在瞭解了眼前事情之後,一一來給予清算。
霎時間,某種微妙的情緒便已經霎時間在遠天之際暈散開來。
好似是諸修盡都或多或少的被道人的言語所震懾。
但是楚維陽明白,這種源自於根髓處的威脅,就像是一根緊繃著的弦,在這樣真正遠離著兩界天的地方,一個稍有不慎,這根弦便會崩斷,楚維陽需得在他們心神悸動的同時,給他們以另一條路的希望。
“當然——”
只是,楚維陽的話剛剛宣之於口的時候,左近之處,那洶湧的風暴洪流之中,那三人的身形從中顯照,緊接著,其中一道最是猙獰的獸相,全然看不出分毫人形輪廓乃至骨架的身形之中,忽地有著一道甚是滑膩的聲音傳出。
那滑膩的聲音剛剛響起的頃刻間,便幾乎要教尋常人有著發源自心神的不適感,進而在這種不適感發散的頃刻間,其人的聲音不僅僅精妙到毫釐一般的打斷了楚維陽的話,更將早先時楚維陽所接連用語境所縈繞的氛圍攪亂。
但是好在,那根緊繃著的弦還未等楚維陽鬆懈下力勁來,便徑直被其人所抹去。
“前輩——”
“唔,恕罪,恕罪,僕竟不知如何敬稱前輩,誠惶誠恐,斗膽敢問前輩出身何處界天?又該教吾等僕從如何敬稱?”
“再敢教前輩知曉,而今大勢明朗,舊修餘孽被清掃一空,幾乎就在眼前,值此時節,誰人敢有不忠的念頭,再者,唯有打下了上清玉平之界,吾等這般殘碎跟腳的人,也才能藉著兩界的熔鍊合一,而成界天修士。”
“通衢之路就在眼前,何須那捨近求遠的悖逆心思!”
“所以,也正因此,吾等才需得更盡心竭力呢,只是也正因此,吾等探索此域,直至而今,唯前輩這裡,僅有著須彌之力映照。”
“倒不敢懷疑前輩如何,只是想著,最好還是來細究一二根底,也好教前輩徹底洗清懷疑,有著吾等齊皆作證,不論是與誰逢面,咱們都有一番說法。”
“畢竟……這裡雖然遠離兩界天,可是如前輩這般的兩界天上修,卻不僅止一人呢。”
“前輩,你說呢?”
棋逢對手!棋逢對手!
不論是此獠在精妙至於毫釐的時候打斷了楚維陽營造的語境,還是這一番言語之中幾乎針鋒相對的重塑著要教楚維陽四面皆敵的語境,又或者說,是其人那過分的條理清晰的神智。
在這頃刻間,楚維陽幾乎便已經篤定,眼前之人,便是那天機感應之中的大敵。
說不過的。
其人天然有著共同的寶仙九室之界修士的身份,楚維陽縱然能夠有一時的恐嚇,但僅僅憑藉著言語,剛才的所作所為便已經是極限了。
但還不至於徹底跌落到絕境中去。
凡有所言,落於心神之中皆有所思。
楚維陽早先時的言語,仍舊在影響著眾人,教他們有所審慎的思量,有所猶豫。
這至少意味著,他們並不會在頃刻間群起而攻之!
很短暫的間隙之中,楚維陽必須得用更具備說服力的局面,來更進一步的震懾住他們!
唯有殺伐!唯有死生!唯有血雨!
於是,這頃刻間,楚維陽非但未曾因為那言語中的威脅而退卻,更相反,道人勃然大怒!
“你在威脅道爺?哈哈哈!你在威脅我?”
猙獰而狷狂的大笑聲中,其人那奇詭邪異的獸相面容上,卻甚為傳神的展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
他像是沒能明白,緣何自己這一番頗有進退之章法的說辭,反而徹底激怒了眼前之人。
一時間的“手足無措”之際,他再開口時,那滑膩的聲音裡,卻僅只是剩了蒼白的辯解。
“這……誤會,前輩,這絕對不是威脅……”
“不!這便是威脅!好孽畜!死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舞動著棍風,恰似是乘龍而起!
這頃刻間,如是無垠蒼莽的昏黃濁世中,道人似是隻身孤行,有著雖千萬人而吾往矣的氣勢,可是這一刻,道人的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澈與明晰。
他的眼中,僅只有著那出聲滑膩的身形。
殺了他,這一番的危局,便可迎刃而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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