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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當楚維陽的話音仍舊在半懸空中迴響著的時候,作為這一代天驕修士之中而今看才情最為拔尖的妖孽,作為真形妙道與歸真道種的創始人,作為與世上諸宗大修士們駐足在同樣的境界。

而今,楚維陽涉及到部分領域的猜度、推演、論證,幾乎具備著遠超於楚維陽自身修為境界的影響力!

幾乎頃刻間,哪怕楚維陽盡都是用問句的形式來發問,但是所有隔空觀照而來的大修士們,盡都在這一刻,順延著楚維陽所猜度的方向思量而去。

他們不僅僅在思量著自己昔日所洞見的劍宗諸般妙法,尤其是諸峰一脈的開天劍經,到底是否有甚麼真個不穩妥,沒那麼圓融的地方。

進而,真正教諸修所振奮的,實則是楚維陽剛剛那一番話中,關於道果靈韻的描述。

直至今日,哪怕宗老已經晉升神境真人,如何躍出這一道藩籬去,駐足在那樣的境界之中,仍舊是人世間最為前沿的道法探索領域,於這一方向之中,諸宗的大修士們都在爭渡。

而楚維陽無疑是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於不經意間展露出了靈韻的重要性。

果真如此麼?

幾乎剎那之間,不少大修士都覺得楚維陽那清朗的聲音,渾似是一道連綿的煌煌雷音,進而化作道聲響徹在自己的心神之中。

而或多或少的,他們都在頃刻間,像是抓住了甚麼或是明晰,或是朦朧的脈絡。

而且,自從商伯傳法至今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而且自從宗老的晉升印證了這一境界的切實存在之後,實則也不僅僅是劍宗的朱劍叟曾經在暗地裡嘗試過躍出藩籬去,躋身入那一境界之中。

可惜,而今連帶上楚維陽著錄書經,這《玉冊》都僅只現世過兩次,結果已然不言而喻。

這一刻,尤其是那些曾經經歷過嘗試的失敗,雖然未曾竭盡全力的叩關,但是卻已經有所預料於自己某些底蘊的缺損卻無從捉摸的那些大修士們。

此刻,楚維陽的話,是真正教他們將這一切貫連在了一起!

果然!道果靈韻果然是重中之重!

而再將楚維陽的話反覆的思量乃至於“參悟”之後,不少修士更是敏銳的注視到了一點,注意到了楚維陽提及歸真道種時那字裡行間的言外之意。

甚麼是修持著歸真道種的人還未曾發覺,但是朱劍叟卻已經意識到的關隘與要旨?

事關衝擊神境的叩關,難不成歸真道種的修持,能夠彌補自身道果靈韻的缺損麼?看來,是很有可能的,朱劍叟的反應已經是一種明證。

只是可惜,昔日裡妖獸海潮災劫之中的時候,想著謀求歸真道種的,大約都是在金丹境界之中還未走到境界的盡頭,便已經失卻道途前路的金丹境界修士。

他們都遠還未曾修持到金丹境界的巔峰,更不要說嘗試躍出藩籬,進而感觸到道果靈韻的妙用。

而這些真正亟需於補全道果靈韻,亟需歸真道種的大修士們,昔日裡錯失了機會,而今再也沒有了那麼好的廝殺戰場,教他們來獵獲道果妖丹。

而且,諸修盡都可以預料到的是,伴隨著歸真道種在接續前路之外,更有了彌補道果靈韻的功效之後,即便還有著交易歸真道種的機會,大抵價格也要有一番“突飛猛進”。

只是當諸宗大修士盡皆因著楚維陽的言語而全然心馳神往的時候,此時間因為楚維陽的話而略顯盛怒的朱劍叟,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任由楚維陽繼續言說下去,任由道人的聲音響徹在這半懸空中。

今日的事情一旦定格在歲月光陰裡,一旦廣為流傳,日後乾元劍宗哪裡還有甚麼門生後輩的傳續。

但凡為修為微末時便有志於攀登仙路雲霄的修士,又豈會拜入一家連掌教一脈的道法傳承都疑似是有問題,無法通達神境的宗門!

“這神境真人領域而今也廣傳於世,可曾將汝劍宗囊括在其中了?”

僅只楚維陽這一句話,便要生生斬去乾元劍宗不知多少的運數與底蘊!

“夠了——”

於是在這極短暫的時間之內,分明楚維陽已經未曾再言說些甚麼,可是盛怒之下的朱劍叟,伴隨著第二度這樣的戾喝聲,旋即復又在玉髓河的懸空處,朝著南方遙遙邁出了一步。

身為劍修的本能,使得朱劍叟在這一刻下意識的想到了以出手來解決問題。

而此刻,朱劍叟因為這樣的本能,也已經駐足在了那朦朧模糊地帶的邊沿處。

再稍稍有所寸進,朱劍叟便已經駐足在了玉髓河之南!

而也正在這頃刻間,分明朱劍叟那若有若無的意蘊遙遙指向了楚維陽這裡,可是霎時間,漫天遍野近乎所有隔空觀照著的諸宗大修士,盡皆將氣機同樣若有若無的錨定在了朱劍叟的身上。

那閃瞬間,朱劍叟甚至還能夠捕捉到某些略顯得激動的神韻之中毫無掩飾的情緒,那彷彿是某種正中下懷的驚喜一樣。

化形大妖殺不得,宗門底蘊裡的道果妖丹又不捨得給,既然如此,幫楚維陽再削一削劍宗的顏面如何?

從巫覡教主的剛剛那頃刻間的經歷上,諸修也已經瞧得真切,這茫茫人世間,除卻道法之外,楚維陽最為在意的,便是對於昔年經歷的報仇雪恨,只要能夠去對著乾元劍宗的山門來上那麼兩三巴掌,楚維陽甚至連勃然盛怒與殺念都能夠收起。

而也正是諸修正愁著沒處來找底蘊與楚維陽再進行交易呢,這朱劍叟便已經立身在了玉髓河的邊沿處。

一步之遙。

只要朱劍叟觸犯鐵律,而今看,怕是真個要被諸修群起而攻之!

而且在這頃刻間,如皇華宗掌教班道山,如白骨觀觀主,如離恨宮大長老,都諸多意動于歸真道種的人,已經在更進一步的付諸於行動,在氣機隔空錨定的同一時間,更將自己的身形顯照在了雲端。

霎時間,無邊的涼意將朱劍叟那熾熱的怒焰澆滅,進而教朱劍叟像是沉浸在了某種足夠使得自己窒息的洪流之中,霎時間,一切的勃然情緒盡皆煙消雲散去。

舉世皆敵!

真真舉世皆敵!

難以言喻的某種悔恨的情緒由衷的自朱劍叟的心神之中生髮開來,進而,在某種近乎無奈而失聲的狀態之中,朱劍叟注視著在這閃瞬間抵至了楚維陽面前的那口太陰煉形玄棺。

那本是朱劍叟預想之中作為了結因果的一部分的饋贈。

畢竟,事實上,這些年中,截雲一脈行事假痴不癲,凡有瘋言瘋舉,皆假託因果,口稱歷劫補經,動輒是祖師期許,所厭惡者,又何止是外宗之修士,而今乾元劍宗之烏煙瘴氣,幾乎泰半源自於此。

便連乾元劍宗的別脈諸修士,實則也早已經深厭之!

當厭棄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當瘋言瘋舉招致了過分的教劍宗無法抵抗與承受的後果的時候,很多時候,所謂的放棄,又或者說是壯士解腕,也已然是順理成章而人之常情的事情。

而這頃刻間,雖然那交易依然無法成行,可是當朱劍叟的心神之中上發出那無法言喻的悔恨情緒的時候,老叟的目光再看向那太陰煉形玄棺的時候,則是要比厭棄更上層樓的怨恨!

與此同時,原地裡,事實上在那太陰煉形玄棺抵近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楚維陽身周的玄色幽霧便陡然間蒸騰而起,生是從原本腳踏著的狹長玄河,翻卷兜轉彌散成了一朵浩渺沸騰的玄雲。

而此刻,玄雲之上,楚維陽的身周,六口太陰煉形玄棺懸照,某種渾一的意蘊已經隔空之間遙遙的洞照向了那同樣處於緊密牽繫之中的最後一口玄棺。

前所未有的暗金色的靈光,在這一刻從七口玄棺之上的紋路之中顯照與流淌開來。

但是楚維陽未曾往其中灌湧去什麼金丹道果之力。

那是一口主棺駕馭著五口輔棺,在這一刻氣韻渾一,而全然汲取向那一最後一口玄棺。

近了,更近了。

而也正伴隨著這一口太陰煉形玄棺的抵近,那種牽繫的加強,使得這最後一口玄棺的顫抖與嗡鳴愈盛。

同樣繁盛的,還有那徜徉在玄雲之上的暗金色靈光。

砰——砰——砰——

終於,某一瞬間,當那種古寶的嗡鳴顫抖的聲音愈發的迅疾,愈發的劇烈,直至某一刻,那種劇烈的搖晃與搖曳之中,切實的發出了甚麼聲嘶力竭的碰撞玄棺內壁的聲音。

到底是金丹境界大修士的垂死掙扎。

本就已經不再是古老年代裡恆久未曾啟封的狀態,終於,那玄棺被撬開了一角。

罕有的,那凌厲之中近乎灌注了清海老道一切力勁的劍氣,以教人側目,卻又能夠明晰感觸到那股如風中殘燭一樣凋敝頹靡氣韻的方式,顯照在了元門諸宗的天地間!

而在玄棺被撬開一角的過程裡,那清海老道便已經有所察覺。

“豎子!豎子!豎子爾敢——”

迎面著清海老道那幾乎要將肺葉都嘶吼出來的咒罵呵斥聲音,原地裡,楚維陽非但未曾動怒,反而臉上露出了某種暢快的笑容。

此時間,道人身周的六口玄棺,仍舊維持著汲取與轉化太陰煞氣法力的過程。

神通層階的妙法運轉,便是比往昔時迅疾了太多太多。

“貧道不敢,可是有人敢。”

話音落下時,側旁處道童子法相懸照的鏡輪之中,一道劍鳴聲響徹天地,緊接著,山河劍界的虛相一閃而逝,旋即便見得宋清溪頂上懸照著劍丸,身披紫金法袍,於虛實變化之中顯照於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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