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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溪那淒厲的嘶吼聲音,繚繞響徹在山河劍界之中,似是不曾被楚維陽所感應,又似是已經被楚維陽所感應,但他已經不再在意這些微末。

此時間,伴隨著鎏金神華的顯照,伴隨著金丹道果之力的顯照,楚維陽尤還有著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沒有比道與法的進益更能夠牽動楚維陽心神的了。

唯有修行道途的進益,才是楚維陽能夠肆意做到諸般事情的支撐底蘊。

因而,在楚維陽的神形連帶著磅礴的思感與念頭盡皆從山河劍界之中顯照出來的同一時間,一切與神元有關的思緒盡皆回返了楚維陽的身形。

感應著那種鎏金神霞與道果之力在自己真形圖錄,尤其是《道衡圖》這一道真形圖錄之中的徜徉,感受著一切道法的程序本身始終是在有條不紊的兼且自然而然的進行著。

而又因為著關乎於盤王宗的修法,事實上,楚維陽這四煉、五煉乃至於六煉的程序,遠比楚維陽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緊密契合。

仿若無需《道衡圖》本身的統御,這兩道符籙篆紋之間的牽繫便是那樣緊密而圓融的,更甚至正是因為這種自然而然的緊密圓融,才牽引出了《道衡圖》的變化,乃至於有了此刻的景象。

那第六煉的道途,竟然完全可以不受楚維陽的看顧,而純粹依循著道與法的變化而自行運轉,一切從生髮伊始,渾似是諸般便從纖毫之中貼近於自然。

而也正是因此,楚維陽忽地有了一番極大膽的想法。

人便總是如此,乍一晉升入丹胎境界的時候,便想著以己道著錄書經,進而更易道法,參悟出了法身猶還覺得不夠,直到了真形道途的領域之中才尤覺得道途本身的盡善盡美,可是一經修持起來,又得是拿菁華煉法,拿道果之力奠基。

正是楚維陽過分的“貪婪”情緒本身,才教一路走到了現如今。

而今,楚維陽竟然連九煉的層層疊疊的程序,都想要掙脫出去,不準備按部就班的去遵守。

他不僅是這樣想的,而今還真個正要這樣去做。

如今楚維陽的渾厚底蘊,教他有著試錯的底氣。

而且對於道法義理的深入推演,教楚維陽自顧自覺得自己並不會錯。

這三煉的嵌合之緊密與自然,已經足夠楚維陽做成他推演之中的事情。

於是,原地裡,五色的靈光陡然間從顯照成楚維陽身形輪廓的符籙篆紋之中流淌而過。

玄虛兼且形而上的身形,在這一刻似是有了起伏,有了呼吸的變化。

而也正是依循著這行的起伏與呼吸,從四煉、五煉兩道圓融的真形圖錄,再到那懸照在楚維陽的腦後,正裹在明黃圓輪之中,在由虛轉實的轉變之中的《道衡圖》。

一切的有相,在這一刻盡皆伴隨著楚維陽的吸氣,盡皆隨著那靈光的流淌,朝著內裡“坍塌”而去。

盡皆則,下一瞬間,渾似是昔日裡懸照出法相道童子來的時候一般。

無端的,這玄虛兼且形而上的領域之中,竟似是真個傳出了楚維陽的呼吸聲音,而伴隨著一口滿蘊靈光的“炁”被楚維陽吐出。

靈光自楚維陽身前的不遠處懸照而出,由無轉有的過程之中,先是五色靈光相互糾纏而成的兩道符籙篆紋在頃刻間的顯照與相互融合。

甚至,在楚維陽的注視之中,是兩道真形圖錄直至融合的不分彼此之後,進而復又牽引出了仍舊沉浸在虛實變幻之中的《道衡圖》。

明黃圓輪懸照在那交疊的真形圖錄的腦後,渾似是道果鏡輪一般虛懸,無量華光之中,不僅僅有著《道衡圖》的虛實兼具之相,更有著一道門扉洞開,有著真正的鎏金神華與道果之力映照,徜徉在那符籙篆紋之中,滋養著這一道底蘊還稍有不足,但依然輪廓脈絡俱全的法相。

屬於楚維陽的第二具法相——道衡子!

而直將這這一道法相瞧見得真切了之後,楚維陽的肉身道軀,這才輕鬆的從那玄虛而形而上的領域之中顯照於世。

此時間的楚維陽,處於一種玄虛而無法言說的狀態之中。

第六煉的程序,大抵上因為真正的道果之力的顯照,會很快走完,但歸根究底,這一道尤還未曾走完。

但楚維陽已經從那一道的修途之中“掙脫出來”。

他有一種預感,只消自己能夠凝練出第七煉的真形圖,哪怕只是淺顯的輪廓,自己都將完整的駐足在第七煉的程序之中。

就像是《法相天地》的修持,而今是六道真形圖錄並駕齊驅的兼修一般。

楚維陽真實的修為,也將在第六煉與第七煉之間共同兼修。

當然,考量到程序,也許楚維陽尤還在填補功果中的“海眼漩渦”的時候,第六煉便已經自然而然的修持圓融。

不過再考量到,楚維陽準備著手在第七煉的時候,將地師一脈的修法,以《煅真經》為主體,修持出真形圖錄來。

而在這一道之中,不說琅嬛篆種本身便是無上級數的符籙篆紋,連帶著金紅幡旗也早已經被淳于芷熔鍊成了法寶。

這樣一來,宋清溪渾似是成了某種“試驗品”,先一步印證了金丹大修士寄託的法寶能否與真形圖“人器合一”。

這又是準備早已經在昔日裡做下諸般,而今只待收穫的一條道途。

這樣看,似乎需要楚維陽去做的,便只剩了一路橫推星河,進而有條不紊的進行煉法,便足夠在這一條道途上走到完美與圓融的那一步。

楚維陽思量著,倘若自己行動足夠快的話,或許會出現奇景,當自己第七煉都修持完畢的時候,或許第六煉都還在奔向盡頭的路上。

這樣看,只希望劍宗的大修士宋清溪,在外海這場災劫之中的殺伐程序能夠迅猛些。

她這哪裡是在為自己掙命,這分明是在為楚維陽掙道!

而此刻,當楚維陽將兩道法相盡皆顯照出來,進而寄託在那形而上的領域之中進行自行運轉《法相天地》妙法的修持,進而自己的肉身道軀,一道真形圖都不曾顯照的立身在這試煉一界之中的時候,楚維陽遂也感觸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鬆弛感。

這並非是楚維陽的錯覺。

畢竟,對於丹胎境界的修士而言,真形道途本就是過分超卓於尋常的高道妙法,楚維陽的修持方式,不論是九煉還是菁華與道果之力的用法,都顯得過分超綱了。

尋常修士九煉丹胎而證就金丹境界,講求的是層層累積之後厚積薄發的過程。

每一煉看似是在從頭開始,實則是將前一煉緊緊壓縮成自己的底蘊。

可是如同楚維陽這樣,每一煉都幾乎壓無可壓,那麼底蘊的累積本身,便會陡然間顯照出渾厚的厚度來。

事實上,錯非是昔日便將法相道童子顯照並且寄託出來。

楚維陽之後的三煉,便已經無法再做到真正的從頭開始了,這誠然是底蘊渾厚的妙處,但也意味著之後的幾煉,極難有餘裕從頭再來,進而做到盡善盡美。

那麼底蘊渾厚的妙處,便要成為楚維陽九煉的程序之中的恆久有缺。

這些昔日道童子法相顯照而出的時候,楚維陽未曾有過真切的感觸。

但是今日,道衡子法相顯照寄託而出的時候,楚維陽的感觸便陡然間明晰起來。

那種鬆弛感,意味著某一部分底蘊的暫時隔絕,意味著楚維陽又可以藉著這種鬆弛感,走上“從頭開始”的路。

而這樣的變化,冥冥之中遂也帶給楚維陽某種感觸——

丹胎境界的修持道途本身,哪怕是真形道途這樣超卓的高道妙法,其修持本身的諸般阻礙已經被楚維陽盡皆掃除。

擺在他面前,直通往九煉丹胎頂峰處的,盡皆是一條通衢的路。

但也許正是因為道法本身的過分超卓,也許真正的,楚維陽修道以來的最大的瓶頸與阻礙,將會出現在駐足在九煉丹胎的頂峰,進而朝著金丹境界躍出那一步的過程之中。

過分渾厚的底蘊,也許會使得九煉的融合本身難度驟增。

古往今來諸修都盡皆知曉,駐足在丹胎境界的巔峰,躍出藩籬去,便是證道金丹。

可是從來沒有先賢留駐的書經與手札告訴楚維陽,當九煉本身的渾厚底蘊只是累積在一起,便要超卓去丹胎境界巔峰的藩籬,楚維陽證道金丹的那一步,又該如何去躍出。

當然,那大抵會是幸福的煩惱。

一旦做到,楚維陽也將會是古往今來無可辯駁的丹胎境界第一人!——

與此同時,茫茫外海。

此時間,層層疊疊不知多麼厚重的水汽雨幕,連帶著綿延不知多少裡翻卷湧動的大海,盡皆被暈染成了殷紅顏色。

起初時,金丹境界的修士之間的對峙尤還顯得剋制。

但是當丹胎境界的大教道子們,殺入外海災劫之中,復刻著白骨觀主的手段,盡皆在收割著丹胎境界妖修的性命,進而用其並不圓融的功果妖丹熔鍊,輔佐以師門之中的寶器秘法,靠著量變引動質變的累積,開始先一步為自己打造法寶的時候。

幾乎所有的金丹境界化形大妖便全數都瘋魔了!

它們明白這樣的事情意味著甚麼。

前所未有的高烈度的廝殺,只在災劫剛剛開始的時候,便洞開在那懸世長垣的前方!

遠遠地看去時,更能夠看到越來越多的化形大妖從外海深處衝殺而來,連帶著,也有著更多的人族金丹大修士,忽地越過一道道懸世長垣上洞開的門扉,進而衝殺入外海之中。

不僅僅是兩族的絕巔戰力。

連帶著丹胎境界的長老,還有諸宗稍落後一步的築基境界的天驕修士,盡皆於風浪裡欲攫取更多的底蘊與機緣!

一場災劫,幾乎只在最一開始的時候,便盡皆殺紅了眼!

而饒是如此,在這其中,在這綿延南北千萬裡的狹長血腥戰場之中,劍宗大修士宋清溪,都仍舊是顯得最兇狠,最不要命的那一個。

可是此刻,雲罡法焰懸照在身側,當宋清溪吞服下那金丹道果之力的時候,許是法焰映照的緣故,宋清溪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著。

並非是血色的褪去,而是精神層面的“蒼白”。

她近乎茫然的看向外海。

自己的那半數魂魄真靈,到底在遭遇著甚麼?

私下裡唯有嗚咽與喊殺聲,無人能給予宋清溪以開釋。

但是剛剛吞服下道果之力沒有多久,當某種痛楚與驚懼的感觸傳遞入心神之中的時候,宋清溪終是疲憊兼且麻木的駕馭著劍氣天河,再度尋找著方向,衝殺入了層疊霧靄血氣的更深處。

——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一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已。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盡,紙灰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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