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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海深處,懸照而出的九疊法壇上,起先時九元螺聖的目光並不曾落在那懸世長垣上空。

倘若這第一波的衝陣,便能夠在七十二位金丹境界大修士連綴成的無上渾厚底蘊凝聚成的懸世長垣面前,能有左右這場災劫的收穫,那麼九元螺聖等人便無需耗費這樣大的波折和功夫來開啟九疊法陣了。

只一味的伴隨著衝陣便足夠了。

倘若真個如此,許是早八百年,如他九元螺聖,如鰩母,便已經暢遊玉髓河,觀覽河源地了。

起先時,九元螺聖的目光長久的凝視在了外海的深處,那圓融的寶光在翻卷的海水之中重新沖霄而起,明黃色的靈光裹挾著九疊螺殼寶塔,再度凌空而立。

九元螺聖不願意相信,不論是那船舫也好,還是蕭鬱羅也罷,便這樣輕而易舉的在自己的面前,在自己的無上攻伐面前,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跑了?

一者遠遁塵世之外,一者鴻飛冥冥而去。

這孤懸外海的眼中釘、肉中刺似是便這樣被輕易的拔除了,但是莫要再說釣出甚麼樣的魚來,只一落下魚鉤,那“餌料”竟然便這樣在第一瞬間丟了。

某種慍怒的情緒在九元螺聖的心神之中更進一步的生髮。

也許和蕭鬱羅砸落在本命法寶上面的那一團百花法焰有關,但也許更和這一擊全然落空有關。

進而,九元螺聖開始懷疑起來,也許蕭鬱羅燃燒了藻道人的道果妖丹,駕馭著紗衣法袍,真個能夠鴻飛冥冥而去,在茫茫外海之中遁逃藏匿而隱沒於無蹤。

但是九元螺聖不相信那百界雲舫竟也能夠這樣輕而易舉的遁世而去,他更相信那只是一道所謂的須彌之力不論怎麼樣交織成的帷幕垂落遮掩之後給人的錯覺。

而且即便是在那閃瞬間,這百界雲舫真個遁世而去,九元螺聖也相信,僅僅只是丹胎境界的修為,饒是有著再渾厚的底蘊,駕馭法舟,承載著一整個分舵的門人,不論是師雨亭的底蘊也好,還是法舟本身的品階也罷,都無法做到長久的支撐。

於是,九元螺聖的本命法寶懸照虛空,那明黃色的靈光裹挾著層疊的浪濤,在這一刻激揚兜轉,每一下萬鈞之力的起落,都意味著四方周天須彌震動。

緊接著,半懸空中,伴隨著九疊螺殼寶塔的懸照與迴旋,須彌之力竟在那沛然巨力之下真個顯現了出來,一道道須彌裂縫被疾風驟雨所“割裂”,方寸須臾之間,分明天高海闊,卻渾無人立錐之地。

而事實上,九元螺聖這樣的舉措應該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哪怕是百界雲舫尤還未曾顯照出身形來,但是藉助著九疊祭壇,他已經切實的感受到了蕭鬱羅的氣機展露,似是刻意展露,又似是真個去而復返。

但是這種被動的選擇著“守株待兔”的策略本身,便已經教九元螺聖甚是惱怒起來。

這種似是而非的境遇,教老螺聖本身有著某種無法言語的煩躁心意和怒火被勾起。

“道法的本身之奇詭,算得上是甚麼本事!”

沒來由的怒火,像是因為百花樓而起,卻似是根源處猶在某個本該現身但始終未曾現身的人身上。

九元螺聖切實的厭惡著這些仰仗著道法本身之奇詭而顯得過分肆意的存在。

而今看,九元螺聖是切實的被那團百花法焰影響到了心境。

而在這樣的怒意勃發的同時,九元螺聖的耐心很快便被燃燒殆盡。

於是,不等更多的須彌裂縫被貫穿在九疊螺殼寶塔的周圍,不等九元螺聖感應到屬於百界雲舫的氣機。

幾乎只在下一瞬間,蕭鬱羅的身形顯照在九疊螺殼寶塔側旁,自她身後,那懸照的鏡輪之中,無量神華凝聚的最中央處,一團墨綠與暗金顏色的“瓊漿玉露”正在百花法焰之中熊熊燃燒,進而幾乎將整道鏡輪一同點燃。

每一息間,天地元氣朝著蕭鬱羅腦後懸照的鏡輪之中瘋狂的灌湧而去。

每一息的逝去,蕭鬱羅的修為氣機都猛然間狂漲,而與此同時,則是蕭鬱羅的臉色一點點變得煞白起來。

可是每每即將要抵至某種極限的時候,伴隨著藻道人的道果之力被點燃,同樣的木相化形大妖的沛然生機在蕭鬱羅的道軀之中暈散開來,教蕭鬱羅的臉色復歸紅潤,進而又隨著氣機的狂漲朝著煞白變幻而去。

生機造化之力並非是甚麼萬用萬靈的無上寶藥,伴隨著氣色反覆的歸於紅潤,每一度的面色變化的時間,都在不斷的縮短著。

而這一刻,便渾似是要紓解這種過分的道果之力的點燃與熔鍊一般,仙山的閃瞬間,蕭鬱羅雙手捏著蓮花法印,哪怕明晰的知曉著自己與九元螺聖之間的修為差距,蕭鬱羅卻仍舊未曾有過分毫的遲疑,徑直顯照出了百花樓的無上殺伐術,含混百煞成殺念一炁,橫擊向那寶器。

只是那殺念一炁的斑斕靈光都還飛遁在半懸空中的時候,忽地,九元螺聖的身形從明黃色靈光之中走出,只一息間便由虛轉實,繼而抬手一招,那九疊螺殼寶塔便陡然間化作袖珍寶塔,虛懸在螺聖法寶化身的頂端,進而老螺聖神念顯照,緊鎖向蕭鬱羅的身形。

於是,電光石火之間,蕭鬱羅復又看也不看那殺招落下的景象,身上紗衣法袍洞照斑斕靈光的閃瞬間,便直接鴻飛冥冥而去。

只是這一回,伴隨著蕭鬱羅的身形一同消失的,還有著九元螺聖的身形。

到底“餌料”本身還是跑回了魚鉤上面。

眼見得此,哪怕自始至終,那百界雲舫仍舊未曾有所顯照,原地裡,立身在法壇之上的九元螺聖的真身,臉色終是好看了些。

而也正此時,遠遠地,白骨觀主那陰森幽寒的聲音才隨著狂風傳遞至九元螺聖三人的耳邊。

甚麼“淨土洞天”,甚麼“皆歸白骨”,甚麼“酆都天子”。

聞聽得白骨觀主所言時,尤其是遠遠地眺望見了白骨觀主的身形之後,九元螺聖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聲。

“胡吹大氣!”

而等到下一瞬間,伴隨著白骨觀主祭起那一十二道金丹大修士級數的白骨煉屍來的時候,再伴隨著那一句“奉請吾宗一十二祖師”,更兼且存世良久的老螺聖,還真個從那煉屍上瞧見了昔年白骨觀故觀主的身形。

登時間,饒是長久以來貫徹著弱肉強食理念的妖族之中殺出來的老螺聖等人,都不禁在心底裡冒出涼氣來!

“好狠的一宗法統傳續!”

對別人狠,許是這偌大人世裡,再是如何的腥風血雨,在悠悠古史、歲月光陰面前都顯不出甚麼來。

可是對自己狠,追溯數代,乃至於是十數代,許是白骨觀一脈,當冠絕玄、元兩道,冠絕人、妖二族!

於是,下一刻,一十二道金丹境界的煉屍各自洞照出同源而不同象的白骨煞炁,進而因著道與法的交織與共鳴,旋即顯化成無上酆都法陣,以諸煞真切洞開那淨土洞天,進而以須彌一界之力幾乎生生將這滔天巨浪之中幾乎九成的暗金色妖芒盡皆蠻橫的囊括在其中的時候。

只這樣的成就本身,便已經不教九元螺聖三人覺得有甚麼好奇怪的了。

畢竟是十二位金丹級數煉屍的身形,畢竟是無上法陣。

這一刻,他們甚至已經在閃瞬間忽略去了白骨觀主自身修為境界的孱弱。

可是下一瞬間,當淨土洞天切實洞照開來的閃瞬,忽地,就在那暗金色的妖芒之中,一道又一道的化形大妖的身形要從中顯照出來,準備一力降十會,生生從一個方向破開這淨土洞天的時候。

先是一十二道煉屍的身形兜轉,沛然的靈韻幾乎與活人渾無分別,而且白骨觀主的磅礴神念徜徉於其中,愈教其兜轉變幻的身形靈動。

而也與此同時,忽地,白骨觀主一步踏入了淨土洞天之內。

饒是再過孱弱,那也是金丹境界的修為氣機!

霎時間,便是一十三道氣機以更為圓融無漏的方式肆意的兜轉於其間。

一時間,從沒有哪一道身形,是在某一處駐足超過一閃瞬的。

在下一瞬間的時候,忽地,白骨觀主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顯照在了暗金色的妖芒近前。

再看去時,不僅僅是白骨觀主一人的身形顯照!

在他的身後,原本混元的道果鏡輪竟似是延展開來,直直的與這淨土洞天的本源相互牽繫在了一處,鏡輪被延展成了沖霄而起的神霞,原本瘋狂迴旋兜轉的無量神華更是化作了光絲雨霧。

而在這光絲雨霧之中,霎時間一十二道身形列分兩旁,此時間,緊接著各持著一面古樸的幡旗,煞白的幡旗上,盡皆描繪著鬼怪精物,密密麻麻,登似是一面幡旗之中便是一方切實陰冥鬼蜮。

只是相比較起煉屍來,這一十二面幡旗上,卻僅僅展露著極品寶器的氣機。

再遠遠地看去時,那一十二道手持幡旗的煉屍,似是凌空都轉成了一個更大的迴環,虛虛的懸在了白骨觀主的腦後。

霎時間,諸炁渾一而成白骨煞炁!

陡然間,甚至沒有著修為攀升的過程,只一剎那間,白骨觀主的修為氣機便從極其孱弱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畢竟真個切實論及,一十二道煉屍盡皆是他本命法寶的一部分。

此即彼,彼即此。

緊接著,白骨觀主瘦若骷髏的臉上,露出了晦暗難明的笑容。

他伸出手,一道暗金色妖芒撕裂開來,騰騰的光絲雨霧之中,是白鱗老兒狼狽的身形。

“去歲便已經饒過你一命,再犯在貧道眼前,卻已然是天要亡你!”

“吾宗興盛,歷一十二代血淚,自此伊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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