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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
幽暗寂無的一界之中,楚維陽的身形倏忽間自五色靈光之中兜轉顯照出來。
那立身形而上的太陰雷炁之中的一刀,終是在這一刻未曾有奏效。
孱弱者的孱弱是全方位的,自然而然,強盛者的強盛也是全方位的。
尤其是伴隨著楚維陽橫推這道雷霆星河的程序,在抵至了真正同境界的絕巔之後,先賢所留駐的試煉,不會完完全全的超卓了那原本的絕巔範疇太多,否則試煉本身將失去其意義。
因而,更多的時候,先賢所留駐的那一道道其人身形,便是在各種想象不到的領域盡皆抵至絕巔。
其強盛本身開始愈漸顯得圓融無漏起來。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楚維陽的橫推本身復又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蓋因為楚維陽從原本鬥法纏鬥的角力之中掙脫了出來,那形而上褪去外象的一刀斬擊,實則是閃瞬之間,楚維陽自身所掌握的符籙篆紋與那先賢留駐的真形圖錄之間的相互碰撞。
先賢所留駐的真形圖錄是死物,其本身是不存在更易變化的可能的,昔年如何留駐,而今便隨著靈光映照而如何顯現。
但是楚維陽所掌握的寶刀雷法之斬擊,卻可以伴隨著心念而隨時兜轉變化的。
因而,事實上這已經並非是兩個人的相互間攻伐,而是在考驗楚維陽洞見那些許符籙篆紋的閃瞬間,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推敲出那相生克的符籙篆紋一刀。
歸根究底,這是楚維陽對於自身所掌握的雷法一脈的諸道法與符籙篆紋的梳理與歸納。
楚維陽不再是與誰攻伐和廝殺。
他是在立足於形而上的奇詭領域之中,在與自己爭鋒,在與自己印證,在與自己文鬥!
而不可避免的,就像是楚維陽的修為境界尤還未曾抵至這第一煉的絕巔一樣,楚維陽的符籙篆紋乃至於雷霆道法的底蘊,都也遠遠地未曾至於此道的絕巔。
仍舊有著潛力亟待挖掘。
便也意味著,如今的楚維陽仍舊無法做到,不論面對甚麼樣的雷霆之道符籙篆紋,都可在頃刻間推演出相剋制的符籙篆紋的一道。
他自己的底蘊本身,是有極限的。
而這極限,很顯然便在這一刀上。
那倏忽間洞照見的符籙篆紋已經在愈漸趨近於絕巔層面的圓融之中盡善盡美,想要閃瞬間推演其相剋制的符籙篆紋本身已經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這一刀斬在了實處,卻全然未曾斬出應有的效果。
當然,現世之中的實際功效仍舊是存在的,畢竟楚維陽以自身沛然的巨力斬擊向了真形圖錄這等涉及其道與法根髓的存在。
幾乎就在楚維陽從五色靈光之中顯照出身形來的時候,其人那剛剛倏忽間凝實的身形,也在不斷的搖晃之中,陷入了某種閃瞬間的無法自控狀態,甚至仔細看去時,仍舊能夠看到其深邃的眼波之中那陡然間顯照的銀灰色雷霆明光。
但是其人身形的懸照與僵直,卻並不意味著楚維陽能夠與之在現實層面進行一場強弱明晰的纏鬥。
只這扎眼的功夫,那其人目光之中的銀灰色雷光便已經陡然消隱了去,事實上,除卻這道銀灰色雷光之外,自始至終,其人那磅礴而高卓的修為氣機,都未曾見得有分毫的衰減變化。
於是,楚維陽的身形也只這片刻間的顯照,藉著那回傳而來的沛然巨力,楚維陽的身形一閃而逝,五色明光再度包裹著楚維陽的身形。
這一回,是切實的在遁逃。
等下一剎,那其人的身形顯照出磅礴而沛然的可怖修為氣機的時候,楚維陽已經立身在了極渺遠的地方。
擎舉著五蘊天羅法傘,隔絕相互之間的氣機牽繫,手腕擰動,法傘邊沿割裂開須彌裂縫。
只頃刻間,楚維陽一氣呵成做罷諸般,不等那雷光化作洪流朝著楚維陽這裡傾瀉而至,道人的身形便裹在了五色靈光之中,飄飄渺渺之間,消失在了這幽暗寂無的一界。
——
道場洞天,琅霄山內。
石室中。
楚維陽的身形顯照的閃瞬間,彷彿不曾受到那沛然氣勁的影響一般,楚維陽一翻手間,極盡於斑斕的諸色靈光,便自其中蒸騰。
仔細看去時,那被楚維陽渾厚法力所包裹的,正是一枚枚極品靈玉雕琢成的寶瓶。
而在那寶瓶之中封裝的,自然便是楚維陽一路橫推所收穫的先賢饋贈。
每一份,幾乎都是不亞於清微雷炁的天地大藥、無上菁華!
果然,楚維陽的預感並沒有錯,他還有更好的選擇。
在寶藥丹漿與無上包材之後,果不其然,連帶著天地大藥、無上菁華,都以複數的規模開始出現在了楚維陽的收穫之中。
換做尋常的道途,只這一瓶的無上菁華,許便是一煉道途的“盡善盡美”。
而此刻。
楚維陽幾乎沒有更多的思索。
他翻手間捏起了一枚玉瓶來,緊接著,伴隨著封禁的符籙篆紋被楚維陽一手抹去,待得道人再傾倒的時候,那玉瓶之中,隨即有著甘霖往楚維陽面前的太陰雷漿之中傾灑而去。
而這,便也是天地大藥、無上菁華所決然不同於寶材和寶藥的地方。
其是自然之力的菁華所凝鍊而成,縱然其具備著純粹的形與質,但卻不曾因為外象的顯照而流於後天俗物之中。
更為明晰些言說,那便是這些天地大藥、無上菁華並不需要以什麼繁複的秘術與法門去熔鍊,就像是修士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自然之力容納進自己的道軀之中一樣,這些天地大藥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與任何具備著靈性的道法存在相融合。
凡道法所在之地,便盡皆是其居處。
這也是凡修士在丹胎一境界九煉的過程之中,並不需要考慮這九煉的天地大藥之間不同種類的相互搭配的原因。
自然的菁華,便也可輕易而順遂的融入自然之中。
只是或許任何一位丹胎境界的修士都無法想象到,那些被他們趨之若鶩,視之為證道大藥的無上菁華,在這一刻,竟成了楚維陽“藥浴”的補材。
甘霖傾灑入其中,便已經是一種無上菁華如同融入自然之中一般融入了太陰雷漿之中。
而這樣的舉動,似乎只是開始一般。
又一枚玉瓶被楚維陽捉在了手中。
再一枚玉瓶。
如是迴圈而往復……
而也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漸漸地,在楚維陽的面前,那太陰雷漿起先時愈發的渾厚,可是漸漸地,好似是那自然之力在將其暈染一樣,逐漸從雷漿之中,有著點點水光映照在了楚維陽的眼神注視之中。
再緊接著,當楚維陽繼續施為,進而在道人的注視下,那諸般天地大藥、無上菁華以太陰雷漿為基底,那磅礴而渾厚的偉力與靈光相互醞釀之間,遲來的蛻變與昇華終於徹底在這一池的寶藥丹漿之中誕生!
是洗盡鉛華,也是返璞歸真。
終於,當楚維陽將最後一瓶封裝著清微雷炁的無上菁華也傾倒入池中的時候。
再看去時,真真只剩了一泓純粹而清澈的水光。
任是誰看去時,都不會覺得這清澈的水光與雷霆道法有甚麼干係。
可是隻立身在雷池的邊沿處時,楚維陽便已經能夠感受到那幾乎要教他窒息的渾厚雷炁。
甚至,楚維陽能夠感受到,只是純粹的清澈本身,仍舊並非是雷池之中諸般菁華相互交織與共鳴演化的盡頭。
漸漸地,已然有水汽霧靄要從其中蒸騰而起,將整座石室都籠罩在了其中。
終也至於此刻,楚維陽不再觀望,幾乎頃刻之間,道人便一躍而下,將自己的身形沉浸在了這一池雷漿之中。
下一瞬,前所未有的沛然雷炁洶湧而至,將楚維陽的身形淹沒。
罕有的洶湧甚至在頃刻間便抵至了楚維陽的某種極限與絕巔。
這是自然而然的融入本身都無法抹去的純粹渾厚。
因而,在踏上了“真形”的道途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楚維陽復又迴歸到了鍛體之道的領域之中,陡然間在雷炁的灌湧下,顯照出了肉身道軀的磅礴之象。
並且,甚至不同於早先時那一番變化,一經顯照出了磅礴之象後,那雷炁的灌湧裹挾著自然之力的豐沛,竟教楚維陽需得長久的維持著這樣的身形,長久的無有增減之變化。
一息,兩息,三息……
每一息間,都是楚維陽道法修為的明晰進益。
每一息間,都是符籙篆紋裹挾著雷霆的明光,在一度又一度的明滅之間,汲取著一道道全新的真形圖化作薪柴與資糧,在纖毫細節之中的更易變化裡,更進一步的夯實著底蘊。
呼——吸——呼——
並未曾有分毫的刻意鼓動氣勁,楚維陽只是以這樣的磅礴之象進行著最為尋常的綿柔悠長呼吸的時候,其鼻息本身,也因為著那無法抹去的純粹渾厚,而漸漸地與天地自然的雷音相熔鍊為一體。
一時間,只觀照著那沐浴在雷池之中,遮掩在霧靄煙霞裡的朦朧輪廓,竟說不清,這到底是掌握妙法的有道真修,還是純粹自雷霆天威之中走出的神魔之形。
而也正此時,忽地,泥丸宮內,靈臺之上,《尸解煉形圖》稍稍震動。
依循著氣機感應追溯而去時,楚維陽的一點真靈映照於紫金蟾宮內,神形的目光陡然間便落在了面前的那一口寒潭雷池之中。
更準確的說,是落在了那寒潭邊沿的玉雕上。
這神形乃是真靈的隔空凝練,因而那若有若無之間朝著丹胎境界衝擊的氣韻,自然也是其道與法的隔空之間變化所映照。
“哈!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師妹,此真真是你的仙緣至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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