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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陽本就在鍛體之道上走在了同代人的前列,駐足於這一領域甚為深耕的層階中。

但是一朝洞入丹胎境界之後,楚維陽並不甘心只是簡單的更易道法細節,完全依照前人的路前行。

他有著自己的雄偉野心,想要從鍛體之道上先行著手,開啟自己於九煉丹胎境界之中混煉諸道法的道途。

這條路很是艱難,依照的靈感教他草創出了功訣,但也僅此而已,哪怕在之後的漫長時間裡面,楚維陽不斷的依照著草創出來的輪廓深耕下去,但實際程序很是緩慢,只在數量上取勝。

愈見得繁浩,看似是兼顧著諸般道與法,但事實上,諸道與法之間仍舊是極為鬆散的兼具而已,甚至還比不上楚維陽在築基境界打磨道法根基時,擎舉三道圖以統御諸般時的圓融景象。

於是,這漫長一冬裡甚是靜謐的修持過程之中,楚維陽愈是深入的編撰描繪出諸般圖錄,便愈是明白,想要將這般功訣在草創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不要說是道法圓融而無上,只是更進一步,事實上都是極困難的事情。

這已經不僅僅是要依仗個人的才情,更要有諸般機緣造化。

也正是這樣的念頭生髮,事實上,才促使著楚維陽停下了在道場洞天內的繼續兀自思量,而選擇了在外海之中的奔走。

置身於截然不同的境遇之中,許是能夠教自己有著煥然一新的收穫。

但彼時的楚維陽,在做出這樣決定的時候,想來也絕對不會想到,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在這百界雲舫之中,楚維陽便以這樣的方式洞見了這草創功訣的前路所在。

師雨亭重其間參合三元之法,而輕鍛體氣血之道。

但卻也恰恰正是這樣的觸類旁通,以師雨亭自身的靈感煥發,進而順理成章的,將楚維陽的思路,從鍛體之道,洞入了符陣篆紋之中。

這是從楚維陽駐足前列的領域,進入到了楚維陽真正最具才情的領域。

甚至,楚維陽並未曾完全復刻師雨亭的所作所為,他並不曾直接將那些圖錄的紋路一同烙印在符篆更易的細節之中。

蓋因為到了這一步,實際的細節上,楚維陽與師雨亭便已經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百花樓的妙法本就走的是繁盛而變化的路。

但楚維陽混煉諸法為一的道途,歸根究底是要歸攏於“一”。

而且相比較於那些圖錄上的不同身形姿態,楚維陽尤還有著更好的符籙篆紋的演變之道,那便是將《道童圖》的義理融入其中。

《道童圖》本就是楚維陽在築基境界之中混煉諸氣的產物,而混煉諸氣從某一角度上看,也可以視作是混煉諸法的一種發端。

這是某種義理層面的殊途同歸,其中那“動靜相宜”、“形神皆備”的玄妙,更是印證著某種亟待挖掘的潛力!

因而,這是從鍛體之道,先一步入得太陰雷法之中,以太陰雷篆承載著《道童圖》的紋路,以作為這草創功訣的第一步進益。

而且,這一刻,楚維陽端詳著那篆紋本身,更是在冥冥之中有所預感。

這第一步的進益,僅僅只是某種開始的發端,楚維陽還有著諸般道與法,需得如這太陰雷篆一般,伴隨著更易之變化,一點點鋪就成那通往自己面前那霧靄煙霞之中的通衢道途。

而在這一過程之中,諸符籙篆紋的更易與進益,便是楚維陽自己鍛體之道的程序,而符籙篆紋貫穿諸般的程序本身,亦是楚維陽混煉諸法的程序。

待這條路走到盡頭時,是楚維陽這九煉丹胎的內蘊之路,最後盡數以符籙篆紋的方式,歸咎落實在了楚維陽的鍛體之道中。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內外通感,這才是真正的形神皆妙。

可是思量及此的時候,楚維陽也忽地在審慎的思量,倘若是真個能夠做到這一步,彼時,鍛體之道還是鍛體之道麼?那到底是鍛體的道與法,還是映照符籙篆紋的道與法?

是兼而有之?

還是在交織與共鳴之後,那已經非是內煉之諸法,也已經非是純粹侷限的單一鍛體之道的領域。

那是某種與現今諸道法所迥異,要遠遠地超卓在鍛體之道上面的法門。

這是楚維陽從未曾涉獵過的領域,甚至是諸般典籍之中從來不曾存在的領域,但楚維陽只是思量及此的時候,便覺得這是切實可行的路。

楚維陽覺得,依照這一領域是道與法歸咎映照於身形,他竊以為,用“道法身”來稱呼這一領域,許是會恰當些。

當然,再切實的考量其修持的過程之中,更多是“法”這一層面的演繹與變化,因而,謙遜些、質樸些來論算,或可言稱為“法身”。

原地裡,楚維陽思量及此的閃瞬間,他竟也因為自己的所思所想而驚詫。

這真個才是自己鍛體之道的前路麼?

這般思量起來甚是繁浩,幾乎無法度量的通衢道途,到底還能不能算是尋常丹胎境界的修法?

這還是第一次,楚維陽因為參道悟法,最後竟然被自己所描繪的那宏偉藍圖所驚詫到。

閃瞬間,楚維陽自己的心神便陡然間從那種參道悟法的玄境之中掙脫出來,緊接著,便是道人自己兀自悚然一驚。

這一番晃了神兒,等楚維陽再慢慢的恢復過心境來的時候,這寬大的雲床上,窸窸窣窣的紗衣磋磨聲音響起。

再看去時,卻是師雨亭從埋首的狀態之中抬起頭來,那水波徜徉的眼眸迎著楚維陽的注視,復又將頭高高的揚起,最後只咕嚕一聲,便只教人看見那纖長脖頸上十二重樓的滑動。

許是明白,這諸般圖錄的盡皆印證與演繹之後,這一番參合三元的修持,便要告一段落,兩人之間盡皆有著豐厚的收穫,需得一個人靜靜地養煉,以夯實成自己的底蘊,轉化成道法根基的一部分。

許也正是因為明擺著某種短暫的道別即將臨近,師雨亭最一開始的時候,那種因為楚維陽所言說的情話而悸動的心情並未曾有所消減,甚至在與楚維陽共同參悟三元大道的過程之中,更進一步的醞釀與愈演愈烈著。

直至終了時,她更是展盡了百花樓的妙法。

分明是個風姿綽約,平日裡甚是氣韻悠長而靈慧的人物,偏偏等到自己真個動了情之後,反而也只剩了這樣笨拙的表達心意的方式。

如今看,師雨亭的所言不虛,取劍宗靈物,贈予圖錄手稿,竟真個混成了一樁事情。

甚至,師雨亭因為百花樓的妙法施展,更教楚維陽洞悉,這劍丸,昔日裡她是怎麼樣鎮入胃囊丹鼎之中去的。

因而,當楚維陽再開口的時候,一時間心神恍惚,看向師雨亭時,竟只剩了一道極盡於溫柔的喟嘆聲音。

此時間,反而是師雨亭笑著,從那喟嘆聲裡像是聽懂了千言萬語,她亦未曾言說那關乎離別的話,反而朝著楚維陽這兒問道。

“師兄,你所要言說的,那最後半件事情,又是甚麼?”

——

百界雲舫,另一間靜室之中。

不知何時,那須彌之力映照成的寬闊無垠一界之中,不見了漫天虛懸的百花煞氣天河,更不見了那回環的天河上空,那所熔鍊的五行道果之力的映照。

此時間再看去時,偌大的靜室之中,是經幢如林,交錯的經幢之中,是一道道薄紗交纏在其間,仔細看去時,那一道道迴環交纏的薄紗上面,以暗金色百花絲線繡出一道道百花篆紋,端看去時,又似是以百花樓密語,將繁浩經篇書就。

而在這樣的迴環層疊的薄紗帷幕的正中央,那寬大的雲床上面,沛然的花香氣息長久的蒸騰著,彌散不去。

側旁的鏤空爐中,香菸塵氣嫋嫋。

若有若無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中傳出。

良久,蕭鬱羅渾似是無力的仰躺在了雲床上,透過那層疊的薄紗,愣怔著看向那靜室的穹頂。

好半晌,竟只剩了一道極盡於複雜的喟嘆聲音。

——

與此同時,西極之西,故妖族祖庭舊址。

並不算短暫的悠長時間逝去,原地裡,那玄色風暴仍舊在持續著。

但好在,如今看,不論是原地裡以法陣籠罩的馬車,還是駐足在馬車側旁的老農商伯,都尤還有著餘裕能夠在這須彌界風之中繼續支撐。

好巧不巧,此時間,正是有一道須彌門扉在洶湧的風暴之中自行潰滅了去。

仔細看去時,商伯的面容上有著無法掩飾的疲憊神色,許是這一陣的時間過程之中,接連的有著隔空間的試探一擊,那崩滅的昏黃力量之中有著某種教人心神不安的腐蝕力量。

每一次的隔空交手之後,都教商伯不得不斬斷部分的自身法力,哪怕這些斬斷的部分對於商伯而言乃是九牛一毛,但是積少成多之下,如今再感應去時,商伯自身那磅礴如淵的氣機,已然有著明晰的一絲縷的消減。

但比之自己的損耗,此刻,商伯卻用一種極為振奮的目光,凝視向此刻自己面前懸照的法陣。

二十八宿辰光洞照,無上法陣之中,生生拘禁了一縷昏黃色的靈光,仔細看去時,那靈光兜轉間,虛實變化裡,尤還能夠看到一道又一道手印相交疊,那些手印甚是奇詭,生著多少手指的都有,少則一指而已,多則十餘指。

但是,許相比較於早先時經歷的那些,這一道隔空一擊孱弱了些,竟教商伯真個拘禁到了這樣的一縷奇詭力量。

如今,正仔細端詳著的時候,忽地,側旁的車廂之中,那翻卷書頁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少年那清朗的聲音繼續響起。

“所以說,是混元法身,對麼?”

聞聽得此言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商伯搖了搖頭。

“老奴不知道。”

可幾乎就在話音落下時,商伯的神情頓了頓。

“或許是,或許只是似是而非。”

可是這樣的說法,顯然連商伯自己都很難說服。

最後,商伯遂滿是感慨的喟嘆了一聲。

“好罷,這大概的確是混元法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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