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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煌煌道音尤還在半懸空中迴響著的閃瞬間,遠遠地,那道五色靈光便已經兜轉回旋著由遠及近的抵至了楚維陽視野的近前。

繼而,那兜轉的五色靈光之中,一個身形教人覺得甚為陌生的中年修士從那五色神華之中走出。

幾乎下意識的,楚維陽挑了挑眉頭——難不成這世上除卻自己與被動傳法的孟懷象之外,竟有著掌握五行遁法的第三人麼?

驚疑不定之間,楚維陽仔細觀照著那人身形顯照過程之中的道法餘韻,隨即便又神情自若起來。

如今的楚維陽幾乎可以稱之為五行遁法之道的方家,人世云云諸修之中的唯一經師!

他在很短暫的時間內便已經有所洞悟,那不是切實的被一位修士所掌握繼而施展出來的道與法,其餘韻本身並不圓融。

想來能夠被這道子自身所掌握的五行遁法,至多隻佔五分之四,其中最為熟稔的那一部分,也只得五分之三而已。

餘下的那些並非是源自於中年道人自己道法的力量,而是源自於某一件五行宗的寶器,源自於自身法力對於寶器的灌湧,進而所映照出來的道法力量。

而又因為寶器本身的道法映照,在法力充沛的情況下,往往又是恆定的。

因而根源上的不動,渾厚程度上的不同,都明晰的叫楚維陽能夠感覺到那五色遁光之中的不諧。

只以五行遁光而言,這不過是樣子貨而已,甚至唬不到太多的人。

畢竟此間立身者,盡皆是大教道子,真正才情高卓的人,哪怕是不通曉五行之道,捕捉道法餘韻之上的靈光兜轉是圓融還是不諧,這一點尤還顯得輕而易舉。

而將這餘韻捕捉之後,只消稍稍思量,諸修便能夠揣摩與猜度到這中年道人所用的“障眼法”,哪怕所思所想未必有這短短閃瞬間的楚維陽在心神中印證的這樣清楚,也不至於輕易被人唬騙了去。

只是,閃瞬間洞悉了此人身上關乎於遁法的真相之後,楚維陽的神情未見得有多舒展,反而緊接著便又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來。

此時間伴隨著那中年道人的身形展露,其勃發的氣機也一點點的映照在了諸修感應之中。

如果說,早先時曾經殞命在楚維陽手中的那位五行宗的門人,一身修為氣機,尚還算五成於築基境界之中,五成於丹胎境界之中,相對顯得比較均衡,比較恪守古往今來的規矩的話。

那麼此刻諸修眼前的這位中年道人,同樣處於叩開門扉的過程之中,但是仔細感應去時,卻只有一成還在築基境界之中,餘下九成盡都在丹胎境界之中!

這等狀態,便屬於對於古往今來諸修共尊的規矩較為破壞性的踐踏了!

雖然說這中年道人的修為境界尚還有一部分在築基境界之中,而事實上,即便是在聖地大教之中,有九成的道法根基駐足在丹胎境界,都可以視之為晉升修為境界成功了,餘下那一成,會在鞏固和蘊養的過程之中自然而然的蛻變與昇華。

此刻,楚維陽便懷疑,這眼前的中年道人暗中施展著甚麼較為隱秘的秘法,將這一成的築基境界修為緊緊地錨定。

否則依照此人那渾厚而悠長的道法氣韻,楚維陽很是懷疑,尋常狀態下,許是隻偶爾一個呼吸間的倏忽,便會教自身的修為境界徹底穩穩地完整駐足在丹胎境界!

這會兒,反而是竭力的維持著那一成的築基境界道法意蘊,反而更見得艱難與功力。

可是這樣的事情未免過於弔詭。

愈見得此人的“勉力支撐”,便也愈見得那人無需言語便足夠展露出來的惡念!

而與此同時,更教楚維陽心中覺得警醒的,則是這中年道人只穿著一身尋常的青色道袍,那不是五行宗制式法衣的模樣,更不是有如楚維陽的乾坤法袍這般本身便具備著某種加持妙用的寶衣。

那是再純粹再質樸不過的青色道袍。

不論五行宗凋敝成甚麼樣子,總還不至於缺了門中修士一件衣裳穿。

楚維陽尤其喜歡、並且善於觀察細節,見微知著間,反而是在於這一點上,教楚維陽猛然間察覺到了不妥。

一成的築基境界氣韻,對於楚維陽而言尚還算不得甚麼,說得難聽些,便是十成十洞入丹胎境界,只要是初涉此道,未曾於丹胎境界深耕過,楚維陽便有著足夠一戰的底氣。

勝負不論,至少越境一戰,無有性命之憂。

而且勉力維持著那一成,意味著在這一點上,哪怕那人的惡念如何的強大,卻尤還保持著最後對於古往今來諸修共尊的規矩那幾乎敷衍一樣的尊重。

敷衍的尊重仍舊是尊重。

但褪去了那一身五行宗的制式道袍,卻意味著眼前的人已經在這一領域之中,徹底的破去了屬於聖地大教,屬於宗門的榮辱,屬於師門因果運數等等諸般限制!

便是如楚維陽這樣的散修,尤還有靜修的道場。

可眼前的人,只怕於此間已經變得真正肆無忌憚起來!

果不其然,當楚維陽一念思量及此的時候,那飛遁至孟懷真側旁的上明宮諸修之中,便已經有人對著那中年道子厲聲呵斥道。

“貧道認得你!五行宗周瑾!這般裝模作樣,又是為得甚麼?五行宗已然是立身在懸崖邊沿處,汝行這般觸犯共怒之事,這是要將五行宗更進一步往懸崖下推去麼?”

聞聽得此言時,原地裡,那中年道子卻冷聲獰笑。

“五行宗周瑾?不不不!好教道友知曉,貧道日前便已經叛出了五行宗門牆!自今日起,只有散修周瑾!”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更進一步的將眉頭皺起。

若是尋常的時候,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楚維陽都懶得理會甚麼。

可是如今不同,早在這場風波剛剛開始的時候,楚維陽便曾經在會場之中豎起“散修”的大旗來。

如今,這面旗可以預見的還有用,這面旗還不能被人這樣隨意的推倒!

若果真是散修不守規矩,做得惡事,在緊要關頭阻人道途,只怕楚維陽這個風波之初的散修“扛鼎人”、“首倡者”,也要因之而受負累。

不僅如此,人群之中,盧北海的神情一時間也變得激湧起來。

於是,電光石火間,楚維陽念頭飛轉,不等那上明宮的道子再言說些甚麼,楚維陽那略顯得喑啞的聲音便已經先一步響起。

“周道友,這一場無常風波將咱們盡都卷在了裡面,往前數已經有許多天的時間,大傢伙也盡都發覺了,甚麼因果運數,盡都被這風波本身給遮掩了去。

因而,道友你好生想象,連下毒手,決生死的天機運數都能夠被遮掩了去,汝叛出五行宗,就真的算是叛出去了?縱然有人見證,可否真的算數?”

聞聽得此言時,那周瑾的面色果然因之而變得凝重了起來。

於是,楚維陽的聲音繼續循循善誘起來。

“只怕最後,道友的所作所為,諸般惡果還是要回返五行宗的運數上面去,最後還是教汝之同門相繼替你承擔,掩耳盜鈴,不外如是。”

聞聽得此言時,周瑾沉吟之間,忽地,面色又是一怔。

“五毒道友,既然風波里因果、運數、天機盡數被遮掩,貧道叛出師門不算數,大傢伙暗地裡下殺手也不算數,那麼貧道行的惡事,又是否能夠算是惡事呢?”

話音落下時,登時間反而是楚維陽這裡啞口無言起來。

他一時間竟說不出是這風波無常,還是周瑾將文字遊戲玩的弔詭。

眼見得一時間楚維陽語塞,那周瑾反而愈發不見癲狂,只有某種肆無忌憚的情緒逐漸生髮時的詭異平靜。

“看來五毒道友也無法為貧道開釋這般困惑……

需得要你我切實的去印證一番。

唔,無常風波,真真是個好東西!”

話音落下時,周瑾乾脆不再去看楚維陽,道人回首,正看向了上明宮的一行人,更準確的說,是看向人群之中,正在被人用靈漿混合著寶丹不斷服送的孟懷真。

“那陰溝渣滓裡出身的甚麼毒道散修,你知道要不欠人家因果,怎麼吾等這般大的五行宗,汝宗道子孟懷象掌握五行遁法,這麼大的因果,你竟提都不提一句?

不過你不提及無妨,這因果的債,貧道親自來討!若是教爾此代道子同門盡數殞命,試問,吾宗妙法,汝宗奪來,又有何用!”

話音落下時,周瑾已經是接連數步邁出。

與此同時,道人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些許猙獰的笑容。

“列位,可需得為貧道作證,這出手的時候,貧道尚且是築基境界的修士!”

話音落下的閃瞬間,周瑾身上的修為氣機便陡然間蓬勃高漲!

周瑾解開了錨定道法根基的秘術,登時間,伴隨著修為氣機的高漲,周瑾渾身的修為氣機束成一線,遂穩穩地駐足在了丹胎境界之中!

而且,不同於早先時曾經嘗試過如此行徑的五行宗門人的進境遲緩。

只氣機展露的閃瞬間,無量的五色靈光隨即在周瑾的身後凝練,再看去時,便已經凝聚成了一道完整的光暈,而且在光暈之中,更能夠看到一枚五色玉符虛懸。

這一刻,周瑾的修為氣機仍舊在勃發,更是以比剛剛時更為迅猛的速度不斷的朝著丹胎境界之中高漲而去!

原地裡,楚維陽的神情卻忽地因之而變化起來。

這不像是以人御器,更像是在以器御人!

那無量的五色靈光,不是周瑾牽引而來去洗煉那寶器,而是那寶器洞照而出,去洗煉周瑾的丹胎雛形。

甚至楚維陽從那寶器之中感應到了些許的熟悉氣韻。

那是屬於古五行宗遺寶的氣韻。

而也就在楚維陽兀自沉浸心神,體悟著這些的時候,忽地,另一個方向上,真正兜轉圓融的五色靈光倏忽間顯照,只眨眼間,便已經抵至了近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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