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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陽也渾沒有想到,這深入參悟《水遁法》的過程,在一開始的時候有多麼的順利,在後面的修行過程之中,便有著多麼的艱難。

事關因果與運數的道法,似乎也將變化盡數映照在了因果與運數上面。

太長久的時間以來,楚維陽聲名之煊赫,底蘊之渾厚,氣運之旺盛,都不曾教他在修法上再感受過這般的困頓。

這不只是一個層面的困頓,而是全方位的困頓!

於道與法的層面而言,幾乎就在身融五行的意蘊貫穿,教楚維陽形神合一,以水相毒道功訣與演靈咒的相熔鍊為一,圓融《道衡圖》的同時,貫穿接駁去《道周圖》的過程裡,第一次,楚維陽感受到了道與法修持與養煉之間的失控。

那不再是楚維陽以自身的義理和底蘊為指引和約束,教自身的道與法在既定的路上一步步穩定的進益著。

那是道與法在自行的化生著自然而然的演變,進而透過這種自然演變,以沛然之力,推動著楚維陽大步疾行一樣的往未知的方向走去。

楚維陽無從知曉這一方向的前路上到底是甚麼在等待著自己。

楚維陽更無從知曉自己這般沛然進益中的意蘊所在,他只是能夠被動的感受到進益的變化而已。

好在,這樣的失控只持續了一閃瞬的時間,在從那種境界之中跌落下去的閃瞬間,楚維陽便主動洞照著《尸解煉形圖》,以心神為刀,接連斬落向了《道周圖》與《道衡圖》,將那閃瞬間兩道圖相貫連之間的一切進益盡數都蠻橫的抹去。

好在,一瞬間,再迅猛的進益也沒有累積太多,更不曾切實的融入楚維陽道法的根基之中去。

他楚維陽,同樣有著斬道存真的決心!

繼而,當楚維陽再審慎的洞照內周天,確定所有的不諧之進益已經盡數被抹去,渾無半點後患之後,楚維陽方才鬆弛下來,感應著這變化的因由。

其實,說白了,便是楚維陽的符陣之道的底蘊與地師一脈的底蘊,已經無法支撐他再進行這般高卓層面的蛻變與昇華。

蓋因為這形神合一的路過於高卓了些,尤其是當這種蛻變的過程,涉及到了道圖的交織與共鳴,已經從遁法的領域,躍升到了符陣之道與地師一脈風水堪輿之道的相互交融。

切實而言,楚維陽真正的具備著符陣之道的渾厚底蘊與才情,這也是剛剛那一瞬間,哪怕在懵懂無知之中,仍舊能夠有所進益的緣故。

但同樣的,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楚維陽地師底蘊的“枯竭”。

他於此道所具備的,乃是別樣的陰靈所承載的底蘊與才情,仔細回朔而去,地師之道的底蘊,是自火鱗島的築基境界女修士殞命之時伊始,所開始一點點累積,連杏黃幡旗的原本器胚也是得自那時。

至於後來,真正展露出繁浩的聲勢,也不過是在火龍島上,將一眾別具才情的血煞道修士進行了收割與歸攏。

可是說來,再別具才情,身為血煞道修士,在更高卓更高邈的層面上而言,又能夠有多少的才情呢?

而且他們掌握地師法門,大都只是兼修而已,最大的成就大抵便是火龍島一十二主島的風水堪輿之陣了。

這比之真正的地師之道天驕尤有差距,而再是地師之道的天驕,這也不過是流傳於散修之中的道與法罷了。

泥沙堆積的再多,也只是泥沙而已。

哪怕是楚維陽僥倖,後來尋得機緣,以自身的諸道法映照於地師之道中,以三昧真火煅燒泥沙而成琉璃寶器,託舉出符陣功果,進而成就《道周圖》。

但在這一過程之中,早先時所累積的地師之道底蘊,也已然耗盡,瀕臨枯竭,無有心意的可言。

誠然,隨著《道周圖》的凝練,底蘊的吸收與煉化,也教楚維陽自身的地師之道才情有所增長,但這樣增長的有限才情,還不足以教楚維陽在一息間洞悟出形神合一之中的曼妙至理。

這便是走捷徑的弊端所在了,短時間內將一道推延至了並不屬於它的高度,更在之後的時間裡如果底蘊得不到持續的補充,便註定要陷入到無以為繼的地步。

幾乎在閃念間,當楚維陽有這樣的感觸生髮的時候。

後知後覺的,才是虛懸在楚維陽頂上的鎮運寶器,在這一刻有著極微弱的哀鳴聲與震顫聲傳遞出來。

原地裡,楚維陽進一步的皺起了眉頭來。

他隨即一揚手,將“琅霄山主”的玉印擎舉在了手中,這般切實的映照之後,在仔細觀瞧去時,才頓教楚維陽有所察覺。

只這煉法的閃瞬之間,楚維陽的運數竟已經有了絲絲縷縷極微末的損耗。

便好像是……便好像是這五行遁法的真正根髓意境的修持,不僅僅損耗著修士的才情與底蘊,更損耗著修士的運數之力!

這一時間,楚維陽甚至很難說明,到底是因為地師一脈底蘊的枯竭,教楚維陽的運數有所衰竭?還是因為楚維陽的運數有所衰竭,歸咎追溯而去,才印證著某一道底蘊的枯竭?

而且在這其中,法脈法統香火的因果,又扮演了甚麼樣的角色,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一時間,管中窺豹,竟教楚維陽進一步感受到了這天機變化之間的奇詭與玄妙。

渾似是層層迴環巢狀,生生往復不息。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感慨之中,楚維陽忽地神情一頓,緊接著立身在原地,卻像是藉助著手中的玉印,隔空眺望向了道場之外,正北方的方向。

遠遠地,那是一種繁浩至極的人群,哪怕尚還只在遠天之際,便已經有著各自猙獰且駁雜的氣勢蒸騰,最後又渾似是頗有章法一般的,諸氣機交纏在一處,繼而渾如利箭一般,要直直刺向楚維陽的道場所在,刺向靈浮島與琅霄山。

那閃瞬間,感應著洶湧而至的氣勢,楚維陽卻並未曾立時間有所動作,而是低頭又看了眼託舉在掌心之中的玉印。

難不成,這也是運數之力稍稍有所折損的進一步映照麼?

這般思量著,楚維陽甚至有條不紊的揚起手,復又祭起這鎮運寶器歸位於原處,緊接著,伴隨著楚維陽的一步踏出,才又是碧藍靈光兜轉,裹挾著道人的身形飛遁而去。

唰——!

當破空聲從道場的北面迴響起來的時候,那碧藍靈光兜轉著,楚維陽的身形從中走出的時候,竟渾似是後發先至一般,再看去時,那裹挾著白色煙塵霧絲的諸氣交纏所化的有形箭矢,仍只在半懸空中。

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自然不等這箭矢飛遁至近前。

許是剛剛在思量著地師之道底蘊的緣故,一揚手的時候,一道道幽寰篆紋從楚維陽的掌心之中顯照,霎時間便被楚維陽打落在四方。

無聲息間,便似是有風水堪輿之力被引動,沒有絢爛的明光,也沒有轟隆的聲勢,再看去時,只是那環繞在有形箭矢四周的白色煙塵霧靄,似是在這一刻齊皆嗡鳴顫抖著。

緊接著,這些煙霞霧靄像是被自然的力量所掌控,再看去時,竟反向纏裹上了那箭矢本身。

修士的諸氣機交纏,照理而言,其堅韌遠勝過絲縷的水汽霧靄太多太多。

但是對於一個更為宏大的視角而言,這天地寰宇之間,諸氣機幾多耶?浩渺水汽幾多耶?

那纏裹向有形箭矢的,不是甚麼煙塵霧靄,而是此間沛然的天地之力!

這才是風水堪輿的力量!

只霎時間,那有形的箭矢便在楚維陽的眼中崩潰了去。

而楚維陽更未曾多端看一眼,似是自己這般舉動無足稱道一樣,比起這些,楚維陽更在意,到底是誰這樣的不長眼睛,以如此無禮且蠻橫的手段,行衝撞道場法陣之事!

只是當楚維陽眺望向遠空的時候,他端是像看到了甚麼宏大聲勢一樣,整個人身形都稍稍往後一仰,眉頭更是高高的挑起。

莫說剛剛的有形箭矢不曾教楚維陽有這般反應,便是剛剛身融五行之時,楚維陽的反應都遠遠沒有此刻這樣的劇烈。

閃瞬間,楚維陽甚至有些不由自主的喟嘆道。

“嚯——!端是好大的排場!”

入目所見,展露在楚維陽眼中的,竟是烏泱泱幾若與海天一線的磅礴人眾!

最前頭處,是三百六十人,盡皆魁梧壯漢,此間肅殺寒冬之中,卻各自身著麻衣而敞懷,依天罡之位而立,十人聚攏於一處,各自挑著一道經幢,於天罡之位接引十方,是以開道先鋒。

這三百六十人,層疊交錯的經幢之後,則是七十二位女修,分列兩旁而立,一左一右,仔細觀瞧去時,聲勢雖不如前頭人多勢眾,可那女修,竟兩兩並列,盡都是並蒂之花,雙生之子,此時間,前頭一半,擎舉著遮風扇,後頭一半,擎舉著華蓋傘。

而在這一眾人後面,才是真真烏泱泱數也數不清的彪形大漢,這些大漢,打扮一如先前開道的先鋒一般,各披麻衣而敞懷,只是踏浪而行間,卻各自肩扛著胳膊粗細的玉柱,這根根玉柱交錯之間,彪形大漢灑落在四面八方,生生將一座小山丘也似的寬大雲床以蠻力託舉起來!

那雲床寬敞,如層疊帷幕的紗帳交纏之間,則是身披玄袍的數百人,各自形態肆意的橫躺在其上,仔細看去時,更有那雙生之子,並蒂之花,盡都以不堪入目的姿態,交錯在那數百人之中。

老實說,便是在百花樓中,楚維陽都未曾見過這樣大的排場!

而就在楚維陽觀瞧著這些而愣神的時候。

遠遠地,那雲床之中,便已經有人的戾喝之聲傳遞而來。

“可是五毒小道?既是地師一脈門徒,而今龐師當面,還不快速速膝行來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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